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實際上他並不是。他隻是利用自己透過直播係統得到的一些信息,利用時間差和信息差,營造出一種神秘而強大的形象罷了。 看起來,他營造得還不錯,甚至於讓任務者們在短期內排除了他殺人的嫌疑。 光頭的說法雖然是一種可能性,但那的確太過於魔化徐北盡的性格了。在真正接觸下來之後,任務者們自然會發現,徐北盡的脾氣實際上挺溫和。 不過,關於這個噩夢,徐北盡也並不是真正了解太多。在這種情況下,他遲早會露餡。 他吃完了一粒糖,感覺精神狀態好了不少,便在心中複盤這第一輪噩夢中所獲得的信息。 他正沉思著,突然地,書店外又走進來一個人。 那人走到書店櫃台前,敲了敲櫃台,使徐北盡回過神,抬頭看向他。 隨後,徐北盡吃了一驚:“戴無?!” 這個噩夢裏的熟人,是不是有點多啊? “咳咳,按理來說,你現在應該不認識我。”戴無聳了聳肩,“不過隨便吧。跟我來一趟。” 徐北盡有些莫名其妙,問:“這屬於噩夢的一部分嗎?” “當然。遊戲劇情,你逃不掉的。”戴無說,“不過沒什麽危險。” 他們對話了幾句之後,主腦似乎判定他們完成了這段劇情——反正也沒有任務者在——於是就將相關的信息投放給徐北盡。 片刻之後,徐北盡的臉色微微一變。 戴無笑了一下,說:“在這個噩夢中,書店老板這個角色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換成任何一個扮演者都可以。沒想到這一次輪到了你。當然,我現在的這個角色也是這樣。” 徐北盡站起來,跟著戴無一起離開。 他想,這或許就是為什麽,光頭和花臂在上一次來到這個噩夢的時候,並沒有看見書店老板的原因。 因為在這個噩夢中,隨著時間的過去,書店老板會在某一個特定的時刻,離開書店。 徐北盡下意識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過去了整整一個小時。 在噩夢開啟之後的一個小時,徐北盡跟在戴無的身後,離開了書店。 * 任務者們並不知道,他們心中神秘的書店老板,已經離開了書店。 他們來到稍微靠近“藏寶庫”那一帶的空地上。周圍沒有其他求生者,但是地麵上積著的灰,仍舊在狂風的吹拂下,被胡亂地裹挾,去往更遠一些的廢墟之地。 幾名任務者都有些沉默。 收藏家的唇邊仍舊帶著笑,他說:“陷入困境了嗎?不如這個時候就開始使用道具卡吧,如果使用次數用完了……” “我就直接把那張道具卡給撕了!” 光頭暴躁的聲音讓其餘任務者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花臂猶豫了片刻,然後說:“哥,你……?” 光頭看了他一眼,閉了閉眼睛,然後慢慢地平靜下來。他不再說話。 收藏家那帶著笑意的眼睛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喃喃說:“一張道具卡。” 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或許光頭這麽針對他,是因為一張已經生效的道具卡,對光頭的精神狀態產生了影響。 正是因為這張道具卡的存在,所以收藏家每每提及道具卡,才會越發地激怒光頭,讓他越發對收藏家看不順眼。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牌名:瘋狂科學家 “牌麵圖案:(一個戴著奇怪眼鏡、穿著白大褂的爆炸頭形象) “釋義:你是一名瘋狂的科學家的改造產物。你將獲得增強無數倍的記憶力,但是作為代價,你將因為那些無法遺忘的記憶而變得痛苦、敏感。你的情緒將變得偏激和衝動。 “使用次數:2/3次(持續時間恒定為一次完整噩夢的時長)。” 這是一張改造卡。 改造卡是較為罕見的一種道具卡,其作用是將自己的身體一部分暫時(或永久)改造成另外一種形狀或存在狀態。 不過改造卡實際上並不提供固定的改造效果,而僅僅隻是一張空卡。 得到改造卡的任務者,需要在使用改造卡的時候,決定改造時的參考對象,最終生效的改造效果、使用次數、持續時長等等,也同樣是根據參考對象決定的。 光頭當初獲得這張改造卡之後,就一直沒有使用,直到這一次進入這個噩夢之前,他才下定決心。 他前往了曾經自己去往的一個噩夢,以噩夢中的某一個窄樓居民為參考對象,最終生成了這一張改造卡。 參考的對象,自然是那位瘋狂科學家的一個實驗品。那位瘋狂的科學家,對他的實驗品的大腦做出了一些不太人道的舉動,最終使得那個實驗品得了超憶症。 光頭在以此作為參考之後,雖然沒有獲得超憶症那麽強悍(並且令人痛苦)的記憶能力,但是也被增強了記憶力。這正是他的目的。 然而他並沒有想象到,這張道具卡的副作用也同樣強悍,使得他不自覺地就在這個噩夢中,與他看不順眼的那名廢卡收藏家起了衝突。 即便他這個時候已經意識到自己受到了道具卡的影響,他的嘴巴好像也仍舊被什麽東西封住了一樣,壓根就無法說出“對不起”三個字。 甚至於,他的心中反而更加升起了一陣怒火——憑什麽?憑什麽是他的錯? 光頭嚇了一跳,連忙用指甲掐著自己胳膊上的肉,用痛苦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有點後悔了。