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禮雙手泛著金色的光,隱隱繞著黑霧,身上的血煞暴起,比之前李思源看到的濃鬱幾倍。那巨鼠身子雖大可卻極其靈活,可仍是被明禮次次打中。  哀嚎在洞窟中響起,刺得人耳膜生疼,那聲音淒慘的讓人心寒,明禮卻毫不手軟,利落的折斷了那巨鼠的前肢,血花四濺。  這和李思源想象的不同,在他的想象中,應該是像明禮之前對付鬼怪一般,用些術法便解決,可現在與巨鼠纏鬥的明禮就像隻充滿野性的動物。  李思源能清楚的看到明禮的神情,那雙眼中泛著金色,冰冷血腥,帶著無盡的殺意。  明禮的每一次攻擊都會在巨鼠身上掏出一個血洞,蠻橫凶狠,仿佛被侵入了地盤的野獸。  李思源從未見過明禮這幅樣子,但不知為何,在他腦海中似乎也有這樣的一雙眼,帶著同樣的殺意。  他突然打了寒顫,一種莫名的恐懼從腦海深處緩緩溢出。第59章   明禮心中焦躁,  龍涎香的後遺症還未消退,不耐煩的用最原始的法子將那巨鼠打了個半死。  而他一轉身的功夫,便看到了躲在石頭後的李思源。  見他無事明禮也安了心,  三兩下將那巨鼠甩在了地上。那巨鼠吃痛,  可四肢斷了三肢,  滾在地上便動彈不得。  李思源隻覺那聲音直入心底,發出一陣寒意,  而腦海中的畫麵久久不散,他站在原地許久,直到明禮走到自己身前才緩過神來。  明禮總覺得李思源的狀態有些不對,蹙眉道:“傷著了?”  說罷,明禮便要上前查看,李思源眼角掃到他身上的血跡,心底不自覺的顫了顫,反射性的退了一步。  恰好躲開了明禮的手。  明禮訝異的看他一眼,原本微微上翹的嘴角抿直,愣了幾秒才收了回去。  他在怕。  怕什麽?怕……他?  明禮目光漸沉,仿若深不見底的潭水。  他看向李思源的眼,那一閃而過的恐懼他很熟悉。  他見過很多次,  很多人類,  妖魔,  甚至是神,  都會用這樣的眼光看他。  可是為什麽……明明自己已經做出了最溫和的樣子,  也從未傷害過他……  明禮低下頭,  他的身上沾滿了血跡,他看向自己垂下的手,血腥的紅醒目刺眼。  判官總是說他做閻君是受委屈,可其實明禮從沒清晰的感知過這種情緒,可在這一刻,他卻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胸口蔓延一種無聲的窒息,又像是被刺中,酸澀疼痛。  明禮垂著眼,下意識的將自己沾著血的手往身後藏。  而下一刻,他的手被眼前的人小心的拉到身前。  李思源往後退了半步方才驚醒,甩掉腦子裏的畫麵,見明禮一副難過的神情,想都沒想便將人的手拉過來查看。  “你沒受傷吧?這麽多血,不是你的吧?藏什麽藏,身上有沒有傷到。”  明禮的眼重新染上了光亮,仿佛抽幹了的空氣重新回歸,他胸口的憋悶漸漸散去,張了張口:“沒傷。”  李思源還不放心,圍著明禮轉了兩圈確認一番才呼出口氣:“沒事就好。”  程立站在一邊啞口無言,程家林已經看到了他們,正帶著人往這邊走。  李思源自然也看到了,但還是動手將自己的圍巾當成毛巾用,暫時將明禮手上身上的血跡擦幹淨。  “先這樣,回去再收拾。”李思源的臉色也終於緩了過來,輕笑一聲:“真難聞。”  明禮重新笑起來,與之前那個冰冷的他判若兩人。  程家林走到他們麵前站定,神色複雜的看向明禮,又緩緩將目光移到程立身上。  “程立,你來這裏做什麽。”  程立冷笑一聲:“我來救鏡子和我姐。”  程家林見他態度惡劣,也瞬間變了臉色,可他礙於外人在場,不遠處又躺著隻邪物,也隻能暫時將火氣壓下。  倒是他身後的道士先前一步,朝著明禮施了一禮。  “在下簡青,隸屬岐山門下,不知道友師從何處?”簡青的年齡不大,相貌平平卻又有種淡然超脫的氣質,讓人很難生出反感。  他目光沉沉的看著明禮,問的小心,明禮輕瞥一眼,道:“黎家,明禮。”  這話一出口,簡青的臉色立刻變了,忙將目光從明禮的臉上移開。  李思源奇怪的看著簡青,莫非黎家有什麽特別?  簡青心中叫苦。  近日界內傳聞閻君現身,黎家確認了消息,方才他便心疑,如此才有一問,沒想到卻讓他碰上了正主。  程家林在一旁默默打量,這簡青是他花重金請來的大師,平日裏傲氣得很,如今卻做出這幅惶恐的樣子……  他轉頭打量一眼程立,自己這個不起眼的孫子,竟能結交的上這樣的人物?  