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腰搖頭:“我沒想到錦時哥哥會失憶,所以覺得有這張臉就足夠了。” 楚腰說的這些事情,白澈沒有說相信也沒有說不相信,他需要時間來理清楚思路。這一點,大家都明白,沒人逼他。 已經是後半夜了,喬嶺南看白澈神色有些困倦,知道他身體向來不怎麽好,便提議今天先到這裏,有什麽話明天再說。 隻不過,楚腰是不能再回去住了。於是,楚腰和白澈都被留在了喬嶺南家裏。 喬嶺南去幫楚腰收拾房間,高小狩去幫白澈拿生活用品,客廳裏就隻剩下了楚腰和白澈。 楚腰靠近了白澈,急切地道:“錦時哥哥,你要小心喬嶺南,他和鮮若是一夥的,我有證據……” 她的話沒能說完,因為喬嶺南很快又出來了。 白澈還住他之前住的那個房間,他剛洗完澡,就聽到敲門聲。 他一邊擦頭發,一邊打開門,是喬嶺南。 喬嶺南還穿著之前的衣服,顯然還沒洗漱,他猶豫了一下才道:“阿澈,我不想幹擾你的判斷。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告訴你。” 白澈看向他:“你說。” “你知道我為什麽叫喬嶺南嗎?”他自問自答道,“因為我是個孤兒,是師父在衛嶺山南撿到的。我從小就在衛嶺山長大,所以我非常確定,衛嶺山絕對沒有一個衛嶺派。” 第28章 白澈手裏的動作頓住了,楚腰說的話,一環接一環,其實連起來是經得起推敲的。可是,如果衛嶺山真的沒有一個衛嶺派,那她之前說的所有話就得全部推翻了。 剛才楚腰和他說喬嶺南跟鮮若是一夥的,現在喬嶺南又說,楚腰在撒謊,白澈一下子有點懵,這兩個人明顯互相不信任,甚至有互相針對的嫌疑。 喬嶺南看他頭發還在滴水,卻拿著毛巾不動,跟傻了似的,伸手抽出他手裏的毛巾,幫他擦起頭發來。 其實喬嶺南非常理解白澈現在的心情,沒有記憶,聽說了很多關於自己的事情,卻無法判斷真假,那種感覺可能比什麽都不知道還難受。喬嶺南很想幫忙,可這種事情旁人根本無能為力,所以他是真的很心疼白澈。 被喬嶺南微熱的手掌碰到耳朵,白澈才回過神來。他對喬嶺南有著莫名的信任,可是他的過去,喬嶺南畢竟也不清楚。而楚腰說的,和他唯一能記起的一點東西是對得上的。他心裏能想起來的東西,除了自己沒有人知道,所以如果是楚腰撒謊,應該沒可能撒得那麽到位。 因此,白澈是傾向於相信楚腰的,可喬嶺南也說得篤定。那麽,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白澈感覺很累,下意識地往喬嶺南懷裏靠了一點,伸手環住他的腰。心髒歡快地跳動起來,白澈有點遺憾,為什麽喬嶺南隻能讓他心跳,卻不能讓他恢複記憶呢? 喬嶺南感覺到白澈無聲的依賴,手上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又繼續替他擦起頭發來。等到頭發差不多半幹了,喬嶺南才放下毛巾,微微低頭對白澈道:“其實,如果你實在難以確定真假,有個很簡單的辦法。” “什麽辦法?”白澈仰頭看他,眼神裏全是信賴和期待。 喬嶺南感覺心髒輕輕顫了一下,說:“去衛嶺山看看。” 他剛才看到楚腰和白澈說話了,也看到了楚腰臉上戒備的神色,估計她說的是自己的壞話。喬嶺南倒是不懼,但他沒想到白澈對他的態度,居然沒一點變化。這一點讓喬嶺南很感動,認真算起來,他和白澈認識,也不過兩個月的時間。可是,白澈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如此信任他,這很難得。 