果然,通往二樓的樓梯拐角處飄著的,並看到剛才白重九徒手拍鬼的鬼魂們,在看到白重九上樓的瞬間,嗷嗚一聲鬼叫後,瑟瑟發抖的擠在牆角,不敢再上前了。 白楚戈:“…….膽小鬼。” 白重九似乎頗為得意,故意在小鬼麵前晃了晃漂亮的手,小鬼們擠在一堆,都擠的變形了,膿液從眼眶裏流出。還有一隻小鬼,抽抽搭搭,竟從鼻孔抽搭出一個膿泡兒來…… “……哇嗚!我們,我們都是被逼的!” 實在受不了白重九這般炫耀,小鬼們崩潰了。 隻是還沒等白楚戈去問什麽,忽然一股極其強勁的陰風從身後襲來,他隻覺神魂一震,似是魂魄就要脫離身體,隨風而去。 有幾隻小鬼被這股強勁的風吸走,手腳還在半空中胡亂抓著,卻絲毫沒有抗爭之力。 吳琅情急之下,在玉吱吱腦門上貼了張鎮魂符,這才勉強穩住了它的魂魄。 白楚戈勉力凝神聚氣,雙手結印,在猛烈的風中凝出一隻金色光球,迅速朝前拋擲出去。 金光球炸響的瞬間,一道金色屏障拔地而起,形成一道防護牆,將那股陰風隔斷。 那些沒被吸走的小鬼頓時鬆了一口氣。 “上麵是什麽人?”白楚戈緩了口氣兒,蹙眉問道。 有個機靈鬼趕忙應道:“是個老道士,頭發沒幾根,牙齒沒幾顆,說話直漏風!哦,他手腕還有根紅繩繩!” 吳琅和白楚戈對視一眼,心頭大驚。怪不得孫道長連連碰壁,感情這回是真遇上硬茬子了。 按照這小機靈鬼說的,符合形象的,正是被整個六界鄙視的道盟叛徒陳正風,人送外號陳瘋子。 這人也是道盟中少有的高手,當年他叛出道盟時,已是七重境界。 在修行界,一三五七九為修煉五道坎兒。當中以七九為最。 所謂一重境界,便是入門。對於大部分修行者來說,入門都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兒。當然,對於天賦不高的修行者來說,能進入一重境界,也實屬不易。 而一旦邁過這道坎兒,摸到了自己的法門,修行也會相對順遂。但絕大部分修行者度過三五小坎兒之後,都會止步於七,再難進益。 吳琅在離開浮城前,正處於三之小坎兒,經曆過幾次機緣,如今已突破了第五重境界,可謂進展神速。 陳正風本是北派淩雲山的弟子,因不滿足於淩雲山的道法,私自潛入本門禁地,偷學了淩雲山封印多年的禁術,修為大漲。 淩雲山觀主欲清理門戶,以免放此人下山,為禍人間。奈何陳正風已有所成,其術法陰邪詭譎,觀主不是其對手,讓此人出了山門。 後淩雲山觀主求助道盟,集結眾修道高手,合力緝拿陳正風。然而陳正風使了招金蟬脫殼,硬是從一眾高手眼皮子底下逃了。不過他也因此受了重傷,損了不少修為。 自那之後,陳正風便消失於六界中,眾人以為他已經在哪個犄角旮旯悄麽聲的死了呢。 沒想到如今又現世了! “這裏為何會有這麽多鬼魂?” 小機靈鬼十分頹喪的說道:“是,是那老道士把我們劫來的!我們可都是守法奉紀的好鬼,正等著投胎呢。不知道打哪兒來的一陣風,啊,就是剛才那樣的陰風,將我們從地府強召到這裏。” “我們都受那綠鬼擺布,要擺出陣法困住來這裏的人,要不是這位大神拍死了綠鬼,我們也是沒辦法從陣法中逃脫的。” 吳琅皺眉道:“冥界丟失這麽多鬼魂,怎麽半點消息都沒有?往常有個什麽動靜,那冥府一幫老東西指定一早就聯係辦事處了。” 白楚戈也覺得奇怪,那陳瘋子究竟得了什麽機緣,竟能將地府的魂兒給擄來! “……是,是聚魂幡,沒錯,就是聚魂幡!”玉吱吱大大的眼睛瞪的圓圓的。 “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這東西?一定是的,那感覺,真的太熟悉了!還有那股味道,死亡的腐朽味兒,好熟悉!”它有些語無倫次,緊倒騰著猴腿兒在原地踱來踱去。 “可我怎麽什麽都想不起來了!”玉吱吱抓耳撓腮,頗有幾分急躁。 