杠精攤開手,掌心是幾團皺巴巴的紙張,他說:“剛剛,趁亂,偷了一點出來。” 馬尾妹子眼神放光,立刻拍著他的肩膀說:“不錯啊,有眼力!行,那我們現在去書店吧,和書店老板聊聊,再看看這幾張紙裏寫了什麽。” 眼鏡男卻說:“慢著。”他瞪向杠精,“剛剛你為什麽不說?” 杠精翻了一個白眼,十分光棍地說:“哦,我不想告訴你,你來打我啊?” 眼鏡男:“……” 他氣不打一處來,抖著手指著這個可惡的家夥,差點就想直接撕毀他們的合作了。 反正他們現在知道得也差不多了,二樓的房間都探索完了,就算那些廢紙上有他們未知的東西……大不了下一次他自己去看! 就杠精這樣的合作態度,別真結局還沒打出來,他先被這個人給氣死了! 更何況…… 他陰暗地想著,這兩個人都知道什麽,他們明明什麽都不知道……在這裏,隻有他掌握著最關鍵的信息! 他幾乎就要開口說終止合作了,但是馬尾妹子皺著眉,對杠精說:“道歉。” “什麽?”杠精瞪大了眼睛,“拜托,你看看他到底什麽態度,我們明明可以……” “道歉。” 杠精深吸一口氣,硬邦邦地對眼鏡男說:“對不起。” 眼鏡男冷笑了一聲,故意擠開他走了。 杠精被擠得一個趔趄,氣得差點爆炸,他立刻說:“你看,他就是……!” “那你呢?” 杠精詫異地瞪大眼睛:“什麽?” 馬尾妹子冷冷地說:“那你的態度呢?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不要隨隨便便招惹別人。窄樓裏的很多任務者,掌握了很多我們根本不知道的信息和道具卡!” 杠精仍舊不服氣:“可是,姐……” “不要可是!”馬尾妹子說,“你還記得那個消失的任務者嗎?他手中可能就有一張可以強退的詭計卡。你覺得這個戴眼鏡的家夥,會不會有什麽壓箱底的道具卡?” 杠精沉默。 馬尾妹子漠然說:“我們都有。所以,不要再招惹別人。達成真結局的話,噩夢中的所有任務者都可以去往更高的樓層,我們現在是合作共贏,不是敵對關係。” 杠精慢慢地點了點頭。 馬尾妹子也點頭:“好了,我們走吧,去看看那些紙上都寫了什麽東西。趁這個機會,把我們現在獲得的信息全部整合一遍。” 幾分鍾之後,幾人齊聚在書店,仔細研究著杠精帶出來的幾團紙。 書店老板徐北盡目光幽幽地看著他們。 然而此時的任務者們都已經知道了徐北盡外強中幹……也不是,他們都知道了,徐北盡其實就是一個無害的、專門提供信息的npc而已。 像這樣的窄樓居民,他們也在其他的噩夢中見過不少。 噩夢中總是會出現許多窄樓中的居民,最為特殊的當然是噩夢的主人,而其餘的,有一些比較重要,會給任務者們提供很多的信息,但是絕大部分都隻是充數的。 在場的這些任務者都經曆過不少噩夢了,對此當然十分了解。 除了一開始對徐北盡產生過懷疑的馬尾妹子,以及一直對徐北盡很感興趣的林檎,另外的兩個任務者,已經完全把徐北盡當成是透明人了。 說實話,這種態度才是徐北盡最為熟悉的。 他這樣群演級別的扮演者,對於任務者們來說,就真的隻是無用的npc了。 他其實比較擔憂這樣的態度會讓直播間的觀眾起疑,不過他看了一眼彈幕,倒是鬆了一口氣。 因為推理大佬先入為主地把他認定為獲得了特殊遊戲身份的玩家,所以其餘的觀眾們也沒有多疑,甚至還說,“主播果然被認為是工具人npc了,慘慘。” 徐北盡心中苦笑,心想,他確實是啊。 回歸了原本身份定位的徐北盡,就坐在櫃台後麵,端起了自己的白開水,默默地喝上一口,振作精神,豎起耳朵旁聽著任務者們的討論。 杠精是隨手抓了幾團紙帶出來,那個混亂的場景裏也無暇考慮太多,現在再仔細一看,一共是拿了四團紙,有內容的就隻有兩團,展開再一看,各種奇奇怪怪、黏糊糊的髒東西附著在上麵,能看清的東西實在不多。 “……你清醒一點……”馬尾妹子眯著眼睛,一邊看一邊念,“……永遠回不來……不可能……” 她又仔細看了看,甚至用手指甲刮了刮上麵附著的汙漬,然後泄氣地說:“不行,隻能認出這幾個字了。” 而眼鏡男看著另外一張紙,認了半天,慢慢念著:“……我不相信……全都是我的錯……不要再說……沒有人比我更愛……”他皺起眉,“愛什麽?” 馬尾妹子把紙放在一邊,沉吟片刻,然後說:“先不管這些,趁現在,玩偶們可能不來追殺,複盤一下我們獲得的信息吧。” 眼鏡男跟上她的思路:“好的。首先這個噩夢圍繞著吳小純失蹤案展開。噩夢的主人就是吳小純的父親吳伸,他也是玩偶店的老板。按照時間來說,吳小純已經失蹤了兩個多月。” 馬尾妹子跟上說:“這個案子目前來看是一個懸案,小純失蹤的時候,吳伸就在玩偶店二樓的工作室裏製作玩偶,而老板娘則在上班。監控沒有拍到小純的身影。 “小純失蹤之後,她的父母關係也鬧翻了,最終離婚。吳伸認為老板娘不關心女兒,甚至懷疑小純就是因為母親對待她的態度太糟糕,而選擇離家出走。” 眼鏡男補充了另外一個角度的說法:“但是從吳伸朋友的信件中可以看出,這個朋友不認為這件事情是老板娘的錯,而且覺得吳伸應該和老板娘修複關係。 “之前書店老板也說過,老板娘還會專門繞路去給女兒買零食,不像是不愛女兒,也許隻是望女成鳳。” 馬尾妹子點了點頭:“對。綜合來說,現在老板娘的形象是一個嚴厲,但是也愛女兒的母親。不過……也不排除吳伸說得對。外在形象的營造不代表真人就是如此。 “之前書店老板還說過,半夜聽見女人的罵聲和孩子的哭聲。說不定老板娘背地裏就是會打罵孩子的人。 “玩偶店老板的日記裏也寫了,小純沒失蹤多久,老板娘就開始說小純會不會是出事了,甚至想要放棄尋找小純。” 眼鏡男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線索很雜亂啊……” 是啊,老板娘到底是好是壞呢? 不管是外表嚴厲、內心愛護女兒的母親,還是對女兒動輒打罵,最終把女兒逼到離家出走的瘋女人,這兩個角度,似乎都說得通,並且都有對應的證據。 此外,吳小純離家出走終究隻是一個猜測。她隻是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很難說她有沒有“媽媽老是打我,那我就離開這個家”這樣早熟的念頭。 如果真的是有歹徒綁架了她呢? 徐北盡旁聽著,也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就在此時,直播間突然飄過一條彈幕,是那位推理大佬發出來的。 “各位,我有了一個新的猜測!”第14章 可疑點 “先說一下我剛剛消失的時間裏去幹了什麽。 “我去把那些撕碎的紙片上的筆跡,與之前的出現過的幾種筆跡進行了對比。之前出現過的筆跡有兩種,主要是玩偶店老板和他的朋友。 “因為我也不是專業的,所以就隻是大概分辨一下,好在這幾種筆跡的區別度非常明顯,也不知道是不是遊戲製作方故意這樣做的。 “好了,進入正題:碎片上的筆跡來自於兩個人,其中一個是玩偶店老板吳伸,另外一個,並不是他的朋友,而來自於一個未曾出現過的第三方。 “我在綜合了目前獲得的信息之後,得出一個大膽的猜測:這是老板娘的字跡! “首先整合一下目前知道的碎紙片上的信息,一共有這麽幾句: “編號1:你就是個瘋子、我犯了錯。 “編號2:你清醒一點、永遠回不來、不可能。 “編號3:我不相信、全都是我的錯、不要再說、沒有人比我更愛。 “123分別來自三張碎紙片,語句都比較淩亂,不能拚湊出完整的句子,但是如果按照筆跡來區分的話,那可以看出,12來自一個人,3來自另一個人。 “我第一眼看見編號1這兩句話的時候,以為1是吳伸說的,畢竟他之前也一直在說女兒失蹤是對他的懲罰。但是在對比了字跡之後,我發現隻有3符合吳伸之前日記、信件上的字跡。 “按照我的推測,12是老板娘寫給吳伸的信件,而3則是吳伸的回複,但是並沒有寄出去,而是被吳伸連同老板娘寄過來的信件一起,全部撕碎扔進了垃圾桶。 “這樣一來,23兩句話就非常好解釋了。 “這些信件往來還是跟以前一樣的意思,就是老板娘說小純可能永遠回不來了,希望吳伸振作;而吳伸則不願意相信這個可能,仍然覺得這是自己的錯。‘沒有人比我更愛小純。’ “但是這就產生了一個問題。編號1的那句話,是怎麽一回事? “為什麽老板娘要罵吳伸是瘋子,而且說她犯了錯?” 說到這裏,推理大佬的彈幕終於停了一下,他留了一點時間給直播間的其他觀眾思考。 書店裏,徐北盡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地輕聲說:“吳伸?” 片刻之後,直播間彈幕飛一樣地飄過。 “我明白了!吳伸很可疑啊!” “老板股漲停!我他媽買爆!” “……等一下,我還是沒有明白?為什麽老板娘罵吳伸瘋子,吳伸就很可疑了?” 推理大佬說:“這個問題,要從兩個方麵分析。 “一方麵,剛才那兩個玩家被吳伸發現之後,直接被趕出玩偶店,而且吳伸還直接把店門給鎖起來了。這樣的反應有點過度,就像是二樓的工作室裏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樣。 “另外一方麵,老板娘罵出來的這句瘋子,是對吳伸營造的形象的一個擊破。 “我們現在沒有直接的證據,也就是說吳小純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種情況下所能進行的調查活動是非常少的,我們隻能通過一些旁證來進行推測。 “那麽在我們之前獲得的旁證中,吳伸是一個什麽樣的形象呢? “不管是日記、信件,還是主播透露的一些信息,吳伸就是一個非常愛女兒,甚至因為女兒的失蹤而魂不守舍、近乎癲狂的父親的形象。 “他是凶手?可是他這麽愛女兒,他怎麽可能是凶手?他怎麽可能對小純做什麽壞事? “這就是我們在看了這麽多旁證的情況下,對吳伸形成的印象。這種印象削弱了吳伸的可疑性。 “但是,如果拋開這些刻板印象不說,這個看似寵愛女兒的父親,都有哪些可疑的地方呢? “首先,最可疑的地方就是,小純失蹤的那天,他就和小純共處一室! “這是一個遊戲,這個點我已經強調過很多次了。遊戲的意思是,策劃不可能隨隨便便揪一個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人,對我們說,這就是凶手。所以,光是這一點,就可以讓吳伸成為我們的頭號嫌疑人! “其次,報紙上刊登的報道中,提到了老板娘有多傷心,並且是專門列了出來,而吳伸的表情卻沒有多提及。一般來說,這種報道應該父母雙方都有提及才對。 “再次,剛才那兩個玩家,僅僅隻是因為闖入了工作室,就直接被趕了出來,哪怕說他們是來調查吳小純失蹤也沒有用。這種緊張的態度,確實有點像是做賊心虛。 “最後,在女兒失蹤之後,吳伸為什麽要去睡女兒的房間?他是在睹物思人?但是父親做這種事情,總是會讓人覺得有點變態。 “四個疑點,後三個疑點有些牽強,但是第一個疑點,也是我最關心的問題! “當然,我也不否認,這些疑點同樣有可能是故布疑陣,是幹擾項。說不定,老板娘就真的是凶手,或者說,小純真的是因為母親的態度而離家出走的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