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言然趁著時寒愣神的功夫,拿走了他的筆記本,大大咧咧地靠在他身上翻看,筆記本上寫的是一些對案件的看法。 “郭越賬戶裏突然出現的資金來自於國外?”言然喃喃自語,總覺得哪裏不對勁,轉頭對時寒問道,“據我所知,郭越和他哥哥郭越的家境並不是很好吧!” 時寒點頭,“他們的人際關係非常簡單,周曉帆和偵查科都還在排查,但按照郭騰的口述,他們認識的朋友並不在國外,所以這筆錢非常可疑。” 言然認同地點了點頭,拿起桌上能解決工資問題的紙條,結合時寒的筆記本,突然有了個想法:“所以郭越賬戶的錢很有可能是因為打了這個電話,才拿到的?” 對於言然的問題,時寒暫時給不出回答,隻能說:“初步猜測,暫無實據。” 這個觀點在他和李豈聽說齊棟和其他工人也打過這個電話時,他們就開始懷疑了,但目前線索太多,隊裏的人都還在調查。 言然突然有了一點想法,但如果要實施這個想法,他必須要征得時寒的同意才行,“時寒……” “不行。”時寒知道言然想說什麽,但這個想法太過危險,他並不希望醫院的事情再次發生。 “我外公說過了,我的眼睛沒事!” “但你也說了,你不明白你外公另一句話的意思。” 言然語塞,這些天他一直在向外公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但始終百思不得其解,可他現在是真的想幫忙。 兩人正在堅持的時候,隔壁座的客人突然叫來了服務員結賬。 “你好,這裏結賬!請問我可以用網銀換一些零錢嗎?”客人對服務員問道。 “當然可以,請跟我來前台。” 看著走向前台的兩人,言然轉頭又看向了時寒,“時寒,郭越賬戶裏的錢之後有再轉出去嗎?” 時寒點頭,“取出了一部分,剩下的交給了他哥哥。” “時寒,你記不記得李迎玫的案子?”言然思考著,拇指微微在食指關節摩挲,思緒一點一點清晰了起來。 時寒眼睛一亮,拿起手機說道:“我讓周曉帆查一查郭越的現金流動。” “明天是周末,我陪你一起去ics。”言然提議道,既然他想不通外公的話,溫前輩應該會有一點見解吧! “好。”時寒頷首,言然的學習他是不擔心的。而且他和言然已經說起了二二三的案子,他也有些東西想讓言然看一看。 “那麽今晚,你什麽安排?”言然單手支著腦袋挑眉看著時寒,另一隻手無禮地抓住了他的領帶,微微勾唇。 作者有話要說:時媽媽:小寒,你整理好了嗎?車馬上就要開了! 小時寒(快速寫紙條):小然,哥哥要走了,以後你一定要好照顧自己,等有一天哥哥變強了,到了能夠真正保護小然的一天,哥哥就會回來!在此之前,小然要保護自己,不要再說那些見鬼的故事。小然,相信哥哥,哥哥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小時寒把紙條塞進言家的門縫,依依不舍地坐上了車) 小時寒:媽媽,我不想走。 時媽媽:媽媽也不想走,但這裏發生過命案,繼續待在這裏不好。 小時寒(堅決):可是我怕把小然弄丟了。 時媽媽:如果你們有緣,一定會再次遇見。第62章 4-11 郭越 時寒緊盯著眼前的言然, 喉結微動,心中的一點小心思差點沒壓抑著,沉聲說道:“我得回隊裏了, 下次吧。” 言然意會地鬆開手, 裝傻地問道:“我也想跟你一起去隊裏啊, 下次什麽?” “你啊你。”時寒無奈地伸手揉了揉言然的頭發, 手指沿著他的下頜線向下滑, 停留在言然沒拉好的外套拉鏈衫替他拉上, 歎了一口氣說道,“還要吃點什麽嗎?隊裏忙起來我可能顧不上你。” “我不是小孩子, 不用特意照顧我!”言然說完, 還是悻悻地交了一份蛋糕打包。 