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響起,特務手腕綻出一朵血花,手槍掉落在地。


    戴雷平手持雙槍,身體擋住弟弟戴建業,平靜地看著受傷的特務。


    其餘的特務們見狀,欲紛紛舉槍還擊。


    “別動!”


    “舉起手來!”


    張繼斌等行動隊員們的聲音紛紛響起,手中的槍口同時對準了臨城調查室的特務們。


    “你們……”


    “少他媽廢話,再敢亂動,老子打爆你的腦袋!”


    論起凶狠程度,還得說臨城站的行動隊員們。


    不僅如此,參加這次抓捕的行動隊隊員在數量上也勝臨城調查室一籌。


    劉海陽認出了人群中的方如今和張繼斌,一臉焦急地趕了過來。


    這次隻帶了二十幾個手下來處決人犯,原想著即使有紅黨分子過來搗亂也能應付的過來,怎麽也沒有料到中途會有臨城站的人來攪局。


    當前的情形,臨城調查室在氣勢上已經落了下風。


    “都放下槍!放下槍!都是自己人,自己人,放下槍!”劉海陽急忙約束下手。


    他看得出來,戴雷平方才已經手下留情了,不然自己的手下怕不是被打中手腕那麽簡單了。


    很快,智惠東也帶著第二行動隊的人包抄了過來。


    臨城調查室的特務們不放下槍也不行了,三比一都不止,而且對方的槍口已經頂在他們的腦門上了。


    劉海陽看著方如今,心裏暗叫不好,怎麽又遇到這個煞星了,臉上勉強擠出笑容:“原來方組長也在啊,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是挺巧啊,劉隊長!我們在抓一個人犯,沒想到碰上了劉隊長執行公務!”


    “執行公務”四個字被方如今咬的極重,聽起來很是諷刺。


    劉海陽臉頰發燙,忍著胸中的怒氣,堆笑道:“哪裏?哪裏?不知道地上這人是……?”


    “正是我們要抓的人犯!”


    劉海陽當即感覺一口濃痰堵在喉嚨裏,直覺得無比的胸悶。


    怎麽又是你們抓的人犯?


    欺負人沒完了是不是?


    上次就從他手裏搶走了人,現在又唱這麽一出,完全不給他麵子,完全不把臨城調查室放在眼裏,兔子急了還咬人呢,真當他劉海陽是泥捏的啊?


    “方組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此人剛剛開了一槍,打死我的一名手下,我懷疑他是……”


    方如今打斷了他的話:“劉隊長不用懷疑了,他正是我們要抓的人犯!”


    “你……?”


    劉海陽的鼻子都快要氣歪了。


    這時,王韋忠走了過來,他的氣場要比方如今大得多。


    “劉隊長,實在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王韋忠說話還是比較客氣的,但他的表情表情分明透露出這番話隻是客氣客氣而已。


    在王韋忠的麵前,劉海陽一點也不敢托大,他很清楚這個黑臉漢子的脾氣,跟他硬碰硬對自己沒有任何的好處。


    “王組長,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劉海陽最起碼的知情權還是要的。


    方如今截口道:“劉隊長,方才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嘛,此人是我們臨城站的一名重要人犯,至於他的身份,涉及保密的原因,暫時不方便對你透露。


    人我們就先帶走了。至於你遇難的兄弟,完全是個誤會,是人犯狗急跳牆的結果。對此我們深表遺憾。撫恤費用,我們臨城站會出一部分的。隨後,我們會出具一份報告給你們,不會讓劉隊長為難的。


    哦,對了,在審訊的過程中,我們會重點‘照顧’他的,不會讓你的兄弟白死!”


    劉海陽臉色出奇的難看。


    狗急跳牆,攪混水逃跑,聽起來倒是很合理。


    可是,為什麽偏偏跑到刑場上來?


    對方說的有理有據,還出具報告?


    這下可好,鬧了大笑話,吃了個啞巴虧。


    方如今又道:“劉隊長消消氣,等我們的案子結束了,再向劉隊長登門賠罪!”


    劉海陽冷著臉:“不敢,不敢!”


    事情交待清楚了,方如今等人也該走了,還要帶著石耀華回去複命,也不知道站長能不能穩住焦鳳梧,可不能讓站長為難。


    望著方如今等人遠去的背影,劉海陽像是一條剛剛鬥敗了狗一樣站在雨中,神情落寞。


    “他媽的!總有一天,老子要全部找補回來,你們給老子等著!”


    狠話隻是到了喉嚨,便打著滾兒咽了回去。


    突然,手下的特務頭目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隊長,隊長,死了……死了……”


    劉海陽氣不打一處來:“放屁,你他娘的才死了!你們全家都死了!”


