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君咳了一聲,道:“這個,‘繪顏’也隻是剛用上啊,具體用途和效果都沒還沒有發揮出來,你也不要一開始就對它完全失望,可以多研究研究,畢竟這一周目它的失敗用法並不能說明全部問題。如果好好利用‘繪顏’的話,也還是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好效應的……” 宋觀抬眼,他這個角度抬眼看人時候,讓人瞧著總會覺出一種微妙的戲謔意味:“……比如?” 雞蛋君被問得卡了一卡,支吾了半天,最後吭哧道:“比如,比如說,你去買菜的時候,你長得比較帥,也許買菜大媽會多送你一點菜?” 宋觀:“……………………” “……你自重。” 宋觀覺得自己要無法直視雞蛋君了。 雞蛋君委屈:“我隻是打個比方啊。”然後它繼續說,“‘繪顏’作為係統獎勵,它將會被強製綁定十個周目,如果要解除的話,一定再經過要十個周目之後,也就是它會一直跟著你到第十三周目……其實它,它也不算太壞啦。有時候遇到像是渣炮灰攻的任務,比如說對小受騙心什麽的,長得好看點,成功的幾率也會大一點的對不對?” “……”宋觀完全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都隻會用省略號了。 雞蛋君覷著宋觀的臉色,又說:“還有,你不要怕。剛剛你會吐,大概是因為死亡給你帶來的精神負擔太大了,其實我之前有跟主神申請過‘死亡痛覺關閉’作為附加技能給你,但因為我和你的級別都不夠要求,所以一直沒能申請下來。可是這一次——我覺得大概是能申請下來的,成功率在八成。有這個道具在,以後你死的時候,痛覺神經就會全部關閉,這樣,你就再也不用怕——” 停頓一下,雞蛋君看著宋觀,緩慢地攢出一個帶著點討好意味笑容來,它說:“還有啊,我都還沒和你道賀呢——恭喜完成第四周目任務。” 宋觀沒想到雞蛋君會說這個,於是麵上短暫地浮出了一個意外的表情,他說:“謝了啊。” ——語調略顯平淡了點。 ——因他沒覺得這個值得專門道賀,不過若有人跟他說“恭喜”,那也至少不是什麽壞事。 一直到宋觀被傳輸走,雞蛋君還是有點後怕的感覺。它當時看到宋觀吐的時候,真是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這裏作為主神空間的而一部分,存在於這裏的,都是精神體的假想實體化狀態。而所有的精神體的實體化行為模式,說到底都是精神體狀態的一個反映,倘若出現什麽異常狀況,那都是非常致命的。 如果一個精神體一切都好,自然不可能會吐。它上次見過有一個引導者帶的玩家在吐過之後,就全麵精神崩潰,還是後來主神大人出手把那個精神體格式化了一番,以防止更糟糕的情況發生,要不然,那個精神體就該解離消散了。 體格式化之後的精神體,所有的記憶都會被清零。在雞蛋君看來,這同被抹殺沒什麽太大的區別。它總是覺得過往的經曆和記憶,是構成一個完整人格的重要部分。如果記憶被清零了,那麽曾經存在的那個“人”,也就是相當於不見了吧。 所以它當時看到宋觀吐了才會整個都嚇傻。雖然宋觀有時候會好凶,老是亂跑劇情,老和主角受攪在一起,還常常“逼受成攻”……可是,宋觀要是死了,它想自己是會很難過的……但,萬幸宋觀的情況還不是最糟糕的。 