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季二人時常隨並肩王出入軍營,忙得腳不沾地,也顧不得兩個小的,王府裏又沒有這般大的孩子玩耍,淩茴又甚不喜仆從跟隨,沒幾日便覺得有些膩歪了。


    有那心思靈活的下人自然看得出其中門道,也是費勁巴力想些新花樣討好這兩個小人兒,譬如進山打獵。


    燕北多山,一到深冬天降隆雪封了山路,天南海北行走的客商便都歇了腳程,斷不會為了那黃白之物硬生生的闖山。可這些,在獵戶眼裏便算不得什麽,在山裏行走多年的獵戶,自有一套識路避險的好本事,靠著深冬多打些獵物,將皮毛賣給在此地歇腳的行商,賺些銀子好過年。


    並肩王府的采辦來貴兒便也是獵戶出身,其祖上都是靠打獵為生,有次燕北遇到百年不遇的饑荒年份,人都沒得吃,焉有山中畜、生的活路。獵戶沒得獵物打,家中父母隻得賣兒賣女的過活,正趕上並肩王府采買奴仆,來貴兒便被父母賣進王府為奴。


    來貴兒生來一張巧嘴兒,能說會道,為人機靈會來事兒,會看事兒,便是在王府諸多下人中,那也是混得順風順水。不然,王府采辦的肥差也輪不到他不是!


    這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窮怕了的人自然懂得鑽營巴結貴人的好處。往常淩季二人隻身來並肩王府,吃住都是隨王爺在軍營裏的,王府下人尋常等閑之輩都近不了身。好不容易這次帶著嬌娃來,心思活絡之人還不抓緊機會好好逢迎。


    是以,見兩個孩子玩得膩煩了,來貴兒適時提了那麽一嘴,此時大雪封山,山中獵物如何好捕。朱辭鏡微微有些詫異,心下不由暗想:冬天並不是狩獵的好時機,山中禽獸少食,獵來也大多不甚美味,除非是專門為皮毛而去。


    淩茴活了兩輩子都沒打過獵,心下好奇的很,見她兩隻圓眼滴溜溜的打轉,朱辭鏡心下一曬,左右閑來無事,便是見識一番又何妨。


    朱辭鏡問管家要了些護衛,將淩茴送他的匕首別於靴內,又把自己和淩茴包裹的暖暖和和的,這才隨來貴兒進山。


    一路隻聽來貴兒鼓吹山林裏的倭鹿多麽缺心眼兒,大雪天一見了人便直往雪地裏紮,隻露個白屁股給人看,這時獵人倒省了功夫,連箭都不必發,隻上前綁了帶回去便可,運氣好的話,一天便可撿個三五隻倭鹿。


    朱辭鏡隻聽聽笑笑,並不說話。崇拜、羨慕、心潮澎拜這類的活兒,隻留給淩茴來做。朱辭鏡時不時照看後麵的護衛別跟丟了,另外,仔細腳下的路。


    來貴兒見牛皮隻吹成功一半,大些的小主子依舊興趣缺缺,當即便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稍稍閉了閉嘴,專心致誌帶起路來。


    山路本就不好走,況且近日又一直在下雪,昨兒個天才大晴了,朱辭鏡一路牽著淩茴的手,生怕她滑倒,一行人走了許多,也未曾見到傳說中的倭鹿,來貴兒的臉色一變再變,些許尷尬漸漸浮了上來。朱辭鏡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並不說破。


    “嚓嗒,嚓噠噠,嚓噠噠……”林子裏突然傳來一陣響動,來貴兒忙豎起耳朵仔細辨聽了一會兒,忽而麵上流露出欣喜之色,不多時,便朝身後打了個手勢,示意大家放輕腳步慢慢跟上。


    朱辭鏡悄悄對淩茴講,無論何時何種情形都必須緊緊抓住他,不準鬆開。


    繞行片刻,果見林子裏有倭鹿出沒,成對成對的小跑著。朱辭鏡見狀,微微蹙起了眉頭,不太對勁兒啊,他見多隻倭鹿經過,心中疑惑漸重,這種鹿兒一般都是結對出沒沒錯,但,這麽多隻一起出沒,不合常理。


    這時,淩茴揪了揪朱辭鏡的衣角道:“哥哥,你看,有一條銀龍飛過來了。”


    朱辭鏡抬頭一看,凝神仔細瞧著,忽然麵露驚懼之色,心內不由大駭,該死,竟然是雪崩。


    朱辭鏡抱起淩茴拔腿就跑,來貴兒一把捉住他的肩膀道:“噓!別驚了倭鹿!”朱辭鏡麵色一冷,當即諷道:“你自個兒留著慢慢捉吧。”


