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表撇了撇嘴,事不關己地說:“反正我手上沒那什麽驢粉馬粉。喂,槍能還我了不?等會兒那個凶手露餡了還得靠我,槍這東西可不能亂玩。”大金表後麵這番話是對著呂衝元說的。


    呂衝元看了看王江寧,見王江寧點了點頭,這才把槍甩回給大金表,一邊笑著說:“這位,把槍收好了,可別走了火。”大金表接住槍,鼻子裏哼了一聲沒吭聲。


    第二個上來的是王江寧,他伸出雙手在水裏晃了幾下便拿了出來,眾人看得清楚,水沒有任何變化。


    “你也過來洗洗。”王江寧指了指被捆著雙手的胖徒弟。


    “我,我也要洗?”胖徒弟有些驚訝,但他話一出口立刻感受到了周圍懷疑的目光,他急忙站起來踉踉蹌蹌地準備過來洗手。結果他剛走到桌邊,也不知道是自己太心急還是怎麽回事,腳下突然一絆,竟是沒控製住身子頓時往前撲倒。


    說時遲那時快,胖徒弟摔倒的瞬間,眾人有的壓根就沒反應過來,有的失聲尖叫,連一向快如閃電的呂衝元這次都因為站得實在太遠而且事發突然,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把那盆僅有的熱水給打翻了。


    眾人一時間目瞪口呆,大金表指著胖徒弟大聲說:“就是他!他怕露餡故意把水盆打翻的!就是他!”


    大金表手忙腳亂地把已經揣好的槍又掏了出來,指向還躺在地上嗷嗷喊疼的胖徒弟。


    被槍一指,胖徒弟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瞬間就冒了出來,他大聲喊著:“不是我不是我!剛才哪個龜孫兒絆了老子一腳!”


    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的王江寧也伸出手製止了大金表。


    “他確實是被人絆倒的。對吧,這位老師?”王江寧一邊說著,一邊冷冷地看向一直沒吭聲的中學教師。


    中學教師被王江寧冷不丁一問,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心裏有鬼,突然顫抖著抽搐了兩下,但他很快緩過神來,左看看右看看,指著自己說道:“你什麽意思?”


    “我看到了,是你伸腳絆倒了他。”王江寧死死盯著中學教師說道。


    “滿口胡言,你看到了,誰能證明?我看你就是針對我!你們欺負讀書人!”中學教師說話越來越快,手腳都氣得發抖。


    胖徒弟這時候已經爬了起來,見大金表依然拿著槍指著自己,也不敢亂動,隻是狼狽不堪地坐在座位上整理衣服,一邊看著王江寧和中學教師對峙。


    “現在怎麽辦,沒有熱水了。”胖徒弟心疼地看著地上的盆。


    “我看你們那套辦法壓根就是邪門歪道,要我說,就是你們三個嫌疑最大,整晚上就你們三個戲最多。”教師強忍住怒氣,把兩隻手揣在袖子裏,眾人卻都看得真切,他氣得背還在微微抖著。


    “說真的,我是真沒料到你會用把別人絆倒的方法來把水盆打翻。不過也巧了,我這兒正好還有一瓶熱水。”王江寧像變戲法一樣從身後又拿出了一個水壺,他擰開蓋子,一陣熱氣冒了出來。


    教師頓時臉色一變。


    王江寧又把銅盆拿了過來,卻沒有在剛才那張桌子上倒水,而是就近在自己身邊的桌子上把水壺裏的水倒進了盆裏。一陣水汽漫了出來。


    “我看你那雙手在袖子裏搓了半天了,其實沒用的,教授早就說了,鋁粉特別細膩,你如果手上真有,那是搓不掉的。你且洗洗看。”王江寧一邊笑眯眯地說著,一邊做了個請的手勢。


    那教師卻紋絲不動:“哼,你說洗我就要洗啊?這水這麽燙,能洗得了嗎?”


    王江寧二話沒說把手放進了水裏,直瞪瞪地看著教師。


    這回眾人又把目光齊刷刷地都集中到了教師的身上,教師嘴角微微冷笑,伸出揣在袖子裏的雙手,往前邁了一步。就在眾人都以為他是要過來洗手的時候,教師突然冷不丁地猛推了一把身邊的大金表,大金表躲閃不及,“哎喲”一聲慘叫就向著人群倒下了。教師借力一個轉身,趁著人群一陣慌亂的時候,掉頭就連蹦帶跳地往車廂的另一頭跑過去。


    王江寧這回卻是早有防備,眼瞅著這教師要跑,王江寧立刻飛身踩著座位就蹦著追了過去,一邊追還一邊喊著:“站住!”


