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鐵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實在有點久,久到眾小倌兒都斂了笑容,略帶緊張地,等著看男人會怎樣爆發。可沒想到,陶鐵忽然伸出兩指到盆裏,夾了一根紫檀木的出來,舉到頭頂,對著陽光仔細看了看,隨後咧嘴一笑:“嘿嘿,這個好。”隨後他便在眾人驚詫的目送中,小心翼翼地將那一根角先生收好,又回房找了件工具,出了門。溪水潺潺,喧聲石上。這處人工鑿出的景觀,被喻為“十裏桃花溪”,連通著金渠,是長安城裏私定終身的戀人們,最愛攜同光顧的風景。春末的落英,被熏人欲醉的暖風裹著,打著曼妙的回旋,終是落入到這芳溪裏,隨著流觴曲水遠去。就像不知不覺間遺逝的華年,總在人們還沒來得及品味美好之時,就要消隱。齊魅戴著鬥笠,一襲黑紗遮麵,從南館後門出來,躲避了可能圍聚上來的人群,跟著陶鐵來到此處。一路上,陶鐵似乎知道齊魅跟在後麵,走得不快也不慢,沒有停下來迎合,也無特意躲避,而是邁著從容步子,走到溪邊一塊青石旁,搭著一條腿坐下了。他從懷裏掏出那根檀木的角先生,握著小刀,開始雕刻。齊魅也不言語,靜靜上前,站在一旁觀看。那細膩的一筆一劃,猶如鐫在人心上。深深的一道痕刻下去,齊魅便覺得,心坎上的什麽東西被剝落了。責任和蒼生,興許都是蒙在他心上的盔甲。他無數次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為了查明真相、捕獵饕餮,可不知何時,可能真有某一瞬間、陶鐵以假亂真的溫柔,猶如一把殺人不見血的軟銼,紮進了他的心尖。這麽一走神,陶鐵手中的雕琢已成,他這才舉起來,對齊魅說道:“魅官兒你看,漂亮麽?雖然我是沒眼福觀賞了,可想來,與你的美穴,一定是相配得很。”齊魅一看,真是一柄玲瓏精致的好物,原來的實心紫檀木,被雕得中空,外圍飾了一片交錯的鏤空紋,是清蓮與木葉。轉過來,在接天碧蓮的中央,還雕有小小一輪圓月,其下徜徉一艘小舟,隻簡單一筆,就將齊魅的思緒,牽回了初識的那一宵。那船上曾經坐過兩個對月當歌的人,那個曾說要帶他去天邊的人,卻要告別他,獨自離去了。再轉過一些,“情思”兩個字,灼進齊魅目中,猶如平地一道春雷,炸響在了他心間。這一次,不是“琴思”,也不是“情絲”,而是“情思”了。“小情人,在離開你的日子裏,阿鐵會照舊每天地想你。情思,就是我唯一想對你說的兩個字。”男人音若醇酒,噴吐在齊魅的耳側,瞬間化為了一片情霧,熏得齊魅眼底,都忍不住起了霧嵐。隨後,陶鐵從懷裏取出一個小布包,打開一角,將裏頭一片片的藥材,灌入雕好的角先生中,再將他事先挖下來的木蓋塞入。“李桃那張嘴雖然欠扇,但有一句話他說得不錯,魅官兒初承歡露,確實不能苦了自己,萬一需要,這東西給你事後養傷用。阿鐵那日隻是說笑,明日棋藝比試,我就不陪魅官兒上場了,晨起就走,答應你的,我都做到了。魅官兒的棋力,我是領教過的,那日要不是阿鐵耍賴、胡亂逗你,魅官兒又怎麽可能輸給我?別說對付一個柳淩煙,就算是十個加起來,也不是敵手,魅官兒盡管閉著眼,放寬了心隨意發揮。”“隨意?”“嗯,隨意。就算你用腳趾頭夾著棋子兒亂扔也行。無論如何,我知道以你的實力,贏定了。”陶鐵還想說笑,可齊魅卻笑不出來:“嗬嗬,你倒是挺隨意。那麽隨意,就把我扔到別人床上去了。”齊魅想起來,當初,連他假裝要穿件暴露衣衫,陶鐵都一臉不悅地說,“要看穿與何人欣賞”,可如今,竟連自己要陪誰睡覺都不在意了。陶鐵,你究竟哪句真?哪句假?“那不是魅官兒你自己的決定麽?你要去誰的床上,阿鐵管不著。隻求魅官兒照顧好自己。千萬,別受委屈。”第48章 胭脂絕色齊魅說有用得著陶鐵的地方,便是要他替自己置備那些東西:錦被、紅燭、羅帳、油膏,甚至是添趣用的捆縛紅繩、細軟皮鞭,都要他一並添來了。齊魅當然沒打算真用,什麽初夜拍賣那都隻是幌子,他從來沒有公開承認過有此一說。若棋藝比試後真有人提起,他便說那是席間笑談,被其他小倌當真了而已。他就想看看陶鐵的反應,是否真能舍得下自己。今日的齊魅,分外的明豔動人。他穿著一襲鮮紅的鎏金短袍,大團大團的牡丹金繡,來不及盛開般簇擁堆疊在一起,爭奇鬥豔,耀目晃眼。這件袍子的主人,刻意披散著黑發,隻在額上環了一道極細的小辮,辮上穿了幾顆瓔珞小珠,玲瓏剔透,瑩碧翠光。