吳琅抓過它的猴爪,說道:“別勉強,但凡經曆過的事兒,總會有痕跡。隻要還有痕跡,終有一日,會想起來的。” 吳琅沒有說,其實這次他回來,也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他無法形容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隻是有一種十分沉重的情感忽然在心裏紮了根,發了芽。 “你!”白楚戈指了指小機靈鬼,說道:“你帶著這些鬼魂到一樓去,都給我靠牆角蹲好!” 小機靈鬼點頭哈腰的一溜煙兒飄走了。 白楚戈隨手扔出一個金光球,將樓梯口封死,免得那些鬼魂又被召喚走,徒增麻煩。 在撤掉另一邊金光屏障的同時,白楚戈單手結印,在三人一猴身上罩了一層金光罩。 “究竟如何,我們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疾風呼嘯,然而他們卻絲毫不受影響,繼續往樓上走。 二樓和一樓一樣空曠,不同的是,活動樓當初被推了一半,正好在二樓攔腰截斷。周遭都是斷壁殘垣,還有露出半截的鋼筋。地麵上有一大灘暗紅的血漬,上麵還有些黏黏碎碎的東西。 而疾風的來源,正是西北角一個佝僂著身子,瘦骨嶙峋的老道士,果然是陳正風! 此刻他手裏握著一把黃色三角小旗,旗麵上密密麻麻刻滿了紅色符咒。 陳正風口中念咒,霎時間陰風陣陣,伴隨著十分淒厲的鬼叫。 “果真是冥府的聚魂幡!”白楚戈驚道。 聚魂幡本為冥府閻王殿殿前右使謝不咎慣用的法器,用以招魂聚魂,可以一次召喚數萬鬼魂,威力極大。 而這等法器竟在陳正風手裏,怪不得他能召喚如此多的鬼魂為己所用了!冥府丟失魂魄且不說,如此重要的法器也不見了,居然還坐得住? 這太奇怪了。 在另一處角落,蛇副處手托炎冰塔,半跪在地上,破碎的金絲眼鏡摔在腳邊,十分狼狽。 他身邊圍著五隻巨型紅色鬼魂,赤麵獠牙,發出滲人的吼叫。炎冰塔形成的淡藍光圈照在周身,使得紅鬼暫時近身不得。 在陳正風聚魂幡的作用下,又一波鬼魂被強行召喚過來。而後,陳正風手掐紅繩,不知念了句什麽咒語,便見那紅鬼一把抓過一隻魂直接吞了下去,他身上的紅色更加鮮豔,蛇副處所承受的壓力也更大了。 “好陰邪的手法!” 白楚戈忍無可忍,速速結印,向陽花瓣在他周身飛舞盤旋。 他低低念起咒語:“純陽之光,神聖之力,除魔衛道,妖邪盡誅!” 金色的花瓣化為利刃,像一顆顆流星,在猛烈的陰風中穿梭,劃出一道金色的弧線,直奔著陳正風而去。 陳正風陰冷一笑,手腕一抖,那紅繩脫手而出,在半空中迅速結成一張蜘蛛網一樣的大網,泛著赤紅的光暈,將金色利刃擋飛了出去。 “當年道盟數十高手都沒能殺了我,不過區區毛頭小子,不自量力!” “老雜毛,你別猖狂!”吳琅怒喝一聲,雙手結印:“飛沙走石,皆聽我令,凝聚!” 散落在周圍的廢墟在吳琅的召喚下凝成一塊巨石,帶起淩厲的氣勢砸向那張紅色大網。 陳正風手指撥動紅繩,紅色大網在半空中發出嗡嗡嗡的響聲,這聲音初聽起來稍有沉悶,再聽下去,便有一種震懾人心的氣勢,有著割裂一切的力量。那碩大巨石在大紅網麵前毫無抵抗力,被震的稀碎。 “北派搬山術,還欠點兒火候。”陳正風欠揍的說了一句。 他一揮聚魂幡,原本圍著蛇副處的五隻紅鬼微微一頓,全都調頭呲著獠牙往白楚戈這邊衝。 蛇副處身上的壓力驟減,隻是他已筋疲力盡,再無戰鬥的力氣了。 而與那五隻紅鬼打了照麵之後,白楚戈驚訝發現,這五隻紅鬼竟有幾分熟悉。 “他們都是3組的組員,被陳正風煉為厲鬼。”蛇副處艱難說道,臉色灰敗,帶著幾分傷痛。 怪不得一上樓就有那麽濃烈的血腥味! 白楚戈忽然意識到,那血跡上的黏碎東西,怕是被疾風攪碎的屍體吧。