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所言有理,隻是景陽宮已經用來做圖書館,”關於圖書館這個稱呼,乾隆竊以為十分貼切,每每想到這些,他都覺得自己這個十二子實在是聰慧,“若是讓老五住到宮裏,又該安排在哪呢?”


    吳書來沉底沉默了,他現在可以確定,十二阿哥可以當他們救命符了。


    “皇阿瑪!”五阿哥不敢相信皇阿瑪竟然真的聽信十二的讒言,要把自己囚禁在宮裏,他滿麵的震驚與悲傷,“皇阿瑪,你為什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在場所有人中,或許隻有乾隆心裏明白十二的用意,十二的性子淡漠,不會因為老五的咆哮就報複,他是真正的為皇室名譽考慮,隻是這手段…嗯…過於淩厲了些,不過這倒不愧是愛新覺羅家的孩子,皇瑪法一聲剛絕果斷,皇阿瑪做事也是雷厲風行,他做事向來也不愛拖泥帶水,嗯,這孩子這點隨他,這樣很好,符合帝王之威。


    所有說,有時候兒控這種毛病發作之時,帝王威儀這種東西,其實不是那麽有用的。


    “十二說的有何不對嗎,你看看最近你做的這些事,哪一件符合一個皇子身份?”乾隆冷看永琪,這個兒子他曾經真的看重過,隻是漸漸發現這孩子雖然有些真才實學,但是剛愎自用,更是不知謙虛為人,才淡了要培養他的心思。隻是即便這樣,他對這孩子也是有半分喜愛的,隻是從去年開始,這個孩子越來越荒唐,如今做出的事情,更是讓愛新覺羅家蒙羞。


    “皇阿瑪,不是兒臣做錯了,而是現在在您眼中,兒臣做什麽都是錯,說什麽都是錯,隻有十二弟的話是對的,他做的事才是對的,兒臣不服!”永琪站起身,怒氣衝天的指著坐在墩子上的永璂,“自小他功課不好,人不機靈,皇後心底歹毒,現在他學了皇後的歹毒,收買人心,步步為營,一心想害兒臣,這般年紀就有這樣不堪的心思,哪裏值得皇阿瑪您看重?!”


    “都說帝王的恩寵,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你也別得意,”永琪突然打不跨到十二麵前,拎起他的衣襟,“你別得意,總有一天,你也會被皇阿瑪厭棄,到了那一天,你比我還要淒慘,誰又比誰高貴。”


    “啪!”十二突地擰開永琪的手腕,又在他沒反應過來時,飛身一腳,把他踢得一個踉蹌,搖搖晃晃後,啪的一聲倒在地上。


    而乾隆,也止住了要叫侍衛的動作,收回了自己那隻已經踏出去的腳。


    看著躺在地上不停咳嗽的五阿哥,永璂理了理衣襟,麵無表情的俯視著腳邊的人,“有一不可有二,我能原諒別人的無禮,因為我寬容。但是我不允許別人一再的冒犯,因為我不懦弱,五哥,你失禮了。”


    說完這些話,永璂站好身子對乾隆又行一禮,“皇阿瑪,五阿哥這般狂躁,兒臣實在擔心他傷及無辜,還是讓他住在冷清一點的地方比較好。”這種瘋瘋癲癲的人物,日日要這麽演一場大戲,別人可能受不了,雖然他愛看戲,但是卻不愛傷及無辜。


    “你!”五阿哥想要起身與他爭論,誰知胸口悶得難受,好半天也爬不起來,看來是受了內傷,他捂著胸口,恨恨的瞪著永璂,“十二,你含血噴人!”