雞蛋君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宋觀每個周目要經曆的世界,並不是靠隨機抽中某個就一錘定音的。 空間係統會隨機抽取十個左右的小世界讓雞蛋君來選擇,雞蛋君就從那十個世界裏,挑選出它最想要的一個。本次第四周目進行選擇的時候,雞蛋君發現它十分不幸的,隨機到的都是些死法十分血腥可怕的世界—— 比如說,有一個世界,是“宋觀”作為實驗體,體內器官被寄生了各種小蟲子,最後被蛀空了腹腔,然後輕輕一戳,肚皮破開流了一地蟲子什麽的…… 又比如說,作為外星母體,被子體分吃了,偏偏子體還不一口吃完,而是慢慢折磨母體,因為母體有著極強的愈合再生能力,所以就被當做是一種無限可再生食材一樣,被圈養著分吃…… 有如此凶殘展開做為對照組,雞蛋君給宋觀選擇的第四周目裏,無論是原本大綱的死法,還是後來宋觀意外開辟出來的新型死法,有了那些對照組的衝擊在前,在相比較而言之下,也就顯得不那麽不遭罪了。 但宋觀還是沒辦法接受的。 雞蛋君真想仰天長歎,真真是炮灰難做啊! 說多都是淚,“炮灰”不是那麽好當的,“炮灰攻”更不是那麽好當的,雞蛋君真的好怕再來一發讓人hold不住的劇情,然後宋觀就被玩壞了。它現在也沒別的祈求,隻希望下一周目劇情能平和一點,能給宋觀一點時間緩一緩情緒。當然,最重要的,是“死亡痛覺關閉”這個東西能讓它早日成功地申請到手,它希望能早日給宋觀用上,讓宋觀別再每個周目都經曆一場痛苦的死亡。 【係統解說模式結束,希望引導者的幫助解決了玩家到目前為止所有不明白的問題】 【下一目遊戲即將開始,請玩家做好準備,現在進入倒計時階段——】 【五……】 【四……】 【三……】 【二……】 【一……】 伴隨著下一周目劇情即將開始的係統提示音,被雞蛋君深深惦念著的宋觀,順利進入了第五周目。 這一回,宋觀接手新殼子的地點,是在衛生間。自然的,當時該殼子正在進行的行為動詞是,“蹲廁所”—— 沒錯,原主蹲了一半廁所就升天了,還是便秘的那種。 宋觀一瞬間就:“……” 有點惡心。 一臉黑線地繼續蹲那原主蹲到一半的廁所,在本周目一開始就遭遇了如此巨大“驚喜”的宋觀,顯然沒有料到“驚喜”並不是隻出現一個的。當他上完了廁所起來洗手,看到的,是洗手台的那麵牆上,被人用報紙貼得嚴絲合縫的半身鏡。 這半身鏡上的報紙,貼得並不整齊,並且右下角地方的那一塊報紙,十分明顯得裂了一道細縫。 宋觀看著那一道報紙細縫,皺眉,他的手就跟自己有意識了一般,一下直接扒拉上去,是個撕的動作。 這塵世人生百態裏,有一種生活態度叫“手不小心賤了一下”。同時這浮世浮塵裏也有一句老話叫做“每一個事物的存在都有它存在的理由”。若以這句老話是正確的作為前提進行推理,那麽眼前這衛生間裏,這半身鏡被報紙貼成這樣,肯定是有它的原因的——且不論這樣做的原因是為了防塵,還是為了防鬼。 可宋觀手賤扯開了那裂開口子的報紙,他是十分漫不經心地一撕,眼皮子都沒抬一下。薄薄紙張在他手裏發出“嘶拉”一聲響,那是一道十分流暢且清脆的聲音。隨著這一撕扯,報紙底下掩蓋的鏡子自然而然地就裸露了出來,於是燈光明亮的衛生間裏,宋觀毫無心理準備的,就看到了鏡子裏自己那鬼魅一般的影像—— 那是一張扭曲的臉,都不像是個人類。 ——所有的五官都仿佛錯移了一位,畸形而坑窪的麵部。 像被人捏毀了的石雕,小孩子胡亂塗鴉的一張畫像。 ——嘴巴不是嘴巴,眼睛不是眼睛。 甚至連鼻子都隻剩下半管。 宋觀:“……” 我艸,嚇出翔!第55章 唐隋番外·蜻蜓 【不用醒來。