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罡是南昭名劍,認得這把劍的人不少。


    知道這把劍在自己手裏的人也不少。


    如果前去小山村的官兵檢查的仔細,落在井裏的劍一定會被他們發現。


    不是怕被人冤枉成屠殺平民的凶手,而是破罡一旦被有心人發現,很有可能察覺到自己來了正南城,那時再想暗中做事會麻煩許多。


    與鄭少安打了個招呼匆匆離開了義莊,借著夜色掩護,快速朝著那小山村趕去。


    今夜無雨,路好走很多,不多時便到了小村附近。


    小村安靜至極,僅剩的土狗不知被弄到哪裏去了。


    躲在林中往裏看了眼,早上擺在村中的屍體已經被抬走了,四周立起了警示木牌,天太黑看不清上麵的字,多半是閑人勿進一類的話。


    旁邊一間臨時搭起的帳篷旁有四個人正打著瞌睡,應該是留下來保護現場的。


    算了算他們到井口的距離,自己冒然摸過去很可能被發現。


    幾個普通官兵倒不是什麽威脅,就怕這舉動引起他們的疑心。


    正思考著要怎麽做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回頭看去,滿頭銀發的千秋雪不知什麽時候跟了過來。


    走到易年身邊,也看了眼村中情況,開口道:


    “要打架嗎?”


    易年立馬搖了搖頭。


    幾個普通人,哪裏會是她的對手。


    雖然不知千秋雪為何跟出來,不過她來了事情就好辦多了。


    伸手指了指那幾個官兵,開口道:


    “你去把他們引開一下,我要去村裏看看,很快。”


    千秋雪不知道易年要做什麽,但還是點點頭朝著村子走了過去。


    在村口弄出了點兒響動,果然引起了那幾個官兵的注意,拿著火把抽出刀便朝著千秋雪的方向趕了過去。


    易年瞧見時機正好,幾個起落到了井口旁,借著月光往下一看,瞧見了井壁青苔上幾個相當明顯的手印與腳印,清澈見底的井水裏麵,那裏還有破罡的影子。


    眉頭一皺,無奈的撓了撓頭。


    破罡被發現了。


    正看著的井口的時候,搜尋未果的幾人一邊抱怨著一邊往回走來。


    歎了口氣,匆匆離開了村子。


    到了林中,看見千秋雪正等在前方。


    “你的劍丟在這裏了?”


    易年點了點頭。


    “還說碰見妖獸,明明是與人打架了。”


    謊言被拆穿,易年也沒解釋,朝著千秋雪尷尬一笑,開口道:


    “我進趟城。”


    說著,便朝著正南城方向走去。


    破罡被發現,那自己的行蹤很可能已經暴露了,此時自然要去城裏瞧瞧情況如何。


    可剛走兩步,忽然感覺眼前一花,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來,一個踉蹌,差點兒沒摔在地上。


    幸好旁邊有棵歪脖子樹,伸手扶住才沒摔倒。


    失血過多,本就虛弱,回去之後又忙了一下午沒怎麽休息,雖然吃了東西,但還沒恢複過來。


    忍著頭暈目眩感覺慢慢坐在樹下,深深吸了幾口氣慢慢緩解著。


    千秋雪上前兩步,看著易年那蒼白臉色,開口道:


    “要做什麽,我去。”


    易年搖了搖頭。


    讓千秋雪打架可以,但讓她做這些事還是有些不放心的。


    笑了笑,開口道:


    “不用,我歇會兒就好,沒事兒。”


    聽見易年回答,千秋雪也沒再多言,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等著。


    冷漠眼神慢慢從易年身上移開,盯著前方樹影,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昨夜下過雨,林中涼爽舒適。


    易年閉著眼睛聽著林中各處聲音,積攢著氣力。


    明月逐漸偏移,時間慢慢流逝。


    半個時辰過後,易年睜開了眼睛。


    起身抻了抻懶腰,嘴裏發出一聲舒爽的呻吟。


    雖然沒了修為,但身子骨卻比以前要強上不少,單論恢複速度就不是以前能比的。


    沒恢複全部體力,不過進趟城還不費什麽事。


    走到千秋雪身旁,笑了笑,開口道:


    “你先回吧,我晚些回去。”


    說著,又朝著正南城方向走去。


    正走著的時候,身後又傳來了腳步聲。


    轉頭看去,千秋雪正跟在身後。


    瞧見易年回頭,冷冷道:


    “我也去。”


    說著,越過易年徑直往前走著。


    易年看著千秋雪的背影,無奈的笑了笑。


    這小姑奶奶,沒法勸。


    去就去吧。


    二人一路向西,在月上中天之時到了正南城外。


    在外麵看了看,城門口守衛比昨天多了不少,盤查的也比以前嚴了許多。


    每過一個人,守衛便拿著畫像仔細對照著,直到確定不是畫中之人才肯放行。


    不過這對易年與千秋雪來說沒什麽用,趁著城牆上守衛巡查空檔,翻過城牆進了城。


    剛進正南城,便瞧見了城門口的告示處有不少人正指指點點不停議論著。


    都是剛進城的人,而且大多都是農人打扮,大包小裹全在身上。


    看那架勢,估計家裏貴重東西都帶了出來。


    易年慢慢靠近人群,在後麵墊腳看了看。


    不過人太多,看不清前麵的具體情況。


    就在想往裏擠一擠的時候,聽見了告示前麵人群的議論。


    “聽說昨晚小石村也遭了毒手,隻有幾條狗活了下來。”


    “這都幾個了?凶手還能不能抓到了?”