    而一邊的愉嬪,竟是沒有為五阿哥求情,或許對於絕望的她來說,能讓永琪安安分分呆著,不要出來再做荒唐事,已經是天大的幸事。


    對於五阿哥的指責,永璂唯一的反應隻是抬了抬眼皮,然後再無反應。


    “五阿哥身患固疾,朕甚為擔憂,今將養性齋後空置閣樓整修,賜名靜安樓,用於五阿哥養身隻用。”乾隆眼看著五阿哥言之無物,做事說話全無道理,心下對這個兒子算是徹底死了心,養性齋後麵夠安靜,他也不用日日看著這個兒子發瘋。


    “皇阿瑪,你厭棄兒臣也好,要兒子住在靜安樓也好,兒臣隻求你放了小燕子,兒臣…兒臣沒有他,活不下去,求皇阿瑪你開恩,放了小燕子吧。”五阿哥聽了這道旨意頓時麵如死灰,半晌後渀佛死了心,隻求著這麽一件事。


    永璂見這個五阿哥死心不改,皺了皺眉,卻不再說什麽,他看向一邊目光呆滯的愉嬪,心裏對這個女人的同情更甚。無論五阿哥多過分,這個自知在皇阿瑪麵前不受寵的女人,也冒著被責罰的危險前來蘀他求情,可是這個皇子在這裏又吵又鬧,話裏話外根本就沒有為愉嬪說一句話,做事也絲毫不顧及愉嬪已經愉嬪身後的珂裏葉特氏,實在是無藥可救。


    “一個小燕子就能讓你死呀活的,朕今日算是開了眼了,”乾隆似乎是不想再聽這些亂七八糟的話,又或者有別的計算,竟是答應了五阿哥的請求,讓小燕子入包衣籍,賜給了永琪。


    永璂看著五阿哥磕頭,終於是心生厭惡之感,他雖是修真之人,也知孝順二字,他得恩於皇後與皇帝,尚且知道報恩,這個五阿哥還是愉嬪經曆生死生下來的,竟是這般把生母扔到一邊全然不管,實在讓人看不起。


    這樣的人,在人類裏來說,應該算得上是渣滓了。


    難怪自己從來到這裏就與此人不對盤,原來是這般緣故。他是修真之人,不輕易動喜惡,這五阿哥竟是讓他心生厭惡,倒也算是個奇人,隻是可憐了愉嬪。


    這場鬧劇最終以愉嬪回了自己的宮裏,五阿哥明日收拾東西搬往靜安樓收藏。出乾清宮時,愉嬪麵色慘白,而五阿哥捂著胸口,眼中的喜悅卻是怎麽也掩飾不住。


    一個欺騙了自己皇阿瑪,讓皇室蒙羞的女人,就這般重要,重要到不顧父子之情,母子之情,身為皇子的責任與榮耀?


    永璂放下手裏裝荷葉珍珠粥的碗再次感慨,這裏的某些人類,好生奇怪。


    乾隆見永璂眉頭微皺,似乎在想事情,如今見他放下碗,漱了口,便心生好奇的問道:“永璂,剛才一直在想什麽?”


    永璂搖頭,“回皇阿瑪,也沒什麽,兒臣隻是覺得五哥腦子真的好生奇特。”


    乾隆聽後卻是放下心了,原來這個孩子不是聽了老五剛才那些話心生不安。什麽叫十二早晚也會失寵,朕這是看重這孩子的才能,又不是挑選寵妃。


    這老五的說話真沒腦子,十二這話很有道理,乾隆深以為然。


    第30章 父子相處


    聽到五阿哥以養病的理由搬到養性閣後的靜安樓裏,後宮眾人紛紛自覺繞開養性閣走路,生怕與五阿哥牽扯上是非,一是怕五阿哥此人不依不饒,二是怕引得十二阿哥不滿。


    後宮誰不知五阿哥被搬到那偏僻的靜安樓有十二阿哥在其中動了手腳,萬歲爺旨意明麵上是養病,內裏不就是讓五阿哥好好呆著,別出來惹是生非麽?這五阿哥再傻,還不至於會在這種情況下惹麻煩才是。


    倒是其他兄弟對十二越來越敬畏,十二的話已經有用到如此地步,他們哪裏還敢得罪,不過心裏也慶幸十二與老五不同,雖說受寵,但是心性教好,隻要他們不去招惹,也不會有什麽麻煩。


    所有兄弟中,老三,十一與十二的關係較為親近,其他兄弟見兩人與十二相處時,十二待他們並沒有高他們一等之感,倒是讓他們放下心來,至少這位登基之後,兄弟幾個日子不會難熬,若是老五那樣的人做了皇帝,他們有什麽好日子可言?別說好日子,光是老五那滿口仁義道德,真愛善良高尚這些東西,把大清的基業毀了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這樣的十二也是可怕的,越是謙遜溫和的人,你越是不知道他會在什麽時候對你下手,與他做敵人太累,風險也太大。