    越看自己這些手下越是來氣,都是一群草包,沒一個讓自己省心的。


    特務頭目急忙改口:“不……不!是沈雲海死了,還……還有……鄭……鄭光明!”


    “什麽?”劉海陽眼睛一瞪,抓住特務頭目的衣領,“你說鄭光明死了?”


    沈雲海的死早就在預料之中,可剛才鄭光明還好好的呢。


    “是……是……是!”特務頭目越說越結巴,“他被……被人捅……捅死了!”


    鄭光明就躺在警戒線之外二十多米的地方,已經沒有了生氣。


    隻是他的兩眼依舊是睜著的,所看的方向正是刑場上沈雲海等人的屍體,眼神中充滿了驚恐之色。


    一名胸口沾滿了鮮血的特務站在一旁,神情萎靡,根據他的描述,鄭光明在開槍打死了沈雲海之後,以為是有紅黨的打狗隊進行報複,撒開腳丫子慌忙逃竄。


    特務看到鄭光明擠進了人群當中,便趕緊緊跑幾步跟過去,但鄭光明的速度很快,待他到達警戒線的位置時,鄭光明已經走出去十幾米遠了。


    此時,一個穿著黑色雨衣的高個子男人迎麵向鄭光明走來,看上去也是受到了槍聲的驚嚇想著早點遠離現場。


    經過鄭光明的身邊時,男人無意中輕輕地撞了一下鄭光明的肩膀。


    特務還看到了男人跟鄭光明說了抱歉之類的話,鄭光明好像累了,背對著這邊,扶著廣場上一棵桂花樹喘氣。


    待到到從特務身邊經過時,男人特意側了側肩,仿佛生怕再碰到別人似的。


    因為穿得太過嚴實,根本看不清他的臉。


    特務用餘光掃了一下這個人,隻見他習慣性地摸了一下下巴,手腕上竟然戴著一條金鏈,讓人覺得此人似乎有些與眾不同。


    隻是特務來不及想太多,鄭光明還在前麵,保護鄭光明也是他的職責,這個時候不能再出亂子了。


    於是,特務加快腳步追過去,但越走越不對勁,剛才比兔子跑得還快的鄭光明竟站在樹旁一動不動。


    不好!特務下意識到事情不妙,他衝到鄭光明身邊,低聲喊了句:“鄭組長,你……”


    話未說完,鄭光明扶著樹的手順著樹幹滑落,身體也突然跪倒在地上,吐了口血,腦袋便耷拉下去,身體癱軟,再也一動不動了。


    特務趕緊攙住他,隻見大量血液從他肋下滲了出來。


    特務叫人看著鄭光明的屍體,自己跟另外兩名同伴則是匆匆去追那個穿雨衣的男人。


    幾人穿街走巷,一路狂奔,卻總是追不上前麵的人。


    後來,那人跑進了一條死胡同,胡同的盡頭是一棵大樹。


    就在特務們以為誌在必得之時,那人靈活地攀上了大樹,到了牆的另一頭。


    他們費了半天的力氣,搭起了人梯才得以爬上樹翻牆而過。


    牆後的那條巷子並無岔路,直通大街,一出巷子,便迎麵遇到了一個巡警。


    巡警看到拎著槍的三個特務,頓時被嚇住了。


    “我們是臨城調查室的,看到一個穿著雨衣的男人了嗎?”


    “看……看到了……我剛看見一個穿著雨衣的人,進了咖啡館,然後就不知道了,就是那邊。”


    “咖啡館?走過去看看。”三個特務呼啦啦地跟著他追了過去。


    結果進了咖啡館之後,直接撲了個空。服務生說根本就沒有穿著雨衣的男人進來。


    劉海陽全明白了,人家早就設計了逃跑線路,那個指路的巡警多半是假的。


    這次公開行刑簡直就是一次最徹底的敗筆。


    沒能夠讓沈雲海開口,反倒是賠上了鄭光明和林誌峰這兩個魚餌,用賠了夫人又折兵來形容毫不為過。


    見到彭浩良,免不了又是一通狗血淋頭的臭罵。


    他的心情差到了極點,揮手對一幫手下道:“收拾一下,將屍體拉出城處理了,其餘的人滾回去!”


