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支隊長辦公室，武勝利生氣地大聲問：“什麽，你們剛走十多分鍾，雲思華就在醫院外麵被渣土車撞死了？為什麽不及時匯報？”
童真站著小心地回答：“當時我們送白主任古教授全家回家，古教授始終不說是什麽影響他們家安全，天元說了雲思華被撞死時，古教授才說肯定是渣土車撞的，他當時懷疑渣土車是來襲擊他們全家。”童真說完，看了站在旁邊的區天元一眼，突然明白這家夥叫自己來一起匯報，沒安好心，是想自己吸引火力。
武勝利畢竟是老刑偵，知道這時再發火解決不了什麽，拿起辦公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問：“現在這個案子是誰在跟？”
區天元匯報：“南城交警大隊大隊長李春風，他發現我們去過之後，聯係了我們。我去看了之後，馬上就回來匯報了。”
“雲星醫美現在可不是二十前的小診所，是我市，不，我省的知名企業，這事案子越辦越複雜。我馬上向領導匯報，你們回去吧。”武勝利揮揮手，讓這兩人滾蛋。
“是，我們是回去等命令？”童真小心地問，昨天一整晚沒有睡，白天忙了快一天，中午飯都沒有吃 ，有些挺不住了，但不好直說。
武勝利繼續平靜地說：“你們先回去睡覺吧，昨天晚上一夜沒睡，以後加班熬夜的機會多著呢。”
區天元問：“蕭問劍怎麽處理？要安排人監控嗎？”
武勝利做出安排：“將電腦收回，大家都回家睡覺吧。”
“是。”區天元和童真兩人答應後，走了。
拘留室外，童真打開小窗戶，對蕭問劍說：“蕭問劍，電腦給我。”
蕭問劍沒有抬頭：“姑奶奶，我在看書學習呢。”
童真剛才被武勝利批評一頓，正一肚子火，不耐煩地說：“這是命令。”
蕭問劍一個大直男，頭也不抬繼續說：“為什麽？我看書學習也不行？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童真被嗆了一句，知道這廝不是什麽好鳥，隻得講道理：“夢姐不是給你帶來紙質的書嗎？電腦給我。”
蕭問劍終於抬頭看著童真：“我們能不能商量一下，給幾張紙和一支筆，我看書總得做個筆記什麽的。或者你將網線撥了，我在電腦上做筆記。”
童真沒脾氣了，老老實實地說：“我打電話請示一下領導。”童真拿起手機撥通之後，講了幾句，對蕭問劍說：“電腦可以給你，網線要掐了。”
說完，找了一個剪刀，走進拘留室，毫不客氣地剪掉網線頭。
“你這不是搞破壞嗎？好歹也是國家財產，你這個敗家娘們。”
童真沒有理會這家夥，走了。
2022年7月6日7點，專案組辦公室
武勝隊推門進來，發現李錦鬆、魏幫建、盧義文三人正在吃早餐，說：“都這麽早，李隊，說說，具體什麽情況。”
李錦鬆吞下口中的食物，說：“報告武隊，昨天晚上我們到北效區抓了一個流動賭場，抓獲陳光豪，也就是從我們電工手上買監控視頻的人。”
武勝利大喜：“老將出馬，一個頂倆，審訊結果是什麽？”
李錦鬆回答：“他承認了，他出錢讓電工將安裝在你們專案組頭上的攝像頭，轉接到他手機上的，你6月30日打電話通知蔡小南到醫院查監控的情報，也是他通知衛小兵的，我們從他手機的通話記錄找到證據。另外，也是他帶衛小兵和孫小浩找到陳奇偉的。”
武勝利高興地說：“太好了，陳子平可以解除審查了，又多一個人幹活了。”
魏幫建補充：“我們根據陳光豪的提供線索，已協調轄區派出所，前去抓捕 衛小兵了，抓住之後會送過來。”
武勝利高興地說：“太好了，李隊，你這一個晚上的戰果，頂得上我們這幫年輕人忙好多天，太感謝了，我得給你請功。”
李錦鬆站起來說：“詳細情況，我已告訴老魏了，我頂不住了，得回家睡覺了。”
武勝利抱著李錦鬆，高興地說：“老李，我記得我們是一個年齡，都是45歲吧，你這身體，比我好多了。我讓領導給你加加擔子。”
眾人大笑。
李錦鬆走了。
魏幫建說：“武隊，昨天在流動賭場上，李隊他們還抓住兩個豪客，都姓雲。”