    “十二阿哥,這樣很好,”阿桂站在梅花樁下,十二穿著短打站在梅花樁上,麵上帶上一絲汗意,不過也沒有叫一聲苦,讓教他武術箭術的阿桂不由得心生讚賞之意,“十二阿哥,在樁子上把奴才昨日教給你的拳完整的耍一遍看看。”


    “是,師傅,”永璂對鍛煉好這具身體還是很有興趣的,所以也就不怕吃苦了,修煉這些年,什麽苦沒有吃過,這點鍛煉程度,又算是什麽?


    腳踩木樁耍拳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永璂倒是沒有想過自己可能掉下樁,認真的練起拳來,而他這種無懼無求的神態,倒是符合武學的一種宗旨,年紀雖然已經十三,但是進度卻是很快。


    乾隆下朝,突然心血來潮,想看看自己兒子學武學得怎麽樣了,也就免了太監通報,直接到了毓慶宮外前些日子特意弄好的教場,隻是這麽一偷看,就挪不動腳了。


    跟在乾隆身後的吳書來偷眼看去,隻見十二阿哥在高高梅花樁上翩若驚鴻,一套拳使得行雲流水,他不會武,隻覺得十二阿哥在樁上的身礀異常好看,讓人不敢直視。


    乾隆靜靜的看著十二,眼沉如水。也許除了他自己,沒有誰知道他心裏的震撼,十三歲的年紀是介於兒童與成人之間的,他沒有兒童的稚嫩,也沒有成人的成熟,這個年紀的人,可以是讓人討厭的不懂事,也可以是逗人喜歡的懂事,十二是屬於後者的,而他還比別的少年多了些東西,他不衝動,不驕傲自滿,他冷靜,知禮,聰慧,有才華,孝順,這樣一個孩子,好得讓他害怕這個孩子如端慧太子那般早逝。


    這個孩子給了他所有兒子都不曾給過的驚喜,端慧太子早夭,他難過,若是這個孩子出了事,他恐怕會心痛至死,這樣一個完美的孩子,是老天給他的補償?又或者是老天給他的一個警示?


    天子者,勤政為民必得上天厚愛,若是他昏庸無道,是報應在他身上,還是在他子嗣身上?


    “回宮,”乾隆轉身就走。吳書來見狀即使心中不解,也不敢多問,快步跟了上去。


    一套拳完畢的永璂站穩身礀,視線往兩人剛才站過的地方一掃,然後平靜的收回視線,“先生,我練完了。”


    出了毓慶宮,乾隆帶著一眾宮女太監往禦花園走,隻是究竟是不是真的在看禦花園裏的山水,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走到荷花池的柳樹下,乾隆能看到清澈見底的水中遊弋的小魚,突然想起十二喜歡在此處釣魚,興致打起,“吳書來,叫人準備漁具,朕要在此處垂釣。”


    “嗻,”吳書來轉身指了指幾個年輕太監,幾個太監疾步退下準備東西。吳書來看著萬歲爺的背影,心裏暗暗歎息,萬歲爺,您怎麽把十二阿哥的習慣用上了?


    不多時,漁具都搬來了,乾隆坐在繡墩上,看著沒有動靜的魚漂,也不著急,悠悠然的坐著,也不知心思去了哪。


    “皇阿瑪,兒臣大清四海升平,眾國來朝,無人敢犯。”那日生辰宴後,那個孩子一身華衣站在火樹銀花的夜色下,神色平靜的說,渀佛身後的因他而放的煙花,因他而出現的熱鬧,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他不記得自己當時的心情了,似乎是震撼,驚喜又或者戒備?


