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徵羽與葉泠一起去到公司後,她繼昨天下午請假買茶葉後,又寫了張走親戚的假條。


    人力資源部的人對於溫徵羽的一切奇葩請假理由都直接無視,直接批準就是。敢在公司大會上當眾給董事長送花,還讓董事長笑得比花都好看的人,惹不起。


    葉泠約了人談生意,況且溫徵羽是去找連懷信,聊的內容是在電話裏不方便說的,她也不方便跟著。


    溫徵羽這次要出個小遠門,身邊又沒葉泠的保鏢,卓耀便把留在家裏的保鏢增派了四個過來。


    溫徵羽的保鏢便到了,她給正在開會的葉泠發了條短信,便出去了。她聽邊防軍聊到部隊的艱苦,再看好多人去部隊探親都大包小裹地帶上吃的東西,溫徵羽也從善如流地給她小舅備了不少東西,這才跑去找她小舅。


    部隊的位置很偏,她小舅讓他們在鎮上等。


    小鎮樓都是兩三層、三四層高的小樓,連家稍微好點的餐廳都沒有。她挑了家看起來稍微幹淨點大一點的有二層樓的小餐館要了個包間等她舅。


    她給她舅帶的東西,也就是些茶葉和零食還有些肉製品。


    連懷信看著溫徵羽給他帶的東西一大半都是年輕人愛吃的零食,直樂,說:“當我跟你一樣小呢。”翻出裏麵的果幹,扔嘴裏就嚼上了。他對跟在溫徵羽身後的卓耀揮了揮手,便拉開椅子坐下了,等卓耀出去關上門,問:“怎麽了?千裏迢迢地跑過來。”


    溫徵羽把文件遞給她小舅看了,說:“馬路給的。我看他和昕哥都有意往那邊發展,但不知道合不合適,想讓你給參考參考。”她頓了下,又說:“您再和我說說馬路的事唄。”老太太都能說出讓她找小舅換掉馬路的話,她估計八成已經跟她小舅通過氣了。


    連懷信掃她一眼,慢騰騰地翻開文件,一目十行地看完。他的臉色有點沉,說:“老太太今天給我打過電話,提了嘴馬路,說他有事先找連昕匯報,私底下商量完了再找你。”


    溫徵羽托著下巴,看著她小舅,說:“昕哥和馬路的事,分開說吧。先說馬路這事,從第一次跟他接觸,我就看出他是個想做點事的人,有闖勁,能做事,不是那種能跟在人身邊當個保鏢就滿足的。我的想法就是想做事,能做事的人,就放在能做事的位置上。”


    “再說昕哥,他對我挺好的,就是總用一副地主家的傻女兒眼神看我,唯恐我被人騙了去。這一兩年我又出了不少事,都是他和葉泠在張羅料理,對我的事都挺上心的,我養病的時候……最近好很多了,之前昏昏沉沉的,很多事連個條理都理不清楚,得全靠著他們張羅。”


    “昕哥和我是血親,葉泠現在跟我是同居關係,我還沒下聘正式辦婚禮,算不得正式進了門。馬路和昕哥從小就認識,所以不管是從血緣還是從親疏上來說,馬路在我養病不適合冒然被打擾期間,他找到昕哥比找到葉泠合適。”


    溫徵羽笑了笑,說:“我要是好端端的,馬路這麽做肯定是不合適的,但我這病著,昕哥幫著理事,我這得承昕哥的情,不能不記他的好再反過來怪他。”


    連懷信輕輕點頭,便知道溫徵羽還是想留下馬路再看看的。他問:“那你找我?”


    溫徵羽指指連懷信手裏的資料,說:“就這個,我是兩眼一抹黑,找外婆問,外婆給了我一堆聯係方式,讓我自己找人打聽。”她又有點好意思地看了眼連懷信,說:“我就想問三樣。”


    連懷信示意溫徵羽說。


    溫徵羽說:“我想知道這個項目馬路是怎麽知道和拿到的。這個想讓小舅您幫忙打聽下,我回頭再找馬路問問。再有就是那邊是個什麽局勢,過去投資的風險有哪些。最要緊的就是想知道對表弟們會不會有影響,會不會給他們添麻煩。”


    連懷信若有所思地睨了眼溫徵羽,問:“我要是說這事不合適呢?”


