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葉懷睿又去倒了杯溫開水,插好吸管,遞給靠在床頭的傷員。 “喝點水。” 他的氣其實已消了大半,但不願意讓殷嘉茗太得意,所以仍是一副不冷不熱、不鹹不淡的態度。 殷嘉茗伸手,沒去接杯子,反而直接握住他拿杯子的手腕,“阿睿。” 這語氣,完全就是在撒嬌了。 葉懷睿沒轍,隻得坐到了床沿上。 兩人的距離頓時拉近了一大截,殷嘉茗滿意了。 他接過水杯,小口小口地啜飲了起來。 溫度適中的水滑過幹涸的喉嚨,他覺得舒服多了。 “是這樣的……” 然後,殷嘉茗將“昨天”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他從自己為什麽要去參加喪禮開始說起,然後是他在喪禮上的所見所聞,以及如何推測出袁知秋就是那個冒用他身份的劫案主謀,接著又說到自己開車將人引出來,如何一番搏鬥之後,終於反殺了對方的事。 “原來如此。” 聽完之後,葉懷睿點了點頭。 “那個人就是主謀x啊……” 雖然沒看過阿虎的傷口,但既然對方拿得出凶器,也承認了他自己殺了阿虎,葉懷睿覺得,殷嘉茗應該沒有判斷錯誤。 “隻可惜人已經死了……” 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你那嫌疑犯的身份,怕是要一直套到現在了。” 殷嘉茗小幅度地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道: “反正我現在都在你這裏了。” 葉懷睿仔細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有理。 若殷嘉茗還在1982年的金城,主謀x一死,就無人能證明他的清白,那他就得頂著個嫌疑人的身份東躲西藏、隱姓埋名,定然是活得十分痛苦的。 但現在他人都來到三十九年後了,那麽當年的爛攤子對他來說就沒那麽要緊了。 殷嘉茗輕聲笑了笑:“而且,我覺得很解恨。” 他轉過頭,透過寬敞明淨的窗戶,看向遠處的燈火闌珊。 “我幫阿虎報仇了。” 殷嘉茗說道: “我親手幫阿虎報仇了。” 葉懷睿歎了一口氣。 既成事實,“曆史”也被殷嘉茗這一攪合徹底改變了,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 不過葉懷睿還是覺得有些不甘心。 他是個法醫,而不是江湖豪俠。 所以他想給殷嘉茗翻案,想讓真相大白於天下,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愛著的這個男人是無辜的,而不僅僅隻是單純的手刃凶手。 好在現在也還不晚。 冒名“汪洋”的汪仵工這會兒還躺在暹羅國的醫院icu裏,他必然是金城大劫案的知情者。 等人醒了,就能仔細審審,問出當年的真相了。 更何況,三十九年前就值四百萬美元的“北冰洋之淚”,現在仍然下落未明呢! “對了,我剛才仔細想了想……” 殷嘉茗這時又開口了。 “我能來到你們這邊的原因,會不會是因為咱們兩個時空都在下雨?” 他一邊思考,一邊慢慢地分析道: “平常都是你這邊下雨時就能跟我聯係,對吧?” 葉懷睿點了點頭。 殷嘉茗繼續說道: “不過昨天晚上,我們那邊也下了傾盆大雨,所以會不會因為這樣,兩個時空就在地下室裏交錯了——你就撿到我了。” 葉懷睿對這種純屬臆測的毫無科學依據的猜想不置可否。 不過兩個時空的人能夠互相對話這件事本身就十分不科學,葉懷睿不是研究空間物理學的,自問對此一竅不通,便也就不在這事情上糾結下去,自尋煩惱了。 “那誰知道呢。” 葉懷睿隻輕輕搖了搖頭,“反正,你現在已經在2021年了,想再回去怕也沒辦法了。” 殷嘉茗笑了起來。 他兩手撐在床墊上,艱難地支起上半身。 “你幹什麽!” 葉懷睿大聲喝止,“小心傷口崩開了!” 殷嘉茗卻不管不顧地張開雙臂,一下子將坐在旁邊的心上人結結實實地抱了個滿懷。 “你在這裏,我哪裏都不去。” 他將下巴抵在葉懷睿肩頭,低聲笑道: “從今往後,我黏上你了,趕都趕不走啦!”第95章 18.新生-03 “喂!” 葉懷睿又氣又著急, 兩隻手搭在殷嘉茗手臂上,想把人推開,但一看到他胳膊上五顏六色的淤青, 又下不去手了。 “你不要命了嗎你!” 殷嘉茗放鬆身體, 沒骨頭似的扒在葉懷睿身上,唉唉叫疼:“阿睿你別動啊,你一動我胸口就疼……” 葉懷睿果然不敢再動了。 殷嘉茗用兩條手臂環住葉懷睿的腰身,將僵成了木樁的人整個攏進自己懷裏。 “阿睿、阿睿……” 他一邊叫, 一邊收緊胳膊, 將人摟得密不透風。 “睿睿、寶貝兒、daring……” 葉懷睿聽殷嘉茗越叫越沒譜兒, 生怕他把“baby”一類雷死人不償命的稱呼也叫出來,當即打斷他, “行了行了,別黏黏糊糊的, 有什麽話你趕緊說吧。” 殷嘉茗低低地笑了起來。 氣流振動他受傷的肋骨,笑到半途又忍不住抽了一口涼氣。 “沒什麽。” 殷嘉茗側頭在葉懷睿的鬢角蹭了蹭, 感受發絲摩挲臉頰的柔軟觸感, 甜得心都要化掉了。 “我隻是很高興……” 這位前酒店總經理, 從前就是個老於世故。 能言善道的, 甭管是虛情還是假意, 但凡營業需要,鬼話張口就來,總能將諸位貴客哄得開開心心。 現在他百分百真情實感起來,甜言蜜語更是不要錢似的往外倒,恨不能將一顆真心掏出來給所愛之人看一看, 好讓對方知道自己滿心滿眼都隻有他一個。 “之前我一直在想, 如果能像這樣抱著你, 真是死也值了……” 葉懷睿張口想叫他住嘴別胡說八道。 殷嘉茗卻搶先一步說了下去: “不過現在,你真在我懷裏以後,我又舍不得死了。” 葉懷睿:“……” 雖然知道這就是敵人的糖衣炮彈,但葉法醫的臉還是不受控製地紅了個透。 “人啊,就是這麽貪心的。” 殷嘉茗還在輕聲絮語。 他剛從昏睡中醒過來,胸口又折了兩根骨頭,聲音有氣無力,比平日顯得虛弱,也更沙啞更磁性。 溫熱的吐息吹到葉懷睿的耳廓和頸項間,簡直就是刻意的撩撥了。 更何況,殷嘉茗現在還什麽都沒穿。 精壯的上半身線條流暢,即便纏滿繃帶,沒幾塊好肉,依然漂亮得令人心跳加速。 葉懷睿悄無聲息地咬住後槽牙,試圖讓自己不要那麽輕易就淪陷於美色之中。 然而這很難。 “……我現在不止一點都不想死了,還想一直這樣抱著你,跟你說話,聽你叫我的名字……” 殷嘉茗說著,一隻手順著葉懷睿的脊背緩緩上移,撫上了他的後頸。 “還有,我想親你。” 殷嘉茗將嘴唇貼在葉懷睿耳朵上,悄聲問: “阿睿,我可以親你嗎?” 葉懷睿:“……!” 他已經快要被殷嘉茗撩得自燃起來了。 “你、你……你的傷還想不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