也就不用知曉時日長久。】 ——小哥哥。小哥哥。外麵真的好冷呢。我覺得好冷啊。 這樣的瀕死之際,血肉被燒成灰的溫度裏,恍惚的錯覺之中,他仿佛又聽到了唐宋當年拉著他手時輕輕低語的那句話。他仿佛又聽見。仿佛。於是便也就真的覺得有些冷了。明明骨血都快要在這瞬間極高的溫度裏沸騰,可他真的便覺得冷。腦中一片紊亂裏,那些破碎而不連貫的畫麵,是他離開這個世間的最後記憶。 可有那樣一瞬的倒錯感,他陷於剔骨的嚴寒之中,而截然相反的是外頭蒸騰的溫度,連時間都沸騰高溫,兩廂極度的撕扯之中,他已辨不清到底是幻覺又或是真實。一切都似在荒誕地溯流而回,仿佛他又回到多年前的那個夜晚。 那時他和唐宋隔著牆角的柵欄,外頭明月如冰,是初秋的夜。霧氣深重,秋夜寒涼,他和唐宋隔著柵欄偎依,他攥著唐宋的手。屋外月光潔白明淨,是幽幽的清明。他聽見唐宋聲音極輕地對他說:“小哥哥你拉住我的手呀,你拉住我的手,我就不冷了。” 是不是都是錯覺?其實後來的一切都尚未發生。他這一生到底是算長還是算短?回憶的時候竟有些茫然。人生的時間線斷裂成這樣清晰的兩部分,一半是無憂無慮的童年,一半是被滯留的歲月。 他很少回憶,真的很少。 年幼時他也曾是父母最為寶貝最為令之驕傲的孩子,但後來一切都發生成截然不同的模樣。他在少年時期常被母親反鎖在房間裏關禁閉,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有時候會是因為一句話,又或者僅僅是一個眼神的觸怒。 他的母親不會打他,因為這樣的行為對於她的教養來說也實在過於失態。她隻消將他關起來。沒有窗的屋子,沒有燈,隻有緊閉的大門。白日裏還能從門縫間看見微弱的光,到了夜間便是漆黑的一片。 時間在死寂的黑暗裏凝固得讓人窒息,在這個狹小的房間,一分一秒的時間都變得難捱。他原先最初的時候還會哭,次日見著母親隻求著不要再將他關起來,他說他一定會好好聽話。母親低頭看他,片刻後伸出了手輕輕撫摸他的臉。動作那樣溫柔,連聲音都是輕軟的,麵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隻是手指溫度冰涼。 她這樣說:“我怎麽會生下你這樣的怪物。” 沒有音調的語句,浮於假象的表情。不是問他,也不是自問,隻是一句陳述。那觸摸在臉上的手指冰涼溫度,也比不上母親審視過來的目光讓人刻骨寒涼。 年少時,他總想著一定是自己做錯了事惹得母親不高興才會如此,所以他想著要改正。後來才發現,於母親來說,他本身就成了一個錯誤。 如果他本身就是個錯誤,那又要如何改正? 他在被確診得了那個病之後,就成一個對他父母來說不顯眼的汙跡——隨著時日漸長,旁人都在都在長大,旁人都在老去,唯有他的那張臉依然還是當年的模樣,不變得讓人覺得恐怖。就仿佛他在十二歲那年就已經死去,留下的不過是個不老不腐的屍體標本。 二十歲生日的時候,父親從外麵帶回來一個小孩子。父親說,這是唐宋,你弟弟。 那個小孩子站在他父親身旁,低著頭,等抬頭看他的時候,便是個有點驚訝的模樣。而他神色沒有波動,大約是因為對這一切事情一點都不在意。其實兩個人在今早的時候,就已經見過,隻是大人們都不知道。 對比於他淡漠的態度,母親失態到那時回房間之後竟然動手打了他。仿佛痛苦至極的表情,先落下來的是眼淚,她將無可宣泄的感情都歸結在他身上。母親說:“如果不是因為你……” 如果不是因為你。 都是因為你。 父親和母親感情破裂的原因有那麽多種,他是作為點燃其中諸多因果的一個導火索。