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光看了看他,眉頭皺著,看上去很煩躁。 他語氣不太好,“你怕黑嗎?剛剛你怎麽不說,說了我就不把你一個人留在那裏了,那停車場區域的電壓不穩經常斷電,你不是血族嗎,你怎麽會怕黑?你怕黑怎麽不告訴我?那你以前自己走夜路怎麽辦,你自己……” 沈明光說得越來越快,語氣十分著急,等說到後麵大概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他才懊惱地閉了嘴,閉眼重重歎了口氣。 陳臻被說得目瞪口呆,“我……我不是怕黑,就是可能喝了酒有點不舒服,然後剛剛也不知道怎麽……” “陳臻,不要騙我,你不會騙人。”沈明光也不知道是在生什麽氣,“你是不是怕黑?什麽時候開始的?不要不好意思,告訴我你是不是怕黑?” “……”陳臻避開了那個眼神,還是勉強地說,“真的不是,我是血族怎麽會怕黑哈哈哈我真的沒有怕黑你別想多了……” 沈明光不說話了,就盯著陳臻的藍眼睛看。 等過去了不知道多久,他才說:“告訴我也沒關係的,我不會笑你,我就是覺得自己很無能。” 陳臻完全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每一件組合起來都奇奇怪怪……他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答,沈明光已經皺著眉往他手裏塞了個冰涼的東西。 他低頭一看,是一個洗幹淨的試管,之前他落在飛機上的那一支。 沈明光看上去情緒很不好,他不知道在生什麽氣,“我還有事,不送你了,你自己打車回去……小心點,拿好手機,把亮度調高。” 說完他居然就自己走掉了。 陳臻看著那個倉皇離去的背影,半天反應不過來是什麽情況。 他在那個男人麵前暴露了身份。 或許還暴露了喜歡。 現在又暴露了弱點。 那下一步呢?第十五章 “星期四,陰。 今天和月亮一起出去玩。 很開心,也有點難過。 月亮的機車很酷,他也很酷,戴頭盔對我笑的樣子非常迷人。 我們騎車的時候,穿過山林間的那些時刻……我第一次覺得風是有情緒的。 自然,空氣,水,樹,這些好像都有情緒。 在密林間,高速公路上,我的愛情開始地毫無預兆,就這麽發生了。 不……或許我一開始就對他抱有好感。或許他是我的命中注定? 我不確定,但我想,也希望是。 總之,我好像在風裏,愛上了一個人類。 我擁抱著風,而風帶著他的靈魂,吹進了我的懷裏和心裏。 我在風中抱著他的味道,他的心跳,他的一切……這一切比夢還美,太不真實。 他把薄荷味的煙吹到我臉上,裏麵有他的氣息,全是他的味道。 我與他在一個平凡的山腳下,喝了29年以來的第一口啤酒。酒的味道也像我想起他時的感受,有些苦,帶著澀,更多是微醺的迷醉。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讓我有錯覺——他喜歡我,但是他就是不說。或許是因為我是個血族,又或許是別的,無論因為什麽,都足夠讓我躊躇不決。 他對我說:我似乎一直把自己包了起來,但在他麵前在試著打開。這是我希望的,我想讓他看看我到底是怎樣的……想告訴他我對自己的厭惡,對我生活的厭惡,告訴他我怕黑。我想打開我自己,把我的好和壞都讓他看。 沈明光,我再次寫下這三個字,這漂亮的三個字。 我知道我墜入愛河。 02:03am vidar.” * ** *** ***** “星期四,陰。 我確定,維達爾喜歡我。 反正我覺得那是真的,一定是。 他看我的眼神,他的目光,他的身體傳來的每一個訊息都在告訴我:他喜歡我。 他怕黑,他居然怕黑。 