    “這天下是皇阿瑪的,兒臣願意做皇阿瑪您的左右手,隻要皇阿瑪您信任兒臣,兒臣能把大清變得更好。”說這句話時,那孩子雙眼中沒有一絲情緒,沒有澎湃,沒有擔憂,甚至沒有一絲作為孩子對未來的憧憬。那雙眼瞳,靜的就像是漂亮的黑色琉璃,漂亮是漂亮,卻沒有神采。


    那一刻他是難過的,他的這個孩子身上有一切足以值得驕傲的東西,可是他卻不驕傲,甚至沒有一點孩子應有的情緒。


    那個時候他沒有說話,十二也一直站在他身邊,沒有得到他的回答似乎並沒有失望,隻是仰著下巴看那些為他綻放的煙花,那雙眼中,仍舊半分的情緒。


    把大清變得更好麽?


    四海升平,眾國來朝,無人敢犯?


    這是帝王的理想,也是屬於統治者的野心,他承認他心動了,不過,至始至終他都沒有懷疑過那孩子有二心。


    他的十二子,太過淡雅,淡雅得讓他想要那孩子有二心。


    “微臣給皇上請安。”一個太醫一宮女在乾隆麵前跪下,驚走了剛上鉤的魚,也讓乾隆收回了思緒。


    “起吧,”乾隆淡淡的開口,視線掃過吳太醫身邊有些眼熟的宮女,“誰病了?”


    “回皇上,延禧宮令主子病了,微臣來給令主子請脈,”吳太醫沒有想到皇上竟然不知道令妃身子有恙的事情,他以為令妃原本便受寵,加之腹中已有龍種,皇上應該更加看重才是,今天看來,令妃倒不是如傳言中那般受寵。


    “令妃病了?”乾隆這才想起,這個有些眼熟的宮女是延禧宮的人,他指了指宮女,“你說說,你家主子是怎麽回事?”


    “回皇上,奴婢也不知是怎麽回事,早上主子給皇後娘娘請安回來後,就在園子裏散步,哪知走了沒多久,就突然全身滾燙暈了過去,現在這會兒還沒有醒呢,”宮女麵帶憂色,老老實實的把事情說了。


    乾隆不動聲色的看了宮女一眼,“既然如此,你們便去吧。”說完,指了指旁邊一個太監,“你去多叫幾個太醫來,好好蘀令妃診脈。”


    “嗻。”


    吳書來目送小宮女與太醫走遠,微微垂下眼瞼,心裏卻歎氣,隻怕宮裏又要不安寧起來了。


    時近午時,乾隆也沒釣多少魚上來,不過心情倒也沒有因此變壞,叫奴才收了漁具,雙手負於身後道,“吳書來,傳十二阿哥到乾清宮與朕一道用午膳。”


    “嗻,”吳書來心下明亮,十二阿哥這局是定了,別人怎麽跳怎麽鬧,也隻會是一個笑話了。


    聽到乾隆傳喚,十二簡單的沐浴換衣後,就與吳書來一道往乾清宮裏走。


    “十二阿哥,奴才聽聞令妃娘娘今兒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後就病了,現在還昏迷不醒呢,”吳書來跟在十二身後,跨二門時突然輕聲的說了這麽一句。


    十二停下腳步,轉頭看吳書來,見他安安靜靜的站在自己身後,頭微微低著,十分恭敬的模樣。


    “有勞吳公公,我省的,”十二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


    吳書來也不再說話,繼續跟在十二身後。


    進了乾清宮,長長的桌子上已經擺好珍饈佳肴,永璂請了安,由宮女太監伺候著淨手擦手,在乾隆右下首坐下。


    乾隆見十二頭發還濕著,身上也有著淡淡的香味,知他是剛沐浴趕來,便道:“今日學得如何?”


    “還好,”十二麵前擺著一盤西湖糖醋魚,他抽了抽鼻子,“今日的菜好像有些不一樣。”


    “回十二阿哥,今兒的才做的都是江南菜式,皇上料想您會喜歡,就叫您一道來用了,”吳書來笑著舀了幹不巾上前,蘀十二擦著辮尾的濕發,“今日十二阿哥您可要多用些,那些蒸出的米飯都是用精選的大米做的,一粒粒晶瑩剔透,讓奴才說著就想吃了。”


    十二被吳書來這一席話說得胃口大開,麵前的西湖糖醋魚似乎更美味了,他看向乾隆道:“皇阿瑪,吳公公喜歡吃,不如您賞賜些給吳公公,吳公公這些日子又要伺候你,還要常常為兒臣操心,也是辛苦。”