那老鼠還在哀鳴,程家林的頭一跳一跳的疼。  李思源上前一步,擋住程家林的目光,程家林這才看向李思源,開口道:“我記得你,你是李望的兒子。”  李思源毫不示弱,笑的和煦:“我們是來解決事情的,追查至此才知道這裏的東西……原來和您有關。”  李思源沒說他們是跟著來的,但程家林也能猜到。  百密一疏,終究讓人鑽了空子,還是幾個小輩。  明禮淡淡看了簡青一眼:“接下來你應該知道怎麽收拾吧。”  簡青連忙點頭。  程家林見狀沒敢拿腔,對著明禮恭敬道:“多謝大師替鄙人除去家患,待此事了結必有重禮。”  程家林並不認為明禮和程立是朋友,隻是單純的當成了被請來的大師。  李思源看向地上的巨鼠,對明禮道:“這東西是仙?”  明禮溫聲道:“這隻是人類的尊稱,但尋常家仙並不傷人,還要問程先生,究竟是怎麽回事。”  程家林臉色驟變,簡青歎了口氣,眼神複雜的看向地上的巨鼠。  程立蹙眉看向程家林,低諷道:“偷偷摸摸養了個這麽個東西來害自家人,爺爺,您可要好好說說到底怎麽想的。”  現在在場的所有人,大概誰說出這話程家林都能接受,偏偏程立不行。  他自來看不上程立的來路不正,若不是老二就這麽一個獨子,他是萬不可能將程立納入族譜的。  聞言程家林臉色愈加難看,身後的管家見此忙拉他一把,程家林這才緩過勁兒,專心回答明禮的話。  “這事……的確因我而起。”  程家林歎了口氣,緩緩開口。  四十多年前的程家林還是個軍人,那時他在一次行動中受傷,幾經周轉跑到一個村子裏。  這個村莊的人有著很奇怪的信仰,他們供奉鼠神。  這與北方的家仙頗為相似,程家林本是什麽都不信的,直到他有天夜裏親眼見到了鼠神。  上過戰場的人膽子十分大,他竟與這鼠神對話交談,一來二去,對於未來的渴望被鼠神盡數而知。  所以他與鼠神做了筆交易。  鼠神賜予他運氣與財富,而他則要建造這樣一個洞窟供奉鼠神。  找到隊伍的程家林退了伍,回到b市做生意。他的企業越做越大,程家也越來越有錢,而後鼠神告訴他,要程老和他的家人全部都住在大宅。  這時,供奉也從一開始的瓜果米麵,變成了活生生的動物。  十幾年過去,忽然有一天鼠神告訴程老,動物已經不夠了,他要吃鬼魂。  程家林隻好花重金收請了一些術士,來給鼠神找吃的。  而這一切,程家任何人都是不知情的。  這些事程家林對兒女難以啟齒,他無法說出他吹噓了幾十年的家業是靠歪門邪道得來的。  像程家林這樣的大金主,在圈子裏不算秘密,自然這風就傳到了簡青師父的耳朵裏。  簡青的師父隻見過程家林一次,卻仍然知曉這恐怕不是什麽好東西,所以六七年前,簡青的師父就曾經提醒過程家林一次。  但程家林並沒有在意,直到半年前,鼠神和他提出了新的要求。  他要活人。  程老驚覺不妙,奉上更多的鬼魂想要息事寧人,但鼠神並不滿意,在程家林再三拒絕後,開始在程家作惡。  於是程家便有了接連的怪事。  程家林幡然醒悟,暗地裏找來能人相看,哪想到那術士是個半吊子,擺了外麵大堆的聻,妄想鎮住鼠神。  此後,程甜與鏡子便出事了。  程家林這才想起簡青師父,急忙求救,可簡青的師父年歲已大,身體越來不好,隻能讓簡青來處理。  眾人沉默聽著程家林的敘述,他悲戚看著巨鼠,閉上了眼:“終究是我走錯了路。”  程立麵沉如水,看不出波瀾。  簡青了結巨鼠性命,將其精魄收到袋子中,回頭站定:“程先生,你錯了,你供奉的並不是家仙。”  程家林立時頓住。  “不是家仙?”李思源下意識看向明禮:“那這是什麽?”  明禮一怔:“我分不太清這些分類,反正都是精怪一道。”  在閻君大人看來,這些看不上眼的東西,壓根沒有記住的必要,更別提清楚的記得他們都叫什麽。  幸而簡青知道明禮的身份,忙上前解釋:“這種東西,也有人稱他為山精,由動物化生,與家仙相似,卻是害人的東西,沒有半點加持護佑的能力。”  程家林不解:“可我的確事業順遂……”  “山精也可以稱之為魑,善於迷惑人心,算是最為低級的精怪。它年紀不大,想來也是最近才有能力捕食活人。”  簡青接著輕歎:  “程先生是個身具洪福之人,對商業又有著常人沒有的敏銳,就算沒有外力,也會一生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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