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的話,照大人的要求打造出來的馬車,起碼要五十兩銀子。”工匠小心翼翼的解釋,“這還是因為大部分的材料都是由咱們府上購入,而且大人又不要求有什麽雕紋、裝飾,花銷節省很多。” 韓蘇差點沒吐出血來,皇帝也才總共賞了她一百兩好不好。欲哭無淚的小長史咬咬牙,點頭:“雕紋、裝飾什麽沒用的全都不要,亂花錢又沒用,其他的不要怕花銀子,一定要反複試驗,做到我……本官的要求。” 如果單純是自己,當然咬牙就撐過去了,又不是沒過過苦日子,可是,韓小長史歪歪頭,想想柔弱的公主,歎了口氣,就當是對其愧疚的報答吧,為了那個纖弱的殿下,也是需要一輛好的馬車的啊。 再次歎口氣的小長史覺得自己真是個好人。 人善被人欺啊長史大人。 既然要出門一個多月,自然不可能隻做馬車的準備,尤其準備的對象還是多病、忌諱頗多林濾公主殿下,韓小長史想了想,離開了幾個鐵匠、木匠,向公主府的下個作坊走去,那裏還有其他工匠可以幫忙。 準備的東西太多,韓小長史恨不得再長出兩條腿來,順便多長一隻手,現在花錢如流水的她恨不得扒光帝京所有有錢人的銀袋子。 林濾公主窩在琅福地,若有所思的看向勤奮練習弓箭的隆裕,以及此刻也不偷懶的永淳,汝南與柔嘉軟軟的膩在自己身邊,沒有長史大人講故事,永淳也沒時間照顧她們,就乖乖的坐在七姐身邊了。 最近自家的小長史似乎很忙啊。林濾摸摸靦腆的柔嘉的頭,害羞小公主軟軟的頭發好可愛,汝南小公主眼巴巴的看向林濾,又乖巧又渴望,林濾輕笑一聲,也同樣摸摸汝南的頭,小公主羞澀的笑了。 林濾外在性子一向冷清,又總是稱病,也難怪想要親近皇姐的小公主們既渴望又膽怯,能被皇姐摸摸頭都要羞澀又開心了。 最近一直在公主府打理府內事務的澤蘭女官此刻出現在琅福地。 被告知皇姐需要休息一會兒的小公主們乖巧的跑到園中玩耍。 若不是那些個世家又有什麽舉動,大約就是最近忙得不見人的小長史又做了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林濾公主心內暗暗猜測,這位聰明的公主殿下似乎並沒發現,如今她的心思似乎越來越愛關注自己那個小長史了。 “殿下。”澤蘭女官施了一禮,將一封書信呈上。 林濾眉頭一挑,若是前兩種事情,澤蘭稟告即可,看來,似乎是其他事情呢。 從容的拆開信件,看了不過兩行,林濾公主忽然愣住了。 這位就算麵對逼婚都能依舊保持嫻雅與風度的公主此刻竟然一動不動,震驚程度可想而知。 澤蘭女官飛快的掃了一眼失態的公主,心裏亦是好奇:善於隱藏的公主並不是沒有露出過其他情緒,事實上,私下她見過公主的另一麵,而且很多次。 可是,無論生氣、高傲、尊貴、鋒芒畢露、甚至氣憤難抑的公主她都見過,但是都沒有仿佛靈魂被抽空之後愣住的公主給她的衝擊強烈。 到底是什麽事? 半晌,林濾公主垂下執著信件的手,喃喃自語道:“漠北亂了。”被陰影掩蓋的公主殿下的神情晦暗不明。而那句話的語氣更讓澤蘭女官無法辨別,是惆悵?是興奮?是彷徨?是歎息? 大昭元光元年,漠北刀勒可汗察汗大王薨,部族亂。 ☆、番外:林濾外傳 小小的林濾貓著腰,小心翼翼的在大昭皇帝的書房移動著,這是她最喜歡的遊戲。她要一邊躲避著大臣,不能被他們看到,還要保證自己能看到,看他們吹胡子瞪眼卻不能發作的樣子,那樣很有趣。 “聖上,我大昭自立國至今,連年征戰,國庫早已不堪重負……” 小小的林濾嘟起了嘴巴,她不喜歡聽到“國庫”這兩個字,因為隻要那些總是愛反駁父皇的大臣提起“國庫”這兩個字,父皇之後好多天總是愁眉不展。 如果我長大了,就來專門管那個“國庫”吧,一定不會向那群大臣一樣,一定會讓父皇開心的。幼小的少女其實並沒弄明白國庫是什麽,還曾經一度懷疑是個桀驁難馴的臣子,所以才想著管著他。 又玩耍了一會兒的小公主並沒有覺得比平常有意思,於是再次小心翼翼的溜出門去了。