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後頭退了兩步,摸了摸生疼的肚子和屁股,不忘放下句狠話:“你們都給我等著。” “我們天天都在這兒等著。” 一眾人火把也沒了,摸著黑窸窸窣窣的往山下跑去。 瞧著人走遠了以後,胡三兒道:“趙淺,你讓大夥兒留下來就是猜到下魚村的人要來生事兒吧!” “今天少雨說在路上碰到了下魚村的人,按照他們的德行,遲早會過來看個究竟。”他單手放在周哥兒的肩上,一早讓周哥兒去把麻袋拿來就是想教訓這些家夥。 大夥兒笑了起來,那一頓打可算是解了些心頭氣,不過好在發現的及時,不然大家忙活了這麽久的成果又得功虧一簣了。 “大家收拾一下回山洞吧,這麽晚還沒回去,嬸子們都該擔心了。今兒下魚村的人肯定不會再來了,大家放心回去便是,但從明晚上起,大家就在這裏睡吧,為了防著下魚村的人,也可以早些幹活兒。” 雖然風餐露宿在外頭,但是也沒有辦法,畢竟,但凡新村子出點兒事情,誰都承受不起,大夥兒都點頭答應了。 回去的路上,趙淺一手打著火把,一隻手牽著周哥兒。 “我還以為你真的不擔心呢。” 趙淺笑了一聲:“怎麽可能不擔心。”他可是比誰都更希望村子能早點建造好,哪裏能讓他出點兒差池。 …………… 周哥兒應著對鄭舒的承諾,把他有喜的事情告訴了村長,讓他不要在做累活兒好好養胎,原本出了下魚村這檔子事兒後,村長是愁的睡不著覺,就怕有個好歹,忽然聽到這個消息,立馬便來了精神。 “走,我跟你去瞧瞧鄭哥兒,這可是大喜事啊!”那可不,挨著好說歹說的,總算是有人聽進去了,知道給村子添丁加人口。 村長走的比周哥兒還快,一路上先是高興鄭哥兒的事兒,隨後又開始勸導周哥兒:“你們兩口子可也得加緊啊,我看趙淺一天天兒就忙著村子的事情,有沒有冷落你啊?” 周哥兒連忙搖了搖頭,完全沒有的事兒。 村長則不這麽認為,畢竟周哥兒就不是訴苦的性子,他道:“你放心,我會去說說趙淺的,也讓你們能夠盡早抱上孩子。你瞧瞧,要是以後咱們村子裏的人多了起來,那下魚村的人還敢來挑事兒嘛,光是人口上就壓他一頭,讓他們不敢囂張。你和趙淺算是新婚夫夫,這些事情就得靠著你們。” 周哥兒低著頭沒說話,這要是說就能說好的,那簡直就是神醫了,他也沒有說穿,為了不讓趙淺難堪,他道:“村長的好意我明白,但是趙哥對我真的挺好的。” 村長忽然停住腳步,他背著手,一張老臉上全是恨鐵不成鋼:“你年紀小,很多事情還不明白,這對你好啊,是很多種的,可不是單單大夥兒都能看見的好,要單獨別人見不著也好,那才叫好!你明白不?” 周哥兒蹙起眉毛:??? 村長歎了口氣:“我就說你年紀小不懂吧,還真不懂。得了,我改明兒好好說說趙淺,他是個明白人,我最賞識他了。” 周哥兒杵在原地,實在有些琢磨不明白村長神神叨叨的想說什麽。 “快跟上啊,怎麽還站在後頭。” “哦。” 村長對鄭舒一陣慰問關心,噓寒問暖,可謂是操著個老父親的心,交待了鄭舒後,一把劉俊拉著說了良久,讓好好照顧著鄭哥兒,總算是把兩人說好了以後,又把大家叫在一堆,把兩人從頭到腳誇讚了一遍,再把其餘年輕人以及夫妻,夫夫批評了一通。 胡三兒實在是忍不住笑出了聲音,懷個孩子還得開場表彰大會。 村長的臉垮了下來,當即叫住了胡三兒:“笑,你還笑,你有啥臉笑的,這麽大年紀了也還不娶,簡直丟咱們村子的臉麵。” “我這不是忙著建造村子嗎,村子修好了才能想這些事兒嘛。” “少跟我找些借口,其餘的人散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胡三兒留著,我有話跟你說。”大家默默歡呼了一聲,趙淺正準備和周哥兒回小山洞去,村長忽然一指:“趙淺,你也跟我留下。” 趙淺暗道不妙,這一說沒有個把時辰肯定說不完,他摟過周哥兒,靠在他肩膀上,語氣懨懨道:“村長,我白天忙了一天了,要是聽您說話,這不得耽擱我晚上忙活嘛。” 他揚了揚眉毛,拍了拍周哥兒的頭。 村長笑著點了點頭:“成吧,你們早點休息。” 