但母親將這一切都歸結於他。在反複想起自己這一生不幸的時候,一遍又一遍,她都會將這一切歸結於他。 於是她在父親麵前維持著對一切不在意的表象,在他跟前的時候總歸是歇斯底裏。隻是她一生都是如此矜驕的模樣,便在他跟前到了歇斯底裏的地步,也是帶一種自持。她將他關禁閉的時間越來越長。黑暗侵襲,他被封鎖在這個密閉的空間裏。這個房間他摸索這樣多次。永遠的都是兩步寬三步長,時間凝固到仿佛被整個世界遺棄。 可是因為唐宋,所以有了不同。那個孩子叫他小哥哥。那個時候唐宋隻是個小孩子,永遠都是歡喜快樂的模樣,笑起來的時候眉眼都彎起來。其實最開始的時候,他並不喜歡他,對著唐宋的時候,他多半是視若無物的態度。但那個小孩子似乎從第一次見麵起,就對他有某種依戀的好感,總是想要更親近他一點。 哪怕是被他不耐煩得推倒了,磕破了膝蓋,仍是不與旁人多說一句地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後。他對此無動於衷。漫長的歲月裏,他已然無師自通地學會了一件事——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情放在心上。仿佛這個世界隻有兩部分,他自己,還有除了他以外在世界上的所有一切。如果不在意,也就無從談起傷心。但那個小孩子總是鍥而不舍地想要接近他,跟在他身後叫他小哥哥,稚嫩的聲音叫得人心煩意亂。 他那麽煩他,直到那個晚上。那個同過往許多個日夜一樣的晚上,他被母親關了禁閉。無從得知時間的流逝速度,他隻是在黑暗裏拿著筆,因為看不見,所以往牆上做一些沒有意義的塗鴉。可是一側的牆麵被人敲響。一下連著一下,這樣清晰。 黑暗隔絕,那擊打的聲音像來自另一個世界。他尋著那聲音一點點挪移,把牆角的那堆雜物全部撥開之後,他看到一角柵欄那裏透過來的一些微亮的光。“小哥哥?”很輕的低喚,像是怕驚動他人。柵欄外的唐宋低著腦袋看過來。潔白月光傾瀉在孩子笑得彎彎的眉眼上,十歲孩子明亮的眼睛,沒有絲毫陰霾的瞳孔,那是不知歲月長久的天真。 這算不算是一場劫難?算不算。那張笑顏,連同那晚撕裂了他整年少時期黑暗的月光一起,成了他魔怔了一生的劫數。他曾在那麽漫長的歲月之後,第一次重新去牽另一個人的手。他握著唐宋的手那麽用力,仿佛一個孩子拾撿起一塊不屬於自己的糖果。他在害怕,一直一直的,總是擔心在未來時候不知何時會發生的失去。 兩人那麽多日夜隔著一麵牆和柵欄偎依,唐宋裹著毯子團成一團小聲的同他說著話。天氣漸冷了,呼出來的鼻息,在空氣裏凝成白白的一小團稍縱即逝的水汽,唐宋被凍到鼻尖都是紅紅的。 他讓他回去,但這個小孩子固執地說“不”,見他表情凝了下來之後,才後知後覺地挨挨蹭蹭過來抓住他的手,小小聲地說:“小哥哥。”看他不說話,便蹭過來撒嬌,“外麵真的好冷呢。我覺得好冷啊。”他想把手抽回,但對方抓得實在是太緊了。 對方握住他手的模樣就像一隻護食的小動物,表情也像是一隻圍著主人團團轉的小狗,卻委屈地被狠心的主人一腳踢到一旁,“小哥哥,你拉住我的手。”小孩子眼巴巴地看著他,還吸了一下鼻子,這樣說,“你拉住我的手,我就不冷了。” 後來父親死了。一場車禍。那時的他尚未得知父親的死訊,母親便已經派人將他送上了車。到了機場的時候,他才知道父親死訊,而母親要將他送去國外。他在國外待了四年,母親不許他回來。他想要回去,但是不能,因為母親不許他回來,他衝動地逃跑過一次。 