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看看吧。”出乎眾人的意料,呂衝元竟然自告奮勇地上去拿了銅雀印,捏在手裏細細觀察著。


    王江寧三人這才急忙圍了過去,各自捂緊口鼻,認真打量著呂衝元手中的這一方小小的銅印。


    這銅印確實非常小,大概還不到一寸見方,難怪鍾濤竟然能把它塞進身體裏。顏色也不似一般的黃銅,而是非常古樸的紫銅色,可見絕對是上年頭的東西了。印的上方是一隻鳥雀造型的手鈕,想必就是銅雀印名頭的由來。隻是這雀卻是怎麽看怎麽有點奇怪,和一般的鳥絕不相同,倒像是長著翅膀和鳥嘴的小獸一般,看起來頗為凶猛。至於印的印字,王江寧是沒看明白,有點像是一個“生”字,但是王江寧從未見過隻刻了一個字的印,而且這個“生”字刻得相當繁雜,更像是個花紋。


    一旁的梅檀也端詳了半天,搖頭示意自己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印有什麽稀奇的嗎?這些人想奪來到底做何用呢?”李錯也是左看右看看不出名堂來。


    “不知道,我得到這印以後就找人看過了,幾位大掌櫃都隻說這東西年代應該是很久了,但是沒人能說出它到底有何特別之處。印麵上刻的是一個花體的‘生’字,也不知道到底何意。”鍾濤攤了攤手。


    “哎哎,你幹嗎?”王江寧突然嚷嚷起來。眾人一看,呂衝元在用力扳著銅雀印上的鳥頭。


    “你們這些凡夫俗子,看不出來嗎?這銅雀的頭頸處有一條很細的縫隙啊,這裏麵有東西。”呂衝元懶得和他們解釋,隻是自顧自地用力扳著。


    “你別給扳斷了!”鍾濤也擔心地喊著。


    呂衝元充耳不聞,隻是暗自發力,隻聽“哢嗒”一聲,眾人都紛紛瞪大了眼,銅雀印的鳥頭竟然真的被呂衝元給扭下來了,而且這小小的銅雀印中間竟然真的有一個黑漆漆的小洞,隻是這洞非常窄,大概也就一支筆的粗細。


    “信了吧?”呂衝元得意揚揚地給眾人展示著。


    這時王江寧也顧不得這印到底髒不髒了,接過呂衝元手中的印仔細端詳著。


    -


    “這裏麵有東西。”王江寧指著那個小洞說道。鍾濤也十分好奇地湊上前來看著。


    “我這裏有鑷子。”梅檀像變魔術一樣從口袋裏摸出來一把鑷子,遞給了王江寧。


    “夾出來看看啊。”李錯見王江寧接過鑷子以後遲遲不伸到那小洞裏,便拍了一下王江寧的後腦勺。


    “不行不行,我一緊張手會抖,你們誰來。”王江寧哭喪著臉坦誠自己做不到。


    “我來。”梅檀立刻接過王江寧手上的銅印和鑷子,眾人這才發現梅檀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把一副白手套戴上了,看起來十分專業。


    隻見梅檀把鑷子伸進那小洞裏,輕輕一夾,好像就夾到了什麽東西。他小心翼翼地把鑷子慢慢提了出來。眾人緊張地盯著,隻見跟著那鑷子出來的,竟像是一卷黑色的紙卷,小巧得很,看不出有多厚。


    眾人緊張得連大氣也不敢出,梅檀此刻也更加小心,眼鏡都有些往下滑了也渾然不覺。哪知道就在這關鍵時刻,令人目瞪口呆的情景出現了。


    梅檀正準備把這小小的黑色紙卷放到白手套上,這紙卷竟然自己開始破碎了。一開始隻是微微有黑色的碎屑掉下來,後來竟是越碎越快,嘩啦啦整個碎成了黑渣,一部分落在地上,一部分消失在空氣中了。隻剩下梅檀手中光禿禿的鑷子。


    “怎,怎麽回事?”鍾濤都打磕巴了。


    王江寧緊張地看向梅檀。


    “年代太久遠,遇到空氣瞬間氧化了。”梅檀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唉,竟是白忙一場嘛。”呂衝元也有些懊悔地說道。


    “那倒也不至於。除了我們,沒人知道裏麵的東西已經沒了。”王江寧接過呂衝元手裏的銅雀頭,又輕輕擰了回去,銅雀印再次恢複了原樣。


    “你先拿著吧。你放心,我們言出必行,肯定把你送到張奇的軍營。”王江寧把銅雀印還給了鍾濤,拍了拍他肩膀。


    “我的手下和我一起去。”鍾濤提出了新要求。


    “沒問題,一起走,連夜動身。”王江寧一口答應,眾人立刻動身準備折回迦攝摩騰祖師墓。


    落在後麵的呂衝元輕輕捏起一點地上的紙卷碎末在手裏揉搓著。


    -


    鍾濤簡單地給已經被鬆綁的葉老四等人介紹了情況,表示自己要先去張奇的軍營避難一段時間,夥計們想走的可以走,願意和他一起去的就一起去。結果就隻有葉老四和另一個叫小魯的手下願意跟他一起去,其他的夥計各自散夥了。