“雲星醫美的人？”武勝利也不客氣，抓起一個手抓餅，開始吃起來。
魏幫建說：“武隊真是老刑偵，一點就破，是雲氏二房的兩個孫子。可憐雲星老爺子，除了長孫雲思華和三房的養女雲思容，孫子輩沒一個成氣的。”
武勝利一邊吃，一邊問：“怎麽個不成氣法。”
魏幫建介紹：“雲星老爺子三年前在九十歲高齡去世之前，留下醫囑，雲家的子孫，隻有擁有後代的人，才能有繼承權，才能出任雲星醫美的高管。本意是希望雲星醫美能一直保持在自己家手裏，另外是鼓勵雲家後代多生孩子，但沒想到，弄巧成拙，讓雲家子弟成了仇人。”
武勝利問：“你是說7月2日雲思容被襲擊，以及昨天雲思華死亡，都可能是雲家子弟幹的？有證據嗎？”
魏幫建說：“證據我沒有，但現在江湖上都是這個說法，包括雲家下人，看見雲家二房的人，都躲得遠遠的。”
武勝利想，你是不是還知道點什麽，於是說：“你詳細說說。”
魏幫建詳細解釋：“江湖密聞，雲星老爺子隻是個出色的醫生，並不是出色的企業家，他自己除了當醫生外，隻在政協掛個名，雲星醫美做大做強，主要是長子雲展鯤的功勞。雲展鯤有三個兒子，老大就是昨天過世的雲思華，老二叫雲思夏。”
武勝利坐直了，看著魏幫建說：“雲思夏是我局特警支隊一大隊隊長，2008年6月20日在溪北縣被渣土車撞入江中，溺水身亡。”
魏幫建問：“你都知道？”
“我怎麽會不知道呢？當年到南境市執行任務，我也在特警支隊一大隊，我也去了，還參加後來的搜救。”武勝利站了起來，自言自語：“難道那小子的方向，一開始就錯了？”
魏幫建好奇地問：“哪個小子？”
武勝利說：“當年的620案，同時殉職的還有一個醫生，叫蕭聞道，他的兒子在調查這個案子。”
魏幫建繼續問：“那小子是什麽方向？”
“先不說這個，你繼續講雲家的事。說到雲家大房的老二了。然後呢？”
“雲家大房的老三，叫雲思閑，目前在美國，不喜歡女人，也沒有後代。”
這時武勝利的手機響了，武勝利說：“我先接個電話。”武勝利接完電話後，說：“領導找我，我先去了。幫建，衛小兵到了之後，你帶人先審問。”
副市長兼公安局局長譚振國，聽完副局長李愛國和刑偵支隊副隊長武勝利的簡報，對身邊的李愛國說：“李局長，你昨天晚上安排內保支隊保護雲展鯤夫婦和雲思容，這個安排很好。等一下雲展鯤會過來，說是要感謝我們幫助雲思容，聽說還有一個人被我們關著，也是幫助過雲思容的，有這麽回事？”
武勝利簡單地介紹了蕭問劍的情況，譚振國說：“你們處理得對，對待自己的孩子，就應該不驕不縱。下麵我說三點。第一點，李局長給南城分局的蔡局長打個電話說一下，將雲家的案子查清，雲家是我市民營企業的旗幟，可不能倒，昨天晚上省市領導都給我打電話說了，這個工作是第一優先。第二點，李局長，你今天上午安排一下，讓洪小紅牽頭，所在分局配合，特警支隊也安排人，對兩家土石方公司停業整頓，這些人太不像話，直接跑到別人門口撞人，還在大白天。第三點，武勝利，你將其他工作先放一下，集中精力查辦六二二、六二四案…”。
紀檢組長老紀小跑過來，氣喘籲籲地說：“譚市長，省紀委和市紀委的同誌，來找您。”
譚振國心中大驚，不動聲色地問：“他們有沒有說什麽事？”
老紀平靜地說：“沒有，隻說要馬上見您。”
“好，我馬上過來。李局長，你的兩點先落實吧。武勝利的手頭上工作，你找個人給他暫時代理，可以先從刑偵的幾個大隊長考慮。他要什麽人，李局長先盡可能地在市局之內幫他抽調，實在不行可以考慮抽調分局和派出所的，先出個方案，等會我們和政治處一起商量。”譚振國說了幾句，跟著紀組長走了。
李愛國也站起來對武勝利說：“武隊，你自己想想，需要用哪些人，市局優先，分局次之，派出所也可以。支隊長的工作準備交接給誰代理，中午吃飯前給我講。去吧，我要忙了。”