他緩緩打開一隻木盒,望著裏頭靜躺的胭脂紅粉,思忖了一會兒,便對那邊正給他鋪床的小廝說:“阿鐵,你來幫我塗胭脂。好麽?”陶鐵先是一頓,隨後直腰轉身,望向那隻執紅餅的手。“魅官兒,你即便不做那些多餘修飾,也已美極媚極了。何必跟個女人似的,塗塗抹抹,把頂好看的小臉,搞得像個騷透的猴屁股?”齊魅笑笑,朱唇邊輕浮著幾縷散亂青絲,連嗓音裏都似釀著桂花甜酒:“那隻是阿鐵一廂情願的說法。誰知道今晚要將我買下的人,會有怎樣的喜好?萬一,人家就是喜歡穠麗的呢?這一盒紅粉,是我從白啟那裏借來的獨到配方。據啟官兒自己說,塗上它,勾情牽欲,就沒有它拿不下的。”“哦……原來是這樣,那我一定要幫魅官兒,好好地抹一抹了……”齊魅坐在鏡前等。陶鐵慢慢走過來,先是把齊魅兩鬢的烏發撩至肩後,隨後接過胭脂盒,塗了滿滿四個指腹,才把盒子放下。齊魅仰著脖頸,與站在身後、居高臨下垂眼看著他的陶鐵對視。“魅官兒,閉眼。”“為什麽?不閉。待會兒我上擂台的時候,你就走了。這是你最後一次伺候我,我要好好把你的樣子,看個究竟!”今天的齊魅,就像一朵迫不及待要盛開的牡丹,有意無意地吐著花蕊招搖出他的美,勾人迷醉。催情胭脂……他這安的什麽心思,陶鐵心內,又怎會不了然?他略一撇嘴:“行,你想看就看吧。”男人的指腹,流連在齊魅細嫩的雙頰上,打著圈兒地塗抹。所到之處,無不暈開一片芳菲紅霞,就像是在霜林雪原之中,栽了一片深情的桃花。人麵桃花相映紅,說得大概就是這等誘人的絕色了。齊魅觀望著,映在陶鐵眼中的他自己。“真好看……”他突然說,“阿鐵,你的眼裏蘊著火,真好看。那火裏,明明有我……”齊魅沒有說下去,但那意思分明是:你怎麽舍得,硬生生地降下冷雨,將那已經燃起來的火撲滅呢?陶鐵的手停下了。他就那樣,用一雙燃了火焰的眸子,與齊魅昂揚的俏臉對視,片刻之後,他雖分毫未動,鼻息卻更粗沉了。齊魅看到,陶鐵盯著自己的視線,開始下移。轉至脖頸,鎖骨,領襟開口,似乎還要往下滑去……忽然,齊魅整個人被陶鐵架了起來,半托半曳地被迫直起身。男人的兩人,從他的腋下穿過,伸至前胸,“嘶啦”一下扯開了他的前襟。雪肌玉骨一般的胸膛露出來,由於男人猝不及防的粗暴而劇烈起伏,透著誘人淩虐的白皙。“阿鐵,你想要做什麽?”齊魅也不掙紮,望著黃鏡中映出的那張邪肆俊顏,柔弱無骨地往後靠去,後背貼著陶鐵的前胸。第49章 春盡花謝“我說過,一定要幫魅官兒,好、好、地抹一抹。又怎麽會……忘了這裏?”男人的手,終是撫上了那對茱萸,主導了這調情勾火的旋律。帶著薄繭的兩指,時而粗暴、時而愛憐地,一下下捏動兩顆肉珠,滿意地瞧著它們,由初時不識人事的粉嫩,漸漸成熟,染上了醉人的靡麗煙霞。那兩粒紅,不知是胭脂本身的豔色,還是齊魅的敏感情動使然。總之,蕊珠如火,凸得像嬌豔欲滴的新鮮梅果,誘人含入、遍嚐甘味,任君擷摘。“嗯……啊……嗯唔……”齊魅鳳目微閉,沉溺在陣陣酥癢的欲濤裏。可就在他渾渾噩噩,爽得不由自主靠後,將這具身體更往身後的男人貼去時,忽然感到,有一個鐵硬的東西,抵在了他的後腰。那絕對不是陶鐵的肉刃,否則,又怎會如蛇一般冰冷,帶著狡黠,隔著衣料,緩緩地沿著他的腰身遊移,吐著涎水,濕了他的衣衫。這一次,陶鐵沒有回避,沒有遮掩,直直白白地,任禁不住誘惑的怪舌,從衣襟裏鑽了出來。齊魅大駭,盡管心中那個答案早已雪亮澄澈,卻還是禁不住本能地問了一句:“你是誰!”陶鐵箍住了齊魅的前胸,不讓他掙紮分毫,依然毫不客氣地玩弄著那兩點紅豔。隻是這一次,沒有了耐心婉轉的技巧,用的全是疾風驟雨般的撥弄,但偏偏齊魅卻受用得很,身子爽得不受控製,輕踮在地的腳,都快軟得站不住了。鏡中的餮,斂去了所有偽裝,微睨著凶眸,望著齊魅情動時、花葉飄搖的樣子,語氣裏含著毫無波瀾的陰鷙:“我是誰?魅官兒,齊大家主,從頭到尾,我就沒有瞞過你吧?我的名字,早在第一次見麵之時,不就已明明白白地叫你知曉了麽?你應該換個問題,問問我究竟知不知道……你是誰!”“啊!”齊魅的乳首,被餮用力一掐,幾乎就要滲出血來。鑽心蝕骨一般的劇痛,讓他促然驚叫一聲。可隨後,那力道又放鬆了。“魅官兒,你說,這世間有沒有一種傻瓜,明知道擺在他麵前的,是一杯誘他自盡的毒酒,卻還要仰著頭,假裝心甘情願地喝下去,飲鴆止渴?”說完這句,他竟然攥過齊魅的嬌軀,在那處被掐傷的乳尖上舔舐,就像安慰一隻受傷的小奶貓,又像真是在品味一杯甘醇濃烈的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