白澈微微有點疑惑,喬嶺南解釋說:“楚腰畢竟說得信誓旦旦,如果這是個謊言,隻要親自去看看,就立刻能揭穿。所以,她應該不會撒這種謊。當然,她極有可能是在誘我們去衛嶺山。可是,就算我們不去,她就不會再想其他辦法了嗎?” 他的這種思考方式,其實和白澈是一樣的,對手如果有心給你挖坑,你不跳,就永遠不知道坑底有什麽,那你得隨時提防更多的坑。可是,如果你有準備地跳了,可能就能一次解決問題。 喬嶺南隔著頭發親吻了一下白澈的額頭,柔聲道:“衛嶺山我熟,你別怕,我會盡全力幫你找到真相。” 這是喬嶺南第一次親他,白澈晃了一下神,居然莫名想起昨天晚上睡覺之前自己下的決心,今天要勾引喬嶺南。 當然,現在白澈是沒心情勾引誰了,但他也不想喬嶺南離開。白澈抱得更緊了一些,還在喬嶺南懷裏輕輕蹭了一下。他腦子裏其實很亂,卻什麽都不想去想,隻想就這麽抱著喬嶺南,他的懷抱讓他覺得安心。 喬嶺南被他的舉動弄得心軟,也不再多說什麽,默默抱回去,盡力給他一點支撐。 過了好一會兒,白澈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喬嶺南覺得奇怪,忽然又感覺腰上的手力道有些鬆了,開始往下滑。 喬嶺南微微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發現白澈居然閉著眼睛睡著了。 喬嶺南:…… 站著都能睡著,他也是服氣的。 隻是到底還是心疼白澈,喬嶺南沒有叫醒他。好在他已經洗漱過了,已經換了睡衣,喬嶺南幹脆直接將他抱到床上去睡。 將白澈身體擺正,喬嶺南正想直起身來,白澈似乎感覺到他想離開,沒醒,雙手卻纏了上來,重新抱緊了他的腰。 喬嶺南有點好笑,想要拉開白澈的手,一抬眼卻發現他眉心輕輕皺著。白澈向來麵癱,最多也就眼神裏會流露一些情緒,連皺眉這樣的小動作都很少會有。他會皺眉,說明他心裏已經非常糾結了。 白澈又輕輕嘀咕了一句什麽,喬嶺南隻聽到後麵兩個字是“別走”。他猶豫了一下,幹脆躺了下去,順勢將白澈攬進懷裏,還哄孩子似的輕拍他的背。 白澈很快睡熟,眉頭也鬆開了。 喬嶺南又等了一陣才試著把他的手拉開,這一次白澈沒什麽反應。喬嶺南替他掖好被角,才揉著有些發麻的半邊肩膀,離開了白澈的房間。 他剛關上門一回頭,就看到隔壁楚腰的門開著,她站在門邊盯著這邊的動靜,像是一個不對,就會直接衝進白澈的房間來。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撞,互不相讓,霎時間火星四濺,都看對方莫名地不順眼。剛才躲出去的燕燕這時候飛了過來,他站在喬嶺南肩上,偷偷道:“南哥你去睡吧,我守著阿澈,誰敢來打擾他,我就叫你。” 喬嶺南扭頭看了一眼,從來沒覺得燕燕這麽好看過。 白澈卻不知道這場無聲的硝煙,他又做夢了。這一次的夢還是和喬嶺南有關,還是小時候的喬嶺南,卻不是一個固定的場景。有好多場景,喬嶺南在河裏捉魚,喬嶺南爬上樹摘果子,喬嶺南給他做風箏,他摔倒了喬嶺南跑來抱他…… 好多好多場景,全是喬嶺南,偶爾也有高小狩,還有他自己。白澈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自己。這讓白澈很驚訝,以至於都沒來得及去思考更多,洗漱的時候還在想,自己原來也是會笑的。刷牙的時候就忍不住衝著鏡子揚了揚嘴角,可是那動作看起來僵硬又不協調,簡直不能再難看,難怪喬嶺南上次看到他笑會嚇到。 