武勝利離開譚振國的辦公室，邊走邊給張愛華打電話，約張愛華麵談，到了辦公室，張愛華已在等候，武勝利對張愛華說：“張隊，譚市長剛才要求我專職辦六二二、六二四等案，讓我找人代理支隊長的日常工作，我想了一下，和你商量一下，準備推薦你暫時代理支隊長的日常工作，一大隊目前還有幾個案子，繼續向你匯報。一大隊能夠抽出多少人給我？”
張愛華連忙說：“不敢不敢，我能力不行，你讓二大隊的老陳和三大隊的老宋代理都可以。”心想，這到底是試探我還是真的？
兩人客氣了半天，張愛華接受武勝利的推薦，並同意從一大隊抽出四個人來，但明天才能過來。
武勝利到了專案組辦公室，魏幫建報告：“武隊，剛才接到派出所的電話，他們抓捕衛小兵時，出了意外，他們到之前，衛小兵被一個突然出現的黑衣人捅傷，衛小兵已被送到醫院。”
“還有這事？你帶人去看看。”武勝利看了看辦公室，隻有盧義文和潘曉慧，繼續說：“義文、曉慧，你們兩人和魏隊先去看看吧，叫上特警支援，有進展再匯報。”
武勝利又打電話說二大隊老陳和三大隊老宋談了，總算又抽調出四個人，然後打電話給李錦鬆，說：“李隊，你到家沒有？”
“沒有，怎麽了？”
“你回家好好休息，我先給你打個招呼，準備讓你繼續在我這個專案組戰鬥，包括你手下的兩個人。領導已經給我講了，讓我專職抓這個案子，你做好思想準備，你這種經驗豐富的老手，我這裏太缺了。”
“行啊，隻要領導同意，我到哪裏都行，我明天來上班吧，昨天熬了一夜，年齡大了，你理解一下。”
“好，太好了，你先回家休息。”武勝利高興壞了。
這時童真麥小曼上班來了，武勝利剛想打個招呼，手機響了，是譚振國的聯絡員餘清暉打過來的，餘清輝在手機中說：“武隊，你將所有人，就是救雲思容的所有人，包括童真、蔣大治和那個被關著的家夥，帶到22樓大會議室，雲家的老爺子馬上到了。”
“童真和我去帶蕭問劍，雲家的人想見他。”兩人走到門口，蔣大治和任丹珍過來了，武勝利補充：“大治你直接到22樓大會議室一等我們，丹珍小曼留守，等天元安排。”
蕭問劍正在看電腦，被莫名其妙地帶走，蕭問劍說：“你們這麽早幹嘛，我還在看書呢。”
看守哭笑不得，說：“我第一次見有人舍不得拘留室的。武隊，這人需要戴手銬嗎？”
武勝利說：“不用了，人交給我吧。”
蕭問劍被童真拉著走，邊走邊說：“這裏真不錯，太安靜了，是個讀書的好地方，除了夥食差點。”
童真挖苦道：“三少爺，被您英雄救美的家人，來感謝您了。”
蕭問劍說：“誰呀？我一個學醫的人，救的人多了。有沒有給我帶點好吃的？你們這裏的夥食太差了。”
童真繼續鄙視這家夥：“雲家大房的老爺子過來看你了，說不定將雲家三房的老姑娘嫁給你，你到時想吃什麽沒有。”
蕭問劍不高興地說：“童真，你沒有搞錯吧，雲思容和我爸爸是同學，甚至比我爸爸都大一歲。你不喜歡我就算了，別這麽惡心我。”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武勝利進了電梯，瞪了兩人一眼。
三人進了會議室，餘清暉已在等候，見到童真，餘清暉眼睛一亮，左手緊握自己的右手，有些興奮地對著童真說：“你就是童真？”
童真滿臉困惑地說：“我是童真，您是？”
武勝利介紹：“這是譚市長聯絡員，指揮中心餘清暉餘科長。”
童真立正敬禮：“你好，餘科長。”
“童真，你好，你好，早就聽譚市長講過你了，請坐，大家都坐，雲展鯤先生馬上到，武隊，我去請譚市長。”餘清暉揮揮了手，走了。
這回沒有握手？蕭問劍一屁股坐到椅子，心想，到底是領導秘書，比熊小軍風度高多了。蕭問劍左右看了看，說：“童真同誌，能不能給倒一杯水？”
童真看了一眼大馬金刀地躺在椅子上的蕭問劍，看著蕭問劍右手邊的蔣大治正要站起來，小聲說：“我來吧”，站起來，準備找水，一名嬌小可愛的服務員走過來，小聲說：“有小支瓶裝水，我來發。”，很快給四個人每人發了一瓶瓶裝水。
蕭問劍說了聲謝謝，又感歎道：“公安局的招待不錯，水都是百歲山。”然後打開瓶裝水，一口氣喝了半瓶。
