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可惜,我都沒吃過呢!”


    輕輕拍了一下元寶的後腦勺,老黍笑著道:“你這小子,你有啥資格吃前禦廚煮的菜,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大叔別這麽說嘛,說不好有一日我能成為丞相府裏的大管家。”


    “好,有誌氣。到時候大叔替你做席賀宴,慶祝一番。”


    “多謝大叔了!”


    一路攀談,元寶發現老黍是個健談隨和的人,拉著他一同坐在酒樓裏說話,兩名小童則坐在一旁不客氣地大啖點心。


    向都頭帶著衙役走了進來。原來,衙役們搜查了半天,結果在客棧西麵一間最近淤塞了的茅廁中發現了許多碎銀,估計是部分丟失的銀兩,但尚有三張合起來有二百六十兩的大額銀票未能找到。向都頭訊問了酒樓跟客棧的夥計們,就差陪著元寶他們的老掌櫃和大廚老黍了。


    向都頭循例問了兩人昨日的詳細行蹤。老掌櫃一直在客棧的櫃台,隻在中間離開櫃台,上了三樓替四名腳夫開過房門。而老黍中午在廚房待了一會兒清點食材,發現食材不夠,正準備去找大掌櫃,在廚房門口恰好碰上大掌櫃帶著竇永庭下樓來找茅廁。當時老黍立刻拉著大掌櫃說,送青菜的這會兒還沒來,晚上的青菜怕是不夠了。大掌櫃一時脫不了身,隻好轉身對竇永庭賠笑說道:“竇公子,我這會兒有事,您能自個去嗎?”


    竇永庭點了點頭,指著回廊盡頭拐角處,問:“就在那,是嗎?”


    老黍說道:“那間茅廁這兩天堵了,公子您還是拐個彎到木字十九號旁邊那間吧。”


    竇永庭點了點頭,自己繼續走向回廊。看著他離開,老黍跟大掌櫃討論起食材和晚市菜式的問題。他們剛說完事,抬頭就看見往回走的竇永庭拐過拐角。一瞧見竇永庭,大掌櫃嚇了一跳,“竇公子怎麽了?”


    竇永庭慘白了臉,目光遊移,看著地板答道:“沒、什麽,有、有些……鬧肚子。”


    “哎呀,是吃壞了肚子嗎?那怎麽辦?”大掌櫃慌了,老黍也緊張了起來,連忙說道:“我們酒樓的肉菜都是新鮮的,今早才讓人送來的。”他生怕竇永庭責怪是中午的飯菜造成的,那席酒菜全是他掌的勺。


    “沒事,已經好了。”竇永庭虛弱地小聲道。


    “那就好。”大掌櫃和老黍聽聞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大掌櫃趕忙領著他回到藏寶齋。那時在二時三十分至三時之間。


    “當時你們沒看到別的夥計或客人?”向都頭問。


    老黍想了想,搖頭道:“沒有,夥計大都出去看熱鬧了,客人們也是早早去了瀠香樓,酒樓差不多都空了。我們出去的時候,隻有老掌櫃守著客棧門口,二掌櫃好像也不在。我在廚房裏收拾好東西,大掌櫃送走了客人們後,我們倆一起到外麵采辦蔬菜去了。”


    “沒錯,大掌櫃也是這麽說的。就是說,你一直待在廚房沒到外麵去?”


    “對,一直在廚房裏做些晚市的準備。”


    “沒看到任何人經過?”


    “沒有。不過好像幾位客人和大掌櫃曾到酒樓一樓找過什麽東西,除了他們,昨天下午我再沒見過別的人。”


    “也沒看到有人進入走廊盡頭的茅廁?”懷疑是被盜的碎銀就是在那間茅廁裏找到的。


    老黍搖頭,“在廚房裏是看不到那間茅廁的。”


    “就是說有誰從客棧那邊進入那間茅廁的話,你是看不到的了?”


    “是的。就如平常一樣,那天廚房的門隻打開了向著酒樓的那一扇。”


    向都頭很失望地離開了,盤問了半天,他一點兒線索都沒能找到。


    傍晚時分,趙昊啟用過晚膳後品著新送來的龍井,聽著在外跑了一天的元寶匯報打聽來的大小事項。


    “銀子不見了?”趙昊啟心不在焉地問道。


    “這可是件有趣的事。”元寶眉飛色舞地說了起來。


    “那又怎樣?”趙昊啟明顯對此興致缺缺。


    “問題是那錢袋一直就被鎖在藏寶齋裏頭,大掌櫃離開後一直沒人進去過。”


    “大掌櫃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下午三時四十五分,他送竇大人他們一行到隔壁瀠香樓的時候。”


    “二掌櫃呢,他也有鑰匙吧?”


    “二掌櫃到外頭去了,差不多五時四十五分才回去。”


    “就這兩個掌櫃和老板有鑰匙?”


    “還有專門管客棧的老掌櫃,但是三個掌櫃都說當日忙翻了,根本沒時間顧及其他,當然是沒人再次打開過那裏的門。”


    “就是說,若不是這三人拿走了,就是大掌櫃鎖上門之前被偷走了。當日那裏都有些什麽人?”


    “我打聽過了,那天邵老板中午宴請了幾名官商。”元寶扳著指頭數了起來,“有竇大人父子倆、一名姓邢的參軍、姓湯的候補知縣、姓王的陶瓷商人、京兆尹的幕僚童師爺、邵老板的遠房外甥鄭童生和他的同窗方秀才,一共八個人。”


    “然後呢?這幾個人當日都在那個房間?”趙昊啟不太感興趣地隨口問道。


    “剛開始是的。但是中途有四人要了廂房午睡去了,房裏就隻剩下竇公子、湯知縣、鄭童生和方秀才,然後,童師爺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回到那裏了。”


    “那不是很簡單?既然大掌櫃在鎖門之前沒清點過銀兩,除了掌櫃的不就隻有這五人嗎?”


    “這五個人都算是個人物,不可能是他們中的一員吧?”


    趙昊啟冷笑,“為什麽他們不可能是小偷?你以為隻有貧窮的庶民才會男盜女娼?告訴你,欺世盜名、貪贓枉法、巧取豪奪的正是些所謂的大人物。大人物尚且能幹那些事,算是個人物的為何不會做順手牽羊之舉?”


    元寶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小聲囁嚅道:“那會是誰呢?”


    趙昊啟放下書卷,白了元寶一眼,“我怎麽知道,如果你想知道,當然是你自己去打聽。”


    “怎麽又是我?”元寶嚷了起來,“跑了一整天,我都快跑斷腿了。”


    趙昊啟拿起茶盞呷了一口,緩緩說道:“不是你,難道是我親自去打探?”


    “不!”元寶一張臉霎時變了色,蒼白若紙,“公子您還是安坐府中等候,元寶自己去得了。”


    “我還以為你已經改變主意打算明天背著我翻牆到府外呢。”趙昊啟擱下茶盞,一手托著腮,睨視著被嚇出一身汗的元寶冷冷地小聲哼道,“原來不是,真叫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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