白澈第一次記住這麽清晰的夢境,整個人都有點恍惚。一直到大家都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的時候,白澈才忽然反應過來。他做的那些夢,真實得過分,多半並不是真的夢境,應該是以前的記憶吧?所以,他在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喬嶺南了?那麽,喬嶺南怎麽會不記得他呢?是因為後來分開了,還是有別的原因? 楚腰說,他從小被單獨照管,是不是因為這個,所以才和喬嶺南分開的?那楚腰認識喬嶺南嗎?他們兩個看起來,並不像認識的樣子。 到這個時候,白澈終於想起楚腰來了,想起了她昨天晚上說的那些事情。 白澈有點突兀地問:“楚腰,我比你大幾歲?” “三歲。”楚腰正咬了一塊雞蛋餅,聽了他這問題匆忙咽下去,又滿懷期待地問,“錦時哥哥,你是記起什麽了嗎?” 他比楚腰大三歲,他夢裏的自己也就四五歲的樣子,那個時候楚腰才一兩歲,即便她說的都是真話,也不可能記得那時候的事情。 白澈有些失望,隻是含糊地搖了搖頭。 不過,他這個問題倒是打破了餐桌上的僵局,楚腰失望了一下後,又問:“錦時哥哥,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回去?”白澈一怔,想起昨天晚上的喬嶺南說的話,下意識地就朝喬嶺南看了過去。 “對啊,掌門繼任大典快到了,大家不知道多著急呢。”楚腰說。 “什麽時候?”喬嶺南幫白澈問道。 “就在春節前。”楚腰道。 現在是農曆十月底,也就是說,差不多還有兩個月的時間。 “那還早嘛。”喬嶺南說,“不著急。” 白澈驚訝地看了喬嶺南一眼,昨天晚上他還說要去衛嶺山求證,為什麽楚腰提出來,他又開始拖了? 楚腰看喬嶺南一直一副白澈代言人的樣子,而白澈更是對他言聽計從,心裏非常不爽:“還有好多事情要準備呢,兩個月的時間都不夠。再說了……又不是你接任掌門,你摻和什麽?” “白澈的事就是我的事。”喬嶺南看似輕描淡寫卻又無比認真地說。 楚腰張了張嘴,卻沒說出反駁的話來。 喬嶺南又道:“你不是說鮮若是叛徒嗎?我們先把鮮若處理了再回去,怎麽樣?” 第29章 喬嶺南的想法其實很簡單, 他對楚腰不信任,所以對楚腰提出來的建議,自然是要盡可能地阻止。 當然, 他也不是單純無腦地針對楚腰。不管楚腰說的是不是真的, 鮮若想要白澈的命,這事是毋庸置疑的。所以, 鮮若一定要除掉。 楚腰似乎也沒想到喬嶺南會提出這樣的建議,她怔了一下, 卻並不怎麽相信:“你真的想除掉鮮若?” 喬嶺南反問:“難道你不想?” “我當然想, 可是你……”楚腰看了白澈一眼, 發現後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咬牙直接道,“你和鮮若不是有一腿嗎?” 喬嶺南一口粥差點就噴了出來, 他和鮮若?什麽鬼?! 白澈本來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聽了這話一下子就抬頭看了過來。 在旁邊吃水果的燕燕也飛了過來,怒目瞪著喬嶺南,一副隨時準備發難的狀態。 隻有高小狩皺著眉頭很不爽地道:“你不要血口噴人!南哥怎麽可能和那個女人有一腿?” 楚腰冷笑一聲:“現在不敢承認了?可惜喬先生這‘風流神探’的外號可不是我取的, 也不是隻有我一個人知道,想否認也否認不了。” 