童真坐到武勝利和蕭問劍之間的座位上，正要提醒蕭問劍老實點，發現這家夥已開始打呼嚕，踢了蕭問劍一腳，看著蕭問劍說：“這是會議室，你不能睡大覺。”
蕭問劍不服氣地說：“你能不能講點道理，沒有書，沒有電腦，沒有手機，沒有音樂，還不讓睡覺？讓我看你嗎？”
“你倆安靜地點，等著吧。”武勝利拿出手機，開始發信息。蕭問劍的呼嚕又響起。
童真無奈，看著這家夥無語，心想，還真是沒有長大的孩子。
好在雲展鯤的聲音很快傳來，童真踢了蕭問劍一腳，蕭問劍不耐煩地說：“還遠著，你緊張什麽。”又拿起水，喝了一口，好奇地說：“雲展鯤七十多歲了，呼吸怎麽這麽快？”
一大幫人簇擁著一個高大的胖子，走進會議室，胖子邊走邊對譚振國吃力地說：“譚市長，今天早上我媽媽…給我燉了人參雞，能在七十多歲，還每天吃到媽媽親手…做的菜，這是我最幸福的事。”
餘清暉給大家介紹：“這是雲星醫美的董事長雲展鯤先生，大家歡迎。”
眾人站起來鼓掌，連蔣大治也站起來，蕭問劍隻得跟著站起來，武勝利給雲展鯤介紹，說：“這是我們公安局的新同事，蔣大治。”
雲展鯤剛要和蔣大治握手，雲展鯤的手機響了，雲展鯤笑笑說：“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雲展鯤顫顫抖抖地拿出手機，按了幾下按鍵，終於接通手機，說：“老…老二，麽事？我在公安局，等我回來再…再說。什麽？思華怎麽了…”
話還沒有說遠，雲展鯤臉色突變，手一抖，手機機掉了下來，人朝地麵摔去。
蕭問劍越過蔣大治，將雲展鯤扶住，準備平放到會議桌上，但雲展鯤又高又胖，有二百多斤，蕭問劍差點扶不住，於是喊道：“幫幫手，抬到桌子上。”
眾人終於反應過來，一起動手，將雲展鯤抬到桌子上，蕭問劍對武勝利喊：“這是中風，武隊，你通知任丹珍，將我的銀針盒給我拿上來。”
大家都是警察，好歹也是見過各種緊急情況的人，童真說：“我來叫救護車。”
銀針盒很快送來了，蕭問劍一通處置，雲展鯤終於有了反應，大家懸著的心放也下來。救護車也來了，眾人手忙腳亂地將雲展鯤送上救護車，蕭問劍對譚振國說：“譚市長，安排人保護吧。好毒，我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人參殺人，第一次見到電話殺人，還是在公安局裏。”
眾人變色。
譚振國冷靜地說：“小餘，通知內保支隊保護好雲展鯤及雲氏各房的人。通知黨委會成員馬上到這裏開會，通知政治處來開會，武勝利留下，其他人回去。”
童真、蔣大治、蕭問劍三人走了，出了會議室，童真小聲對蕭問劍說：“你和譚市長胡說什麽？你有證據嗎？”
蕭問劍沒有理會，三人進了電梯，蕭問劍也小聲說：“你不是學醫的，又不相信我，我不浪費口舌。”
蔣大治來了興趣：“三少爺，我相信你，給我講講，什麽是人參殺人。”
蕭問劍解釋道：“人參燉雞是大補，但不適合雲展鯤這種有高血脂的大胖子，你到度娘查一下就知道了。雲家早年在海外生活艱苦，雲老夫人做的最好的菜就是人參燉雞，但據說雲老夫人就是中醫世家，這點常識肯定有。虎毒不食子，雲老夫人九十歲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蔣大治又問：“你說的電話殺人是什麽意思？”
蕭問劍繼續解釋：“就是先故意隱瞞昨天雲思華車禍死亡的消息，再用人參燉雞提高雲展鯤的血脂，估計已經讓他吃了很多次，今天早上再等雲展鯤到了公安局，將這個消息打電話通知他，讓他中風而死，同時拉你們公安局下水，讓你們不敢查雲展鯤死亡的原因。”
童真緊張地問：“你怎麽知道雲思華車禍而死的消息？昨天你不是被關著嗎？”
蕭問劍回答：“你不是昨天下班之前才將我的網線剪掉嗎？在這之前古教授發消息給我了。”
童真不相信：“你能肯定雲展鯤聽到消息一定會中風嗎？”
蕭問劍看著童真，鄙視道：“肯定不能，但概率會很大，你拿著一把槍或一把刀，也不一定能百分之百成功殺掉一個人。”