    溫徵羽說:“那就回絕了,不幹這事就是。”


    連懷信說:“他們生意上的事,我不摻和,不過,幫你問問是可以的。馬路那要是有什麽事,你找連暲。他現在已經開始接手家裏的生意,能管點事了,他前年底就去了中東,這兩年一直待在那邊。你們是親表姐弟,要是有生意想合作,你自己直接聯係。”


    溫徵羽聽她小舅這麽說,心裏就有了數,安安心心地和她小舅吃飯。


    連懷信從這件事就能看出這兩兄妹的做事風格的不同來。連昕是行動派,先動手把事情辦了再說其他。溫徵羽則是穩重派,先看清楚弄明白,再決定要不要做。他現在有點理解老太太一邊嚷著愁人一邊稀罕得跟什麽似的。連暲那臭脾氣,連昕如果不提前打個招呼就和把馬路把生意做到那邊去,指不定兩兄弟就得先打一架。不過連暲他們做的是歐美的市場,連昕他們是做國內的生意,並沒有衝突。他們兄弟間能相互幫襯走動起來,那是好事,不然久了也就生分了。


    溫徵羽沒和兩個表弟通過電話,對兩個表弟和舅媽都僅限於照片和她舅舅的描述,於是,吃完飯,她把她的手機給了連懷信,讓連懷信先幫她打個電話壯個膽。


    當舅舅的還是給外甥女壯了回膽,他拿溫徵羽的手機打連暲的電話,告訴他:“你姐膽子小不敢給你打電話,千裏迢迢跑我這來讓我幫她壯膽。”


    溫徵羽才發現,她舅居然也是個不正經的。


    不正經的舅舅給她壯了膽,就把電話給了溫徵羽。


    溫徵羽接過電話,就聽到連暲的聲音傳來:“姐,不對啊,他們說你的膽子可肥了。”


    溫徵羽:“……”她被噎了下,問:“他們是誰?”


    連暲“咳咳”兩聲,趕緊把話題岔開,問溫徵羽有什麽事,“是不是又被欺負了?”


    溫徵羽“呃”了聲,說:“沒有。”她直接無視了那又被欺負,聊到她找連暲打聽的事情上。


    連暲問:“哪塊油田?”


    溫徵羽翻著翻譯過的文件,把油田的信息告訴了連暲。


    她看字看不清楚,念得特別慢,連暲耐著性子聽她念完,拿筆記下來。他聽完後,說:“那塊油田我知道些消息,等打聽清楚了再詳細告訴你。”


    她和連暲聊過事,她舅又把電話接過去,兩父子聊家常整整聊了一個小時才掛掉電話。


    她坐在旁邊無聊地磕瓜子吃零食,無可避免地聽了一耳朵。她小舅和連暲先聊連暲和連暄的學業,再聊她小舅媽的近況,再聊到連暲的工作,以及工作環境,又聊到他工作那地兒的局勢,這麽一聊,一個小時就過去了。


    之後,她小舅回部隊,她因為時間晚了,驅車三個小時回到市裏麵,找家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訂的高鐵票回去。她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連暲格外有效率,她到家的時候,就接到連暲打來的電話,告訴她那塊油田的產油量不錯,價格相當實惠,但是有糾紛!因為有糾紛,所以油田主想低價賣出去把麻煩轉給別人。馬路知道這事是一個以前替馬路打探消息的地頭蛇告訴他從中牽的線。馬路給的關於油田的消息,除了有糾紛這點外,別的都是沒什麽問題的。


    溫徵羽便明白了。低價油田,如果有本事擺平這糾紛,那就能狠賺一筆。如果不能,那很可能血本無歸。她、葉泠和連昕都沒那本事擺平這糾紛,想要買這塊油田,還得麻煩連暲。買下來之後,他們還得投安保,投人力,投資源,旁的不說,采油的設備和工人都得先張羅一批,最要命的是,她還是個外行。


    她把連昕和葉泠都約到家裏來,把她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他們,然後就托著下巴看著他倆。


    葉泠在見識過溫徵羽能找老太太給她看文件出主意,又知道溫徵羽去找連懷信的事,對於溫徵羽能探聽到消息,那是半點都不意外。連懷信是溫徵羽的親舅舅,從他能親自出麵張羅把溫徵羽認回連家的事,就能看出連懷信對溫徵羽有多上心。上回王子道的事,鬧到後來都快收不了場了,還是連懷信出來收的場。


    連昕對溫徵羽則是徹底無語了。


    溫徵羽又把馬路叫過來,詳細問過馬路關於油田的情況,然後發現馬路對油田有糾紛不知情。她問馬路:“你有把握解決掉這油田糾紛嗎?”