    慧芳方丈也已經帶人檢查完了兩座祖師墓,鍾濤試圖盜掘祖師墓是真,但是這兩座祖師墓也確實早已經是空墳。和尚們在古墓裏找到了明朝時期留下的兩塊石牌,都是當時廟裏的和尚所留,證實明朝的時候兩位祖師的靈體就已經因為避禍移走了,這兩座空墳都是為了掩人耳目的。慧芳方丈也因此不再怪罪鍾濤,隻是好言相勸了幾句向善之言,反正王江寧既然是警察局來的,把鍾濤交給他們也是放心的,然後方丈自己帶著僧眾們連夜為死者超度,願他們早登極樂。


    待一切交辦妥當,王江寧等人帶著鍾濤他們三個就準備出寺而去了。剛走到寺門口,王江寧突然發現呂衝元遠遠在後麵和兩個小沙彌說著話沒跟上來。他衝呂衝元揮了揮手,呂衝元這才急忙跟了上來。他走到近處,王江寧注意到呂衝元眉頭緊皺,似乎心事重重。


    “怎麽了?”王江寧見左右無人,低聲衝呂衝元問道。


    “你記不記得剛才你讓我去地道的出口學鬼叫嚇唬小和尚引大家過來?”呂衝元依然是眉頭緊鎖。


    “嗯,不是把兩個小和尚嚇得夠嗆嗎?”王江寧想起小和尚的尖叫聲就覺得有些對不起那兩個小沙彌。


    “可是,那兩個小沙彌都說,他們是看到迦攝摩騰祖師墓前麵跪著一個披頭散發的長衫人。”呂衝元沉聲說道,“他們聽到的鬼叫聲是我的聲音,但我當時是躲在祖師墓後麵發聲的。”


    “什麽?”王江寧頓時也愣住了。


    “兩個小沙彌我都問過了,他們都看到了那個人,定不是什麽幻覺。可我當時卻完全沒感覺到墓前有人。”呂衝元的語氣中透著一絲寒意。


    “這……這……”王江寧望著身後寂靜的白馬寺,倒吸了一口涼氣。


    第四十三章 林中怪影


    白馬寺前的山門口,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身後寺廟前的那場大火已經完全熄滅,隻有空中還彌漫著淡淡的嗆人味道。一輛黑色的小汽車靜靜地停在山門前,幾個人圍著車站著,滿臉都是不同程度的不耐煩和無奈。


    “天可快亮了,你這車還能修得好了不?”呂衝元終於按捺不住,衝著埋在車頭裏的王江寧翻著白眼。


    “你行你來。”王江寧伸出頭來,“啪”的一下把扳手扔在地上,氣得直跺腳。“還有你們倆,就知道在旁邊指揮,自己又不動手,我修不好還要怪我,什麽事兒都是我幹,我也沒修過車啊,為啥要我幹?”


    梅檀背著手站在王江寧的右邊,推了推眼鏡,淡淡地說道:“我隻會修摩托車,汽車和摩托車雖然在工作原理上有相似之處,但畢竟還是有所不同,需要慢慢摸索。我不擅長的東西我是不會亂動的。”


    王江寧又轉過頭去,氣鼓鼓地看著左邊叉著腰的李錯。


    “看我幹嗎?我一個姑娘家!修車這種粗活你打算讓我來做?你就是笨,這麽指導你都修不好,笨死了。”李錯總是在該變成姑娘時立刻就能變成姑娘。她瞪大眼睛看著王江寧,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反正我修不好了,到現在都沒找到毛病。想其他辦法吧。”王江寧無比絕望,索性撂挑子不幹了。


    -


    “王長官,要是車實在不能動了,咱們就趕快找其他辦法走吧,這地方,不安全啊。”自打出了白馬寺,鍾濤就一副疑神疑鬼的樣子,走到哪裏都拖著葉老四和小魯在他身邊護著。剛才是他第一個鑽進車裏,這下看車動不了了,又急忙下車著急地催促著王江寧。