一聽這話,胡三兒就不樂意了:“村長,我也忙活了一天了,憑什麽啊!” “閉嘴。”村長鼓著眼:“你有的忙活嗎。”第36章 趙淺回到小山洞便一頭栽到了墊子上, 頭枕著雙手,儼然一副要睡了的模樣。周哥兒拿起油燈搖了搖:“這油燈用不了多久了。” “沒事兒, 省著點吧, 爭取撐到村子建好。大夥兒都很賣力, 村子應該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建造完。” 周哥兒把油燈點亮, 看著睡在床上不做動彈的人,問道:“不是說還有事情要忙嗎?” “嗯?”趙淺睡意消散,清醒了一些,瞧著一臉茫然的周哥兒,忍不住笑了一聲:“你還真想忙活?” 周哥兒不知道他在笑什麽,站在一邊上也不去睡覺,就盯著他:“不是你跟村長說的嗎?” “快過來睡了,你怎麽這麽傻,我就是隨口騙村長的, 你還真信,大晚上孤男寡男的能忙什麽。”他坐起身把周哥兒手裏的油燈吹滅, 將人拉到墊子上:“再說要忙現在也不是時候。” 周哥兒倏忽間才會意到他話裏的意思, 一張臉後知後覺的通紅,好在夜裏看不見,他原本以為是要收拾一下東西, 明天搬到村子去睡,所以要再忙活一會兒, 誰知道趙哥這麽不正經和村長打些啞謎。 一晚上他都背對著趙淺睡的。 第二天, 山洞裏的漢子都把夜裏睡覺的家什帶去了新村子, 漢子們繼續建造房子,哥兒們則搭建簡單的棚子,方便夜裏遮風擋點雨水。 上魚村的人來吃了一次教訓,後頭倒是沒來找茬了,大夥兒全身心的放在建造房屋上,進度異常的快,當然,這還得歸功於春雨綿綿的季節裏,大家都穿著蓑衣幹活兒。 但蓑衣的數量有限,趙淺把蓑衣全分給了鄉親,到頭來自己卻沒有,為了不拖延工期,他便頂著細細的春雨幹活兒,等過了兩天,山洞裏的婦人收集好棕櫚皮做了新的給他時,天氣又晴朗起來了。 約莫著兩個月的時間,村子總算是給建造好了。 大家為了感激趙淺一直的幫襯,最後決定讓他和周哥兒兩口子先選房子,趙淺倒是沒有因此就占大家的便宜,家裏就隻有他和周哥兒兩個人,住不了多大的。 兩人選了靠在河邊的一個小房子,這房子比之前村子裏的那個房子要小上很多,但好在是新修的,不至於睡著漏水。 一直待在山上的胡玲玲今兒都下山來了,為的就是和大哥一起選房子,瞧著趙淺他們選了以後,她拉著胡三兒道:“大哥,我們也選挨著河的房子吧,以後洗個衣服什麽的也方便。” 胡三兒建造的房子,地理位置都清楚的很,村子裏的房子離河總的都不太遠,但是挨著小河的隻有兩個,兩家離其餘的房子比較遠,以後一來二去小河邊的兩戶關係一定會很好,他倒是也想和趙淺住的近一些,但是想到妹妹的心思,他不得不放棄心裏的想法。 “大哥之前已經物色好了一個,比靠著河邊好多了。” 胡玲玲卻不依:“大哥!” “有些不可能的事情就放下吧,不然會讓大家都不好過,你明白嗎?”他正色道。 胡玲玲忽然沉下了眸子,他以為胡三兒還不知道她去找趙淺被拒絕的事情,心裏抱著一線期望,卻不曾想大哥和趙淺走的近,怎麽會不知道。 “趙淺心裏隻有周哥兒一個人,你就當成全他們吧,也許這樣趙淺反倒是會記得你的好。” 胡玲玲低著頭,沒有再提要住在小河邊,也沒有應答他的話。 胡三兒拍了拍妹妹的頭,他拉著小姑娘朝著小河的另一個方向去。 大夥兒們陸陸續續都選好了住址,當天便把山洞裏的東西都給搬到了新修的村子裏,可是之前大夥兒一起使用過的東西又成了一件難事,鄉親們把東西都放在新村子的壩子裏,讓村長來分配。 新村子畢竟隻有房子,除此之外是一件家用的物什都沒有,還是按照老規矩,按照人數把大夥兒湊錢買的鍋碗瓢盆分到每一戶人家,至於那些海產,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分配,村長想讓它先養著。 但村民們卻不讚同繼續把海產養著,因為這陣子都忙著修房子,很久沒有去尋吃的了,家裏鍋蓋都揭不開,一致希望把海產給分了。 “那成吧,既然大家想分就給分了。今兒先安家,每天大夥兒在一起去山上把海產拿下來分。” 村民們歡呼了一聲,各自扛著東西往家裏去。趙淺和周哥兒也不例外,興高采烈的進了新房子。 