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他們還沒脫離生命危險,你們要……”“隊長,所有的善後工作全部交由我們處理,你就放心地走吧,我們等著你和副隊盡快回來。”☆、刻骨邢楷租了一戶郊區的民宿,遠離市中心,周圍也沒幾戶人家,房子上下兩層,是用木質的材料建起來的,有一個不大的院子,院子裏的花草被主人照料的很好,微風習習,帶來一陣淡淡的青草香。邢楷此時正在治療傷口,他沒辦法在陸銘昏迷不醒的情況下獨自一人去醫院,隻能叫醫生親自跑一趟。醫生在謝冰‘全程保密’的要求下連個助手都沒帶,取子彈再加上傷口消毒縫合,治療的過程無疑是漫長的,邢楷躺在床上全程沒說話,直到醫生把他胸膛裏的針頭取出來,治療才全部結束,“太危險了,先不說這針頭會不會給你造成感染,就你這幾處刀傷,刺的位置再往右挪兩公分你的心髒就要遭殃了,你最近十天之內千萬不要亂走動牽動了傷口,藥要吃,水要掛,隻是這不在醫院,沒有護士幫你,我已經把你要打的點滴全都配好了,一天三瓶,每天——”“麻煩了,謝謝。”十天之內不能動的邢楷,剛處理好傷口還沒十秒就從床上坐起來了,打斷了醫生滔滔不絕的贅述,肩膀上的麻醉已經失去了效力,陣陣疼痛襲來,他隻是微微蹙眉,正準備下地,結果又被醫生給按了回去,“幹什麽?昨晚中的槍傷子彈今天才取出來,傷口已經感染了,你留了多少血知道嗎,我累死累活忙了一上午傷口剛包紮好你就開始亂動,你把醫生的話當耳旁風嗎?”“辛苦你跑一趟了,現在你可以回去了,以後不會再麻煩你了,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了。”說話間臉上煞白的邢楷已經從床上起來,完全無視了醫生的警告,他異常艱難地穿了一件襯衫,簡單扣上兩顆扣子,左胳膊無力地垂下,右手捂住胸膛就往樓上走,醫生想著再訓斥幾句,結果邢楷直接上樓去了,沒給他囉嗦的機會,被無視的醫生本著“你自己的命自己都在乎我瞎操什麽閑心”的理念,留下一大堆藥,注明了服用方法和注意事項之後就立刻溜之大吉了。昨晚的掙紮耗盡了陸銘所有的力氣,他已經昏睡了近十個小時,睡覺是全程都雙手緊握,皺著眉頭,額頭的汗在一直往外冒,嘴裏一直在小聲囈語,就像是陷入了一個可怕的噩夢裏,渾身上下都透漏著惶恐與不安,即使邢楷坐在他身邊握住他的手,也仍然無濟於事。他在一陣錯愕中倏然驚醒,一下子從床上驚坐起來,很久才恢複一點神智,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拚命回想發生了什麽事情,“醒了?”聽到了邢楷的聲音,他茫然地看過去,“渴了吧,先喝點水。”一旁的桌子上早就準備好了食物和水,邢楷端過來一杯溫開水遞過來,動作輕柔,陸銘木訥地接過來一口氣喝光了,“別急,慢慢喝,”邢楷輕拍著陸銘的後背,又遞過來一杯,陸銘又喝了一杯才緩過來口渴的症狀。邢楷又端過來一碗粥,本來想親自喂的,但左胳膊現在根本就抬不起來,他就把粥放到陸銘手裏,陸銘全程視線都沒離開過他,“這是什麽地方,你怎麽會在這裏?”“這裏就我們兩個人,你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吃了我就告訴你。”陸銘動手去喝粥,胳膊上的異樣刺痛感突然襲來,昨晚的記憶如洪水般翻湧而來,疼痛將那些還未來得及遺忘的細枝末節衝刷得無比清晰,他把袖子擼上去,胳膊上一個又一個密密麻麻的針孔清晰可見,整個胳膊青了一大片,那瞬間陸銘就好像看到了怪物一樣,情緒突然激動起來,“阿銘你聽我說……”邢楷想了一萬種讓陸銘比較容易接受現實的說法,但到說的時候卻突然如鯁在喉,陸銘從來都不是傻子,他有足夠的判斷力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情況,剛才的遲鈍也是因為毒品嚴重致幻的副作用,知道了,然後呢?陸銘給了自己三秒鍾的思考時間,起身就把邢楷推了出去,砰地一聲反鎖了門,然後呢他沒想好,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他染上了毒癮,這是不爭的事實。他辦過很多起涉毒案件,抓過很多吸毒販毒的人,見識過各種各樣的毒品類型,深諳每一類毒品的危害,也深知染上之後的後果。但自己親自體驗,這還真是頭一回,所以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他沒見過徹底戒除毒癮的癮君子,他一次都沒見過。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戒毒所裏那些強製戒毒人員一幅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滿腦子都是審訊室毒癮上來一直發狂的嫌犯那副瘋癲都樣子,工作?愛情?人生?未來?全他媽扯淡,他連正常做個人的資格都沒有了。接下來的生活將暗無天日,他將成為一團爛泥。