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嘴麵具之下,醫生的呼吸加重了幾分,手術刀在謝小舟的身虛虛上劃動了一下,但刀鋒並沒有落下,似乎在思索,從哪裏下刀子比較好。 怎麽樣才能更好地“改造”他的薔薇呢。 是切下他的雙手雙足嗎? 還是給他的背部按上一雙天使之翼? 亦或是,將他的雙眼挖出,安裝上真正的薔薇? 醫生十分猶豫。 他對這個試驗品的期望值格外的高,動起手來不免顧慮許多,生怕手術失敗了。 正在醫生思索的時候,一隻虛弱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腕上,幫他做出了決定。 手術刀向下深入了一絲,雖然沒有碰到下方的肌膚,但刀鋒的銳利之氣還是在上麵劃開了一條血線。血線蔓延,逐漸來到了砰砰跳動的心髒上方。 “醫生……”謝小舟張了張口,聲音幹啞虛弱,“我的心髒在這裏。” 醫生溫和地說:“我要的不是你的心髒。” 謝小舟咳嗽了一聲,充滿了好奇:“那你在做什麽?” 醫生如實告知:“我在做手術。” 其實,在醫生的計劃裏,他對謝小舟有更好的安排。對於精致的薔薇,應該雕刻塑造成更完美的模樣。 可偏偏,徐天秋把謝小舟送了過來。 醫生自認為不是一個有自製力的人,在手術台前,他放任欲望四溢,不看到還好,一看到謝小舟,就再也克製不住了。 他要將謝小舟變成心目中完美的模樣,就是在現在。 謝小舟沒有害怕,反倒是躍躍欲試:“是什麽手術?” 醫生對待配合的試驗品一向非常寬容,回答道:“改造。” 謝小舟費勁地側過頭,從縫隙中往外看。 實驗室裏充滿著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旁邊,放置著瓶瓶罐罐,可以看見裏麵漂浮著一些奇怪生物的器官。 貓和蛇的組合。 人和鳥的組合。 還有一些蠕動的碎肉。 謝小舟沒有害怕,隻是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似乎有些失望。 醫生的動作一頓:“你為什麽歎氣?” 謝小舟的大半張臉龐都被白布給遮住了,看不清神色,他也沒有回答,而是輕輕搖了搖頭,像是沒有力氣回答了一樣。 醫生安靜地等待著。 謝小舟緩了一緩,輕聲說:“你,要把我變成那些模樣?” 他抬起手臂,指了過去。 那邊,都是醫生的作品。 算是比較滿意的,才會收藏起來。 醫生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不是,要比這些更加完美,你願意嗎?” 謝小舟幹脆利落地說:“我不願意,你還是殺了我吧。” 醫生從喉嚨裏發出了一道古怪的聲響:“死亡是世界上最輕易的事情,隻要我不準許,就連死亡和解脫都是奢求。” “你是在害怕這一切嗎?” 醫生的目光帶著探究。 難道,他的薔薇都是裝出來的?一切都是假的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 醫生的手術刀微微用力,手術刀輕而易舉地沒入了皮肉之中。 對待痛楚,謝小舟連痛呼一聲都沒有,隻是身體不停地顫抖了起來,白皙的皮膚上浮現了一道薄紅。 這並不是在害怕,反而是……興奮與愉悅。 “沒有,我隻是覺得沒意思。並且,我對你很失望,醫生。”他如是說。 *** 站在一邊的徐天秋有些著急了。 從進到節目以後,他的行動就十分順風順水。一睜眼就看到了節目裏的boss,率先一步成功地刷到了好感度,成為了對boss特殊的人。 一切都按照計劃一樣,進行得那麽順利。 什麽事情都如意了,可偏偏卡在謝小舟這裏。 徐天秋每次都以為謝小舟要死了,可每次,他都能夠死裏逃生。 這次也是。 本來醫生的手中拿著的屠刀都要落下,謝小舟說了兩句莫名其妙的話,又停了下來。 難不成,謝小舟又要對鳥嘴醫生說一些撒嬌求饒、表達愛慕之心的話嗎? 可是這些事情他都做過了,謝小舟再做,也不可能會成功的吧? 雖然是這麽想的,但徐天秋心裏還是有些沒底。 眼看著謝小舟就要再說話,他顧不上其他,連忙開口道:“您不要聽他的花言巧語,這人一定會說,他愛慕您、信仰您之類的話。