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褚太醫、秦太醫、趙太醫到了。”霜娥領著三位太醫在殿外等候。


    “傳。”


    “是,”霜娥說,“三位太醫請。”


    “褚太醫,”盧憶蓀問道,“你是太醫院之首,依你看,如今宮中的瘟疫究竟是因何而起?可有辦法醫治啊?”


    “回稟夫人,”褚太醫說,“冬日天氣嚴寒,本就好發時疫,往年宮中也有嬪妃、宮女常常染疫,不過從未像此次這般凶險。”


    “回夫人,”秦太醫也說,“雖說此次瘟疫多發在盧貴人的常寧宮中,不過觀其根本,仿佛不是由常寧宮而起,常寧宮中的宮女雖說有不少是南虞來的,體質弱一些、經不得北地冬日裏的風雪也是有的,隻是就連常寧宮侍奉的我朝宮女,都有染上瘟疫且病重者,此次暴斃的兩名宮人,都是黎人,可見這瘟疫來的蹊蹺,不分黎人或者虞人,微臣入宮以來,便從未見過。”


    “那這瘟疫究竟起於何處,幾位太醫有何見解?”


    “微臣……”幾位太醫異口同聲,“無能,望夫人恕罪。”


    “霜娥,”盧憶蓀說,“你來說,”


    “是,”霜娥說道,“回稟夫人,奴婢昨日奉夫人之命,前去常寧宮中調查此事,探聽才知,常寧宮中染疫暴斃的兩個宮人皆為宮婢,並非良家子出身的宮女,其他各宮有零星染疫者,也皆為宮婢居多,不過瘟疫大有向宮女、女官、嬪妃等蔓延的勢頭,仙遊宮來報,獻嬪宮中近身侍奉的宮女有三個都染上了瘟疫,其他宮室之情也不慎可觀。”


    “可曾派人將獻嬪母子挪出仙遊宮?”


    “是,奴婢奉夫人之命,已經讓金吾衛中郎將大人,將獻嬪娘娘、六殿下送往到洛園行宮了,染病的宮人已經挪到了西北角的金鏞城看管起來,有幾個醫女在給她們醫治。”


    “很好,不愧是我身邊的得力之人,不知幾位太醫可曾派太醫院的下屬去如此盡心查驗與安排此事啊?”盧憶蓀問。


    三個太醫麵麵相覷,不敢作答。


    “本宮知道,你們太醫院有太醫院的規矩,你們這些太醫平日裏隻在皇上和幾位受寵的嬪妃身上下功夫,不要說宮人,連一些不受寵的低階嬪妃,她們生了病,你們連過問都不過問,我說的可有偏頗啊?”


    “夫人所言,微臣惶恐。”


    “隻是,這惡疾可不分誰受寵不受寵,誰是主子,誰是奴婢,平日裏你們看不在眼裏的奴婢們染上了惡疾,她們侍奉主子之時,自然會將病氣過給主子,這宮中的主子少,奴婢多,若是奴婢們都得了惡疾,主子們也被傳染,我們的大黎皇宮,豈不是要變成了一個大病窩了,究其根本,豈非你們太醫院看護不力之故?!”


    盧憶蓀接著說,“太醫院的職責是照顧皇宮眾人的安康,並非僅照顧主子們的安康,你們這些太醫,伺候皇上的龍體與嬪妃的玉體也就罷了,那太醫院的其他人,是否有盡到照顧其他人身體的職責啊?”


    “太醫院之人,各司其職,想必應該有盡到照看宮人的責任,望夫人明察。”


    “明察?”盧憶蓀說,“本宮早就已經明察過了,戶部每年撥給你們太醫院的薪俸多達三萬兩之多,養活了你們太醫署五百人,隻是原本仁心救人的太醫院,如今多數卻都是一個富貴心、兩隻體麵眼,一個從六品的太醫令,薪俸比朝中的五品官員高出許多,可即便如此,你們仍不知足,仍要從宮中撈上幾筆。”


    “上聯不正下梁歪,你們這些領頭的太醫身子不正,看哪宮裏的賞錢多、位分高,便趕著往哪宮裏侍奉,也難怪底下人變成濁流!原本理應看顧宮女的醫師、醫工、針師、針工、藥園師、藥園生、藥童、醫婆、醫女也上行下效,在診脈開方子之時,皆先看對方的品級高低、有無銀錢。”


    “若是有權有財的女官、內官、主子的貼心宮女、太監,便上趕著去侍奉,若是無權無勢之人,便不屑一顧,生了病便任由其自生自滅,為何此次瘟疫先從宮婢之中而起,不正是掖庭宮的宮婢們多數是罪臣眷屬出身,你們太醫院的人看不到眼裏,因此才把她們的小病拖成了大病,大病耗成了疫病,以至於蔓及各宮,才有了今日的情狀嗎?”


    “不知夫人是從哪裏聽到了這樣的不實之詞?”秦太醫說,“微臣身為太醫院之丞,一向嚴格管教手下之人,從未有過如此之事啊。”


    “月嬌,”盧憶蓀吩咐道。


    月嬌點點頭,說道,“秦大人,您身為八品太醫,一年的年俸八十兩,堪比五品諫議大夫,也算是厚祿,要說在城中買一個兩進的院落也是足夠的,可您偏偏卻在城外購置了兩處五進的大宅,每一處大宅都占地九畝、價值千兩,不知秦大人要在宮裏侍奉多久,才能買得起這樣的大宅呢?”


    月嬌接著說,“這購置大宅,雖然用的是你內弟、連襟之名,但他們不過是些九寺候補之職,這樣的大宅,若不是靠你從宮裏撈油水所攢下的銀錢,他們又如何能買得起呢?”


    “秦大人,若是本宮將此事告知陛下,不知道陛下會如何處置呢?”


    “夫人,”秦太醫連忙跪下,磕頭求饒,“求夫人超生,微臣再也不敢了。”


    褚太醫和趙太醫平日也自肥不少,也趕緊跪下,做出求饒之態。


    “本宮可以留你一命,褚太醫與趙太醫,你們的家底,本宮也可以給你們留點顏麵,不給你們都抖漏出來。”


    “微臣等……多謝夫人。”


    “褚太醫在太醫院年資最久,對於如何處置疫病最有經驗,”盧憶蓀說,“秦太醫也確實是太醫院的後起之秀,醫術精湛,這宮裏人都清楚,趙太醫身兼藥博士,乃藥園之長,藥材調配之術,太醫院之中更是無人能及。我說的可是?”


    “夫人謬讚,微臣慚愧,愧不敢受。”三人齊聲說。


    “如今瘟疫來勢洶洶,若是你們能將功折罪,協力清除瘟疫,減少宮人傷亡,貪汙受賄之事,本宮可以既往不咎,也不會告知陛下,另外,你們在城外的田產,還可以作為賞賜贈與爾等。”


    “多謝夫人,”


    “可若是不能根治宮中的瘟疫,也革除不了太醫院的弊病,本宮也不是聖人,會從太醫院挑選上好有附子、烏頭,熬成湯劑,助你們上黃泉之用,連家小都要流配為奴,永世不得回京,你們可明白?”


    “是,是,”褚太醫和趙太醫嚇得齊聲說。


    “微臣明白,一定不負夫人所托。”秦太醫說。


    “夫人,”靈笳突然闖進來回稟,“大事不好了,陛下的含章殿也鬧上瘟疫了。”


    “什麽!”盧憶蓀急切地問,“那陛下呢?陛下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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