童真還是有些不相信：“九十歲的老太太，謀殺七十多歲的大兒子，是她瘋了？還是你蕭問劍瘋了？”
童真站著小心地回答：“當時我們送白主任古教授全家回家，古教授始終不說是什麽影響他們家安全，天元說了雲思華被撞死時，古教授才說肯定是渣土車撞的，他當時懷疑渣土車是來襲擊他們全家。”童真說完，看了站在旁邊的區天元一眼，突然明白這家夥叫自己來一起匯報，沒安好心，是想自己吸引火力。
武勝利畢竟是老刑偵，知道這時再發火解決不了什麽，拿起辦公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問：“現在這個案子是誰在跟？”
區天元匯報：“南城交警大隊大隊長李春風，他發現我們去過之後，聯係了我們。我去看了之後，馬上就回來匯報了。”
“雲星醫美現在可不是二十前的小診所，是我市，不，我省的知名企業，這事案子越辦越複雜。我馬上向領導匯報，你們回去吧。”武勝利揮揮手，讓這兩人滾蛋。
“是，我們是回去等命令？”童真小心地問，昨天一整晚沒有睡，白天忙了快一天，中午飯都沒有吃 ，有些挺不住了，但不好直說。
武勝利繼續平靜地說：“你們先回去睡覺吧，昨天晚上一夜沒睡，以後加班熬夜的機會多著呢。”
區天元問：“蕭問劍怎麽處理？要安排人監控嗎？”
武勝利做出安排：“將電腦收回，大家都回家睡覺吧。”
“是。”區天元和童真兩人答應後，走了。
拘留室外，童真打開小窗戶，對蕭問劍說：“蕭問劍，電腦給我。”
蕭問劍沒有抬頭：“姑奶奶，我在看書學習呢。”
童真剛才被武勝利批評一頓，正一肚子火，不耐煩地說：“這是命令。”
蕭問劍一個大直男，頭也不抬繼續說：“為什麽？我看書學習也不行？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童真被嗆了一句，知道這廝不是什麽好鳥，隻得講道理：“夢姐不是給你帶來紙質的書嗎？電腦給我。”
蕭問劍終於抬頭看著童真：“我們能不能商量一下，給幾張紙和一支筆，我看書總得做個筆記什麽的。或者你將網線撥了，我在電腦上做筆記。”
童真沒脾氣了，老老實實地說：“我打電話請示一下領導。”童真拿起手機撥通之後，講了幾句，對蕭問劍說：“電腦可以給你，網線要掐了。”
說完，找了一個剪刀，走進拘留室，毫不客氣地剪掉網線頭。
“你這不是搞破壞嗎？好歹也是國家財產，你這個敗家娘們。”
童真沒有理會這家夥，走了。
2022年7月6日7點，專案組辦公室
武勝隊推門進來，發現李錦鬆、魏幫建、盧義文三人正在吃早餐，說：“都這麽早，李隊，說說，具體什麽情況。”
李錦鬆吞下口中的食物，說：“報告武隊，昨天晚上我們到北效區抓了一個流動賭場，抓獲陳光豪，也就是從我們電工手上買監控視頻的人。”
武勝利大喜：“老將出馬，一個頂倆，審訊結果是什麽？”
李錦鬆回答：“他承認了，他出錢讓電工將安裝在你們專案組頭上的攝像頭，轉接到他手機上的，你6月30日打電話通知蔡小南到醫院查監控的情報，也是他通知衛小兵的，我們從他手機的通話記錄找到證據。另外，也是他帶衛小兵和孫小浩找到陳奇偉的。”
武勝利高興地說：“太好了，陳子平可以解除審查了，又多一個人幹活了。”
魏幫建補充：“我們根據陳光豪的提供線索，已協調轄區派出所，前去抓捕 衛小兵了，抓住之後會送過來。”
武勝利高興地說：“太好了，李隊，你這一個晚上的戰果，頂得上我們這幫年輕人忙好多天，太感謝了，我得給你請功。”
李錦鬆站起來說：“詳細情況，我已告訴老魏了，我頂不住了，得回家睡覺了。”
武勝利抱著李錦鬆，高興地說：“老李，我記得我們是一個年齡，都是45歲吧，你這身體，比我好多了。我讓領導給你加加擔子。”
眾人大笑。
李錦鬆走了。
魏幫建說：“武隊，昨天在流動賭場上，李隊他們還抓住兩個豪客，都姓雲。”
“雲星醫美的人？”武勝利也不客氣，抓起一個手抓餅，開始吃起來。