門外的侍衛視而不見。 她是最受帝王寵愛的公主殿下,以至於剛出生就被帝君賜予林濾的封號那是大昭最富庶、美麗的一塊土地,在這位公主降生之後,便專屬於這位公主自己。她是最可憐的公主殿下,兩歲的時候生母便去世,如今的皇後身體虛弱,她隻能由自己的長姐照料著。她是最聰慧的殿下,如今不過四歲,便有著別的皇子難以企及的早慧及智力,她是最美麗的殿下,曾讓大昭帝君忍不住讚出“顏如舜華”,與長公主合稱“皇家雙壁”,並以暗喻月宮的女神為其小名。 “幼月。”東陽公主略帶責難的看向一臉狡黠的小妹。被大昭士子所戀慕、被稱為風華絕代的這位公主,一出現便讓大昭最精英的侍衛們也忍不住微微偏移了視線。 東陽公主已經十七歲了,以她的年齡還未出閣,都是為了自己年幼的弟妹。母親早喪,父皇國事繁忙,皇後身體虛弱,偌大後宮竟是這位少女執掌。 林濾公主雙眼一亮,滿眼依戀的撲向長姐懷抱,撒嬌的拱了拱自己的小腦袋,甜軟而又嬌氣的喊了聲:“皇姐。” 東陽公主便怎麽也生不起氣來了。 這位精靈狡黠的小公主,從兩歲起被東陽公主帶大,相當明白用什麽方法來安撫對方。 東陽公主愛憐親了親自己的小皇妹,這個舉動惹得小公主眯著眼開心的笑了起來,隨即又在自己的皇姐臉上同樣沾了沾。 “今天幼月很乖……”話未說完,便看到皇姐似笑非笑的眼神,剛從帝君的書房淘氣出來的小公主吐了吐舌頭,“今天先生講了晉書,幼月有一點不懂,就想到父皇書房裏麵有一卷隋寄的注譯,於是想拿來學習一二,不想後來睡著了,醒來看到大臣與父皇都在,不敢打擾,隻能躡手躡腳的溜出來。” 說完,口齒清晰、表達順暢的小公主一臉的歎息與自責。 多麽合理又值得表揚的借口啊。東陽公主看向一臉懊惱的幼妹,若不是從小看大,對她的性子太了解,恐怕早就忍不住要相信了。 想了想說謊說的漏洞百出的幾個弟弟,對於幼妹的聰慧及調皮真是又愛又憐又惱。 “既然沒聽懂,為何不向先生請教?今日不會的地方,罰抄十遍。”小公主故作自責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可憐兮兮、淚眼汪汪的看向東陽公主,“皇姐……” “如果,你習的好,我便送你一把小弓。”東陽公主歎了口氣,許以厚利。 “哇!”林濾的小臉頓時陽光燦爛起來,抱著皇姐臉親了一口,腦袋膩在皇姐的懷裏,蹭啊蹭啊,再也不願意出來。 東陽看向幼妹,眼神說不出的溫柔,抱著林濾剛要轉身離去,眼神掃過帝君書房的門,忽然間說不出的痛楚與複雜。 轉眼逝去,已是一年。 大昭雖然借著收攏前朝文官集團快速穩定新國的動蕩,卻依舊無法杜絕外族的威脅,西齊南羌北刀勒,無一不述說著對於中原大地的渴望。 一年的時間對於別人並不長,似乎沒什麽區別,而對於聰慧的林濾公主來說,她起碼明白了國庫是什麽,正是因為那群文臣不願意動用國庫襄讚軍費,以至於父皇與皇姐雙眉緊皺呢。 小小的公主雙眼寫滿了不滿與討厭。此刻的小公主再次偷偷摸摸的在皇宮的某處貓著腰躲避著大臣的視線。 事實上,沉迷於弓馬的小公主早就不玩這種早已厭倦的遊戲了。可是今天不同,皇姐這幾天總是有段時間躲避著自己,這是從前絕對不會有的事情,就算是和別人討論事情,皇姐都會把自己抱在膝上一起聽呢,雖然很多自己也聽不懂就是了。 東陽公主麵無表情的坐在那裏。盡管從臉上看不出有什麽情緒,然而卻無法掩蓋眉眼間流露出的疲憊與憂愁。 “公主殿下,刀勒察汗大王對於殿下欽慕已久,不但願意獻出大片土地作為迎娶殿下的誠意,並願意與我大昭永世交好,且協助我大昭抗擊外敵。”左相微微拱手,動之以情之後,便是曉之以理:“想必殿下明白,西齊南羌北刀勒,無不對我中原大地虎視眈眈,如今刀勒可汗能願意為殿下罷免幹戈,且對西齊、南羌加以震懾,無論對大昭還是萬民,都是無上的福祉,還望殿下以大局為重。” 說什麽以萬民為重,東陽公主心內苦笑一聲,若真是為了大昭,為了臣民,她東陽遠嫁又有何不可?