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溫時紓要讓展程派保鏢把康柏父子往外趕,展程不敢不聽,但現在當家作主的是溫徵羽,他不敢瞞著,當即去到溫徵羽的小院告訴了溫徵羽。


    溫徵羽輕輕“嗯”了聲,說:“現在家裏的事,由大姑和二姑安排,不過如果有什麽事,你過來和我說一下也好。”她仔細問過老康和康柏的反應。


    展程告訴溫徵羽,康柏父子的臉色都很不好看,老康的臉色鐵青,他和溫時紓在院子裏還吵過一架。


    溫徵羽很詫異地問:“吵什麽?”


    展程搖頭,說:“具體的不清楚,不過,有隔壁院的保鏢聽見康先生吼了句‘你是我老康家的人’,之後,二姐就讓人把他打出去。”


    溫徵羽明白,這是翻臉了。她二姑和前姑父早就離了婚,如今隻是合作關係,再加上康柏這條紐帶。她二姑和康先生家裏的關係並不好,從她二姑訓康柏的話就能看出,隻怕他們家也沒少挑撥她二姑和康柏的關係,以往種種,再加上老先生的事,她二姑該是傷透了心。


    葉泠和崔棟都在外麵忙,家裏隻有她、大姑和二姑一起吃晚飯。


    家裏人少,溫徵羽即使自己走不了路,也要讓人扶她去主院和兩個姑姑一起吃飯,好在溫時紓知道溫徵羽是個什麽德性,沒敢讓她太折騰,讓人把飯擺在了溫徵羽的院子裏,她和溫時縭到溫徵羽的院子裏用餐。


    溫徵羽最近吃飯一直是葉泠喂,如今葉泠乍然不在,溫徵羽還有點不習慣。她心想:“習慣和依賴性真是個可怕的東西。”默默地自己拿起勺子喝粥。她現在隻能吃點不需要咀嚼的流質食物,不然嚼東西也會繃得頭脹鼓鼓地疼。


    她吃飯的時候,也不說話,像應付艱巨任務似的把一碗粥喝了下去。


    待吃完飯,收走碗筷過後,她兩個姑姑見她房裏沒有人,也不敢走,留下來陪她。


    溫時紓說:“你這屋子裏是不是得留個人貼身看護?”以前這活是葉泠在幹,偶爾葉泠外出由文靖接手。現在外麵所有的事情都是葉泠在張羅,根本顧不過來,至於文靖,還在養傷。溫徵羽現在連路都走不穩,她又是這情況,很容易摔跤,她要是摔跤可不是鬧著玩的。


    溫徵羽拿眼去瞅溫時紓。


    溫時紓頓時好氣又好笑,說:“你這是打算賴上我了?誰能大清早的過來給你穿衣服,多大的人了。”


    溫徵羽說:“我能自己穿。”


    溫時紓說:“我每天忙著呢,沒空照顧你。”


    溫徵羽隻得“哦”了聲,說:“那你幫我找個看護吧。”


    這裏隻有她和兩個姑姑,溫徵羽便直接問了:“你跟康叔翻臉了?”


    溫時紓瞥了眼溫徵羽,“都這樣了,你還成天操心這麽多,想不想好了?”


    溫徵羽說:“做不了別的,隻能東想西想了。”


    溫時縭不動聲色看了眼溫徵羽,悠哉地吃著糕點。


    溫徵羽知道,她現在這情況,她二姑肯定是不放留下心她出國去的。她說道:“這是我們的家,有你們在家,我心裏踏實,就覺得我們家還在,不是孤伶伶的隻剩下我和葉泠相依為命。”


    溫時紓輕輕撫著溫徵羽的背,說:“別瞎想。”


    溫徵羽“嗯”了聲,抬起手拉住溫時紓的手,說:“有點擔心。”她二姑是老康和康柏的錢袋子,二姑要拆夥,即使把老康的錢給他,那些錢也見不得光,見光就死。她二姑這些年在京裏,雖然有她自己的交際圈,也算是她把老康扶起來的,可她的很多關係靠著老康,他們拆夥,那真是傷筋動骨兩敗俱傷,這也是為什麽離了婚還一起合作,老康還能吼出她二姑是他家的人的話。他不會同意她二姑拆夥,並且一定會竭力阻攔。


    溫時紓說:“操心好你自己就行了,瞎擔心我。”


    溫時縭說:“老二,還是聽聽羽兒想說什麽吧。”她瞥了眼溫時紓說:“就你厲害,總覺得自己什麽都行,什麽事都往身上攬。”


    溫時紓對上她大姐一樁樁一件件能讓她大姐數落的事多了去,向來很沒底氣,隻能老實地聽著。


    溫徵羽說:“我是想二姑回來的,不想二姑受委屈。其實我明白,二姑這些年沒少受委屈,隻是麵上好強,都憋著不說。”


    溫時紓沒好氣地掃一眼溫徵羽,說:“你知道個什麽。”


    溫徵羽緊握住溫時紓的手,說:“這事你別逞強,我的親人隻有你們了。”她緩了緩,又說:“你能平平安安回來,比什麽都強。我們不受那氣。”


    溫時紓輕輕撫著溫徵羽的背,眼圈有點泛紅,說:“成,沒白疼你一場。”


    溫徵羽又小小聲說:“你要是有難處就去找齊緯,她欠我一回,幫完你,我和她就扯平了。她到現在都不好意思來見我。”


    溫時紓失笑,她輕輕捏了捏溫徵羽的耳垂,說:“成。”


    溫徵羽問:“說定了?”