    馬路坐得筆直,問過糾紛的雙方是誰後,告訴溫徵羽他們,以他現在的人手和力量是解決不了這糾紛的,不過如果能與暲爺那邊合作,再花些錢,問題不大。


    溫徵羽發現馬路接到這項目時,就已經把她、連昕和連暲一起算上了。他想通過這個項目把安保公司開到國外去,再有他現有的人手和她與連暲的關係,幫他站穩。


    她稍作思量,便迅速做了決定:“這項目,我不參與。”


    連昕雖然有想法,但是投不投這項目,他還得看看情況,於是也沒勸溫徵羽。


    她在送走連昕後,讓馬路留下。


    她和馬路之間有一個問題需要解決,那就是一個太有抱負的員工跟了一個沒有遠大理想的老板。


    第一百七十二章


    溫徵羽很敬重有本事的人,也喜歡做實事的人。她不覺得有理想有抱負有什麽不對。


    葉泠就是想要做出一番事業的人,連昕的家底這麽厚,還想把生意做到國外去。馬路是孤兒,沒有父母家人給他留下遺產,還有一個不像是有大出息的憨厚弟弟需要他照應,他帶著一幫兄弟出生入死這麽多年,拿命掙錢,不想要有一番事業才不正常。


    不過做人做事,還是得看品行。


    人與人相處,其實就看合得來或合不來。


    她也從來沒有想過馬路跟她能和以前跟著她外婆幹事一件賣命,她外婆與馬路有過收養導教的情分在,算得上是半個家長。外婆是外婆,她是她,她和馬路認識到現在還不超過半年,見麵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她與馬路之間算是有些淵源,比起普通的老板和員工的關係,她跟馬路略微複雜了些,也相對親近些。一般員工才不管老板傻不傻,去頂著被猜忌的風險給腦子不太靈光的老板爭那幾分利。不過馬路能為她爭這份利,但又有油田項目的算計,溫徵羽就想和他好好聊聊,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她把馬路留下來,與馬路移步到茶室,坐下慢慢聊。


    她先問馬路對未來想法和安排。


    馬路有些意外,不大明白溫徵羽怎麽突然問起這些。他現在跟著溫徵羽幹,他們這一幫人到現在一毛錢沒掙,靠著溫徵羽給的錢過活,溫徵羽是能全權做主的,即使想把安保公司換人,他也說不了什麽。


    馬路很是有點沒臉,說:“想先掙錢,至少能把大家夥的工資和日常運營開銷掙出來,不讓徵羽小姐投的錢虧進去。”


    溫徵羽愣了下,才說:“我還以為你想把安保公司做成跨國企業。”


    馬路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頭都不敢抬,說:“想是想,開公司的,都想把公司做大做好。可眼下……”


    溫徵羽困惑地看著馬路,問:“有難處?”


    馬路說:“國內對安保的需求和國外不太一樣。好多客戶聽說我們兄弟以前是在戰區押送貨物,真刀真槍地跟搶劫份子打過仗,擺擺手就走了,說他們對保鏢的要求就是能開車懂點禮儀接待,遇到危險時會點拳腳能保護一下他們就夠了。”


    “偶爾有一兩個客戶願意用我們這些保鏢,但一聽我們報的價,搖搖手就走了。”


    “那些常年需要保鏢跟著,也出得起錢的大客戶,都是有自己的保鏢隊伍。”


    馬路覷了眼溫徵羽,頭更低了,說:“開業到現在,就四爺和葉總那意思了下,開了兩個張。”


    溫徵羽撫額,問:“所以,你才想把公司業務發展到中東去?”


