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新加坡會議


    一


    新加坡會議主要是討論防癌問題。會議準備在九月十日召開,會期一個月,由who主持。who是世界保健機構,是聯合國的一部分,有一百三十一個國家加入了這一國際組織。總部設在瑞士日內瓦。執行理事會由二十四個國家的代表組成。理事長安理·彼爾久,五十五歲,瑞士人。彼爾久覺著從開始設計癌病船到癌病船起航,都非常順利。他當時提議癌病船抵達新加坡後,召開新加坡防癌會議,得到了理事會的同意。


    wh0的太平洋地區委員會設在馬尼拉。


    新加坡防癌會議主要由太平洋地區委員會負責籌備。日本屬於太平洋地區委員會。除日本外,中國、新加坡、馬來西亞、緬甸、印度尼西亞、澳大利亞、菲律賓、泰國、柬埔寨等國家都派來了醫生,準備就癌病船上的疑難病症進行會診並出席會議參加討論。


    各國來的三百多名醫生都帶來了本國的幾名癌症患者,準備順便進行一下治療。


    九月九日,新加坡總理為防癌會議開幕舉行了招待會。


    第二天,會議正式開幕了。


    新加坡是個美麗的城市,有“白亞之城”的美稱,還是東南亞一帶的文化名城。


    新加坡碼頭停靠著巨大而美麗的“北鬥號”。人們爭相前來參觀。


    當然,同新加坡防癌會議毫無關係的人也有——就是白鳥鐵善。


    同一天,查詢委員會也舉行了會議。


    財團癌病船管理委員會派來了六名最高委員會委員。who理事長彼爾久也參加了會議……


    會議在“北鬥號”的小會議室舉行。


    巴林鬆院長作為原告出席了會議。


    一開頭巴林鬆就提出了一個完全出乎人們預料的提議,“我撤銷對白鳥船長的控告,並希望立即停止這次會議。白鳥鐵善是位偉大的船長。”


    巴林鬆完全改變了對白鳥船長的看法。他認為白鳥船長為人非常坦率,遇事沉著冷靜,勇敢而有骨氣。現在他完全信任白鳥。


    如果說癌病船在南中國海一帶差一點迷失了方向的話,那麽現在新加坡防癌會議已勝利召開,充分表明了癌病船的方向和目的都是正確的,一開始就起了向癌症挑戰的作用。繼新加坡防癌會議之後,還將在世界各地舉行類似會議。這一切的實現,同白鳥船長的果斷是分不開的。


    “這不行!”林奈發言了。


    林奈是六位最高委員會委員當中年齡最大的,七十七歲,他一直擔任斯克德財團的經理。


    “我們是為了召開審查委員會才到這裏來的,因此必須進行審查,審查白鳥是否勝任船長職務。我要求審查癌病船航海日誌,請副船長、水手長以及有關的水手和醫院方麵有關人員列席會議。”


    巴林鬆知道林奈是一直反對白鳥擔任船長的,便說道:


    “那麽,我倒想問一句,馬拉德能不能上船的事,財團總部一開始就委托白鳥船長全權決定,難道不是最高委員會的失職嗎?”


    “航海嘛,當然應由船長來決定。至於馬拉德上船,我們就是作了決定,又有什麽作用呢?船長有拒絕執行的權利嘛!船長既然讓馬拉德上船,當然就應當有能力處理好由此而引起的任何問題。我們從這個角度考慮,才把一切交給船長來決定。”


    “您是不是說,白鳥自認為有能力處理一切,讓馬拉德上了船,因此造成癌病船一時的危急,應該追究責任,對嗎?”


    “是的。白鳥船長幾乎斷送了癌病船,財團本部認為這是不可忽視的重大事件。不能因為防癌會議在新加坡順利召開就不追究過失了!”


    “我要求發言。”白鳥開口了。


    “好吧,請——”


    “我不希望審查委員會的會議繼續開下去,我提出辭職。”白鳥已經暗下決心辭職了。這並非因為馬拉德的上船,也不是不願意在海上工作,而是因為癌病船上有八百名晚期癌症患者。這八百人將在途中逐漸死去,盡管向癌症挑戰是件好事,可畢竟是一次痛苦的航行。


    “辭職?”


    “是的。”


    林奈揉著鷹勾鼻子,望著白鳥。他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好看了看另外幾位委員。


    “真的麽?”一位委員問道。


    “真的!”白鳥笑了。“我希望審查委員會立即解散,請你們考慮。”


    “不,請等一下!”林奈阻止了白鳥。


    “我提出一項建議!”巴林鬆搶著說了起來。“我建議本審查委員會立即解散,癌病船是遵照已故斯克德的意誌建造的,是為了向癌症挑戰而航海的,這是斯克德的遺願,是不可違反的。有了癌病船,財團才能存在。這次審查委員會召開的會議對癌病船航行不利,應該解散!”