    與此同時,整個臨城站,都籠罩在一種陰沉肅殺的氣氛中。


    連綿的雨衝刷著辦公樓上的的灰塵,也將樓前小廣場上石板的縫隙衝洗得幹幹淨淨,同時也給微微有些燥熱的天氣帶來了一絲絲清爽的涼意。


    焦鳳梧坐在會客室的寬大沙發上,目光透著窗外的層層雨簾,始終保持著平和肅穆。


    站長知道他在等待著抓捕的結果,所以非常識趣地坐在一旁靜默不語。


    抓捕動態不斷地傳來。


    益民診所的失手,讓站長著實暗暗捏了一把汗。


    但是,他堅信王韋忠和方如今聯手一定能夠把問題解決的。


    這不,石耀華的蹤跡很快便被發現了。


    隻要發現了石耀華的蹤跡就好辦。


    石耀華作為焦鳳梧的忘年交,現在被確認為日本間諜,想必焦鳳梧心裏是不好受的,但是這個老頭絲毫沒有表現出太多悲戚和痛苦。


    這年頭,誰都渴望利益最大化、損失最小化。


    這次如果替焦鳳梧圓滿解決了眼前的大麻煩,對站長自己也是一件好事。


    從下雨開始,焦鳳梧就一直坐著。


    他的身前茶幾上擺著四個碟子,約摸兩個手掌大的碟子裏,各自放著精美點心。


    其中一個碟子裏疊放著四個大肉包,這種包子滿皮大餡十八個褶,白皮的麵裏透著股欲揚溢而出的鮮美油意,讓人看著就有些眼饞。


    “焦老,吃點東西吧!估計人很快就回來了!”


    焦鳳梧收回目光,道:“嗯,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吃一點!”


    站長輕輕伸手:“焦老,請!”


    焦鳳梧對著包子輕輕吹了一口氣,隨後用筷子將包子褶匯聚成的龍眼拔開,露出裏麵的新油肉湯,他抬起頭,向對麵的站長道:“你也吃一點?”


    站長忙搖搖頭:“不用了,我已經用過了早飯!”


    他的生活很規律,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每天早晨六點準時起床。


    當然了,今天起了個大早。不過他的身體一向很好,倒也並未覺得疲倦。


    焦鳳梧笑了笑,用筷子挑開包子裏麵被湯汁泡了許久已然入味的肉餡兒,用小碟子接著,放到站長麵前開口:“來,吃一點!你一大早就去找我,又曆險一番,受了驚嚇,吃東西補充下。”


    站長無法推卻焦鳳梧的盛情,隻能微微低頭回應:“謝謝焦老!”


    隨後他恭敬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吃起來,這些點心都是焦鳳梧讓人送過來的,味道和手藝自然不錯。


    其實,站長也給焦鳳梧準備了早餐,但並不合老人家的胃口。


    焦鳳梧一邊鼓著腮幫子,對著碟子裏的肉包輕吹,一邊心平氣和地拋出問題:“站長認為早晨的遇襲跟老朽有多大關係?”


    站長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顫,一抹湯汁濺開。


    “目前來看,焦老跟我們一樣,都被石耀華等日本間諜利用了。相信等石耀華歸案之後,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他當然知道焦鳳梧還在懷疑是有人針對他的政治手段,石耀華不過是背後指使之人的棋子而已。


    越是身居高位,越是思慮更多。


    換句話說,就是多疑。


    焦鳳梧見狀卻露出一抹笑意,目光緊緊鎖住站長手腕上的手表,手指輕輕敲擊桌麵道:“從益民診所到這裏的路程好像並不是很遠吧?”


    站長把一片包子放進嘴裏,借機避開焦鳳梧的目光回道:“是不太遠!如果是請石耀華來站裏做客,肯定是早就請過來了。”


    焦鳳梧笑容平淡,語氣平和開口:“也是!這可不是請客吃飯,而且去接石耀華,也沒有問他同不同意,有沒有工夫。”


    站長嘴角抽動,卻沒有說什麽。


    焦鳳梧見到他的神情再次一笑,靠在沙發上淡淡補充:“還有,他人接過來之後,我就不見了,但是口供我是一定要看的,不知道站長能不能給老朽行這個方便?”


    接著,他呼出一口長氣,手指一抬:“當然了,你們的案子是保密的,我隻看關於我的那一部分。”


    “焦老,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反而並不是什麽好事,不是嗎?”站長的語氣很是平淡。


    此時,焦鳳梧握著筷子的手很平靜,過於平靜。


    那是一種僵直。


    站長知道自己的話擊中他的軟肋,於是淡淡一笑,盯著那雙看似平靜卻蘊含著憤怒和不安的眼睛,聲音平淡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焦老,您就安心等著,相信一定會有滿意的答複!”


    焦鳳梧眼皮輕輕跳動,臉上慍怒一閃而逝。


    就在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


    站長急忙走過去接電話,隻是聽到對方的聲音,他便立即腳跟並攏,神情肅然。


    “處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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