那時萬事僅差一步,他隻在過海關的時候被扣留下來。那班航機起飛的時候,他便隔著玻璃看著。身後是那些母親派來的在國外就一直跟著他的人,他站在夜間燈火通明的機場,有種茫然而無力的感覺。可也是這次他知道,如果沒有相應的能力,一個人又怎麽能達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那四年他過得很辛苦。有那麽多東西要學習。母親在家族中,並不是所有人都聽她的話這樣一個存在。他這樣想著,如果他身上有家族所需要的東西,如果他能給家族帶來足夠的利益,那麽他也是會成為有話語權的人。至少不再是個無足輕重的存在,不再是個被人隨便決定去留的存在。 那時他總恨不得將時間一份掰成兩份來使用,連多睡一會兒都會覺得浪費可惜。他常常累得趴在桌上便這樣睡著了。雖然辛苦,可日後回憶起這段日子,他總是能感到心裏頭那輕輕膨脹出來的微澀的甜蜜。因為有人在等他。他和自己說,有人在等他。隔著山長水遠的,有個小孩子一直在等他。 等他再見到唐宋的時候,已是四年之後。當年跟在他身後黏著他的小孩子已經抽芽長高,麵容也有了少年青澀的輪廓。甚至個子也比他高了。他一時有些恍惚。眼前這個人這樣熟悉,這樣陌生。 隔著一張茶幾,四年後的唐宋抬眼望向他,眉眼依舊帶笑,隻不過有什麽已經不一樣了。他知道的,可是他一點都不想承認,仿佛自欺欺人地能掩蓋過所有的一切。 唐宋站起身,而後微微彎下腰,是個鞠躬行禮的動作,然後笑著對他說:“大少爺你回來了。” 這樣疏離而陌生的語氣。 他的唐宋呢? 可是他的唐宋呢? 那個笑著喂他粟米糖果的唐宋,一直喊他“小哥哥”的唐宋,被他們藏到哪裏去了? 他忽然感到一陣巨大的恐慌。 麵前這個少年人帶著笑容的神色仿若他的母親,是一種笑意未達眼底的虛假。他把人推開,轉身離開的時候連回頭一次都不曾有。 心裏頭好像挖空了一塊的無措。 他如今已經有足夠的話語權,有足夠的實力,他的母親現在已不能再隨便將他關入禁閉,甚至與他說話都要略帶斟酌。可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他回來的理由從一開始便是唐宋。他一直在找唐宋,一直。但回來之後卻發現他要找的“唐宋”,卻是早就不在了。 次一年他的生日,他酒量淺地喝了一杯啤酒便已經有些醉。醉意微醺裏,他讓人把他送回家。是那個曾經的家。那麽多年過去,院子後麵的一個隱秘的破損口始終如當年一般,可容一個孩子通過。他鑽過去,有些恍惚。微涼的夜,似乎所有血管的走向都在這個更深露重的夜晚暴露無遺。 有樹葉擦過他的臉頰,留下一片冰涼的露水。而像過去曾經的那麽多次那樣,他打開側門往自己的房間走去。醉酒之後的他有些頭重腳輕地推開門,大廳裏有些聲音,狼藉的一地,被人隨意丟在門口的鞋子。那些家具橫七豎八地倒翻在地。有白色的長長簾布被人隨意丟擲在二樓,滾落開了,便從二樓欄杆的細縫間垂落下來,一直垂至大廳。從他這個角度看去便恰好遮住了那些聲響動靜。 那樣粗重的喘息聲和壓抑的呻吟聲,大廳裏的燈光打得昏暗。垂落的白色簾布被昏黃的燈光穿透,勾勒出後頭交疊在一起的兩個人影。肢體的動作被錯位的光影放大,空氣裏漂浮著淫靡的味道。他踩到了地上的雜物碰跌了桌上的花瓶。瓷器摔在地上的碎裂的刺啦聲響徹大廳裏,而簾布背後的那兩個人恍若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