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嘉茗站在洞開的密室大門前,表情露出了難得的踟躕。  葉懷睿站到他身邊,柔聲問:  “你想下去看看嗎?”  現在天朗氣清,外頭沒有下一滴雨,即便下到地下室,也不用擔心發生“穿回去”那樣可怕且不可控的意外,倒是個很安全的時間點。  殷嘉茗點了點頭。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步下狹窄且陡峭的階梯。  地下室拉了電路,頂燈一開,亮如白晝。  殷嘉茗笑了起來:  “難怪我以前每次見到你的時候,你身上都籠了一層白光,原來是因為這裏現在比我那會兒亮多了。”  葉懷睿想象了一下這個畫麵,覺得似乎有些驚悚:  “那看上去不就跟幽靈一樣?”  “不會。”  殷嘉茗轉頭看葉懷睿,一雙眼睛笑得成了月牙形,漆黑眼瞳光芒灼灼,粲若晨星:  “你像個天使。”  葉懷睿愣住了。  殷嘉茗的語氣太過自然,葉懷睿反應了兩秒鍾,才意識到這人說了句很令人臉紅的情話。  “夠了……”  他虛弱地呻吟了一聲。  殷嘉茗甜言蜜語的天賦點滿,這幾日他天天都在聽,以為自己怎麽著也該聽出點抗性了。  奈何敵人實在太狡猾,花招多得防不勝防,總能在不經意間一句話擊穿他的心防。  “我說真的。”  殷嘉茗一本正經地繼續道:  “你長得好看,又一身光芒的站在那兒……”  他說著,伸手拉住了葉懷睿的手。  “你將我從看不到頭的孤獨中拯救出來,難道這都不算是我的天使嗎?”  葉懷睿:“……”  ——媽的就不該給這家夥平板電腦!  讓他最近住院閑得沒事整天看那麽多電影,想必情話素材庫又刷新了。  “行了行了,別黏糊了。”  葉懷睿抽了抽被殷嘉茗拉住的手,沒抽開,隻能隨他去了。  密室不大,一眼就能看完。  一張桌子一把椅子,桌子還是殷嘉茗以前用的舊書桌,靠牆的架子也非常簡單,除了幾本書之外,什麽都沒有。  然而他們很快注意到,角落裏有什麽東西,被頂燈照得閃閃發光。  “這是什麽?”  葉懷睿彎下腰,將它拾了起來。  “我x!”  殷嘉茗失聲叫道:  “這是我的表!”  是的,他的banbery的ref.3448,當年花了他大半積蓄才買到的一塊表,原本還打算留給葉懷睿當“聘禮”的。  然而現在這塊名表已經壞得不能再壞了。  這隻表上沾滿了灰塵,整個表盤四分五裂,中心凹出了一個淺淺的“v”字型,仿佛被什麽衝量極大的東西狠狠擊中了一般。  它三根金色的指針不見了,連接扣斷成了兩截,機芯和內殼暴露在外,好些地方已長出了鐵鏽,表帶的縫線也崩開了,皮麵內層有一片一片的黴斑。  “我當時……就是我去參加阿虎喪禮的那天,我把它放在胸口的啊!”  殷嘉茗將那隻手表翻來覆去地檢查,一邊看一邊驚詫地叫道:  “而且鏽成這樣子……怎麽它好像在這裏放了很長時間似的?”  葉懷睿也十分吃驚。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才記起這玩意兒應該是他從受傷的殷嘉茗身上翻出來的。  當時他隻顧檢查殷嘉茗身上的傷勢,隨手就把這隻壞掉的手表扔到了角落裏。  而這幾天殷嘉茗人都在他身邊了,他自然也沒有再到地下室來的理由,手表就一直留在了原地。  可從上月的27日到今天的3號,滿打滿算也就一星期而已!  就算把這隻手表泡在鹽水裏,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周之內就殘破鏽蝕成這個樣子啊!  這太不科學了,簡直毫無道理。  葉懷睿和殷嘉茗麵麵相覷,皆陷入了沉默。  他們從對方的雙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猜測。  “我想……會不會是這樣?”  半晌後,葉懷睿才不太確定地說道:  “我撿到你的那個時候,因為某個原因,兩個時空是彼此重疊的。”  他指了指殷嘉茗手裏壞掉的那隻手表:  “而我把你拖了出去,手表卻扔在了原地……所以……”  殷嘉茗接過了後半句:  “所以,它就留在了我的那個時空,相當於在地下室裏呆了整整三十九年,對吧?”  葉懷睿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他心中泛起了一個極其可怕的,恐怖到令他根本不敢細想的猜測。  若是那天他沒有拚了命也要冒雨跑回家,錯過了兩個時空重疊的時機……那麽當他再踏足地下室的時候,等待他的會是怎麽一番場景?  一股寒意從葉懷睿的腳尖一路躥到天靈蓋。  當時殷嘉茗傷得那麽重,若無人救治,能不能再爬起來還真是兩說。  如果他沒把人給撿回去……  一想到自己第二天或許會在地下室裏找到一具枯骨,而那骨架子正是他錯過的戀人,葉懷睿就覺得自己要瘋了。  ——他怕是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葉懷睿忽然轉過身,一把抱住殷嘉茗,用盡了全力,死死勒住他的腰。  “哎呦!”  殷嘉茗不知自己當日是如何死裏逃生,更不知葉懷睿怎麽就忽然情緒激蕩,主動抱上來了。  但自家阿睿的投懷送抱,殷少爺當然甘之如飴。  “怎麽了?”  殷嘉茗將葉懷睿摟進懷裏,低頭去親他的耳朵,“聘禮沒了,你心疼了?”  葉懷睿不說話。  他慶幸又後怕,既恨殷嘉茗不顧一切的冒險差點整丟自己的小命,又想感謝漫天神佛讓時空在關鍵時刻交錯。  ——好在,他終於沒有錯過這個人。  “好了好了。”  殷嘉茗看葉懷睿的情緒似乎真有些不對勁,便故意岔開話題。  “雖然你抱著我很舒服,但太舒服了,再抱一會兒我可就忍不住了。”  他湊到葉懷睿的耳邊,啞聲低喃:  “……晚飯還沒吃呢,我怕你萬一體力不支……哎呦!”  葉懷睿憤憤然推開了那沒個正型的貧嘴玩意兒。  他轉過身,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眼眶的熱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正常了以後,才回頭問道:  “你剛才說,什麽聘禮?”  “這個啊。”  殷嘉茗笑著揚了揚手裏壞掉的手表:  “我本來想把這隻表送給你……到現在也該是個古董了,能值好幾百萬吧?”  他聳了聳肩:  “沒想到它在我心口,正好幫我擋子彈了。”  “要不是它幫你擋了子彈,你中槍當時就死了!”  葉懷睿根本不在乎什麽聘禮不聘禮的,他隻慶幸那隻手表剛好替殷嘉茗擋住了致命的子彈。  他是親眼看過,親手處理過殷嘉茗全身所有傷口的。  殷嘉茗左胸的創口正好就在心髒前,位置凶險,卻隻是些金屬和玻璃劃拉出來的皮肉傷,論嚴重程度,還不如他肩膀被刀子戳出來的血洞厲害。  但若當時沒有手表擋住了致命的子彈,毫無疑問,殷嘉茗就死定了——根本沒有機會從海上爬上來,再回到地下室,被他撿回去。  這一切是巧合,也是他們的幸運。  “唉,本想給你幾百萬做聘禮的。”  說到這茬兒,殷嘉茗仍然有些心疼:  “如今聘禮沒了,隻好我自己入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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