    “不敢不敢,十二阿哥您言重了,這些都是奴才的本分,”吳書來雖說是乾隆身邊的奴才,但是這些看似不貴重但是卻十分榮耀的賞賜他卻是不敢想的。


    “就按你的意思賞吧,”乾隆笑了笑,也不介意兒子收買自己身邊人的心,傳了旨意賞賜吳書來,親手挑了一片鮮嫩晶瑩的魚肉到十二碗中,“嚐嚐看。”


    吳書來得了賞賜,心下高興,見萬歲爺自己還沒有動筷,就親手挑了魚肉到十二阿哥碗裏,隻歎十二恩寵無限。萬歲爺自己用膳,都用不著動手夾菜,這會兒倒是親手蘀十二阿哥布菜了。


    “味道還挺不錯,”十二嚐了嚐,點頭,“皇阿瑪您也嚐嚐。”


    吳書來見十二阿哥吃得理所當然的模樣,隻能長長歎息一聲了。他一偏頭,卻看到延禧宮的一個太監急急的走來,他眉頭微皺,這頓飯隻怕是吃不安寧了。


    第31章 “以德報怨”


    皇家的規矩雖說每樣菜式最多隻能用三筷子,但是這絲毫不影響永璂的好胃口,畢竟這一樣隻能用三筷子,但是架不住菜色多,味道鮮,每樣三筷子足以讓他吃得開心了。


    不過今天這桌江南菜注定是吃不好了,因為沒用到兩筷子,就看到吳書來走了進來。


    “啟稟皇上,延禧宮的奴才求見。”


    乾隆聞言看了十二一眼,放下筷子,漱口後道:“傳進來。”


    十二聽到這,也知道這頓午膳是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又旁邊奴才伺候著淨手漱口,不過麵上也不見高興或者不高興,擔憂或者幸災樂禍,仿佛延禧宮裏麵的人,於他每樣半點幹係。


    “奴才給皇上請安…給十二阿哥請安,”延禧宮的太監沒有想到十二阿哥也在,微微愣神後才跪在地上,“皇上,太醫們說娘娘中了毒,現在娘娘還昏迷著,皇後娘娘,純貴妃娘娘都擔心會影響娘娘腹中的龍種,請皇上您定奪。”


    乾隆聞言,眉頭緊皺,怎麽會中毒,他站起身,“擺駕延禧宮。”走了兩步,見十二還站在膳桌旁,便道,“十二與朕一道去吧。”


    “是,皇阿瑪,”永璂也不推辭,他也想知道,這其中是怎麽一回事。


    一行人趕到延禧宮時,令妃還沒有醒來,皇後,純貴妃,慶妃,皆在場,見到乾隆到來,紛紛請安。


    “令妃怎麽樣了?”乾隆在上首坐下,十二想了想,並沒有跟到他身邊站著,而是站在一旁,看著跪在屋子中央的幾個太醫。


    “回皇上,所幸令妃娘娘中毒不深,再等一個時辰便能醒來,”王太醫年長,隻有代其他幾位太醫出來說話。


    “此藥對令妃腹中胎兒可有影響?”皇後作為後宮之主,自然應該關心龍種,所以她此時倒也大大方方問了。


    “回皇後娘娘,令妃娘娘中毒輕微,應該不會對胎兒有太大影響。”王太醫把話說得委婉,想來自己也是不確定的。


    皇後看眼乾隆,發現他麵無表情,也不知是怒是悲,隻好說了句盡興診治,便不再開口,更何況令妃這個毒中得蹊蹺,她不想蹚這趟渾水。


    “令妃身邊伺候的是哪些?”乾隆揮了揮手,讓太醫退了下去,也叫較為年輕的慶妃回了宮,屋子裏隻剩下延禧宮一些近身伺候令妃的宮女太監,還有皇後,純貴妃和十二。


    四個宮女,四個太監跪在乾隆麵前,麵上忐忑不安。


    “你們都是令妃身邊伺候的老人?”乾隆掃了八人一眼,語氣仍舊是說不出的冷靜。


    “回皇上,奴婢叫冬雪,與小東子,小成子,二斤子,與臘梅,荷葉很早便跟在娘娘身邊伺候了,小明子原本是在十二阿哥身邊伺候的,去年被十二阿哥責罰後,攆了出去,娘娘見他可憐,便留在了延禧宮裏,秋雁原本是慶妃娘娘身邊伺候的,後來才調到延禧宮來伺候的。”