他說這些都是為了活命,請您千萬不要相信——” 鳥嘴醫生若有所思,問:“是嗎?” 徐天秋迫不及待地點頭:“是的!您看著,他一定會模仿我的模樣來欺騙你。” 躺在手術台上的謝小舟:“……” 他有點被惡心到了。 【啊啊啊我看不下去了】 【明明是徐天秋先學的,現在還倒打一耙,好惡心啊,我從來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 【嗬嗬,有用就行了,管這麽多幹嘛?學就學咯】 【果然粉隨正主,一樣的不要臉,上麵的,小心今天晚上我打電話過來找你!】 【臉?我是斷頭鬼,頭都沒了,還說臉?】 【……】 醫生微微眯起眼睛,透過鳥嘴麵具的孔洞,看向了謝小舟。 謝小舟的胸口起伏了一下。 他的皮膚上有著一條新鮮的傷口,這麽一動,血珠就向四周暈染開,猶如在皮膚上繪製了一幅油畫。 “我,愛慕你?”謝小舟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笑得連話都說不完整,“怎麽可能……醫生。都說了,我對你很失望。” 醫生目光銳利,盯著謝小舟,像是要隔著一層白布,看清他的表情。 謝小舟之前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現在還十分虛弱,說一段話就要休息一下,斷斷續續的:“我以為,你是……死亡的主宰、充滿創意的藝術家……可現在看到你……我隻覺得,你就和普通人一樣的愚蠢。” 話音落下。 一片安靜。 徐天秋本來還以為謝小舟能說得怎麽樣天花亂墜,現在聽來,止不住地冷笑。 一個蠢貨而已。 還以為這樣能夠吸引醫生的注意嗎?還真以為醫生是那種霸道總裁,會對那種不按章理來的人說“你引起我的注意”嗎? 可笑。 徐天秋都已經開始認為,演員公會的人不應該這麽看重謝小舟。 除了大膽和那張漂亮的臉,他沒有一點優點,甚至連這點大膽,也會讓他葬送他的生命。 徐天秋本來準備了一套說辭來打壓謝小舟,可現在卻不言語了,隻靜靜地等待著謝小舟自食惡果。 就連彈幕也忍不住擔憂了起來。 【怎麽辦?舟舟肯定是看徐天秋用了他的套路,才想著劍走偏鋒,刺激醫生的】 【可是……boss又不是受虐狂,被人罵了還會愛上他】 【我覺得不一定。你們沒有發現嗎?舟舟他每次麵對不同的boss都是不同的套路,這次,肯定也是一樣的】 【我覺得他是在找死,這麽蠢,我脫粉了】 【上麵的,你裝什麽脫粉,別帶節奏了好不好,你不是徐天秋的粉絲嗎?】 【先別吵,先往下看啊】 鳥嘴醫生不置可否,隻說:“繼續。” 謝小舟:“你的實驗……就像是在屠宰……沒有任何章法,也沒有美感……醫生,你在做什麽?” “簡單的縫合……就連最老眼昏花的裁縫都能勝任……死而複生?那為什麽不去請求吸血鬼和食屍鬼呢?” “在我看來,你的手術與研究……毫無用處……虧我還對你抱有期待,以為你能創造出稀世的作品……太可笑了!” 鳥嘴醫生的眸光一暗,沒有打斷,而是側耳傾聽。 他一向喜歡吸取別人的經驗教訓,而不是閉門造車。但他見到的人都太過於膽小,不敢提出任何的要求,隻是一味的害怕臣服。 這支薔薇……看起來並非表麵上那麽脆弱,而是帶刺的。 謝小舟的手臂抬了一抬,遮掩在麵部的白布緩緩滑落。與此同時,他開口:“我聽過一句話——精準與否,就是屠宰與手術的區別1。” 謝小舟的臉龐出現在了斑駁的燈光下,臉色因失血而蒼白,但嘴唇卻泛著興奮的紅潤:“我隻覺得你是劊子手、屠夫,而不是……一位醫生。”他冷冷笑著,“要是讓我變成這種失敗品的樣子,還不如……殺了我,就現在。” 明明是應該令人生氣的言語,醫生卻聽得入迷,朝著謝小舟俯了俯身:“那你又有何高見呢?” 謝小舟正躺在屠刀之下,但他表現出來的神情輕蔑,眼中帶著嘲諷的笑意:“我沒什麽可以和你說的。我需要的是一位誌同道合的合作者,而不是一個屠夫。” 徐天秋終於沒忍住,開口說道:“醫生,他這是在羞辱你!我都忍不下去了!” 可是誰也沒有理會徐天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