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是謝爾菲斯自己以一種奇跡般的速度,成為了這個國度的救世主,並且親自屠戮了異族的王。同時代的任何人都被他甩在身後。他的人生像是被命運之手施加了快進。一切都在短短十年間結束。隨後,是白開水一樣平靜的十年。然後,他迎來了虞時。他的小魚。謝爾菲斯想了片刻,最後以一種歎息般的語氣說:“我確實應該告訴他。我不應該這麽單方麵做出決定……我會告訴他我的想法。”榮琴的出現恰到好處。他昔日的指揮官,依舊在此刻指引他走向合適的方向。這位年長的女士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她待在戰場上的時間,比謝爾菲斯還要漫長一些。她目睹無數戰友在戰場上死去,也目睹無數戰友在戰爭結束後死去。謝爾菲斯或許好一些。但,也同樣不容樂觀。虞時的出現是好事嗎?是壞事嗎?榮琴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她無法確定他們的未來如何,這是一個過於渺茫的話題。她隻是希望,他們能夠擁有一個美好的結局。隨後,榮琴說:“祝你好運。順帶一提,我和你的目標一致,我也打算去找西莉亞。”謝爾菲斯驚訝地望著她。“不過,我的目的和你不一樣。”榮琴的表情逐漸嚴肅起來,“我是為了克拉倫斯之死而來的。你知道克拉倫斯的事情嗎?”“我聽說了。不過不清楚其中細節。”謝爾菲斯微微頷首,“有什麽新的線索嗎?”“在此之前,我拜訪了一位老朋友,他告訴我,在幾年之前,他有一名正在學習哨兵和向導相關知識,想要從事相關研究的學生突然猝死,並且也以類似克拉倫斯的那種情況,飛快地火化下葬了。“這名學生相當優秀,同時也是一名精神力者。因為他的死亡,我這位朋友心灰意冷,選擇退休。但是,不久之前,他在精神維度發現了自己學生留下的信息。”“什麽信息?”“‘晨星’。隻有這個詞。”榮琴說,“我正是要去拜訪西莉亞,問問她有沒有聽說過所謂的‘晨星’。正巧我也很久沒有出門了,就幹脆親自來一趟。”榮琴後續的解釋,謝爾菲斯幾乎沒有注意。他隻是下意識流露出些許的驚愕。晨星?*虞時正在興致勃勃地查資料。在來到這個時代之後,他就經常查資料,並且從中找到了一絲樂趣,尤其是在逐漸將這些信息、知識融會貫通之後。他對榮琴剛剛所講的,機甲戰士與星艦領航員的區別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很快,虞時就在網上看到了不同人對於此事的評價。當人們在討論精神力者的時候,人們往往局限於機甲戰士這一類人員。但整體上,人們也都認可,不管是機甲戰士還是領航員,都隻不過是精神力運用的一種方式。除開這兩種方式之外,精神力還有許多不同的應用方向;甚至精神力本身也不過是人類變異的其中之一罷了。說到底,隻是因為過往漫長的戰爭,讓人們銘記了機甲戰士;領航員也是一樣,雖然人們了解得少一些,畢竟領航員大部分時間都坐鎮後方。如今人們也在探索精神力在其他領域的用處。不過具體到研究層麵,這些問題都要歸結於一個方向:對於精神維度的探索。戰爭時期,人們被迫將精力集中在戰鬥方麵,探索著精神力對現實世界的影響。而現在,人們越來越多地發現,精神維度本身就是一個相當有意思的“世界”。或者說,世界的暗麵。並不是精神力造就了精神維度,而是精神力恰巧符合了這個“地方”的某種規則,因而能夠通過精神力探知到此地,人們因此將其命名為精神維度。精神維度恐怕先於精神力出現,但人們目前隻能通過精神力來探索這個地方。對於精神維度的研究,人們依舊在漫長的探索之中。現有的一些研究,傾向於將精神維度比喻成網絡世界,認為這是一個無法觸碰、並不擁有實體,但的確充滿了“信息”的地方。這些信息有關於現實世界的,也有關於其他維度的,也有精神力者無意中留下的。無數信息交匯在一起,形成了一片複雜的、黑暗但又豐富的世界。有一些對精神維度一知半解的人,從文學的角度,將精神維度比喻成“世界的記憶”。但這種形容是過於文學化的。精神維度並非“活”的,而是靜止的。硬要說的話,精神力在精神維度反而顯得格格不入,因為這是精神維度唯一“可活動”的東西。這也就是為什麽,梅特卡夫假說,也就是關於精神力的第二象性的說法,得到了不少研究者的認可。因為精神維度並不等於精神力。在一些研究和論文中,也有研究者指出,利用精神力在精神維度進行探索的話,在偶然間也有可能碰觸到一些混亂的、不可思議的東西。這正是精神維度的危險所在。虞時對這一條信息尤為在意。他意識到,自己看見的那些彈幕,就十分類似於精神維度的那些混亂信息。但是,為什麽他能接收到某些特定的信息?雖然存在一定的隨機性,但其實這種隨機性似乎也是有跡可循的,同時也受到了他的主觀意識的影響。而且,說到底,他為什麽能在現實維度中看見這些信息?或者說,他所看見的這些信息,究竟處在一種怎樣的維度之中?虞時陷入了沉思之中。這個時候,門口傳來了敲門聲。是謝爾菲斯和榮琴過來找他。謝爾菲斯的表情難得嚴肅,他認真地望著虞時,但語氣仍舊溫和:“小魚,我需要告訴你一件事情。