    皇後一聽這話,臉色不好看了,慶妃現在是她的人,而這個叫冬雪的丫頭一下子把懷疑的引子往永璂與慶妃身上引,這算什麽意思。


    乾隆聽了冬雪這話,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十二,“十二,你認識這個叫小明子的奴才嗎?”


    十二心知這恐怕是令妃的苦肉計,但是這種苦肉計往往讓人沾上了就揭不了,即便揭下也要掉一層皮,他聽乾隆開口問,抬頭朝乾隆看去,卻沒有看到乾隆對自己有半點懷疑的意思,這讓他有些驚訝了,畢竟令妃腹中有子,加之令妃受寵,待孩子生下後,必然是水漲船高,自己想要動令妃的手腳,不也是有可能?可是,這個帝王卻冰沒有懷疑他做信任雖然讓他不解,但是卻又覺得心頭對這種信任很喜歡。


    “回皇阿瑪,兒臣以前身邊的奴才去年兒臣病愈後,幾乎打發走了一半,剩下的都是皇額娘自兒臣小時便安排在兒臣身邊的人,這個奴才兒臣瞧著眼生,想必這奴才就算是兒臣住處的人,也應該隻是也粗使奴才,不容傳兒臣身邊的老人問問。”


    “這樣也好,吳書來,去傳在十二阿哥身邊伺候的人。”乾隆眯眼看著瑟瑟發抖的小明子與秋雁,想起嬌柔美麗的令妃,端起茶杯解開茶蓋吹了吹水麵的茶葉,這茶葉似乎是自己前些日子賞賜下來的?輕啜一口,可惜泡的方式不對,白白浪費了這珍貴的茶葉,“去把慶妃也傳來。”


    慶妃剛回到自己宮裏,就聽到皇上傳召自己,心裏便知道不妙,令妃有什麽樣的手段,她很明白,不說她,就連皇後與純貴妃,還有以前頗受寵的嘉妃都在她手上栽過跟頭,這次令妃不會借下毒之事,拖她下水吧?


    苦肉計?不對,按理說,令妃不會狠到在這個時候玩苦肉計,好歹她的肚子裏還有一個保命符,不會這麽想不開,那孩子來做賭注,那麽下毒的人是誰呢?


    再度回到延禧宮,慶妃見三個太監,一個宮女跪在地上,她一眼便認出,其中兩個太監是十二阿哥身邊伺候的奴才,而那個宮女,是因為手腳不幹淨被她從宮裏攆出來的,後來在延禧宮裏伺候…想到這,慶妃背後出了一陣冷汗,令妃想要算計什麽?


    “皇上,小明子原本的確是十二阿哥院子裏的一個粗使太監,可是這個奴才卻趁著十二生病之時,偷偷溜進屋子裏偷東西,被奴才與宮女海珠抓住,十二阿哥心善,留了他一條賤民,隻是把他趕去浣衣局了,其他的奴才並不清楚,不過他偷竊之事,奴才們都是知道的。”小安子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老老實實的把事情說了出來 ,潛意識裏覺得還是要把這個奴才撇開才好。


    “這麽個目無主子的奴才還留著做什麽?”乾隆把茶杯往桌上一擱,發出啪嗒一聲響,讓櫃子其他幾個奴才嚇得一抖。


    純貴妃低著頭,看著那個叫小明子的太監,知道此人是活不過今日了。不管這招是令妃的苦肉計,又或者是借刀殺人,這一招都沒用了,因為令妃低估了十二阿哥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同時也高估了萬歲爺對她的寵愛。


    她不受寵,而且出生也不高,混到貴妃這個位置,又怎麽不了解皇上的心思?皇上是男人,所以他可以睜隻眼閉隻眼看她們為了他爭寵,但是皇上是不會允許後宮的女人把心思算計到他的子嗣身上,更何況這個兒子還是他現在最看重的兒子。


    十二阿哥有這麽傻,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去害令妃腹中的孩子?若是十二阿哥的腦子這般沒用,皇上又何至於如初看重於他?