    他老早便看出來貴兒不大對勁兒來了,這種人遠離沒用,你不戳破他的心思,焉知他是人是鬼?!是以,朱辭鏡把管家要了不少可靠人手跟著,但他百算一疏,沒有料到會這麽巧碰見雪崩。


    見來貴兒還阻著他,便知這是個不怕死的,朱辭鏡連忙給護衛使眼色,那護衛也機靈,當即心下領會,一道手風掠過,來貴兒隻覺上半身酥麻,胳膊再使不出勁兒來,嘴裏也說不出話語來,隻兩條腿能跑路,朱辭鏡吩咐護衛卸了來貴兒下巴,帶著他一起逃亡。他好奇的很,到底是哪個魑魅魍魎手那麽長,敢伸到並肩王府裏來。


    大家拚命往前奔,有那身強力壯的,直接將兩個小人兒扛肩上跑,淩茴懵懵懂懂的不知發生了什麽,但也知道沒遇見什麽好事兒,當下心下緊張異常。


    可天災豈是人力能躲得過的,崩塌的雪堆兒如百川歸海之勢奔騰而下,距離淩茴等人越來越近,朱辭鏡心中懊惱,暗恨自己不該這麽輕易帶著淩茴進山來,如今又累的她與自己一同奔命。


    隆隆雪勢壓頂而來,有那年紀小不經事兒的,當即停了腳步,忙朝雪崩方向下跪磕頭,祈求山神爺爺原諒,梆嘰梆嘰,倍兒響。不一會兒,額間血行縱橫,暈死過去。朱辭鏡氣絕,這要是他的兵,早被他踹得祖宗都認不出來了。


    先是些微雪沫滾落下來,混著冰碴子,有些鑿人臉,天色忽而陰沉下來,來貴兒嗚嗚的口不能言,目中漸露絕望之色。那大塊頭護衛不管不顧,腳底漸漸加快速度,穩穩的扛著兩個小人兒朝前跑。


    說時遲,那時快,崩落的雪塊兒紛紛把後麵的人掩埋,那大塊頭護衛雙腳攃進過膝的雪堆兒裏,兩三掙紮再也拔不出來,便狠著心把兩個小人拋出去,大喊一句:小主子,活下去!


    哪曾想,那大塊頭力氣實在大的緊,這一拋便是一丈遠,大塊頭護衛一丈開外,正是懸崖邊上。朱辭鏡緊緊抱著淩茴滑下了懸崖,不知該笑還是該哭,他心中隻餘一個念頭:與她死在一處,也算是得償所願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1.城市套路深,我要回農村:一般來講,跳崖能摔死的,都不是主角,跳崖有奇遇的才是主角,我家的跳崖有奇險才是真的。誰叫他們命硬呢,死咯都能重生,跳崖算神馬⊙?⊙!


    2.作了個介麽大的死,手滑把《高嫁女》也申了榜,手動滑稽,雙開雙更,我很棒棒哦。


    3.跟美人聊天,我就納悶了,這家夥明明不是吃貨,論起做菜來一套一套的,比我這吃貨還厲害。獅子座小哥都這麽能幹麽。不僅人長得驚天動地的好看,做菜也好看。。。厲害了。有次跟美人比飯量,他吃半個瓜就撐得要命,我說我吃完半個瓜還能吃頓火鍋,,,,要麽是我胖麽,我果然能吃。。。。


    ☆、第十七章


    並肩王三人接到淩茴和朱辭鏡墜崖消息的時候,已經過了晌。


    朱辭鏡臨走之前,多了個心眼兒,他特意叮囑王府的老管家,若他們晌午之前沒回來,便派人去找。本來嘛,進山打獵乃是玩樂,又不靠這個正經營生,沒準哪會兒倦了,打道回府也是有的,此山離並肩王府有半個時辰的路程,沒有靠點兒的必要。


    兩個孩子是跟隨淩、季二位家主來的,又頗得王爺的青眼,老管家自然不敢懈怠,每近晌午一分,他內心便焦躁一分,及中午擺膳時,還不見兩位小主子的影兒,老管家再也坐不住了,連忙分派兩撥人,一撥進山尋人,另一撥負責進營稟告王爺。