關於……‘晨星’。”第32章 幻想幾分鍾之後, 當虞時明白來龍去脈的時候,他不由得露出了驚愕的表情。“所以, ‘晨星’這個代號和哨兵向導理論有關?”他一瞬間想到了這個問題。“或許。”榮琴並未直接肯定這個猜測。現如今他們掌握的信息是, 有一個幕後黑手,正在獵殺與哨兵向導理論有關的人士,其中包括了克拉倫斯這個理論提出者,以及那個不知為何會被盯上的年輕學生。而後者在精神維度留下了自己最後的遺言, 也就是“晨星”。但是, 除卻克拉倫斯和這個年輕學生之外, 虞時和謝爾菲斯從雅克星的弗蘭克斯那兒聽聞, 有一批戰時通訊人員,也以類似的情況出事了。這兩者之間似乎沒有什麽關聯的地方。虞時說了說自己的想法, 隨後他補充說:“如果這是一夥人幹的,那麽他們應該有一個更宏大的目標, 這些受害者都是因為阻礙目標實現而被盯上的。“不過, 說不定也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這隻是一群殺手,他們的殺人手法就是這樣,而他們背後有著不同的雇主。”不然, 虞時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 一名精神力研究者、一名年輕學生、十幾名戰時通訊人員, 還有他自己一個蘇醒的古地球人,這些人是如何聯係在一起的。而且, 這些事情又間接地與寧悉扯上了關係。那些稱呼虞時為“晨星”的神秘人, 又是從何而來的, 為什麽要殺死寧悉?虞時想了半天, 又說:“對了, 還有第三種可能,就是他們的晨星並不是指我。”他攤了攤手,“畢竟,這個代號說起來也挺普通的。”榮琴說:“我更傾向於第一種可能性,不過,我們沒有證據。”說著,她用欣賞的目光望著虞時,“你是個聰慧的年輕人,虞時。”虞時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並且輕聲說了句“謝謝”。“我們一直在事情的外圍打轉。”謝爾菲斯低歎了一聲,“我們始終沒能找到一個突破點。”在那一瞬間,虞時產生了一種坦白的衝動。突破點?他手裏的突破點挺多的。遊戲頭盔、遊戲改造、完美人類實驗……尤其是前兩者,都挺有突破點的感覺的。無論某些人正在做什麽,他們想做的事情似乎都與“遊戲”有關,或者說,虛擬現實技術。但是最終,虞時還是忍住了。他有點憂心忡忡地望著謝爾菲斯。謝爾菲斯被他看得心軟了,他輕柔地說:“別這麽擔心,小魚,我們已經在努力了。”虞時想了想,就用力地點點頭:“好,我們繼續努力!”榮琴旁觀著,不由得輕聲笑了笑。這個話題終究不了了之。他們還無法得知更多信息,恐怕隻能等見到西莉亞之後,再做打算了。榮琴首先與他們告別。她的艙室就在不遠之外,她說她很高興能在飛船上遇到他們,這樣一來,無聊的旅途也能變得有趣味一些。榮琴離開之後,謝爾菲斯沉吟片刻,然後用一種關切的語氣問:“說起來,小魚,你會覺得在飛船上的生活比較無聊嗎?”“我覺得……還好?”虞時晃了晃手腕上的終端,“我還有好多東西要看要學,可以說是相當充實了。”謝爾菲斯失笑。他說:“我是指……娛樂方麵的事情。”他停頓了一下,又說,“比如遊戲。之前精神力暴動的恢複期,你確實不能玩遊戲。“但現在你的精神力已經穩定下來了,其實你也完全可以玩玩遊戲。正巧,今年的遊戲嘉年華已經開始了。“……不過,我真正想說的是,你可以放鬆一點,小魚。”虞時怔住了。謝爾菲斯輕柔地用手蓋住了虞時的手。就像他那雙棕色的、擁有甜蜜太妃糖色澤的眼睛一樣,他的語氣也顯得沉穩而溫柔:“我們會慢慢解決這些問題,揪出幕後黑手,查清你身上的秘密……“但是在這期間,你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局麵還沒有緊張到那個程度。我在這裏,小魚。不要害怕。”虞時怔怔地盯著謝爾菲斯,隔了片刻,他問:“你會一直在嗎?”“我會一直在。”虞時沉默了片刻,然後慢慢露出了一個笑容。他語氣輕快地說:“好的,謝爾,謝謝你。我會放鬆一點。但是,我也還是會努力學習哦。”“當然。學習永遠是一件好事。”謝爾菲斯的語氣也放鬆了一些。他沒有繼續待在虞時這邊,而是要回到自己的艙室整理行李。不過,在謝爾菲斯離開的時候,他心中卻還是有點苦惱。因為一個話題結束之後,謝爾菲斯還得考慮下一個也是更加重要和複雜的話題。他正在思考,要如何向虞時坦誠,精神力結合時候的一些“小問題”。要用更加嚴肅正經一些的語氣嗎?使用那些讓虞時聽不太懂的學術用詞嗎?還是說,虞時會喜歡更輕鬆一點的氛圍,能夠坦蕩地接受這種小問題呢?說到底,古地球時候對這種事情是怎麽看的來著?他們會比較保守嗎,還是更加開放一點呢?……雖然這場預定發生的對話絕非告白,但謝爾菲斯已經產生類似的苦惱與糾結了。虞時全然不知謝爾菲斯在想什麽。在謝爾菲斯離開之後,虞時盯著牆壁看了一會兒應該說,用力地看了一會兒。但是無論看多久,他期待的信息都沒有冒出來。這讓他產生了些微的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