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聽到靜王要來,趙新圖頗覺得長麵子。可等他主動上來一打招呼,對方竟然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知道。長臉立刻變成丟臉,趙新圖很是鬱悶。接下來一盞茶的時間中,趙新圖想盡辦法和王爺找話題聊天,可無論他說什麽,靜王殿下總是“嗯”,“哦”,多餘的一個字都不肯說。感受到周圍人異樣的眼光,趙新圖隻能無地自容的道了個“自便”,接著就消失不見。謝載月憋著笑,低聲道:“王爺您可真厲害,趙新圖的臉都氣紫了。”宋流光卻茫然道:“本王氣他?他算哪根蔥。”“王爺說得對,這趙新圖算哪根蔥。”坐在宋流光後麵一席的客人開了口。此人長臉長眉長眼,穿的亦是絲綢錦緞。宋流光朝他望去,毫不客氣的挑眉道:“你有話說?”長臉客人微微點頭向宋流光再次致意,接著譏嘲道:“趙新圖天資愚鈍,雇來的師傅也都是些徒有其名的庸人。現在卻說研製出來了新香露,還弄這麽大一場宴席,嗬嗬,你們就等著看笑話吧。”長臉客人說罷,還忿忿的瞪了趙新南一眼。“您也是做胭脂水粉生意的?”謝載月忽然問道。長臉點點頭,自豪道:“這位小哥好眼力,小人名叫錢相,汴城內的錢記脂粉鋪都是小人的鋪子。”同趙新南的趙記一樣,這錢記也是遍布汴城的一家脂粉鋪子,二人實力旗鼓相當,平日裏大概沒少較勁,難怪這個錢相對趙新南如此不滿。都說同行是冤家,趙新南請同行來參加品香會不過是為了炫耀,而來的這些同行心裏也是又粗又酸,見縫插針的互相貶損。說話間,那邊已經鑼鼓三響,全場頃刻肅靜下來。趙新南換上一身紅袍,滿麵春風的上了場,打扮神情,乍一看還以為是洞房花燭的新郎官。“趙某感謝諸位蒞臨趙府,尤其是靜王殿下肯賞臉,真令寒舍蓬蓽生輝!”趙新南開了口,對著宋流光正兒八經的行了個禮,“諸位都是趙某的好朋友,老主顧,今日我們趙記香鋪最新研製出的清樂香,邀請大家同鑒!”趙新南輕輕擊掌,兩隊穿著薄紗,盤著高髻的仕女走出,每人都舉著個小小的托盤,托盤上放著數個小小的瓷瓶,瓷瓶各異,有花有鳥,竟然沒有兩個是完全相同的款式。侍女如流水般緩緩湧向兩側席位,每過一位賓客,便矮下身子,任客人隨便選取一個瓷瓶。瓷瓶裏裝著的正是今天品香宴的主角,清樂香露。宋流光挑了個繪著牡丹花的瓷瓶,順便用不怎麽和諧的目光瞅了眼侍女,侍女微微一笑,咯咯笑了聲便走遠了。謝載月看著色眯眯的宋流光,嘟囔道:“狗改不了吃屎。”宋流光瞥他一眼,辯解道:“本王就是看看,絕不做他想。現在本王這顆心裏啊,隻有咱們顏大人。”謝載月摸摸銅斧,怎麽覺得宋流光更討厭了呢?不過人神有別,顏寒對宋流光更是不假辭色,所以謝載月生氣歸生氣,並沒有將宋流光當做真正的情敵。宋流光拿起手中瓷瓶,把玩一番,不吝讚美道:“這趙新南倒是很有巧思,這麽小的瓶子,做工倒是不差,還有這副牡丹戲蝶,畫的也很精妙。”打開瓶塞,一陣清香傾瀉而出。謝載月湊過去聞了聞,揉揉鼻子道:“味道還算淡雅。”宋流光挑出一點,塗在手腕上,仔細聞了聞,評價道:“中上而已,和宮裏的簡直沒法比。”將瓷瓶退給謝載月,大度道:“你喜歡你拿去,這種東西本王是不會用的。”謝載月:“……”得了,您有錢,您是大爺。宋流光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顏大人到底為什麽要讓咱們來這裏?本王瞧著大家都挺正常的。”謝載月搖搖頭,勸道:“顏大人這樣安排必有道理,先別急,咱們再等等。”仿佛是為了印證謝載月的話似的,這邊話音剛落,身後便響起撲通一聲。謝載月連忙轉頭去看,卻發現方才和他們一起吐槽趙新南的錢相倒在了地上!錢相渾身顫抖,雙眼緊閉,一隻手手緊緊捂著心髒,一隻手痛苦的蜷縮著,嘴邊掛著不少嘔吐物,散發著陣陣酸腐的氣息。宋流光皺起眉,跳開老遠。一邊跳,還一邊大聲道:“真惡心!這是犯了什麽病!”宋流光這一番動作,更多人將目光移了過來。這一看就出了大事,大家見到原本活蹦亂跳的錢相,此刻正躺在地上不斷抽搐,仿佛身中劇毒一般,皆大驚失色,現場立馬混亂起來。有人大喊著:“中毒了!”有人狂奔著向外。有人忙著給自己催吐。桌翻椅倒,人仰馬翻。情急之下,謝載月劈手奪過敲鑼人手上的銅鑼,站在桌上,運起內力猛敲了幾下。鐺鐺鐺,三聲鑼響,聲音格外刺耳,但也有意外之效,在場賓客登時被定在原地,慢慢安靜下來,傻傻看著敲鑼的少年。載月取下腰牌,沉聲道:“大理寺推官謝載月,現在所有人聽我指揮!”人群中最著急的莫過是品香宴的主人趙新南,他扒開眾人,走到謝載月麵前,焦急道:“原來您是謝大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大人可別怪罪。”頓頓,又火急火燎的保證道:“小人絕對是清白的!”謝載月麵沉如水,“清不清白查過才知道。現在趕緊找人請大夫和大理寺的人來。另外,守住家中所有出入口,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小小少年,氣度沉穩,驚嚇過度的賓客也漸漸平靜下來,隻是在之後的幾個時辰裏,既沒人敢喝水,也沒人敢吃東西,生怕下一個中招的是自己。大夫和大理寺的人很快便到了。一身白衣的顏寒自然引人矚目,命案現場也能讓眾人分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