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蓉蓉想要繼續扮作高傲冷漠,似也做不到了。有絕色男子為自己賦詩、獻花,若還是裝得無動於衷,豈不是太不近人情了麽?蓉蓉經不住齊魅的撩撥,還是喜滋滋展了笑顏,正要抬手接過花時,那花卻被人從上頭,倏地一下抽掉了。蓉蓉詫異抬首,隻見餮拿過齊魅指尖剛剛握過的鮮花——他可不想,讓那不知好歹的女人,碰齊魅摸過的東西。他將花放於鼻前深嗅一口幽香,若有所思地轉著手中花枝道:“你不是想讓我們比試麽?怎麽,我還未上場,你怎可以提前,收了他的花?”第118章 醜人作怪蓉蓉萬沒想到,這個方才還一臉不屑的小子,居然也肯“委曲求全”,前來討好她了。她好奇起身,傲然抬起視線,迎上餮的下頜:“好哇,我喜歡有才情的,剛才那一首芙蓉讚,我聽得甚是滿意。怎麽,你也要送我詩麽?”餮曾說自己不學無術,高中不了狀元。的確,他自小,便被不怎麽疼他的爹爹,逼著讀書習武,要說起吟詩作對來,他可一丁點都不感興趣。可時人好詩的風氣如此,他也多少耳濡目染,跟著教書師傅習了一些。齊魅天生風雅,為了哄他開心,餮偶爾,也會作一些來讚他,以表鍾情。可若說對著齊魅之外的人,還要他遣詞鑿句、絞盡腦汁,餮可沒那個閑心思。餮的手指,一瓣一瓣扯著那朵芙蓉,口中緩緩道:“作詩麽,不好意思我不會,我呀就是個胸無點墨的白丁。不過呢,我倒是想送你一句話……”“什麽話呀?”蓉蓉被他吊起了胃口,不禁想聽,從這個目空一切的小子口中,能吐出什麽讚美自己的言語。哪怕文采拙了一點,可隻要對方肯低頭示好,自己就算是在氣勢上占了上風。“想聽麽?”餮一手擒花,另一手輕勾一下食指,示意蓉蓉再靠近些。之前這男人臉上,盡是對自己不屑一顧的蔑色。蓉蓉光顧著生氣了,對他的俊俏,倒也沒瞧得仔細。可現下裏靠得足夠近了,將他英挺深邃的五官,全然映在了眸裏,蓉蓉這才發覺,這嘴角噙著一抹惑笑的男人,玩世不恭中,竟透著叫人心動的真摯,舉重若輕中,似也含著或多或少的深情。要說起偉岸英武來,他確然是比腰細如柳的齊魅,要來得有男人味多了。隻要他不再與自己針鋒相對,相較之下,蓉蓉還是更中意餮這樣的。如此想著,蓉蓉覺得自己麵上浮起了紅霞,也不由加快了心跳,她滿懷期待地看著餮,催促道:“好了麽?可以講了?”餮的關子賣得足夠久了,待他把小花精惑得意亂情迷之時,忽然神色一凜,麵上瞬間凝了霜,變作冷硬的語氣道:“我送你的話就是——人、醜、莫、要、多、作、怪,少他娘的惡心人!”說著,他吹了一口氣,適才已被他偷偷掰鬆的花瓣,瞬間全都卸落下來,睫上、鼻上、唇縫裏,堆堆擠擠灑了蓉蓉一臉,將她絕不算“醜”的麵容,覆了個全。這混小子,不僅將齊魅送給自己的芙蓉花,給毀得一幹二淨,還甩她一臉,叫她顏麵盡失。小花精怎麽都想不通,自己這絕色天姿,叫齊歡那個傻瓜,看一眼就神魂顛倒的美顏,怎麽在這男人眼中,就成了一文不值呢?居然,居然還罵她醜!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汙蔑,豈有此理!在旁目睹了這一切的齊魅,當看到餮要蓉蓉靠近時,說實在的,心中難免有些吃味。雖然他自己,也無奈做了同樣的事,可人心就是如此矛盾,一方麵想要餮為了自己的師傅,而假意討好姑娘,另一方麵呢,又希望他的眼中隻有自己。但此時聽到餮,吐出如此不留情麵的諷刺言語,他心中的酸意一掃而空,又化為了甘味的醴湯。“你!”蓉蓉差點想要破口大罵,叱餮是“混球”,可她想了想,隨即又轉了主意。好啊,他不是看不上自己麽?就算是為了爭這一口氣,也非要他迷上自己不可。於是蓉蓉斂了指在空中的手,拂回粉白長袖中,臉上的雷霆怒容瞬間散去,化作了一個雲淡風輕的晴空,她轉過頭對齊魅說:“行了,本姑娘已作出了判斷,你二人之中,我選——他!”第119章 如隔三秋齊魅把餮拉至一邊,半哄半求著小聲道:“餮,餮……求你了,就當是幫我行不行?我知道的,你最疼我了……”餮麵色不愉地看向齊魅,抱臂而立,語氣裏藏著負氣:“那小賤`人,想叫我陪她三天,任她差遣,才肯答應去見你師傅。如若這期間,她再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要我滿足,你也無所謂?你當真就那麽狠心,真能舍得,把我拱手相讓於她?”齊魅垂下頭,他當然不舍,可也不必真讓嘛。不是他的,求不來;是他的,也逃不脫。可經過了方才那一幕,齊魅有絕然的自信,餮對自己,絕不會有二心,姑娘長得再美,眼神再勾人,看在無意者眼中,也不過形同枯婦老嫗。