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上猜想成立,那麽在5月14日至5月18日之間一定會有一輛黑色奧迪往返於這條路上,在收費口留下記錄。要調查這幾天所有的路過車輛是十分困難的,但若僅把焦點放在黑色奧迪a6上,搜索範圍就小了許多,更何況,這輛車的返程記錄起碼會比去程多出一次。與此同時,二隊給周靜設了一個圈套。她在調查之初陳述程龍海在5月15日早上6點30分前還活著,程斌便問她5月14日晚上她與程龍海的行蹤。不知道案情進展的她一口咬定兩人都在家休息,而家裏的車鑰匙隻為她與丈夫兩人所持有,與在收費站留下的通過記錄相互矛盾。在後續調查中,周靜牽強地推翻先前的證言:“晚上我睡著了,不能保證我丈夫是不是在我睡覺時出過門。可能他早就想尋短見,一直拖到了早上才實施吧。”更進一步,通過死者程龍海胃裏的食物與進食時間,二隊大膽猜測其最後一頓夜宵就是在收費口處的m記快餐店食用。由此二隊提取了14日淩晨時段的快餐店監控記錄,出乎意料的是,當天晚上淩晨左右進來買漢堡套餐的不是程龍海,而是周靜本人,點了兩人份的食物,其中包含一個雙層吉士漢堡,應該就是死者胃裏的牛肉來源。這下周靜再也沒法解釋,為何本該在熟睡中的她會出現在漢堡店了。高速收費口的記錄剛整理完畢,周靜已經將她的共犯全盤供出。那人正是警方密切關注的嫌疑人,周鵬。周靜很快就交代了犯罪過程,大致與警方的推測一致。她指出周鵬使用的那輛黑色奧迪a6的確是從租車公司租來的,但用的是朋友的賬號,故未從他身上並查到借用記錄。那位朋友經常租車,有會員折扣,周鵬讓他幫忙訂車時,他並未懷疑。5月14日晚上,周靜佯裝接到周鵬的電話,告訴程龍海周鵬在鬧自殺,讓程龍海開車陪同她前去阻止。程龍海想起周鵬決然的模樣,信以為真,匆匆接過周靜遞給他的衣服,與她一同出門,開的正是那輛黑色奧迪。路過收費口的時候,程龍海表示想吃點東西,周靜怕他懷疑便同意了。為免被人看到程龍海,周靜堅持由她來購買。點單時她刻意將可樂換成紅茶,將安眠藥投入了茶裏,以免可樂影響藥性。上了車後,以讓丈夫就餐為由,換周靜開車。不久後程龍海便暈暈欲睡,倒在了副駕駛座。這時候周靜有了一個構想,她想到第二天的時候,可以利用快餐店的人證為死去的人做“在場證明”,卻不料這成了畫蛇添足的一筆,反而讓警方找到了疑點。此後周靜將車開到鬱山邊的樹林中,周鵬早已等在那裏。兩人給程龍海戴上準備好的帽子,放下遺書,將現場收拾完畢後,點燃了炭盆。此後她們在車邊稍作停留,確認程龍海沒有活路後,換上另一輛安排好的奧迪原路返回。第二天早上,周鵬換上早已準備好的同款風衣,開著租來的汽車從周靜家中出發。他在路上專程停下一回,在快餐店留下蹤跡,給人造成程龍海還活著的錯覺。路過收費口後,周鵬在監控盲區更換了車牌,原路返回,此後驅車前往火車站並故意引起騷動,完成了他的不在場證明。唯一有出入的是,周鵬並未將程龍海的車牌取下,而是直接偽造了一張相同號碼的假|車牌。該車牌由塑料和紙製成,外觀與真的一致,甚至能被收費口的掃描器識別,是在網上花了兩百塊錢定做的。所以那輛租來的奧迪a6本身就有兩張車牌,除了在15日早上經過收費口時用了假|車牌,其他時間掛的都是本身的車牌,才造成了程龍海的車有去無回的假象。有了周靜與鄰居老太的證詞,警方將犯罪時間鎖定在5月15日的早晨,不會刻意調查那天以前的通行記錄,周靜與周鵬賭的便是這一點。若不是程龍海選擇的牛肉漢堡在冥冥中給了警方一定的指引,或許他們真能成功蒙混過去。而周靜在一開始引導警方將注意力轉向周鵬,也是設計好的,她期望的便是警方盡早調查到周鵬的不在場證明,利用警方為自己脫罪。誰能料到凶手會指認自己人呢?他們原本的計劃是程龍海的屍體過更久才被發現,那就判斷不出死亡時間了。不料屍體被提前發現,並且在一氧化碳充盈的情況下延緩了屍體的腐敗,還是從屍體上發現了不少疑點。至於殺人動機,周靜坦言,是因為丈夫出軌。“兩年前我就發現他在外麵有了女人,很年輕,大學沒畢業幾年。我和他鬧過幾次,他答應我不再和她聯係,我信了,並原諒了他。但幾個月前我無意中發現他們還在一起。程龍海騙我去出差,其實是和這女人度假去了。這次我和他挑明時,他執意要和我離婚。”周靜的眼眶發紅,布滿血絲,分不清是悲傷還是憤怒:“他說與我有隔閡,沒有共同語言他就和大學生有共同語言了麽?我知道他看不上我,覺得我是個粗人,沒大學生有文化,但我本來也是有機會上大學的,高中時讀書成績比他還好,老師都勸我繼續讀書!我是為了誰放棄了讀書的機會?是為了誰遠離家鄉來城市打拚?又是為了誰每天在家燒飯擦地熬成了黃臉婆的!他怎麽就不摸摸良心,當年的學費是誰給他湊的!現在和我說沒有共同語言,以前我陪他吃苦時候怎麽不和我說!當時他還說一輩子對我好,現在都對誰好去了!”