    教師自然不會理會王江寧的吆喝,他悶頭狂奔,看起來頗有些歇斯底裏,也不看路,竟撞到了大金表的小情人,那姑娘“哎喲”一聲就被撞得倒在了椅子上。


    王江寧腳下更快,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他感到身邊又是一陣熟悉的風呼的一下飛了過去。


    他回頭看去,飛出去的卻不是呂衝元,而是一團明晃晃的東西。


    一切都在電光石火之間,隻聽得“咣當”一聲,教師被什麽東西砸到了後腦勺,頓時倒地劇烈地抽搐了一會兒,便不再動彈。


    王江寧追過去的時候稍微看了看被撞的姑娘,見她應該沒有大礙,這才奔過去看倒在地上的教師。剛才飛過來的東西此刻已經躺在了教師的身邊,王江寧一看,竟然是胖道士父子的那個銅盆。


    人群中呂衝元正得意揚揚地搓著手,向一旁麵無表情的梅檀炫耀著自己的準頭。


    王江寧俯下身去,探了探教師的鼻息,卻是大吃一驚。


    “死了?”伴隨著王江寧一聲驚呼,車廂中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呂衝元。


    遠處的呂衝元聽到動靜,立刻停止了炫耀,拉著梅檀跑了過來。


    “不是我砸死的。”呂衝元也驗了驗,確實死了。他皺著眉頭抓了抓頭。


    “砸到後腦勺,難說。”王江寧十分懊惱,這下嫌疑犯也死了,這事兒難道又要成懸案了?


    “不是,這個盆吧,它根本就不是銅盆。你看,”呂衝元邊說邊將那銅盆翻過來,指著那銅盆上露出來的一塊底料道,“鐵的,鍍了層銅,輕得很。而且我力道拿捏得很準,是照著他的後背砸過來的,誰知道他好像提前往下倒了,才砸到他腦袋。他連血都沒流。”呂衝元摸了摸教師的後腦勺,比劃給王江寧看。


    “那便奇怪了。”王江寧摸著鼻子問道。


    “而且,這屍體的樣子也很奇怪。”呂衝元把教師的屍體翻來覆去地檢查著。“怎麽都抽成這樣了?”教師的屍體由於倒地時候的劇烈抽搐,變得有些蜷曲。


    “你們沒發現嗎,他從剛才就已經開始不規律地抽搐了。頭上的傷很輕,確實不大可能是被盆砸死的。這個症狀,像是中毒。”梅檀也蹲在地上檢查著屍體,他戴著白手套仔細檢查了一遍,也確定這屍體身上沒有致命的外傷。


    “中毒?”王江寧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我想起來了!”呂衝元一拍大腿,隻咋呼了一聲,才想起不能聲張,急忙又小聲說道:“這個樣子,很像是中了牽機藥!”


    “牽機藥?那不是說書的胡說八道嗎?真有這東西?”王江寧破過這麽多案子,還是頭一回見到傳說中的牽機藥中毒的。


    “確實很像。牽機藥的主要成分其實就是一種劇毒的植物堿,起效很快,隻要一兩個小時,症狀就是會嚴重抽搐,最後死的時候肢體嚴重蜷曲。他沒蜷的原因很明顯,主要是剛才小道長用盆砸了他一下。不過具體的原因還要屍檢才能知道。”梅檀站起身來,摘下手套仔細包好扔到了一邊。


    “就是說,下毒的人八成還在車上?”王江寧回頭看了看,車上現在就剩下東北畫師,大金表和他的小情人,以及金虛真人父子了。


    王江寧立刻折回教師的座位上,也不給眾人解釋,自顧自地查看起教師的物品特別是食物來。大金表在旁邊問來問去的,王江寧也不做解釋,隻是悶頭查看,半天也沒翻出多少東西。隻有一塊被梅檀稱為假蜂蜜的野蜂蜜,以及一杯用蜂蜜衝泡的糖水。


    “之前我看這教師泡蜂蜜水來著,當時也沒人過去打擾他。”王江寧一邊回憶,一邊與梅檀小聲說話,“他掰了一點蜂蜜泡水,喝了幾口就嫌棄地推到一邊,沒有再喝,所以杯子裏的水還剩一大半。”


    “牽機藥裏所含的植物堿非常苦,他一定是察覺出了蜂蜜水的異樣,所以才沒有繼續喝。”梅檀接著說道,“換句話說,在蜂蜜水衝泡起來以前,下毒者就已經下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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