現在時間不早了, 但ics依舊很忙碌, 隻有幾個人發現時寒回來的時候身後跟著言然。 一地的紙張幾乎令人無從下腳,網絡區的鍵盤敲擊聲一刻不停, 從踏進這裏開始, 心情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時寒?”李豈從紙堆裏抬起頭,剛想叫各個科長一起開會,卻見言然也跟著回來了,有些驚訝,隨後想起明天是周末的事,“言然你隨便坐,餓了自己叫外賣, 隊裏今天有點忙。” 李豈招呼了言然之後,拿著一疊資料走向時寒,順路拍了拍周曉帆,又敲響了心理谘詢室的門, “袁薪還在忙,我們幾個先開會。” 溫緩本應該是隊裏最清閑的一個,以前都是準點上下班,但因為時間太趕,曉帆沒時間回家,所以他這幾天就跟著一起查案,眼圈都熬黑了,頭發都熬掉了好幾根。 這幾天他評估了郭騰、齊棟、李洋等所有和郭越扯上關係的人的心理報告,這些人什麽奇怪的地方都有,所以線索太多,從這些線索裏找出對案件有用的部分,還得他再熬幾個夜。 “言然啊,幫我泡杯咖啡吧,我快要撐不住了。”溫緩說著,閉眼靠在站在門口劃拉平板的周曉帆身上。 言然頷首,把東西放下就去了茶水間,泡了一杯咖啡,又替時寒泡好茶葉。回到法醫辦公室時,隻見所有人都圍坐在寫字板前,板子上寫滿了案件的線索。 辦公室的一角,時寒背靠著作揖,整理好的資料放在交疊的雙腿上緩緩翻看著,修長的手指劃過紙頁,停留在了一行字上,微微皺起眉頭,眼中閃過幾分疑惑。 “我們對郭越的賬戶進行了再一次檢索,隨後調查了他的現金流動態,發現死者郭越在收到不知名賬戶轉賬八萬元之後,取出了卡中的一半現金,另一半交給其兄保管。”周曉帆說著,將平板連上了投屏電腦,他手上的賬單清楚明白地全部列好。 賬單的其中一條被標紅,周曉帆解釋道:“我們之所以一直沒有再郭越的賬戶發現異常,是因為之後的操作全都使用了郭騰的身份。” 李豈適時補充道:“根據周曉帆的線索,一個小時前我給看守所的郭騰打了一通電話,他否認了自己動用過這筆錢,並且對弟弟使用自己賬戶這件事毫不知情,對此我暫時保留意見。” 溫緩正喝著咖啡,幾人輪流說話,他的目光就跟在他們身上來回打轉,他慢悠悠地舉起手,問了個問題:“郭越的文化水平不高,高智商犯罪在他身上太突兀了,我覺得有人在教他使用這筆現金。” 周曉帆看向溫緩點了點頭,打開了郭騰的賬戶收支記錄,其中一條被劃了重點,他解釋道:“他取走了自己卡裏的四萬塊錢,半天後,就有網銀記錄表明這四萬元匯入了郭騰的手機支付app裏。” 他說著,拿出一個被裝在物證袋裏的手機,繼續說道:“手機為哥哥郭騰使用,網絡科對手機進行了技術恢複,發現這架手機曾經裝載過一個理財app,破譯密碼後,我們發現有人曾經使用這個app,買了一個意外保險金,受益人為郭騰。” 李豈手裏把玩著筆,聽到周曉帆的敘述,他將筆朝外,指向屏幕上關於app的報告問道:“所以其實無法確定投保人到底是郭越還是郭騰?” 周曉帆搖頭,操作者用了點小技巧,這筆錢的數額雖然和郭越轉出的數額一樣,但轉賬戶頭並不是郭越本人,他查過網銀轉賬的是誰,但線索指向了一個掛名公司後就什麽都沒有了。利用這筆錢,他使用了郭騰的手機,受益人又是郭騰,現在殺人動機已經有了,隻要再找到郭騰對郭越下手的關鍵性證據,他們就可以定罪了。 言然坐在最後排,他聽了這麽久大概已經捋清楚其中的關係了,可是總覺得哪裏很奇怪。 “有問題嗎?”時寒聽到身後時不時傳來的疑惑聲,回頭問道。 言然看著手裏本子做的小筆記,緩緩分析道:“我們認為哥哥郭騰是凶手的依據是他可能投了一份弟弟的意外死亡保險金,但沒有找到案件的關鍵證據,這是你們目前的推斷。