但我沒有理由去抱他,告訴他我可以照亮你,我願意以後一直照亮你,你跟我在一起吧。 我不能,拉斐爾的信又寄過來了,他在提醒我遵守約定。 我不能。 我忍不住想照顧他,但又必須隔著曖昧的距離,怕嚇到他…… 進退兩難是我,躊躇不定是我,舉步維艱也是我。 其實這一切的開始都是錯誤吧。 我不該跟他的生活再有任何一點點的關聯,我應該按照所有人都希望的那樣子,離他遠一點,永遠不相見。 可是我做不到。 想念他的每一天,想念維達爾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每時每刻……都在淩遲我的身體和思想。 我受不了。 當我知道他活著,跟我呼吸著同樣的空氣,我們還生活在同一個次元,麵對的是同一片天空……我又怎麽忍得住不去靠近我的所愛? 我堅定又懦弱。 可靠近後又能怎麽樣呢?靠近後他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知道自己喜歡的是一隻狼,是他們最討厭的種族,然後恨我,永遠恨我,然後再也不見我。 不靠近也是受刑,靠近了也是受刑。 不能再繼續了,再繼續我真的忍不住了。 我會瘋,別折磨我了……維達爾。離我遠點吧。 別靠近了。 03:02am fenrir.”第十六章 午夜,陳臻合上手上的那本《泰戈爾詩集》。 《唯一的光明》那一頁夾著的那朵梔子花已經幹枯了,變成了黃色。 陳臻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那個雨夜。 那天以後他給沈明光發過三次短信。 一條是:“要一起去健身房嗎?” 沒回。 另一條是:“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血族太奇怪了,很難相處,不想理我了?” 沒回。 最後一條隔了三天發的,是:“下次見麵我讓你忘了我吧。” 還是沒回。 陳臻也沒有給自己機會讓他和沈明光再有‘下次見麵’的機會。為什麽呢? 別問,問就是不知道。 他看了看安安靜靜的手機,歎了口氣,給莉莉絲撥了個電話。 接起來的時候那邊是交響樂的聲音。 莉莉的聲音很小,“幹什麽?我在聽演奏,維達爾……” 陳臻噎了下,十分不平,“誰帶你出去的?!你又跑出去玩了!” 莉莉也沒說跟誰跑出去的,陳臻聽到她不停地說著‘抱歉’。等過了半分鍾莉莉中氣十足的聲音才傳過來:“你幹什麽啊!這個點你不是應該在睡覺嗎!現在中國是午夜吧?” 陳臻歎了口氣,“待會兒有約,今天睡不了。女士,我有心事,想要傾訴。” “跟上次那個男人有關對吧。”莉莉絲語氣奚落,“我可是好好地幫你瞞著呢,等回中國你要給我帶禮物,我要旗袍。” “知道啦。”陳臻撇嘴,“說了我要傾訴,莉莉。” “你傾訴前我倒是好奇你之前說的……那個男人,是怎麽回事,你們怎麽樣?”莉莉絲笑著,“他帥嗎?多高?多大年紀?身材怎樣?哈哈,維達爾,以前我就覺得你會是彎的,現在想想真的一點都不意外了。” 陳臻:“……” “很帥,帥得不像正經人……”陳臻嘟囔了句中文,又換到英文說,“反正比你喜歡的那位英俊。就……比我高一個頭,身材還行吧……我也沒見過。” 他突然就想起了那一晚的夢境,沈明光和他在飛機上…… 陳臻莫名覺得冰涼的身體浮起一陣燥熱。 “比你高一個頭嗎?那樣很適合接吻維達爾!”莉莉絲瞬間興奮起來,“你們做過了嗎?舒服嗎維達爾?感覺怎麽樣?中國男人那裏怎麽樣?” 陳臻:“……” 扯到後麵陳臻沒有傾訴成功,反而被莉莉絲反將一軍科普灌輸了一堆黃色廢料。 “沒有任何進展?”莉莉絲嗤笑,“需要我替你問問安德烈怎麽挑逗別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