然而,若是文官思太平、不舍國庫銀錢做軍餉,以致帝君君威掃地,大昭屈辱和親又作何解釋? 罷了。東陽公主收起了所有哀愁,她不能讓父親傷心,不能讓將士無糧上戰場,東陽公主緩緩掃過左相以及後麵文官的樣貌,高貴而又威嚴,隱晦而又鋒利,若有一天,定要將此大昭蛀蟲連根鏟除,以免禍害皇家其他弟妹。 思及弟妹,東陽公主眼神瞬間一暖,“幼月……”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個聰慧愛撒嬌的幼妹啊,東陽公主頓時心中一痛,此刻,她恨不得自己的幼妹愚笨一點,那樣說不定更幸福:她定然會明白自己遠嫁是什麽意思以及……無法改變。 明白這些並不是好事情,尤其對於一個孩子而言。 幼小的林濾僵硬的站在角落,這裏隱藏的位置很好,別人不能輕易發現。 他們說什麽?讓皇姐嫁到刀勒?那個滿是風沙與牛馬的地方嗎?民風粗獷的漠北嗎?小小的林濾,就算母親早喪也沒什麽哀愁,因為有皇姐照顧她,就算父皇繁忙也不覺得孤單,因為有皇姐陪著她,就算淘氣也不怕責罰,皇姐總會原諒她。 然而,這一切……小小的公主倔強的看向那些討厭的文臣們,往日裏,小小孩子的討厭並不強烈,而此刻,小公主的眼神裏卻寫滿了厭惡與憤恨:都是他們奪走了自己的皇姐,奪去了皇姐的幸福,奪去了皇姐的自由。隻因為,他們想要過安穩的日子! 這一刻,小公主甚至連最寵愛自己的昭帝也深深的恨著,還有一絲對於未來自己命運的恐懼。 我絕不要將來也如此!往日幸福的小小公主此刻忽然明白了對自己最為重要的一個詞:自由。 這樣想著的小公主,眼神一分分的淡漠、冰冷,往日古靈精怪的小臉越來越溫和、嫻雅,心越來越冰冷、堅硬。 不再相信任何人,不願意向任何人泄露自己的底牌,一個計劃在小小公主的心裏慢慢浮出,惹人憐愛的小公主掩蓋了一切的鋒芒與光芒,所有的溫情與感情全部化為萬裏冰封。 大約隻有在心底某個角落,柔弱無助的小公主為自己真正的夢想而偷偷哭泣:她想要皇姐恢複自由,溫柔而快樂的回到自己身邊。 隻所以不承認有這個夢想,之所以隻有在某個夜裏的夢裏才會軟弱的哭泣,那是因為,對於不可能實現的夢想的絕望。 那麽,就要我的自由吧。 林濾公主殿下,從這一天起,病了。 東陽公主遠嫁之後,再也沒有人能見到小公主調皮又歡樂的樣子。忙碌的帝君以為因病如此而沒有深究,而代替東陽公主照顧幼月的皇兄皇姐們,無論付出再大的寵愛,也無法融化小小公主冰冷的心。 這一年,林濾公主六歲。 ☆、東風三月帝都水,隻見桃花不見人 東陽公主已經遠嫁十年了,然而稍微經曆世事的大昭士子心中,卻依舊還留有一芳孤影,大昭民風開放,言論無忌,十年之中不乏有人在酒肆裏傷心悲歎“東風三月帝都水,隻見桃花不見人”,更有偏激一點的,甚至吟出“關月夜懸青塚鏡,塞雲秋薄漢宮羅。君王莫信和親策,生得胡雛虜更多”這樣激憤難抑的詩詞來。 然而文人到底大多生性暗弱,除卻錚錚鐵骨卻不免失意的一些人以來,大多竟是被太平盛世、歌舞升平漸漸磨去棱角,即使當時覺得多麽屈辱、多麽憤懣、多麽不甘,卻也隻剩夜半夢回,寂寥時分忽然想起年輕時候,曾經魂牽夢縈的一縷剪影。卻又徒然奈何,唯剩一聲歎息。 然而,當漠北刀勒大亂這個消息忽然間在帝京暗暗卻又快速的傳開來時,忽然之間,所有耽於聲色犬馬、沉醉於天下太平的大昭臣民們忽然都清醒起來,漸漸想起了如今這一切全是由一個女子的幸福換來的。 而文人士子們尤甚,如今而立之年的文士們,當初誰不被那一襲風華迷住了心智?又是誰因為長公主遠嫁不惜醉臥酒肆隻願今生不再清醒?悲憤、憋悶與苦楚,還有心底曾以為隨風而逝的思慕,就如同蟄伏已久的劇毒一般,忽然間就又侵襲全身。 文人們的悲憤鬱悶總是那麽簡單,大昭的酒肆再次客滿了。 而如今,林濾公主的豐樂樓首當其衝客滿為患,皆因之前帝京早有流言:各世家逼婚於公主殿下,殿下憂愁過度,以致病倒。 