但是在這之前……” 他說著,指了指李隊寫在板子上的信息,按照李隊的習慣,寫在本子上的是暫不確定、有待考察的線索,但寫到寫字板上整理的這些線索多半是已經有了依據的。 於是他接著說道:“我更喜歡站在人情角度考慮,所以沒你們那麽多證據,我就是想說,如果郭騰奔著保險金來的,為什麽他主動解散了自己的公司,承擔了所有賠款,隨後又在醫院鬧事,被抓了以後積極主動配合,還上交了自己的所有隨身物品?如果他真的是凶手,那他應該已經做好為自己辯護的準備了。” 時寒聞言,目光也看向了寫字板,假設郭騰知道保險公司會賠款,他再撐一段時間,等保險金下來後一定能緩解公司的燃眉之急,但照言然這麽說,郭騰顯然是不知道的,他依舊解散了公司,自己承擔賠款風險,屆時就算有保險金,頂多是相互抵償,他什麽都撈不著。 辦公室就這麽點的地方,他倆說話其他人也都聽見,但現在所有證據對郭騰是最不利的,別人都能拿出不在場證明,隻有郭騰每天陪護躺在病床上的郭越,隻有他最容易對郭越下手。 “網絡科目前隻查到這些,其他證據你們補上吧!”周曉帆說著,坐到了言然的旁邊,好奇地看著他手上的草圖,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微笑了一下,移開了眼睛,這草圖……很草。 他指了指桌上的手機,偷偷對言然說了句:“你要不要試試觸碰手機,看看能不能感受到什麽?” 言然確實有過這樣的念頭,但是很快就打消了,他搖了搖頭:“我暫時不能用這個能力了,等我想明白一些事,再試試吧!” 周曉帆也就是提議,言然不想通靈,他也不能強求,遂點了點頭,坐在位置上等著下一個人匯報。 時寒在聽到言然的回答後,輕聲笑了笑,將手裏的資料遞給了李豈,資料隻有一份,對於其他人他隻能口頭敘述,“物證科在郭越的胃液強心甙檢測呈陽性,死者在生前服用過夾竹桃。” “夾竹桃?路邊栽種的那種?”溫緩越聽越不對勁,路邊種的景觀樹還能中毒? 時寒點了點頭,解釋道:“在屍檢的時候,我曾在死者身上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應該就是夾竹桃的味道。夾竹桃之所以會成為景觀植物,是因為它的花期很長,南方城市全年開放,但它確實有毒,而毒素最大的就是強心甙。正常成年人服用23克強心甙足以當場死亡,發作的症狀與心髒病發非常相似。” 李豈指著報告又說道:“可是袁薪的報告裏寫著微量,達不到你說的23克。” 時寒頷首,但他又讓李豈看第二張報告,“我看了郭越的死亡證明,他沒有過多掙紮心髒就停止了跳動,而且在入院之後,他的身體一直沒有得到好轉,那時我就開始懷疑他並不是隻吃了這一次夾竹桃,所以我讓袁薪又化驗了死者的頭發。” “驗頭發做什麽?親子鑒定?”溫緩每次到這個環節,瞌睡也不打了,連咖啡都不用喝就精神了,化身好奇寶寶看著時寒。 時寒搖了搖頭,解釋道:“人的頭發每個月可以生長1到2公分,而在這1到2公分的頭發裏可以檢測出死者這段時間都吃過什麽藥。物證科就做了這個實驗,發現死者在死前一個月內不停服用強心苷。” 李豈思考了一會,提出問題:“郭越長期營養不良、精神不濟,入院以後又檢測出慢性胃炎,床邊應該有監護儀檢測才對。” 時寒點了點頭,李豈的這個想法確實正確,但是這得基於病人家屬對醫生的坦誠,“因為郭騰一直隱瞞其弟弟有心髒病這件事,正好郭越又是一直處於炎症發燒的狀態,導致了醫院的誤診,等到醫院發現郭越的心髒出現問題時,他的心髒已經超負荷,早就無力回天了。” 言然看向窗外的景觀,他們這裏氣候溫和,街邊幾乎隨處可見夾竹桃,醫院外應該也有種這個,但又出現了新的問題,“郭越一直處於虛弱狀態,他又是怎麽拿到夾竹桃並且悄無聲息地服用了?” 