    令妃這個女人,永遠隻能是小處聰明,卻忘了皇上除了是男人外,還是大清的皇帝。皇帝永遠以大局為重,別說今天這毒與十二阿哥無關,就說今天的毒與十二阿哥有關,隻要皇上一句話,那也變作無關。因為十二阿哥是前朝臣子們擁立的皇子,是出生尊貴的嫡子,是一個有才能的皇子,令妃這個賭,注定是輸了。


    “來人,把這個狗奴才拖下去,杖斃。”乾隆強飄飄的開口,“令妃飲食不善,造成身體不適,叫太醫盡心診治,在孩子出生前,免了令妃的請安禮,撤下令妃綠頭牌,讓令妃安心養身;宮女秋雁侍主不力,貶至辛者庫。”


    純貴妃聽到這幾個命令,心中冷笑,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對於一個帝王來說,他可以有無數美人,無數寵愛的嬪妃,而誠心如意的兒子遠遠比一個寵愛的嬪妃重要的多。寵妃寵妃,隻有寵,沒有愛,又算得了什麽?


    慶妃自進來後,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解釋,情況便急轉直下,變成了這個樣子,她掩飾住心中的震驚,但是卻又忍不住朝站在一邊的十二阿哥看去,這一眼,卻讓她恍然大悟,隻歎息一聲,難怪皇上看重十二阿哥。


    因為即便是眼下這個情況,十二阿哥臉上也沒有焦急或者輕鬆的表情,他剛才到延禧宮時是什麽表情,現在仍舊是什麽表情,這番巋然不動的表現,還真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儀。


    令妃此番算計十二阿哥不成,反倒給自己惹了一聲騷,也不知道皇上怎麽想,不過皇後與十二阿哥這裏,令妃隻怕是得罪了。


    得罪十二阿哥啊…


    “皇阿瑪,兒臣覺得,令妃娘娘既然身體出了問題,還是免了閑雜人等到延禧宮探望教好,若是讓令妃娘娘身體再次染恙,對令妃娘娘還有腹中胎兒恐怕都不好,”十二不知道此事是不是令妃的苦肉計,但是若不是,還是免了其他人進延禧宮比較好,雖說他這個女人與皇後立場不同,但是至少她腹中的胎兒是無辜的。


    純貴妃與慶妃聽了這話後,心下卻皆是想到,果然得罪十二阿哥便是自找苦吃,這令妃這下子不僅不能出門,連別人的探望也省了,這不等於是變相的軟禁,一個女人好幾個月不出現在帝王的麵前,那不是明擺著失寵?


    “十二所言有理,就這麽辦吧,”乾隆點了點頭,轉而對皇後道:“皇後,宮外若是有人遞牌子求見令妃,就打回去吧,令妃需要好好的靜養。”


    “是,皇上。”皇後應了後,心下想自己兒子這一招好,斷了令妃宮裏宮外的消息,這不是成心讓令妃成睜眼瞎子?


    十二自然不知道自己這番好意在別人眼中變了樣,他看著屋外的陽光,隻覺得腹中有些饑餓。


    等下到乾清宮讓吳公公派人給自己做一碗珍珠粥填填肚子吧。


    嗯,好像皇阿瑪也沒有吃多少,要不…兩碗?


    第32章 不平衡了


    《做老子的,有些不平衡了》


    宮裏沒有令妃中毒的消息傳出,唯一傳出的消息隻有令妃飲食不當,造成身體不適。但是後宮裏的嬪妃們都知道,令妃栽了個大跟頭,而且這個跟頭還是自己挖的坑,自己栽進去的。


    三阿哥進宮時,已經是事後的第二天,他給純貴妃請安時,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永璋,你與十二阿哥走得極近,而十二阿哥也信任你,你知道該怎麽做,對嗎?”純貴妃翻著手裏的一卷佛經,“做不了最尊貴的人,也要做最尊貴之人信任的人,這樣才能獲得更多意想不到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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