說到這裏她早已泣不成聲:“我不想和他離婚,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恨他很得要命,隻好在他離開我之前殺了他。”她眼裏的悲痛不是假的,盡管她殺了他,為他流的所有眼淚都是真的。周靜說,那張所謂的遺書實際上是丈夫藏起來的離家出走的書信。那句“我走了”不是死亡的訣別,而是離開家庭的預告,而那句“對不起”則是一個男人不負責任的道歉罷了。正是這封書信成了周靜殺死丈夫的導火|索,而程龍海對糟糠之妻的愧疚也成就了他深夜為她出門奔波的理由。隻是他怎麽都想不到,那封還沒擺上台麵的告別書信,成了他偽裝自殺現場的遺書。至於共犯關係,周靜坦言:“我哥就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其實程龍海已經和我說了,離婚後房子歸我,此外我哥欠的錢不用他還了,就當是對我的補償。我卻和我哥說,隻要我丈夫死了,他就不用還錢,他立馬答應了,哈哈,真是好騙的家夥。雖然我覺得對不起他,但他這麽做隻是為了錢,不是麽?炭盆是他準備的,火是我點的,我還是主犯吧?”有趣的是,周鵬的供述與周靜的完全不同:“我就看不慣程龍海拽了吧唧的樣兒,有點破錢有什麽了不起的!明明這麽有錢,這點小錢還要我還?還有我妹對他這麽好,他卻在外麵玩女人!我殺他就是看不慣他,那天我謊稱自殺把我妹和妹夫叫出來,給妹夫喝了有安眠藥的水,然後把他弄死了。我妹拚命攔我,但攔不住我,我畢竟是個男人,力氣大。那賤人死後,我妹隻好和我一起清理現場,幫我做假證,誰讓我是她哥呢?程龍海個死王八蛋,就他媽該死…我妹隻包庇一個沒出息的哥哥,不會坐牢吧?”凶手是找到了,但誰是主犯,誰是從犯的事兒又把郝晉陽繞暈了,他纏著俞任傑問:“兩個人裏誰說的是真的?”俞任傑反問:“你覺得呢?”郝晉陽撓了撓頭道:“原先我覺得周靜一定是無辜的,但現在我也不懂了。”俞任傑說:“從證據來看,兩個都有可能。現在我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們一起殺了人,具體還看法院最後怎麽判。但從這個案子的邏輯縝密程度和狡猾程度,也可以猜出是誰謀劃的。我和程斌去過周靜家,她家客廳裏有一副很大的婚紗照,相框幾乎是全新的,就像是之前摔碎過,剛換上去的一樣。”郝晉陽恍然大悟,周鵬這個粗人怎麽能想到這麽嚴密的作案方法呢?周靜就不一樣了,為了在警方麵前裝成恩愛夫妻,特意掛起了已經摔碎的畫框。原來師兄不是從周靜托關係來幹涉結案時起疑心的,而是一開始就懷疑上了。但一想到他信任的周靜竟是殺人凶手,難免有些喪氣,開始懷疑人生。俞任傑輕拍他的肩膀,郝晉陽一抬頭就看到一張十分做作的悲天憫人臉。俞任傑用同樣做作的語氣開口:“不論他們誰是主謀,從他們都搶著當主謀來看,還是可以看到人間溫情的嘛!年輕人陽光一點。”但郝晉陽就是覺得自己太陽光了警察太容易相信別人,也是一種工作上的死穴。不知何時他才能變得老練,練出師兄一般的火眼金睛來。不久後這個案子的報告終於遞交上去。程斌在結案會議裏說:“如果我們一開始就對周靜抱有質疑態度,問清楚鄰居老太看到的是什麽畫麵,甚至在第一次去快餐店時就問清灰衣人點的餐品,結案的速度會快許多。希望大家以後摒棄先入為主的想法,以更加客觀以的態度麵對線索和細節。”好不容易破了案卻被指責不是,即使他說得再對,也不免令人掃興。程斌看著一屋子的喪氣臉,有些驚訝,隨後咳了一聲道:“大家還是幹得不錯,繼續努力!”這才在尷尬中散會。另外對結果吹毛求疵的還有法醫小馬,自從知道案件的突破點是死者胃裏的漢堡包起,他就痛不欲生,不斷地扯著頭發承認錯誤:“是我沒有找到重點!竟然沒看出來這是一隻漢堡包。”不論大家怎麽安慰他都沒用。後來他把自己的頭發給擼直了,即便不再出現在二隊的視線範圍裏,還是經常打來電話。“我是小馬,和你們說,最近我手裏有個案子,從死者的胃部狀況,我判斷出他出事前吃了羊肉夾饃!問了他的親戚後,他果真的是吃了肉夾饃!…雖然是和案子沒什麽關係,但是我從他的胃裏的組織看出他吃了肉夾饃!”程斌聽完,直接掛了他的電話,轉頭道:“有沒有人想吃肉夾饃?”沒人理他,他歎了口氣,去搶俞任傑的薯片:“我肚子餓,你就給我吃一點。”嚇得俞任傑逃跑時捏碎了一把薯片。第三部分 模仿犯 第28章 馬路襲擊案(1)六月的時候,俞任傑家的廚房水管莫名其妙地漏了,於是請假半天,在家維修水管。就在他翻著電話本準備給管道工打電話時,程斌的電話先進來了,讓他馬上回去。俞任傑對著話筒歎了一口氣說:“大哥,告訴你個事兒,我家管道漏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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