李豈順著他的話說下去,“郭騰有充足的作案時間,又能輕易地拿到夾竹桃,要是找到他曾經采摘過夾竹桃的證據,他百口莫辯。” 周曉帆聞言,調出監控,視頻裏郭越進出醫院,手裏一直拿著一個保溫杯,於是猜測道:“會不會是用保溫杯帶進去的?” 作者有話要說:言然:難怪你小時候不讓我蹲在綠化帶吃飯,原來是因為夾竹桃有毒啊! 時寒:其實當時我還不知道夾竹桃的毒性,就是覺得綠化帶邊有一次不好好吃飯的小花貓,特別想帶回家。第63章 4-12 郭越 李豈聽聞, 快步走出辦公室,讓人從物證存儲室裏找保溫杯。小蔣找了好幾遍物證清單,又去存儲室找過, 十分確定他們帶回來的物證並沒有保溫杯。 “老大, 找過了, 沒有。”為了讓老大不再跑一趟, 小蔣順手把清單也帶了過來。 李豈翻看清單, 眉頭皺起問道:“這麽重要的證物為什麽沒有帶回來?” 小蔣當時在醫院大廳幫忙, 並沒有上樓,並不知道樓上搜證是怎麽回事, 所以他也不知道怎麽回答。 溫緩見李豈氣得就要錘牆, 說了一句:“袁薪平常看著不靠譜, 但他工作認真, 如果現場真的有證物,他不會忘記帶回來。再說了, 郭騰並不是在郭越死亡之後立即鬧事的, 期間他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足以銷毀證據。” 但如果真的像溫緩說的這樣,他們就會缺失非常多的物證。 坐在沙發上的言然緊緊盯著桌上的手機,一些想法正在左右他的內心,或許這就是外公說的,他的心思不堅定吧! 小會議最終還是不歡而散,李豈親自跑去物證科, 確定袁薪是不是真的沒有看見保溫杯,剩下的人各忙各的。言然看了一眼開始辦公的時寒,轉身走出了法醫辦公室,走進了隔壁的犯罪心理谘詢室。 “前輩。”言然說著, 將蛋糕放在了溫緩的桌上。 溫緩見言然無事獻殷勤,挑了挑眉,問道:“你我都是有家室的,偷偷送蛋糕有什麽企圖?” 言然聽出溫緩話語中的幾分調侃,苦笑著坐在了他對麵,“前輩,我是有正事來找你的。” 溫緩應聲點頭,不是因為有事,這家夥怎麽可能會給他帶東西,不過這也算進步了,沒有空手套白狼。他打開蛋糕盒子吃起了夜宵,期間對言然問道:“說吧,什麽事?” 言然深吸一口氣,將上周回鄉下的事說了一遍,隨後說道:“我不明白,外公所說我的心不堅定到底是什麽意思,被鬼上身隻是我的原因?我要怎麽做才能讓我的心情平靜下來?” 溫緩冷靜聽了一遍言然的陳述,在說話前放下了蛋糕叉子,問了一句令言然摸不著頭腦的話:“你把能看見鬼魂這件事當做幸事還是壞事?” 幸事?壞事?言然看著溫緩,一時間回答不上來,沉默良久才說道:“我媽媽告訴我,要用這雙眼睛做好事。” “我問的是,你怎麽認為?”溫緩再次問道,認為這種事非常的主觀,隻有知道本人的想法,心理醫生才好對症下藥。總不可能有人內心鬱結,結果讓另一個人替他來谘詢吧! 言然仔細想著溫緩的話,這麽一回想,他好像一直沒有正視這個問題。 溫緩也不著急,從抽屜裏拿出一麵鏡子放在了言然麵前,說道:“不著急,你想清楚再回答我。” 言然看著鏡中的自己,他的眼睛泛著淡淡的金色,卻又不是外國人那般的瞳孔。外公曾經說過,金色是神聖不可侵犯,但他們的祖先給了他們這一雙眼睛,卻是用來看見世間冤魂,也許聽起來不高級了,其實不然,眼中星星點點正是無數冤魂的期盼,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證明兩界公道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