    馬路點頭,說:“那邊熟。”其實有人私下問他們接不接那種活的,但連家老小都在這邊,一切以穩妥為主,他們寧肯虧錢也不敢在這邊掙那些不太幹淨的錢。四爺和八小姐做生意都是規規矩矩的,七爺去打個牌差點被打斷腿,他們自然是不敢有絲毫亂來的。


    溫徵羽說:“你現在已經不在之前的安保公司做事,你如果再過去,會不會出現業務競爭之類的?”


    馬路說:“之前我做事的安保部門是屬於集團內部部門,隻負責處理集團內的事,不接外麵的生意。”


    溫徵羽思量著看了眼馬路,看他的茶杯還是滿的,請他喝茶。


    馬路把茶喝完,溫徵羽又替他續了杯。


    她端起自己的茶,慢悠悠地抿了口,這才不徐不慢地說:“在那邊做安保的危險,你們比我更清楚。如果是舍不得放棄你們以前在那邊攢下的人脈根基,想回到那邊發展,我不好留你們。”她說著就見馬路的手指輕輕地顫了下,像是有點嚇了跳。她假裝沒看見,繼續說:“如果是在國內業務發展困難,接不到活,這倒是小事。”


    馬路頓時覺得他家八小姐有點坐著說話不腰疼。不過,他端著八小姐的飯碗,八小姐說月亮是黑的,他都隻能不吭聲。


    溫徵羽又問:“如果你們在國內能盈利,想回中東發展嗎?”


    馬路說:“如果能在國內盈利,資金充足的話,想在那邊建一個訓練場,做些模擬的實戰訓練。”他想到盈利情況,再說這話,頭都沒法抬起來。


    溫徵羽問:“接業務呢?”


    馬路說:“兄弟們還是想吃碗安穩飯的,不過,如果實在沒法子,也隻能……唉……”低著頭歎了口氣。他想到要回中東過那睡覺都不敢閉上眼睛,睡著了耳邊都是槍聲的日子,放在雙腿上的雙手不自覺按緊了腿。


    溫徵羽說:“你如果要把公司開到中東去,不找連暲他們幫忙,很難立足,找了,是用我的名頭做事,但我從來沒考慮過要往那邊發展,更不想去麻煩他們。”


    馬路頓時知道自作主張惹出事了,當即站了起來。


    溫徵羽說:“你坐。”


    馬路又坐了回去。


    溫徵羽聊了這麽久,頭有點疼也有點暈。她的手肘擱在扶手上,托著額頭,說:“如果你們不想回中東,就安安心心待在國內吃碗安穩飯。會招聘保安和訓練保安吧?”


    馬路點頭,說:“會。”


    溫徵羽說:“保鏢業務不好做,可以先把保安業務做起來,公司企業都要用到保安,業務範圍會大很多。你先把保安訓練起來,我名下那些公司的保安合同到期就不再和他們續約,用你這邊的人。葉泠和連昕那邊的生意,你也可以去談。不過你既然做了安保公司,就靠自己的本事掙錢,不能用我的名頭。生意該怎麽做就怎麽做。就是和我名下的其他公司,也是按照企業合作的方式來,你們要是做得沒有別的安保公司好,我照樣把你們換掉。”


    馬路響亮地應了聲:“哎。一定做好。”


    溫徵羽輕輕“嗯”了聲,話音一轉,又說:“中東那油田項目,我不知道葉泠和昕哥是怎麽考慮的。如果葉泠和昕哥要去中東,要用上你們,你們負責保護好他們就行,油田項目就別摻和了。”


    馬路點頭應下。


    溫徵羽又說:“往後如果我有什麽事不能出來理事,你有事需要請示,同時向昕哥和葉泠請示,別再一前一後。”


    馬路應道:“是。”


    溫徵羽說:“如果沒別的事,就忙去吧。”她說著,慢慢起身。


    馬路看她起身有點晃,趕緊扶了把。


    溫徵羽奔波了一整天,回到家又忙到現在,是有點頭暈腦脹的。她揉揉額頭,說:“沒事,有點累,休息下就好了。”她頓了下,又緩聲說:“回來了就安安心心地做事,生意剛起步,遇到難處很正常。賺點虧點都沒所謂,不能走歪路子。”


    馬路應下,說:“記著的。”


    他看溫徵羽走路不太穩,一直把溫徵羽送到小院門口,見到葉泠迎出來,向葉泠問過好,這才轉身離開。


    他路過外院時,見到卓耀在門口偎著,便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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