如果早知道這個噩夢中會出現收藏家這樣的討厭鬼,再加上自己使用的這張道具卡的作用…… 他們這個噩夢,還能打出真結局嗎? 他不由得再一次對收藏家的存在產生了強烈的怒火和怨恨。 緋咬了咬嘴唇,在下唇留下一道深刻的齒印。疼痛令她慢慢冷靜下來,但是仍舊有些許的惱火存在於她的心中。 她想,該死,他們明明是下來進行調查的,怎麽偏偏陷入這種麻煩中! 她本來想的是,不求這群任務者打出個真結局什麽的,隻求他們能好好進行調查,然後他們也順便收集一些信息。 但是……媽的,他們不會陷在這個噩夢裏吧? 就算緋再自信,她也不是自暴自棄的牧嘉實。 所以她情不自禁地深深歎了一口氣,與巫見對視一眼之後,便陰差陽錯地肩負起在這個噩夢中的領頭任務。 ……而本來這個任務應當是屬於光頭的…… 她說:“重新來整合一下我們獲得的信息吧。 “首先,這個噩夢的場景是末日之後的廢墟,我們的身份都是求生者。饑餓會迫使我們收集食物,可以從廢墟中尋找。 “但是我認為,主腦不可能讓我們真的如同求生者一樣。這裏是噩夢,我們的終極目標是解決噩夢的主人的心結……” “但是我們連噩夢的主人在哪裏都不知道。”牧嘉實忍不住提了一句,“你們有遇到過疑似噩夢主人的人嗎?” 緋微一皺眉,然後說:“如果這樣說的話,那個走進霧氣的求生者,顯得十分可疑。” 她這麽說的時候,想到了之前獲得的那些信息。在那名曾經經曆過這個噩夢的任務者的口中,他們打出來的普通結局,也的確和那個走入霧氣的男人有關。 牧嘉實便說:“那麽我們一會兒去那兒看看。” 緋點了點頭,說:“那是在西南角。” 而牧嘉實說完這句話就沉默了下來。他心想,不是說好了要在這個噩夢中劃水的嗎? 緋沒有理會他的心理活動,她看了一眼光頭和花臂,確定他們兩個人並沒有什麽補充之後,又想到他們上一次不過是打出一個壞結局…… 也是,如果是壞結局的話,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是正常的。 於是她又繼續說起了第二件事情:“其次,就是關於遊樂場的事情。遊樂場占據了噩夢整個場景的中心位置,並且那裏聚集了一大批的人。 “換句話說,那裏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我們之後應該去一趟。或許我們可以先去遊樂場,穿過廢墟的中心位置,然後再去西南角,尋找那個消失在霧氣中的求生者。” 這個時候,牧嘉實看了一眼收藏家,確定這個青年並不打算說話之後,又不得不開口說:“我們之前路過了遊樂場,然後被攔了下來。 “那裏的人似乎對外人有很強的敵意,並且一直在說……雜質。” 緋眼前一亮,連忙追問:“你確定是雜質?!” 牧嘉實不明所以,但是點點頭。 “雜質……”緋低聲念著這個詞語。 牧嘉實疑惑地看著她,擰起眉。他想,緋究竟知道一些什麽?她似乎知道“雜質”這兩個詞究竟意味著什麽? 他正想追問,但是這個時候,緋已經回過神來。 她說:“抱歉,我現在無法將這些事情告訴你們。不過,回頭去到遊樂場的時候,我們可以慢慢聊。” 既然她這麽說,那牧嘉實也隻好暫時放下追問的打算。 緋又繼續說:“那麽就是第三個問題,也是我認為非常關鍵的一個問題——那個被推下樓的人的死亡。 “他是誰?他為什麽被推下來?殺死他的人是誰?凶手去了哪裏?為什麽,他的死亡不會帶來噩夢的重啟?” 緋想了片刻,又搖了搖頭:“或許這個問題同樣可以之後再聊,有些複雜。如果這個人的死亡真的非常重要的話,我們應該可以從別的地方發現一些線索。” 牧嘉實點了點頭。 可能性有很多,比如那個人的死亡是噩夢中必然發生的事情,是噩夢的主人的心理陰影來源。 這就好像是牧嘉實曾經經曆過的那個小男孩的噩夢,在那個噩夢中,小男孩的母親就不斷地重複著死亡的命運,但那是噩夢的必經之路,所以不會造成噩夢的重啟。 唯一的問題是,小男孩母親的死亡並沒有如此直觀地呈現在他們的麵前,而是以各種手段暗示了這個女人的死。 但是在這個噩夢中,那個墜樓的人的死亡,卻是發生在他們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的。 ……真會有這樣的噩夢嗎? 牧嘉實思考的時候,緋就順勢跳過了這個問題,不再細究,而是說起了第四個問題:“……那名書店老板。” 在場的任務者都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這個時候,收藏家突然興致勃勃地提出了一個猜測:“他會不會是這個噩夢的主人?” 其餘人都愣了一下。 “你看,他這麽特殊……”收藏家說,“還掌握了那麽多的信息……” 緋皺起眉:“似乎……也有可能。” 牧嘉實不得不開口,免得他們被這個猜測誤導:“他不是這個噩夢的主人。” 收藏家立刻將目光轉向他,好奇而認真地問:“為什麽?你有什麽證據?” 被反駁的收藏家似乎有些不太高興,盡管他的眉眼間仍舊帶著笑意,但是唇線卻壓平了。 牧嘉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覺得這家夥有點……莫名其妙的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