於是他輕攥起餮的手,跟孩童撒嬌一般,牽在手裏晃了又晃,裝作示弱憋唇道:“師傅他老人家,念了山鬼姑娘一輩子,著實可憐,你就勉為其難再哄哄她嘛。三天時光,隻如白駒過隙,輕易就過去了的,好不好?”說著,他抬了含光帶水的明眸,楚楚可憐地望著男人。餮可以毫不眨眼地,擰斷任何人的喉嚨,可唯獨對著齊魅,他卻連撫摸脖頸的動作,都是萬般輕柔憐惜的。就像過往一樣,明知是杯鴆酒,也得仰著頭痛飲下去。有什麽辦法呢?為了齊魅,他不是連刀山火海都來了麽?還怕與一個女人做做戲?他家小心肝兒,如此哀戚婉轉的懇求,叫餮軟了語氣,他已在心裏頭答應了,可嘴上還是忍不住要發幾句牢騷:“哼,什麽‘白駒過隙’。陪你的日子,那是千萬年都隻如一瞬的不夠;可要我伴著她,三日如同三秋那般漫長!”齊魅聽出這話裏,隱含了許允。他親昵地勾著餮的小指,兩根指頭,如劈不斷的情鏈,環鎖在一起。齊魅目露喜色道:“我就知道,還是你對我最好!放心,不會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我一得空,就會來尋你。”餮也被他逗笑了,打趣說:“我看你是來‘督工’的吧?看看我,有否盡心盡力,為你師傅討好那大小姐;二來是來探我,有沒有背著你,做出些非禮之舉……”“你會麽?”齊魅輕聲問。“你說呢……”餮胡亂答。結果這“三秋”戲談,反倒成了齊魅對自己下的咒言。餮惦不惦記自己,齊魅不知;但齊魅卻想他想得緊。這幾日事忙,山頂禦狩場上,有一批年輕輩的弟子,要舉行除邪演武大會,互相角力,比試誰的靈為高。勝出者,即可獲得由家主親授、更高階顏色的抹額。齊氏一族的抹額,共分四色,由低到高,分別是紫、青、黑、白。最低階的初修弟子,如齊真和“陶鐵”他們,戴的是深紫色,代表資質尚淺,剛剛尋著門道;再上頭是普通弟子,戴的是靛青色,代表已有小成,還需努力精進;而上,是長老們戴的黑色,代表著大器已成,是可獨當一麵的強者;最上頭,自然是隻有家主一脈,可以佩戴的白色。整個鏡山,唯有齊魅一人夠格,配此素淡顏色,既象征著不容置疑的家主權威,也代表著潔身自好、自律謙謹、毫不染塵的行事作風。可齊魅知道,他即便坐在禦狩場的高台上,假意聚精會神、俯瞰眾人角逐時,心中也在時時惦念著山腰中、林深不知處的餮,如此為情沉溺的自己,又怎當得起這素白抹額的喻義呢?唉,可人若能控心,則情又依何所起?駕不住的小舟,不如隨波逐流罷。這幾日,齊真倒是山上山腰、裏裏外外地奔忙。聽說陌塵姐姐在研製新的食料,他總忍不住跑上來偷看、偷學、偷吃,順便向家主匯報,他的“阿鐵師弟”最新的動靜。“啟稟家主!”齊真裝得一本正經,卻又忍不住竊笑,“阿鐵師弟為了咱師祖,可真是賣力啊!今兒個見著他,推著山鬼姑娘,坐在花藤上頭蕩秋千了!”“啟稟家主!今兒個又瞧見阿鐵師弟,坐在溪邊捶鼓,為山鬼姑娘跳的鈴鐲舞打點子呢!”“啟稟家主!阿鐵師弟忙活半天,快把溪邊的芙蓉花都采光了,不知在整的什麽鬼花樣,要逗山鬼姑娘開心呢!”“啟稟家主!剛才路過阿鐵師弟住的山洞,瞧見他與山鬼姑娘一同進去了。嘖嘖,師弟真是好豔福,咱師祖還沒享呢。嘿嘿,也不知裏頭黑燈瞎火的,兩人進去做些什麽,哈哈……”這一則則消息,讓起初淡定如磐的齊魅,漸漸失了底氣。關心則亂,在一起時,明明說好的彼此信任,可一旦分開,總難免生出莫名其妙的猜疑。齊魅決意,第三天的晚上,一定要抽空,去見見餮。第120章 閹人欽差第三日夜,演武大會終於告一段落。一批弟子得升,高高興興佩著靛青色抹額去了。齊魅望著他們的背影,思憶想起當年,齊歡長老初給自己授予素白抹額之時,他也曾躊躇滿誌、豪言壯語,誓要以除惡務盡為己任,禦狩天下之蒼生。可是如今,自己早已辨不清,究竟何為善、何為惡,何為正、何為邪呢?一得了空閑間隙,自己滿心滿念的,浮現的全是餮。思及此處,齊魅感到心煩,他快速摘了頭上抹額,將白布條胡亂團起來,幹脆往桌上一拍,眼不見、心不煩了。丟了抹額,他下一刻就要動身,往山腰的溪邊山洞趕去。可正在此時,屋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先是扔進來一塊金漆的木牌,滾落至齊魅腳邊,三個鐫金浮雕木字——“大內令”,明晃晃映入了齊魅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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