死相如此淒慘,也難怪這麽輕易就被煉化為厲鬼了。 白楚戈有些心酸,又有些嫌惡。 雖然紅鬼的戰鬥力比綠鬼強大不知多少,但究其根本,都是陰邪之物。而陰邪之物,最怕的就是至純至淨至陽之物,偏偏白重九全都占了。 是以,雖然不能一巴掌就把紅鬼給拍死,但總能讓它們吃點苦頭。 陳正風眯起那雙三角眼,舔了舔嘴唇,垂涎道:“淨水蓮花塑的身,千年難得的奇寶,若能奪了這副身軀,老頭子我定能踏入第九重境界!” 白重九跳起來一巴掌拍在紅鬼頭頂,將那隻紅鬼拍的七竅生煙,他大罵一句:“老雜毛,臭不要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麽德行!” 陳正風捋了捋下巴稀稀拉拉的幾根胡子,賊笑道:“你管我什麽德行,反正你們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的。” “當然見不到……因為明天依舊是暴風雨!” 白楚戈在掌心凝出一團金色花瓣,呼嘯的風在他身邊急速飛旋,額前細碎的劉海兒隨風亂舞。他將托著花瓣的雙手舉過頭頂,花瓣灑下的光芒在他腳下形成一個光圈。 “純陽之光,普渡眾生!” 白楚戈微仰起頭,虔誠的閉上雙眼,低低的咒語在唇畔繚繞,像是一曲空靈神聖的吟唱。 腳下的金色光圈愈來愈大,直到將五隻紅鬼全部籠罩其中。 本就被白重九拍的要散架子的紅鬼們,此刻已經虛弱不堪。在金光的禁錮下,紅鬼的身體逐漸變的透明起來,可以看到每一隻紅鬼身體裏都掙紮著無數隻鬼魂。 他們咆哮,憤怒,掙紮,拚了命的想要掙脫紅鬼的束縛。而後又在一遍遍的低吟淺唱中漸漸的安靜下來,猙獰的麵容也變的平和起來。 那股從內心流淌出來的溫和而有力的力量,似是讓他們得到了救贖,尋求了解脫。 陳正風眯起三角眼,陰陰的笑了笑:“天人轉世啊,有點兒意思。” ☆、陰陽鏡 陳正風心知在白楚戈麵前,聚魂幡已經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盡管他的修為還及不上自己,但天人轉世的金光普度,空明澄澈,乃世上至純之力。聚魂幡這等陰物,已經完全受到了壓製。 陳正風手指輕撚紅繩,適才凝成的紅色巨網從中崩開,絲絲紅線像一頭茂密長發,蜿蜒著朝白楚戈飛去。 “淩雲山名門正派,卻被你這等陰邪小人汙了名聲!”吳琅憤恨道。 他手結搬山印,搬山咒起,地動山搖,飛沙走石皆為其所用,在眾人身前結成一堵防禦石牆。 陳正風所用的紅繩名喚困靈鎖,是淩雲山鎮派至寶。當年他叛出淩雲山,盜取困靈鎖,並用陰邪禁術煉化困靈鎖,使得道門法器變得陰詭至極。 吳琅如今隻在五重境界,而陳正風已摸到九重境界的邊兒了。相比之下,二人之間就像隔著一道天塹。饒是他的搬山防禦術已爐火純青,卻依舊被陳正風輕易破解。 紅繩穿透了石牆,在半空中再次交織成一張巨網,竟是要將眾人全部鎖在巨網中。 白楚戈度化眾鬼後,隻覺眉心一陣清明,渾身的每一處血液都像是得到了淬煉和淨化。 他心念一動,雙手結印,低低念起咒語:“日月星辰,天地之光。馭使雷霆,普照萬方!” 在紅色巨網即將收網之際,醇厚的金光乍現,原本陰雲密布的天空在幾聲沉悶的轟鳴聲過後,黑壓壓的烏雲大團大團的散盡。陰沉了幾日的天氣,終於露出了烈日驕陽。 躲在一樓的小鬼們眼見著外頭烈日升空,全都驚恐的擠在背陰的角落裏,生怕被陽光照到,魂飛魄散。 小機靈鬼知道這四周已被那大神設下金光屏障,他仗著膽子伸出腳丫子往太陽光底下探了探,想象中的灼熱感並沒有襲來。看來大神設下的屏障,當真是神鬼不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