    溫時紓點頭,“定了。”她的心念一轉,好奇地看向溫徵羽,說:“你成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來這麽多小道消息?別人都是勸合不勸分,你倒好,巴巴地讓人拆夥。”


    溫時縭說:“你以為像你,跟條糊塗蟲似的。”


    溫時紓說:“我說老大,給點麵子行不行?”


    溫時縭說:“在我這要麵子?找錯地方了。十個月大就是我帶著你,半夜拉屎尿尿都是我給你張羅……”


    溫時紓作勢欲打。


    溫時縭一個眼神掃過去,問:“聊聊?”


    溫時紓回瞥一眼,“誰跟你聊。”聊起來她都得懷疑人生。她收手,起身抬腿就要閃人,走了兩步才想起這還有個病號需要陪,頓時沒好氣地對溫徵羽說:“趕緊的,明天找個看護。”再一想,這看護好像是讓她找,頓時更沒好氣,說:“嘿,我都成你老的媽子了。”


    溫徵羽心說:“吵不贏大姑就又把炮火轉我身上。”她托著頭,盡顯病人風範。


    溫時縭繼續喝著茶吃著糕點。


    溫時紓那叫一個憋屈,直歎:“這日子沒法過了。”她又是閑不住的,把溫徵羽的圍棋找了來,找溫時縭殺幾盤。


    羅漢床上待著舒服,她倆還把溫徵羽往旁邊擠。


    溫徵羽想湊過去看,被溫時紓趕到邊上:“邊上去,養傷呢,你待會兒看暈了,吐棋盤上怎麽辦。”


    溫徵羽頓時不想和她二姑說話。


    葉泠回到家,就見溫徵羽可憐兮兮地被擠在羅漢床的角落抱著小毯子縮在那,溫時紓和溫時縭霸占著羅漢床盯著圍棋正殺得難分難解。圍盤邊上還放著一隻水色極好的鐲子一條金鑲玉手鏈,明顯是這兩姐妹從手上摘下來的做為下棋的彩頭。她說:“你倆賭博歸賭博,看把徵羽都擠成什麽樣了。”


    溫時紓左手托著下巴,右手拈著棋子,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棋盤沉思,對葉泠的話充耳不聞。


    溫時縭悠哉地喝著茶,順手把空茶杯遞給葉泠。


    葉泠對這兩人簡直無語。她仍是乖乖地接過茶杯,去給溫時縭續了茶,說:“大姑,半夜少喝點茶,當心失眠。”


    溫時縭朝溫時紓一指,說:“沒看這正輸著呢,不下到深夜,她才不會讓我睡。”


    溫時紓說:“誰說?今天就這樣,戰平。小葉子回來了,我們該回了。”


    溫時縭掃一眼棋盤,說:“平什麽呀?你好好數數子再說這話。這賴皮的毛病,到老了都不改。”


    溫時紓頓時急眼,“誰老了?”


    溫時縭說:“我,行了吧。”


    葉泠頓時擔心這兩姐妹要打起來。她朝溫徵羽看去,就見她家小可憐從未有過的可憐樣縮在那,一副飽受蹂躪的模樣。她“哢嚓”兩聲,用手機把圍棋給拍了照,把照片發給她倆,再把圍棋子揀回盒子裏,把棋盤帶棋子一起交給她們:“二位,對麵書房,決戰到天亮。請。”麻利地把人趕走了。


    溫時紓說葉泠:“我說小羽是個小沒良心的,你這更沒良心,好歹我倆也幫你照顧了一晚上病號。”


    葉泠連聲說:“多謝多謝,你們能不把病號擠角落我就更滿意了。”溫徵羽都幽怨成那模樣了,她倆居然連看都不看一眼。


    溫時紓說:“不把她趕角落她就湊上來看下棋,萬一頭暈吐圍棋上,這大半夜的,我到哪裏找人收拾去?行了,早點休息,我們走了。”捧著溫徵羽的圍棋,走了。她還隔著屋子對溫徵羽說:“你這圍棋不錯,我拿走了啊。”


    溫徵羽完全不想說話。


    她等葉泠關好門回到房裏,才問:“你怎麽才回來?”這兩姐妹哪裏是來照顧病號,簡直是來荼毒傷員。


    葉泠問:“她們欺負你了?”