魏幫建說：“武隊真是老刑偵，一點就破，是雲氏二房的兩個孫子。可憐雲星老爺子，除了長孫雲思華和三房的養女雲思容，孫子輩沒一個成氣的。”
武勝利一邊吃，一邊問：“怎麽個不成氣法。”
魏幫建介紹：“雲星老爺子三年前在九十歲高齡去世之前，留下醫囑，雲家的子孫，隻有擁有後代的人，才能有繼承權，才能出任雲星醫美的高管。本意是希望雲星醫美能一直保持在自己家手裏，另外是鼓勵雲家後代多生孩子，但沒想到，弄巧成拙，讓雲家子弟成了仇人。”
武勝利問：“你是說7月2日雲思容被襲擊，以及昨天雲思華死亡，都可能是雲家子弟幹的？有證據嗎？”
魏幫建說：“證據我沒有，但現在江湖上都是這個說法，包括雲家下人，看見雲家二房的人，都躲得遠遠的。”
武勝利想，你是不是還知道點什麽，於是說：“你詳細說說。”
魏幫建詳細解釋：“江湖密聞，雲星老爺子隻是個出色的醫生，並不是出色的企業家，他自己除了當醫生外，隻在政協掛個名，雲星醫美做大做強，主要是長子雲展鯤的功勞。雲展鯤有三個兒子，老大就是昨天過世的雲思華，老二叫雲思夏。”
武勝利坐直了，看著魏幫建說：“雲思夏是我局特警支隊一大隊隊長，2008年6月20日在溪北縣被渣土車撞入江中，溺水身亡。”
魏幫建問：“你都知道？”
“我怎麽會不知道呢？當年到南境市執行任務，我也在特警支隊一大隊，我也去了，還參加後來的搜救。”武勝利站了起來，自言自語：“難道那小子的方向，一開始就錯了？”
魏幫建好奇地問：“哪個小子？”
武勝利說：“當年的620案，同時殉職的還有一個醫生，叫蕭聞道，他的兒子在調查這個案子。”
魏幫建繼續問：“那小子是什麽方向？”
“先不說這個，你繼續講雲家的事。說到雲家大房的老二了。然後呢？”
“雲家大房的老三，叫雲思閑，目前在美國，不喜歡女人，也沒有後代。”
這時武勝利的手機響了，武勝利說：“我先接個電話。”武勝利接完電話後，說：“領導找我，我先去了。幫建，衛小兵到了之後，你帶人先審問。”
副市長兼公安局局長譚振國，聽完副局長李愛國和刑偵支隊副隊長武勝利的簡報，對身邊的李愛國說：“李局長，你昨天晚上安排內保支隊保護雲展鯤夫婦和雲思容，這個安排很好。等一下雲展鯤會過來，說是要感謝我們幫助雲思容，聽說還有一個人被我們關著，也是幫助過雲思容的，有這麽回事？”
武勝利簡單地介紹了蕭問劍的情況，譚振國說：“你們處理得對，對待自己的孩子，就應該不驕不縱。下麵我說三點。第一點，李局長給南城分局的蔡局長打個電話說一下，將雲家的案子查清，雲家是我市民營企業的旗幟，可不能倒，昨天晚上省市領導都給我打電話說了，這個工作是第一優先。第二點，李局長，你今天上午安排一下，讓洪小紅牽頭，所在分局配合，特警支隊也安排人，對兩家土石方公司停業整頓，這些人太不像話，直接跑到別人門口撞人，還在大白天。第三點，武勝利，你將其他工作先放一下，集中精力查辦六二二、六二四案…”。
紀檢組長老紀小跑過來，氣喘籲籲地說：“譚市長，省紀委和市紀委的同誌，來找您。”
譚振國心中大驚，不動聲色地問：“他們有沒有說什麽事？”
老紀平靜地說：“沒有，隻說要馬上見您。”
“好，我馬上過來。李局長，你的兩點先落實吧。武勝利的手頭上工作，你找個人給他暫時代理，可以先從刑偵的幾個大隊長考慮。他要什麽人，李局長先盡可能地在市局之內幫他抽調，實在不行可以考慮抽調分局和派出所的，先出個方案，等會我們和政治處一起商量。”譚振國說了幾句，跟著紀組長走了。
李愛國也站起來對武勝利說：“武隊，你自己想想，需要用哪些人，市局優先，分局次之，派出所也可以。支隊長的工作準備交接給誰代理，中午吃飯前給我講。去吧，我要忙了。”
武勝利離開譚振國的辦公室，邊走邊給張愛華打電話，約張愛華麵談，到了辦公室，張愛華已在等候，武勝利對張愛華說：“張隊，譚市長剛才要求我專職辦六二二、六二四等案，讓我找人代理支隊長的日常工作，我想了一下，和你商量一下，準備推薦你暫時代理支隊長的日常工作，一大隊目前還有幾個案子，繼續向你匯報。一大隊能夠抽出多少人給我？”