現在的房子隻有一層了,還是隻有三間屋子,臥房,堂屋和灶房,雖然不比以往,但是比起在山洞裏的日子要好多了。 趙淺插著腰看著空蕩蕩的屋子,非但沒有半點生活清苦的憂慮,反倒是一股喜悅之情油然而生,想想往後和媳婦兒生活在這裏,就感覺家裏滿滿當當的。 正高興著,外頭響起了一聲春雷,他應景的打了一聲噴嚏,周哥兒把山洞裏搬出來的墊子和棉被扛進了裏屋,聽見他打噴嚏的聲音連忙出來。 “趙哥,你不會是發熱了吧?” 先前蓋房子蓑衣也沒一件,就那麽淋著雨忙活,雖然春雨不大,但是涼啊,而且夜裏也是睡在棚子裏,沒多暖和,如今房子修完,繃著的那根兒弦放下了,恐怕身體的毛病也出來了。 趙淺卻沒放在心上:“怎麽會。” “可得注意著些,我去燒火,你烤烤火。” 趙淺本想叫住少年,但是人跑的飛快,他抬了抬手也沒阻止,想想燒火烤烤也好,不光是烤他,新房子有點煙火氣是好的。 灶房裏有些柴火,是建造房子的時候周哥兒收的幹木柴,那會兒沒確定房子是哪個,他就放在外頭,如今房子定下來了,他便一股腦兒的把東西都拿了進來,其實修建房子的時候大夥兒都留了些心眼兒,隻有趙淺心大,沒怎麽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等到真正生活的時候,他才發現這些有多重要。 “咱房子邊上有不小一片空地,空了就圈個院子吧,到時候也能種點菜,夠咱們兩人吃了。”周哥兒把火點燃以後,對趙淺說道。 家裏分配到了一把鋤頭和鐮刀,倒是不用去集市再花錢買這些東西。 趙淺聽著外頭窸窸窣窣春雨灑下的聲音,不一會兒屋簷就拉直了,雨還挺大。 “行,等雨停了就去吧。” 烤著溫暖的火,慢慢竟然有些困意冒出來,周哥兒注意到他垂著的眼簾子,把火撥旺了一些後,起身進裏屋去把床鋪好,這當兒連張床都沒有,隻能打地鋪,不過有墊子,也不怕冷,總歸在屋子裏打地鋪都要比山洞裏直接鋪在地上暖和的多。 收拾好後,他去灶房叫趙淺:“去屋裏睡會兒吧。” 趙淺應了一聲,也沒有拒絕,這段日子確實累了,現在大事兒去了一件,倒是輕快了很多,他晃晃悠悠去屋裏躺下,原本隻想睡一會兒的,一睡卻給睡過去了。 趁著他睡著了,周哥兒輕手輕腳溜進屋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不出他所料,是真的發燒了,家裏沒有退燒藥,他有些擔心,想出去挖點山裏的草藥來退熱,剛剛把門關上卻有人來了。 他瞧著肚子已經有些往外凸起的人,訝異道:“鄭舒?你怎麽來了?” “我們現在又住的近了,瞧,我們就在那邊。”鄭舒一指,小河邊的另一戶正好被他們給選中了。 周哥兒有些高興:“那太好了。” “來,這給你。” 周哥兒接過鄭舒遞過來的一大把韭菜,滿臉疑惑:“這?” “這是我在山上找的,特地給你的。”鄭舒眼角挑起笑意:“多虧了這野韭菜,多炒點給你家趙淺吃。” 周哥兒悻悻的笑了一聲:“謝謝。” “誒,對了,你這是要去哪兒?外頭還在下雨呢。” “趙哥發熱了,我去給他挖點退熱的草藥。”他扛著鋤頭:“我就不請你去屋裏坐了。” “不礙事兒,我也還得回去收拾。” “那我送你過去。” 趙淺醒來的時候,天已經灰蒙蒙的了,下雨的天氣更是昏暗,他慢吞吞從床上爬起來,頭昏沉的厲害,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出去的時候瞧見周哥兒端著碗湯藥正要去屋裏。 “總算是醒了。” 趙淺瞧著灶房裏掛著還在滴水的蓑衣:“你出去了?” “嗯,我去挖了點草藥,熬了藥湯,快喝了吧。” 趙淺也意識到自己是感冒了,先前感覺還沒有這麽強烈,睡一覺反倒是病態畢露,他坐在灶房裏,托著頭,望著那碗黑漆漆的草藥,張了張嘴。 周哥兒怔了一下,五大三粗一爺們兒,怎麽喝個藥還要喂,麵上遲疑,卻還是蹲下身把藥一勺勺舀過去。 “下雨天別出去。”趙淺咬著勺子,摸了摸周哥兒打濕的發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