    溫徵羽“嗯”了聲,說:“下圍棋不讓看。”葉泠沒回來,她沒法洗漱睡覺,她們也不放心留她一個人在屋裏。葉泠要回來睡,她倆又不好留人陪她睡,於是,她們仨都等著葉泠回來。那兩姐妹能靠下棋打發時間,她就隻能在角落裏眼饞,眼巴巴地幹等。她又補充句:“她倆屋裏都有圍棋,隻是沒我的好。”


    葉泠:“……”於是這兩人欺負她家溫徵羽一晚上不說,臨走的時候還順走了一副圍棋,這圍棋還是她塞給她們的?難呀,難怪哀怨成這樣。她說道:“以後我早點回來。我先去給浴缸放水。”她在溫徵羽的額頭上落下一吻,去到浴室。


    溫徵羽“嗯”了聲,她等葉泠從浴室出來,把她二姑要和老康拆夥的事說了。


    葉泠把溫徵羽的睡袍準備好,稍作沉吟,說:“不是那麽好拆的。”一條船上這麽多年,如今想下船,她還掐著經濟命脈,老康很難同意,即使同意,隻怕也會讓溫時紓大出血,可溫時紓那性子可不是容易忍氣吞聲的,絕對不會妥協的。


    她說:“這事,想要好好收場,還真得齊緯在裏麵摻和。”老康跟他哥不是一路人,她因為她哥的關係,她如果摻和進去,反而會把事情弄複雜,而齊緯真的不是好得罪的。岑珚出車禍送到醫院的時候隻是斷了腿,再加上一皮肉傷,沒住幾天院,診斷傷到脊椎,這還是岑家的人。齊緯摻和進去,老康要是敢過分,齊緯得撓死他。老康全靠娶了個好老婆有個老丈人才有今天,並沒什麽根基和太牢靠的關係。他這才剛露頭,為著再往上升那一級半級的就把老丈人家給賣了。不就是欺負溫家快沒人了,唯一看著有點出息的溫徵羽又被傷到頭,連生活都很難自理,又覺得連家不會為溫時紓出頭。


    葉泠對溫徵羽那前姑父都不知道該怎麽評價。就這事,一個齊緯攪進來就能讓他有諸多掣肘,回頭要是溫時紓去秦瑜那坐一坐,就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不過,正是因為溫時紓對老康的事情門兒清,手上把柄太多,他反而更不會放溫時紓下船,背地裏隻怕得動手腳。她說:“這事不容易,最好還是請齊緯過來趟。”齊九尾的外號可不是白叫的。


    溫徵羽知道葉泠想事情比她周全,應道:“好。”


    葉泠睡袍和毛巾都準備好,扶溫徵羽去浴室。她先把自己脫光,再給溫徵羽脫衣服。


    溫徵羽見到葉泠脫光,就閉上了眼睛開始背清心經,不讓自己亂想。


    葉泠忍不住樂。她如果先脫溫徵羽的衣服,溫徵羽很非常別扭,她臉會脹得通紅,讓她都擔心溫徵羽的血會不會湧到頭上去。她先脫自己的衣服,溫徵羽就顧不上別扭了。她把溫徵羽脫光,忍住想在溫徵羽身上親吻的衝動,扶溫徵羽進入浴缸,待溫徵羽坐好後,她也坐進浴缸,幫溫徵羽洗澡。


    她問溫徵羽:“折磨不?”


    溫徵羽老實回答:“折磨,但……背經就還好。”


    葉泠重重地“哼哼”兩聲!


    第一百五十五章


    過年是最忙碌的時候,即使有她的大姑、二姑和葉泠幫忙操持,許多事仍得由溫徵羽張羅安排。


    以往都是溫家一大家子聚在一起過的年,但今年她得把外公外婆那裏算上。


    臘月二十三,她到連家過小年。


    臘月二十四,她才把溫家上下請到她這過小年。


    大年三十,她和溫家上小在家裏吃團年飯。


    正月初一早上,她向溫時縭和溫時紓拜完年,就和葉泠去往連家給她的外公外婆拜年。


    照常理說,去外家或親戚家是從正月初二開始,但她是連家四房的人,名字上了祖譜的,不能算是外家或親戚,得是給自家長輩拜年,如果是初二再去就不合適了。


    正月初二,葉泠去葉湛那拜年,溫徵羽留在家裏養傷。


    大過年的,很難請到看護,由家裏人輪流陪著溫徵羽。葉泠不在的這兩天,溫時縭和溫時紓晚上輪流陪溫徵羽。


    這幾天,溫徵羽的那些堂親和表樣都要去各自的外家走親戚,沒往她這來。她想著舅舅陪著舅媽,表哥陪著表嫂們都走親戚去了,老太太和老先生難免孤單,就讓卓耀去把他倆接過來。


    如今溫家隻剩下溫徵羽和她的兩個姑姑,最魁禍首雖然還沒宣判,但幾年牢獄是免不了的。兩位老人家對溫家的那點芥蒂都消了,溫徵羽派人來接他倆,他們倆就過來了。


    溫徵羽讓人在自己的院子裏給他倆收拾了間屋子給他們住。


    她媽媽以前住的院子,因為她做了些改動,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樣子。


    這天初四,天氣挺好。


    溫徵羽在院子裏擺了茶桌,與她的外公外婆和兩個姑姑曬著太陽喝茶,再吃著自家做的糕點,日子難得的愜意舒服。


    展程過來,說康柏帶著老婆孩子來了,就在門外。


    溫時紓的臉色一沉,起身,說:“打出去。”她說著便往外走,要親自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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