聯想一下雖未謀麵,卻聽聞已久的東陽長公主的經曆,再想想如今自己傾慕的林濾公主所處的局勢,年輕士子們對於前輩們的失態,似乎也有種感同身受的感觸來。 有那早已爛醉如泥、狂放不羈的竟然一邊敲盞一邊失態的大聲唱到:“迢迢河漢夜風涼,愁起思君折我腸。一曲悲笳飛翰海,三分明月入幽篁。卷簾悄窺黃花瘦,抱枕忍聽清漏長。無限纏綿多少淚,能追當日鳳求凰?” “好在我大昭不比前朝,不會因言治罪,不然今日要殺多少大好頭顱?”襄城公主手持酒盞,從廂房窗口向大廳望去,淡淡的說道。她今日混不似平日裏的魅惑橫生,如今竟是追憶惆悵、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威嚴。 就連一向玩世不恭的魏王此刻都坐的筆直,神情肅穆:“刀勒此次亂的蹊蹺,毫無征兆之下各部族驟然發動,若是不滿王子年幼也就罷了,偏偏那些反王似乎也沒有達成協定,相互之間不乏扯後腿的舉動。” 說罷看向秦王,宗室之內唯有這位王爺手握兵權,這等事情自然還是他比較明了。 秦王為人正直卻不乏變通,固執卻又不迂腐,且對於朝堂之事一概不理,隻愛軍旅,甚至住在軍營多過王府,雖然最厭文臣,卻也從不對士子們有失偏頗。像這種純臣,無論昭帝還是朝臣,都對其放心且不願得罪,可說是大昭一等一的實權王。 邊疆之地是這位王爺的職責範圍,雖然不會專門關注,但隻微微一想,秦王便已捋清思路:“刀勒君賢民和,往日亦沒有亂象,即是如今忽然大亂,看諸反王的動靜,大軍並未動用,皆是精兵若幹,直指皇城。然而至今各路未發現有任何兩支結為盟友,可見是有利益衝突。皇姐隻有一個子嗣,若說不滿王子即位,想要推舉他人,又怎會不結盟其他部族?可見又不是因為王位。有利益衝突且不因王位,想必不是大事。更何況……” 秦王猶豫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本王並未收到刀勒方麵的消息,若是有事,起碼皇姐那裏也會有些信息。” 襄城與魏王具是一怔,察汗大王對東陽公主自然是真心實意,但是心中卻總是對長公主思憂家國而吃味不已,故而雖然與大昭結為姻親,卻盡是官員出使,皇家之間少有往來。 早年還有書信傳遞,然當初長公主收到幼妹患病的消息之後,更是因思念病倒,據說察汗大王當時大怒,差點沒砍了信使,霸道的斷了同大昭的聯係。 沒想到啊,襄城同魏王同時不可思議的看向默默飲酒的秦王爺:自己的這個總是沉默寡言、最厭勾心鬥角的弟弟,竟然不吭不哈的在刀勒埋下了暗樁,似乎還能與被保護的密不透風的皇姐聯絡上?看來,這事情皇兄是一定知道了的。 這事無論是皇帝、襄城還是魏王來做,哪怕是被稱為賢王的老三吳王爺來做,都不會讓人吃驚,可是這個打仗都光明磊落,剛毅果敢、最厭棄陰譎詭計的七弟竟然來了這麽一手,就不得不讓人驚訝了。 也多虧是這位王爺來了這麽一個暗手,不說秦王口風最嚴單憑除了皇帝,兄姐之間竟無一人得知,直至察汗大王故去了方才披露就可知曉。且以這位王爺的性情,也的確沒人去關注他,更沒人想到這位正直磊落的王爺還會弄個什麽諜探司,深入刀勒,直取皇宮。 無論膽略還是縝密,無不讓人驚歎,不愧統軍將領,果然是大手筆。 襄城有些複雜的看向自己的七弟,當年長姐遠嫁,自己也不過碧玉年華,臨時接替長姐照顧弟妹。然而她出身不比東陽尊貴,當時皇後身體虛弱,無所出,最貴就是與太子一母同胞、生母又是貴妃的東陽公主,襄城雖然生母出身亦是不差,但想要壓製後宮,卻還是差了許多。 更何況,長姐剛遠嫁,姐妹間最疼愛的林濾卻又忽然病倒,之前還被長姐庇護的自己,麵對諸多紛擾,幾乎都要自暴自棄起來。 雖然後來諸兄弟到底跟了長姐多年,皇室之內沒有兄弟鬩牆、儲位之爭,然而到底最後不免有自我放縱的舉動。 自己不就是其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