    “對航行不利?”林奈臉色發青地問道。


    “我是這麽說的。”巴林鬆又說了一句。


    “你怎麽變得這樣快?”林奈氣急敗壞地問道。


    “如果會議繼續開下去,我也要辭職。我推薦的醫院事務長叛亂了,責任應當由我承擔……”巴林鬆的語調更強硬了。


    “請允許我發言。”who理事長彼爾久講話了。


    “我建議審查委員會會議休會,先討論一下究竟受不受理船長和院長的辭職。如果會議堅持開下去,必然引起船長和院長的辭職。依我之見,人為地引起混亂並非上策。不知各位意見如何?”


    “同意。”


    律師巴塔鬆首先表態——


    “關於馬拉德上船一事,我們也有錯誤,財團本部應當明確表示拒絕,但沒有這樣做,我們也應當進行檢查。我同意審查會議休會。作為最高委員會的成員之一,我已經了解到白鳥船長在平息叛亂、挽救癌病船過程中的忘我表現,我對他抱有感謝之意。”


    巴塔鬆的這番話是有意說給林奈聽的。


    應該說林奈並不真正理解已故斯克德的意圖。


    中斷審查委員會會議的提案,委員中除林奈以外全都讚成。


    林奈沉默著,無可奈何地沉默著。


    白鳥船長從會議室起身出來的時候,有三個客人已經在等著他了。


    三個人白鳥都不認識,都是第一次見麵。其中一位是青年,另二位是老頭兒。白鳥當然也不知道他們是哪國人,也許是非洲人,白鳥這麽想。


    三個人都赤著腳,身上圍著又髒又亂的布。除了三個客人之外,還有一名新加坡領事部門的官員和一名警官。


    白鳥把五個人請進辦公室,同時叫來了翻譯。


    原來那三個人是從印度尼西亞的瑪丹來的,是塔亞克族人。他們從婆羅乃島西端的卡布阿斯河出海,然後乘小船來到新加坡。


    領事方麵的官員把他們講的土語譯成馬來語,然後再由翻譯譯成日語。


    那位年輕人的名字叫哈尼夫,今年剛剛十四歲。


    塔亞克族是個尚未開化的民族,居住在卡布阿斯河上遊一帶,從事養雞、養豬業,也搞點農業,過著與世無爭的安靜的日子。


    可是從去年十月起,那一帶流行一種奇怪的疾病,開始發高燒、出濕疹,然後皮膚破裂,接著便是死亡。人們拚命地祈禱,也無濟於事,半個月的時間就死了十幾個人。


    卡布阿斯河上遊那一帶沒有醫生,相距七百公裏以外的地方才有醫院,這中間又沒有路,有的是泥濘的草地和沼澤地。


    少年哈尼夫一家共有十四口人,僅僅半年時間,病魔奪去了他一家八口人的生命,留下的隻五位老人和哈尼夫。如果哈尼夫一死,這個家族就等於斷宗絕代了,因此,哈尼夫的幸存就成了五位老人唯一的希望。


    到了七月,哈尼夫突然變得奇怪了,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料事如神。有一天,他說第二天要死一頭豬,第二天果然死了一頭豬。這個家族是把草木都當作神靈加以崇拜的。老人們說“哈尼夫是個有靈性的人”,他們象崇拜神一般地崇拜著哈尼夫。


    幾天以後,一位白人傳教士來到了卡布阿斯河一帶。這位傳教士在村子裏住了幾天,他看了看哈尼夫,搖了搖頭。在離開村子時他說哈尼夫有病,病在腦子裏,如果拖延下去,哈尼夫會死的。


    老人們向傳教士討教靈方。傳教士讓他們把孩子送到醫院,並且留下了一封介紹信,然後動身到山區去了。


    老人們帶上十二隻雞和三頭豬陪著哈尼夫出發去醫院,走了許多天到了醫院。他們把傳教士留下的介紹信交給大夫,大夫說要等幾天檢查一下。老人們便在河邊守護著雞、豬,等待著。


    結果醫生告訴他們,哈尼夫患的是惡性腦腫瘤,已經無法治療了。


    老人哭喊著向醫生求助,希望他能想想辦法,但醫生委實已經無計可施了。哈尼夫的癌症已經擴散到大腦底部,世界上還沒有一個大夫能做這樣的手術。


    醫生猛然想到癌病船九月一日離開日本橫濱港,如果他們能找到癌病船,也許能有什麽辦法。癌病船匯集了人世間的智慧,是一條向病魔挑戰,給人類以希望和光明的船。


    九月十日船將抵達新加坡。醫生把這一情況告訴了老人們。


    這些老人連貨幣也不認識,唯一的財產是那十二隻雞和三頭豬。他們隻知道到醫院來,對什麽癌病船,他們聽也聽不懂。大夫詳細地向他們說明了情況,他們商量了一下,便決定來碰碰運氣。他們賣掉了雞和豬,買了一條小木船,然後出海了。曆經千辛萬苦,九月六日到了新加坡,但在旅途上有三位老人先後死去了。如果再拖下去,剩下的兩位老人也性命難保,因此,他們對癌病船抱著極大的希望。當地政府也同意把孩子送到癌病船上去。


    白鳥看了看少年。


    少年瞪著大眼等待著。


    “我一下子也很難明確回答你們。”白鳥隻是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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