    這邊燕北大營主帥軍帳內,眾將領正商議深冬燕北邊境布防問題,藺羨得知管家命人送過來的消息後,心裏亦是大駭。別人不論,他在燕北駐守多年,怎會不熟悉這裏的地形。


    朱辭鏡一行人去的地方叫七步山,那個地方,莫說是嚴冬,就是其他時候也輕易去不得。那地山野猛獸極多,尋常獵戶基本不涉足,即便是行走深山多年,經驗豐富的老獵戶,也都是結伴而行,這兩個孩子可真是傻大膽,這種地方也敢闖。


    並肩王不敢馬虎,當即遣散下屬,派出王府親衛前去尋找。


    三人回到王府時,老管家派出去的人已經回來了,回來的人從山中蛛絲馬跡來看,兩個孩子八成墜崖了,淩鑒當時心內透涼透涼,這若是落了崖,可如何是好?!


    藺羨當即大怒,欲發落管家,被淩鑒連忙攔住:“小不點兒平時性子嬌縱胡鬧些是有的,但鏡兒這孩子小小年紀便極穩妥,若他也同意進山狩獵,並臨行前這般囑托管家,大哥不覺得蹊蹺嗎?”


    藺羨哪裏還能鎮定下來考慮這些,他隻知道霜霜是極看中這個孩子的,若鏡兒在自己地盤裏出了事,他難辭其咎,他給不了她什麽,就不能再去奪走。


    淩鑒雖是這樣勸別人,自己反倒坐不住了,定要帶人進山親自尋找,他的阿茴向來逢凶化吉,是個運氣極棒的姑娘,他相信她這次也能挺過來。季行簡也強要跟著,他這輩子可能就瓔瓔一個孩子,他沒辦法致她的安危於不顧。


    藺羨進書房簽了麒麟令,調遣王府暗衛精銳,一定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淩鑒怔忡片刻,心底深深感激他這位結拜大哥,並肩王府的麒麟令不可輕易調用,多任並肩王在位一生都沒調用過一次,近百年來,隻藺羨的祖父在淩肅淩大將軍被圍,淩家生死存亡之際時調用過一次,助淩家老爺子擺脫叛軍糾纏,為困獸之鬥的淩家撕出了一條血路來。


    而如今,藺王爺為了兩個孩子,甘願簽麒麟令,調遣飛魚營麒部與麟部兩大精銳出去尋人,不可謂不上心。


    此時的朱辭鏡與淩茴,正掛在懸崖半腰的一棵歪脖樹上,冷風淒淒,吹動的樹枝忽悠忽悠直晃,淩茴手都是抖的,沒人知道她還有恐高的毛病,她這樣調皮的姑娘,從來不敢爬樹掏鳥蛋和上房揭瓦,就是因為怕高。


    朱辭鏡神色稍緩,見淩茴一副視死如歸大義凜然的模樣,知她是怕的,遂開口安慰道:“眼睛平視前方,不要四處看,就不那麽怕了。”淩茴從善如流的點點頭,努力保持平視。


    兩個孩子又凍又餓,懸空掛在樹上,滋味兒並不好受,隻得一遍遍的希望爹爹快些找到他們。


    這世間向來是福不雙至禍不單行,兩人頭上一番響動,須臾片刻,一個重物從天而降,砸斷樹枝。朱辭鏡和淩茴就像斷線的風箏,一路飄忽直下,極速飛落,周邊呼嘯著的風刃,憋的他們喘不過氣來,肺裏火辣辣的疼,淩茴幾乎要認為她在摔死之前就得先窒息而亡。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的風刃不再冷硬刺骨,他們的墜落戛然而止,朱辭鏡一顆心簡直要跳出嗓子眼了。他定睛一瞧,心中大吃一驚,四周景色溫暖如春,樹木繁茂而點翠,野花山花如織似錦,妖豔的緊。


    風細細一吹,朱辭鏡不禁打了個寒顫,環視四周猛然發現,這次接住他們的不是樹枝,而是蛇尾,確切的說,他們被一條一尺粗的黃金蟒卷住了去路。


    淩茴窩在朱辭鏡懷裏,發現止了墜落,她既沒摔死,也沒憋死,當即便好奇的想抬頭瞧瞧。


    “別動,閉上眼睛,乖乖趴在我懷裏,不要抬頭。”朱辭鏡輕聲喝道,他不禁嚇出一身冷汗,若是瓔瓔見了此場景,絕對會做噩夢。


    那豔比雲霞的色彩,哪裏是什麽山花野花,那全都是一團一團湧動的蛇。繞是在修羅場裏浸潤了一生的朱辭鏡,看到此時的情況都不免有些膽寒,極速墜落又戛然而止的落崖活動,衝擊的他頭暈了片刻,他努力迫使自己不看這些東西。


    “嗬嗬,小鬼,到了我的地盤,焉想活命!”朱辭鏡抬頭一看,哼!真是冤家路窄,這不來貴兒嘛,話說他剛剛不是被雪崩拍在上麵了嗎?