張愛華連忙說：“不敢不敢，我能力不行，你讓二大隊的老陳和三大隊的老宋代理都可以。”心想，這到底是試探我還是真的？
兩人客氣了半天，張愛華接受武勝利的推薦，並同意從一大隊抽出四個人來，但明天才能過來。
武勝利到了專案組辦公室，魏幫建報告：“武隊，剛才接到派出所的電話，他們抓捕衛小兵時，出了意外，他們到之前，衛小兵被一個突然出現的黑衣人捅傷，衛小兵已被送到醫院。”
“還有這事？你帶人去看看。”武勝利看了看辦公室，隻有盧義文和潘曉慧，繼續說：“義文、曉慧，你們兩人和魏隊先去看看吧，叫上特警支援，有進展再匯報。”
武勝利又打電話說二大隊老陳和三大隊老宋談了，總算又抽調出四個人，然後打電話給李錦鬆，說：“李隊，你到家沒有？”
“沒有，怎麽了？”
“你回家好好休息，我先給你打個招呼，準備讓你繼續在我這個專案組戰鬥，包括你手下的兩個人。領導已經給我講了，讓我專職抓這個案子，你做好思想準備，你這種經驗豐富的老手，我這裏太缺了。”
“行啊，隻要領導同意，我到哪裏都行，我明天來上班吧，昨天熬了一夜，年齡大了，你理解一下。”
“好，太好了，你先回家休息。”武勝利高興壞了。
這時童真麥小曼上班來了，武勝利剛想打個招呼，手機響了，是譚振國的聯絡員餘清暉打過來的，餘清輝在手機中說：“武隊，你將所有人，就是救雲思容的所有人，包括童真、蔣大治和那個被關著的家夥，帶到22樓大會議室，雲家的老爺子馬上到了。”
“童真和我去帶蕭問劍，雲家的人想見他。”兩人走到門口，蔣大治和任丹珍過來了，武勝利補充：“大治你直接到22樓大會議室一等我們，丹珍小曼留守，等天元安排。”
蕭問劍正在看電腦，被莫名其妙地帶走，蕭問劍說：“你們這麽早幹嘛，我還在看書呢。”
看守哭笑不得，說：“我第一次見有人舍不得拘留室的。武隊，這人需要戴手銬嗎？”
武勝利說：“不用了，人交給我吧。”
蕭問劍被童真拉著走，邊走邊說：“這裏真不錯，太安靜了，是個讀書的好地方，除了夥食差點。”
童真挖苦道：“三少爺，被您英雄救美的家人，來感謝您了。”
蕭問劍說：“誰呀？我一個學醫的人，救的人多了。有沒有給我帶點好吃的？你們這裏的夥食太差了。”
童真繼續鄙視這家夥：“雲家大房的老爺子過來看你了，說不定將雲家三房的老姑娘嫁給你，你到時想吃什麽沒有。”
蕭問劍不高興地說：“童真，你沒有搞錯吧，雲思容和我爸爸是同學，甚至比我爸爸都大一歲。你不喜歡我就算了，別這麽惡心我。”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武勝利進了電梯，瞪了兩人一眼。
三人進了會議室，餘清暉已在等候，見到童真，餘清暉眼睛一亮，左手緊握自己的右手，有些興奮地對著童真說：“你就是童真？”
童真滿臉困惑地說：“我是童真，您是？”
武勝利介紹：“這是譚市長聯絡員，指揮中心餘清暉餘科長。”
童真立正敬禮：“你好，餘科長。”
“童真，你好，你好，早就聽譚市長講過你了，請坐，大家都坐，雲展鯤先生馬上到，武隊，我去請譚市長。”餘清暉揮揮了手，走了。
這回沒有握手？蕭問劍一屁股坐到椅子，心想，到底是領導秘書，比熊小軍風度高多了。蕭問劍左右看了看，說：“童真同誌，能不能給倒一杯水？”
童真看了一眼大馬金刀地躺在椅子上的蕭問劍，看著蕭問劍右手邊的蔣大治正要站起來，小聲說：“我來吧”，站起來，準備找水，一名嬌小可愛的服務員走過來，小聲說：“有小支瓶裝水，我來發。”，很快給四個人每人發了一瓶瓶裝水。
蕭問劍說了聲謝謝，又感歎道：“公安局的招待不錯，水都是百歲山。”然後打開瓶裝水，一口氣喝了半瓶。
童真坐到武勝利和蕭問劍之間的座位上，正要提醒蕭問劍老實點，發現這家夥已開始打呼嚕，踢了蕭問劍一腳，看著蕭問劍說：“這是會議室，你不能睡大覺。”
蕭問劍不服氣地說：“你能不能講點道理，沒有書，沒有電腦，沒有手機，沒有音樂，還不讓睡覺？讓我看你嗎？”