“阿銘,開門。”邢楷沒有催促,沒有斥責,就隻是靜靜地在門外等著。陸銘忽然想到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靠在門邊試著去感受邢楷若有若無的氣息,然後沿著門板慢慢滑下來坐在地上,然後蜷縮著雙腿埋下頭,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來,“我已經沒有資格站在你身邊了。”陸銘很快感受到了身體的異樣,冷,很冷,明明是夏季他卻覺得自己像在冰窟裏,視線越來越模糊,屋裏的東西都漂浮在半空中,即使他拚命搖頭眨著眼睛,那些飄起來的東西非但沒有落在原處,反而重疊起來變得更多了,他看到眼前忽然多了很多人,有的在拿著刀追砍他,有的在指指點點地嘲諷他,“滾開,都滾開!”他還沒來得及把這些人趕走,全身上下就開始痙攣哆嗦,好像有成千上萬隻螞蟻突然鑽進了他的身體裏,一點一點啃噬著他的內髒,他的骨血,他覺得癢去抓的時候,身上卻是疼的,鬆開手的時候,又忽然渾身都極癢無比,他渴望著某樣東西,於是爬起滿屋子翻找,看到桌子上的食物和水時,胃裏突然翻滾,立刻嘔吐起來,他一把把桌上一堆東西全都掃在地上,“我不要這個,我不要這個……”他瘋了一樣在房間裏一通翻找,“在哪,給我,給我一點,我受不了了,”腳底下猛地一疼,他踩到了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殷紅的血流出來,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在找毒品,濃重的厭惡感從心底裏湧上來,種種舉動讓自己覺得陌生,“我在幹什麽?我在幹什麽!”他用力捶打著自己的頭,努力控製自己,但這樣並沒有用,他需要更大的疼痛來讓自己保持清醒,來壓製身體對毒品的渴望,想到這他毫不猶豫地就往櫃子上撞,一下又一下,反複地告誡自己要清醒。房間裏的動靜讓邢楷來不及找鑰匙,他用力踹門,破門而入,進去就看見陸銘正拿著一個玻璃碎片往自己胳膊上劃,而他的臉上已經全部都是血,“給我住手!停下來!”邢楷奪過碎片扔到地上,抱著渾身是血的陸銘,“不要傷害自己,我不允許你傷害自己。”“你走吧,回荊北去,離我越遠越好,我會立即辦理辭職手續,從你麵前消失,我爸媽那邊……”陸銘沉默了一會,“就說我死了。”與其讓他們看到我這幅鬼樣子,還不如直接說我死了。邢楷對這些話置若罔聞,“起來,我給你處理傷口。”“走啊!我讓你走沒聽到嗎?”陸銘踉蹌著站起來,雙手用力去推邢楷,每一下都碰到他剛包紮好的傷口上,白色的襯衫被胸膛的傷口染紅,但他全程眉頭都沒皺一下,身上的疼痛已經被鑽心的疼痛取代了,陸銘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此時此刻都牽動著他的心,“阿銘,你受傷了,別亂動。”“分手吧。”邢楷腳步一頓,“你說什麽?”“分手,我說分手你聽不懂人話是嗎?現在你沒有任何理由待在我身邊了,離我遠一點,滾,滾啊!”陸銘攥緊雙手,指甲早已嵌進了肉裏,他不知道自己是用多大的意誌力才說出這句刺傷彼此的話,但他知道,邢楷如果還不走,他就再也舍不得推開這個人了。邢楷不但沒有走,反而走過去死死地抱住他,用懷抱安撫著這個渾身長滿刺,神經敏感到極致的小家夥,良久他感覺到陸銘把頭埋在肩窩裏小聲啜泣,用眼淚宣泄著滿腹的委屈,“我不要,我不要和你分手,我不要你離開我,我追了好久才追上的,我不要,我說的是假話,都是騙你的,我現在就後悔了,我後悔死了。”“傻瓜,我知道。”邢楷撫摸著陸銘的頭發,“那就不分,永遠都不分好不好?”他把陸銘圈在懷裏,低頭注視著他的眼睛,“阿銘,看著我,寶貝,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我讓你沒有安全感了嗎?在我麵前覺得不堪嗎?覺得我會因此離開你?是這樣嗎?記住,寶貝你記住,永遠不要有這樣的想法,你可以在我這裏盡情地哭盡情地笑,盡情地宣泄著你所有的脾氣,所有的怒火,展露你所有的麵目,好的,壞的,你的一切都不需要對我隱藏,你什麽樣子我沒見過?你什麽樣子都都喜歡。在我這裏,隻有你離開我踢開我甩開我這種單項選擇,不然我永遠都不會放開你,不要輕易跟我提分手,睡了哥哥,要負責的。”“你叫我什麽?”“寶貝兒,喜歡聽嗎?”陸銘點頭,“喜歡。”“喜歡聽那以後天天就這麽叫好不好?”陸銘點頭,又紮進了邢楷的懷裏,“我好難受,好難受……”“我知道,戒了,寶貝,聽話,我陪你把毒戒了。”☆、刻骨那注定是暗無天日的一個月。如人間煉獄般炙烤煎熬著他們兩個人,給人一種不得往生的錯覺。邢楷切斷了和外界的一切聯係,把全部的心思都傾注到了陸銘身上,戒毒,絕不是說說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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