高小狩看起來非常生氣:“你不了解就不要隨便亂說話,南哥他隻是……” “包子!”喬嶺南緩過一口氣來, 打斷了高小狩的解釋,先對白澈說了一句,“我和鮮若沒有任何關係。” 然後才對楚腰道:“你不會是憑空猜測的吧?哪件事情讓你誤會了?你說出來,我可以解釋。” 他說得特別有底氣, 楚腰不由怔了一下,然後才道:“宋蔣生日party那次,你們倆不是以情侶身份去參加的?還一起去開房了,我連你們開房的證據都有,你要不要看看?” 宋蔣是個大明星,他之前的生日party請了很多人,媒體大肆報道過。 喬嶺南驚訝地看了她一眼,接著又輕笑了一聲,意味不明地搖了搖頭,說了句:“可惜。” 然後才解釋說:“宋蔣有個好朋友叫周炬,就是幾個月自殺的那個明星,你聽說過吧?” 看到楚腰點頭,喬嶺南繼續道:“周炬和宋蔣,其實是一對戀人。周炬自殺得蹊蹺,宋蔣心裏有疑惑,所以私底下找我調查。他那次辦生日party,就是為了把嫌疑人聚在一起。鮮若那時候也在查周炬自殺的案子,你也知道,以宋蔣的身份,周圍到處都是狗仔,辦案很不方便。所以,我才和鮮若假扮情侶,參加party。我們去開……” 他頓了一下,換了個詞接著道:“我們的確開了一個房間,不過是為了觀察隔壁房間的動靜。而且,我根本就沒進去過,進去的人隻有鮮若一個。” 他說完,看向楚腰,很篤定地道:“我沒有撒謊吧?你還有疑問嗎?” 楚腰的確沒看到他進房間,可是如此輕描淡寫的解釋,卻又讓她有點不願意相信。 楚腰還想說點什麽,卻聽到白澈說:“鮮若很有勢力吧?要除掉她,隻怕很難。” 大家都很清楚,白澈岔開話題,就說明他相信了喬嶺南。他這是不想楚腰再多說,在維護喬嶺南。楚腰隻覺得心裏堵得慌,白澈怎麽會對喬嶺南這麽信任?這太不像他的性格了。 喬嶺南看了白澈一眼,發現他的神色很平靜,也看不出來什麽不對。有些事情,他也不想當著旁人的麵說。於是,便也跟著轉移了話題,說:“鮮若是靈案組的負責人,我所知道的她的勢力,就是靈案組那些人。但是,那些人畢竟是國家的公職人員,並不是她的私人部屬。所以,也不是所有人都會為了她的私事來拚命的。而且,鮮若的仇人不止一個,我們可以聯合一下。” “還有誰?”白澈問道。 “老嶽。”喬嶺南說,“你上次見過她的。” 白澈點點頭,又問道:“她們有仇?” 喬嶺南歎了口氣,說:“在鮮若出現之前,老嶽才是靈案組的負責人。有一次,她負責的案子出了差錯,被迫停職了。然後,鮮若就忽然出現,接管了靈案組。老嶽畢竟有多年辦案經驗,很快發現那案子有問題。她在靈案組多年,自然有自己的根基,雖然現在被停職了,靈案組也還是有她的心腹。所以,老嶽很快就查到,她那個案子之所以會出問題,其中就有鮮若的事兒。隻不過,他們沒有有力的證據。老嶽早就在謀劃,想要拉鮮若下馬,鮮若心狠手辣,做事情不顧後果,靈案組不滿她的人也不少,他們不過在等一個時機而已。我們和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所以,我覺得可以聯合一下。” 他一口氣說了這麽多,白測卻忽然說了一句題外話:“你和老嶽關係很好。” 不是問句,是肯定的語氣。白澈甚少說這樣的廢話,喬嶺南仔細打量了他一陣,卻看不出來他有沒有不高興,是不是在吃醋。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解釋了一句:“主要經常需要和靈案組打交道,所以和他們就比較熟悉。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