“你倆安靜地點，等著吧。”武勝利拿出手機，開始發信息。蕭問劍的呼嚕又響起。
童真無奈，看著這家夥無語，心想，還真是沒有長大的孩子。
好在雲展鯤的聲音很快傳來，童真踢了蕭問劍一腳，蕭問劍不耐煩地說：“還遠著，你緊張什麽。”又拿起水，喝了一口，好奇地說：“雲展鯤七十多歲了，呼吸怎麽這麽快？”
一大幫人簇擁著一個高大的胖子，走進會議室，胖子邊走邊對譚振國吃力地說：“譚市長，今天早上我媽媽…給我燉了人參雞，能在七十多歲，還每天吃到媽媽親手…做的菜，這是我最幸福的事。”
餘清暉給大家介紹：“這是雲星醫美的董事長雲展鯤先生，大家歡迎。”
眾人站起來鼓掌，連蔣大治也站起來，蕭問劍隻得跟著站起來，武勝利給雲展鯤介紹，說：“這是我們公安局的新同事，蔣大治。”
雲展鯤剛要和蔣大治握手，雲展鯤的手機響了，雲展鯤笑笑說：“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雲展鯤顫顫抖抖地拿出手機，按了幾下按鍵，終於接通手機，說：“老…老二，麽事？我在公安局，等我回來再…再說。什麽？思華怎麽了…”
話還沒有說遠，雲展鯤臉色突變，手一抖，手機機掉了下來，人朝地麵摔去。
蕭問劍越過蔣大治，將雲展鯤扶住，準備平放到會議桌上，但雲展鯤又高又胖，有二百多斤，蕭問劍差點扶不住，於是喊道：“幫幫手，抬到桌子上。”
眾人終於反應過來，一起動手，將雲展鯤抬到桌子上，蕭問劍對武勝利喊：“這是中風，武隊，你通知任丹珍，將我的銀針盒給我拿上來。”
大家都是警察，好歹也是見過各種緊急情況的人，童真說：“我來叫救護車。”
銀針盒很快送來了，蕭問劍一通處置，雲展鯤終於有了反應，大家懸著的心放也下來。救護車也來了，眾人手忙腳亂地將雲展鯤送上救護車，蕭問劍對譚振國說：“譚市長，安排人保護吧。好毒，我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人參殺人，第一次見到電話殺人，還是在公安局裏。”
眾人變色。
譚振國冷靜地說：“小餘，通知內保支隊保護好雲展鯤及雲氏各房的人。通知黨委會成員馬上到這裏開會，通知政治處來開會，武勝利留下，其他人回去。”
童真、蔣大治、蕭問劍三人走了，出了會議室，童真小聲對蕭問劍說：“你和譚市長胡說什麽？你有證據嗎？”
蕭問劍沒有理會，三人進了電梯，蕭問劍也小聲說：“你不是學醫的，又不相信我，我不浪費口舌。”
蔣大治來了興趣：“三少爺，我相信你，給我講講，什麽是人參殺人。”
蕭問劍解釋道：“人參燉雞是大補，但不適合雲展鯤這種有高血脂的大胖子，你到度娘查一下就知道了。雲家早年在海外生活艱苦，雲老夫人做的最好的菜就是人參燉雞，但據說雲老夫人就是中醫世家，這點常識肯定有。虎毒不食子，雲老夫人九十歲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蔣大治又問：“你說的電話殺人是什麽意思？”
蕭問劍繼續解釋：“就是先故意隱瞞昨天雲思華車禍死亡的消息，再用人參燉雞提高雲展鯤的血脂，估計已經讓他吃了很多次，今天早上再等雲展鯤到了公安局，將這個消息打電話通知他，讓他中風而死，同時拉你們公安局下水，讓你們不敢查雲展鯤死亡的原因。”
童真緊張地問：“你怎麽知道雲思華車禍而死的消息？昨天你不是被關著嗎？”
蕭問劍回答：“你不是昨天下班之前才將我的網線剪掉嗎？在這之前古教授發消息給我了。”
童真不相信：“你能肯定雲展鯤聽到消息一定會中風嗎？”
蕭問劍看著童真，鄙視道：“肯定不能，但概率會很大，你拿著一把槍或一把刀，也不一定能百分之百成功殺掉一個人。”
童真還是有些不相信：“九十歲的老太太，謀殺七十多歲的大兒子，是她瘋了？還是你蕭問劍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