    也不能這麽想,畢竟眼見不一定為實,朱辭鏡神思一轉,若頭晌那場雪崩是人為策劃的話,來貴兒出現在這裏並不意外,如今看來,這來貴兒的任務,便是取他與瓔瓔的性命了。


    到底是誰這麽煞費苦心,圈套設了一個又一個,不置他與死地不罷休。


    “左右也是死了,你何不讓我死個明白。”朱辭鏡引誘道。


    “哼!廢話休說,你留著到地府問閻王,便知道了。”來貴兒的嘴巴極緊,朱辭鏡得不到什麽消息。


    直白的行不通,朱辭鏡便換了個委婉的說辭,他要先詐一詐,好做到心中有譜:“嗬,你不說我也知道,我朱辭鏡能讓她失去一個孩子,便能讓她失去第二個,回去記得告訴她。”


    “你死了,主子便不必擔憂了。”來貴兒說時遲那時快,他迅速抬起衣袖,咻咻咻,三發連箭朝朱辭鏡這邊射來。


    淩茴並沒有真的閉緊眼睛,她窩在朱辭鏡懷裏聽了半天,終於忍無可忍,便想去解鎮魂鈴鐺,她當年靠這個纏住了匈奴騎兵,如今也能鬥一鬥這些魑魅魍魎。


    朱辭鏡聽來貴兒如是說,便知要害他的人是何方神聖了,他見淩茴正打鎮魂鈴鐺的主意,心內猛然一悚,將淩茴緊緊的擁在懷裏,他垂頭低聲哀求道:“不要吹響它,我自有辦法擺脫困局。”


    來貴兒向來是個狠角兒,他見三連發打不中朱辭鏡,便定了定心思,上了九連發,咻咻咻,鐵箭穿空而過,悉數落在了黃金蟒身上,黃金蟒知疼,突然焦躁暴怒起來,它火速展尾狠狠甩掉了朱辭鏡二人。


    朱辭鏡心裏暗暗叫糟,這下得落蛇窩裏了,豈料眼前一道白光閃過。


    ☆、第十八章


    一路跌宕,來貴兒的袖箭再也無法射向朱辭鏡,但朱辭鏡也沒好到哪裏去,他抱著淩茴一路墜落,好巧不巧的摔在馬背上。


    馬駒本來在撒歡般的跑著,萬萬沒想到被朱辭鏡砸到,當即便受了驚,驀然一僵後,尥蹶子就狂奔起來。


    淩茴差點被顛的吐出來,待睜眼時,入目的是翠微欲滴的山穀,清可見底的溪流,馬駒止了腳步,亦行亦趨的飲水吃草。這是何地?淩茴感覺自己懵懵噠。


    待她回過神來去問朱辭鏡時,發現他早已不知什麽時候便昏死了過去,淩茴心裏猛然一涼,低聲叫了叫他,並無任何反應。


    淩茴拍了拍馬駒,馬駒似通人性一般,當即選了個幹燥的山洞,跪臥下去,淩茴順勢一滑,便下了馬背,之後她小心翼翼的將朱辭鏡也移了下來。


    觸手的地方皆是一片潮濕,淩茴一陣心驚,低頭一看,這……竟然是血!


    淩茴將朱辭鏡的衣裳都解開,仔細檢查了他的傷勢,遍體的擦傷,刮傷,青紫的淤痕,被蛇咬傷的地方已成紫黑色的腫脹了。


    豆大的淚珠從淩茴眼裏掉落,她自己毫發無傷,哥哥卻傷勢極重。淩茴顧不得傷心,得趕緊想法子包紮下傷口才是,進來之前,她暗暗狐疑,這天不像燕北的天,縱使崖下再深,也不會有這番春景,不過現在看來,這也並非壞事。