    “抓什麽啊,聽說那凶手根本不是普通人,那是境界高深的修行之人,想抓,門兒都沒有。”


    “城防軍不是已經出了告示,說一定嚴懲凶手嗎,說修行之人殺人也要償命的!”


    “那你們說凶手真是這人嗎?”


    一人說著,指了指告示上的畫像。


    “你還真信?做做樣子罷了,要是真能抓到,也不至於這麽多村子被屠殺了。”


    “就是,要是城防軍信得過,咱們也不用往城裏逃了,我聽說城外不少村子已經空了,全往城裏來呢。”


    “不來也不行啊,誰願意在外麵等死,唉…”


    “媽的,攢了幾年的錢也不知道能在城裏住幾天,幹啥都要錢,官府也不管管。”


    “管?從花海逃難過來的災民都管不過來,哪裏有空管咱們…”


    “今年這是怎麽了?唉…”


    “別唉了,剛才那哥們兒不是說明天一起去城防處集合嗎,咱們就去看看到底能不能給個說法,有家不能回,總在城裏耗著也不是個事兒,你們去嗎?”


    “我去,大不了就是挨頓板子!”


    “不可能,聽說要去的人不少,他們還能挨個抓起來打?”


    “對,這叫法…法什麽來著?”


    “法不責眾!”


    “對,就是法不責眾!”


    “就是…咱們一起去!”


    “我也去…”


    “那我也去…”


    眾人一邊看著告示,一邊七嘴八舌的討論著,情緒越來越高漲。


    易年在聽了幾句之後反應了過來,昨晚小山村的慘案不是個例,正南城外還有不少村子也遭了毒手。


    難怪早上看見的那夥官兵動作那麽熟練,而且絲毫沒有意外,原來早就已經見過那慘狀了。


    而負責正南城裏外治安的城防軍卻沒有任何辦法,抓不到凶手破不了案,已經引起了民怨。


    但這也正常,如果昨天那小山村真是何六所為,城防軍還真沒破案或者抓人的能力。


    少一樓出手,根本不會留下證據。


    證據?


    在想到此處時,易年的眉心皺了起來。


    別處可能沒有證據,但昨晚的小山村有。


    丟在井中的破罡就是城防軍的救命稻草,隻要順藤摸瓜,一定能查出破罡在自己手裏。


    那被通緝的人,應該就是自己了。


    估計今晚城門處的嚴格盤查也與自己有關。


    低著頭,慢慢擠開人群來到了最前方。


    抬眼看去,見告示上確實畫著畫像。


    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長長的絡腮胡,臉上還有一條疤痕,大小眼。


    旁邊還寫著提供線索者必有重賞。


    看著這與自己沒有半點兒相似的畫像,易年滿眼疑惑。


    不應該是自己嗎?


    就在疑惑之時,千秋雪也走進了人群中,看了眼告示上的內容與畫像,轉頭看向易年,開口道:


    “不應該是你嗎?”


    話一出,方才還討論正歡的人群忽然靜了下來,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了易年身上。


    易年看著千秋雪,真想伸手把她的嘴捂住。


    大多時候什麽都不懂,偏偏這個時候來聰明勁兒了。


    不過瞧見眾人好奇的目光,立馬放棄了這個打算。


    這個時候可什麽都不能做,越做越錯。


    搖了搖頭,轉身笑著看向眾人,也讓眾人好好看看自己,自己與告示上的人可不一樣。


    結果同易年想的一樣,在瞧見自己與告示上那人沒有半分相似之後,紛紛收回目光繼續討論起來。


    還有幾個白了眼千秋雪,看那樣子像是在責怪千秋雪瞎說一般。


    千秋雪哪裏受得了這般眼神,眼看著就要動怒。


    易年瞧見,一把拉住千秋雪的胳膊,帶著她出了人群。


    來到一處巷子口剛想與千秋雪說話,餘光掃見了巷尾一抹白色身影。


    轉頭看去之時,那抹白色身影正往旁邊巷子轉去,身上應該背著東西,可東西正好被牆角擋住。


    易年沒看清那是什麽東西,但卻覺得有些眼熟。


    來不及與千秋雪解釋,快步衝進了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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