    淩茴頗為難的看了看小馬駒,看了看朱辭鏡,此地危險的很,她不放心將哥哥一個人丟在山洞裏。


    “乖,替我看著他,我去去就回。”淩茴鼓勵的拍了拍馬駒兩把,然後出洞口仔細辨別了一下方向,才放心出去采藥。


    淩茴前世便在山野間長大,母親柳氏醫術極高明,小時候母親常常抱著她辨別各類藥草。她見過母親給幹活受傷的長工,一些地裏隨處可見的野菜來療傷治病。


    窮苦人家哪裏有錢買得起傷藥,生病活下來靠得是運氣,柳氏向來心善,常常去田間野地裏挖掘一些野菜試藥性,覺得合適,便口口相傳,告訴鄰裏鄉親,也算是積份善德。


    淩茴記得一種葉子邊緣長著軟刺,花骨朵呈魚鱗狀,會開淡紫色絲絨花的野菜,止血清毒功能極佳,北水鎮的人都把它叫青青菜。如果能找到這種野菜那就再好不過了。


    其實,這種野菜在渤海遍地都是,但唯獨入冬便消失了蹤跡,淩茴一邊記路一邊尋找草藥,不一會兒便收獲頗豐,她不貪心,估摸著哥哥的傷勢,采得差不多便回了。


    進山洞後,淩茴將帕子在溪流邊絞幹淨,給朱辭鏡擦拭起身體來,在他每個被蛇咬的傷口上拿匕首劃了十字,用力將毒血擠出來,擠不出來的便用嘴、吸出來,然後快速嚼幾片青青菜,將青青菜糊在傷口上,如此循環往複,竟折騰了半天,等給他包紮結束後,才覺得又累又餓,沒精打采。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今晚的月色十足,淩茴采藥的時候,在路邊摘了個野葫蘆,將葫蘆用匕首剁成兩半,做盛水的物什用。她現在最擔心的是,哥哥夜晚極有可能會發起熱來。


    淩茴不敢睡實了,白駒在洞口直溜達,偶爾回過身來低頭瞧瞧朱辭鏡,再噴她一臉口水,淩茴深深覺得,這白駒對她成見很深。


    果不其然,朱辭鏡半夜裏發起熱來,身子滾燙滾燙,汗粒子將衣衫浸了個精透。淩茴不敢大意,忙用冷水泡過的帕子搭在他額頭上,將他的衣裳解開些,散散熱。


    朱辭鏡左胸膛的麒尾烈焰愈加鮮明起來,火豔奪目,淩茴心內一驚,他……他這是要病發的征兆,這可如何是好?


    “哥哥…哥哥…你…醒醒啊。”淩茴絕望的低聲啜泣起來,單單是身上的傷倒也好說,小心將養一段時間總會好的。可一旦引發他的弱症,傷口便不再愈合了。


    不知過了多久,淩茴隻覺入口一道腥鹹,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叫她,叫她不要睡,她吃力的睜了睜眼睛,眼簾似有千斤重,終是沒有睜開,轉瞬間便暈睡了過去,好餓,好累啊。


    清晨,並肩王府前,一匹神駿的白駒馱著兩個衣衫襤褸的小人在門前踏步徘徊,時候尚早,王府還沒有開門。


    藺羨三人帶親衛在七步山上上下下每個角落搜尋了三遍都沒什麽結果,正欲返回王府調令更多的人搜尋整個燕北三郡。


    豈料,在王府門口便見到了這樣的情形,朱辭鏡和淩茴雙雙趴在馬背上,氣息微弱。淩鑒心魂一震,像被人狠狠捏住揉搓一般生疼。


    “快傳府醫”藺羨將朱辭鏡抱下來,見他此刻傷勢頗重,心裏像被人踹翻五味壇子一樣。


    府裏小的們哪敢耽擱,忙一路小跑著去將府醫風一般的拽來。淩鑒之前仔細查看了淩茴一番,沒受什麽傷,府醫給號了號脈,說是中了山間瘴氣,吃幾副解毒的方子便可。


    待眾人揭開朱辭鏡的衣衫,都不禁倒吸了口氣,渾身上下,哪裏還有好地方,皆是各種名目的傷痕,許是之前傷口被人處理過,血倒是止住了,傷口依舊次咧著,觸目驚心。


    在王爺冷冽的目光下,府醫戰戰兢兢的替朱辭鏡診脈,他神色由小心到狐疑到謹慎又到狐疑,眾人不明就裏,府醫並不言語,隻伸手拿了一方幹淨帕子,給朱辭鏡擦拭了身子,去掉先前的血痕汙痕,一記麒尾烈焰圖赫赫在胸,濃豔鮮明。


    藺羨呼吸猛然一滯,麒尾烈焰圖是藺家的家族圖騰,每個藺家嫡派子嗣出生便有此胎記。此刻他隻覺得怒火滔天,卻無處發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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