    “我去找馬。”李錯拍了拍身上的土,輕描淡寫地說道。


    “這地方這時候上哪裏找馬?我和你一起去。”王江寧修車不行,但他覺得自己找東西還是在行的。


    “少給老娘添亂。”李錯拋下一句噎死人的話就扭頭大步離去。


    王江寧尷尬無比地杵在原地,倒是呂衝元迅速接過指揮權,安排其他人都先上車休息,反正一時半會兒李錯也是找不來馬的。他自己率先衝進駕駛位上,盡情地搗鼓這輛車,其他人也先後占好座位休息,鍾濤三人自然是霸占了後排座位,梅檀也十分自覺地坐在副駕駛位上閉目養神,隻把王江寧一個人晾在外麵。


    “李姑娘回來以前,咱們輪流在外麵放哨,你先哈。”呂衝元得意揚揚地對王江寧扮了個鬼臉。


    王江寧用力一拍車門,隻能用這種方法發泄自己的怒氣。沒一會兒工夫,車上五個人都呼呼地睡著了。梅檀和呂衝元還好,後排的鍾濤和小魯的呼嚕都是震天響,吵得王江寧也是心煩意亂。


    -


    王江寧百無聊賴地在車邊徘徊著,腦子裏一會兒擔心李錯,一會兒又在思考晚上遇到的那些怪事。


    呂衝元說起長衫人後,王江寧便留了個心眼,臨走之前又去詢問了那兩個小沙彌。雖然兩人都沒看見那人的長相,不過都依稀記得那人身上的長衫是藍色的,頭發披散著一直拖到地上。


    這樣看來他們看見的應該不是幻覺,絕沒有兩個人同時出現同一個幻象的事情。而呂衝元當時就躲在祖師墓後麵,竟然完全沒發現前麵還跪著一個人,這就更加離奇了,按說以呂衝元的功夫不應該有這樣的情況卻全然不知。


    還有鍾濤說的來找他買銅雀印的那架馬車,怎麽聽都像是之前呂衝元所說的那輛——可能載著陳婷婷的那輛馬車,難怪梅檀在聽到鍾濤的描述之後都臉色一變。但是王江寧自己對陳婷婷的事兒一直是疑慮重重的。到現在所有的有關陳婷婷的描述都是別人說的,既沒法知道那輛馬車上到底是不是陳婷婷,連陳婷婷到底是死是活現在都無從查起。


    還有鍾濤身上的銅雀印,按說印裏裝著的那張紙上應該記載了重要內容,很有可能就是能揭開曲文秀秘密和陳婷婷下落的重要線索。


    哦對,還有艾梁那家夥也是衝著這東西來的,可以說是破除所有隱秘的鑰匙很有可能就是這張紙了。卻沒想到因為年代太久,紙已經成了碎末,那上麵的東西真成了永遠的秘密了。


    都怪呂衝元這家夥太冒失,若是在什麽實驗室的環境下小心地開啟銅雀印,說不定那紙上麵的東西還有機會看得到。


    -


    想到這裏,王江寧腦中電光石火般閃過一個念頭。


    呂衝元是怎麽想到銅雀印開啟方法的?這個念頭一旦浮現,頓時就成了王江寧揮之不去的糾結。是啊,那個銅雀印契合得如此緊密,雖然呂衝元說是有明顯的接口痕跡,但是至少王江寧自己是看不出來的,梅檀那麽小心細致的人都沒看出來,而呂衝元竟輕鬆就找到了關鍵,而且毫不擔心損壞銅雀印就這樣硬生生把印開啟了,這未免太過湊巧了吧。


    王江寧盯著車裏睡得十分香甜的呂衝元,一時間感覺這個小道士看起來很是陌生了。他不但總是在關鍵的時候消失或者出現,而且總是知道一些他不該知道的事情,看來這個小道士身上的秘密,遠比自己以為的多。


    -


    就在王江寧認真思考的時候,旁邊林子裏傳來一陣哢嚓哢嚓的枯枝碎裂的聲響,像是有什麽人或什麽東西正在緩慢靠近。


    “什麽人?”王江寧迅速回過神來,衝著林子低聲喝道。


    林子裏的聲音忽然停止了。一時間,空氣寂靜得可怕。


    這時候天還沒有完全亮,再加上周圍霧氣縈繞,能見度十分有限。


    王江寧隻感覺背上冒出了細微的冷汗。他小心翼翼地掏出勃朗寧手槍,緊握在手裏。那根防身的棗木拐已經給李錯砍成兩截了,隻有這隻手槍是唯一的武器。可是眼前這最多十米左右的能見度,以及自己糟糕的槍法,還是讓王江寧心頭無比打鼓。


    他一邊緊張地盯著剛才傳來動靜的方向,一邊輕輕把手伸向呂衝元這邊的車門。自己喝了一聲對方就停下了,那八成是能聽懂人話了,可是這樣的地方這樣的情況,對方如果是人,那必然比野獸還要凶猛。


    -


    “嘎吱”一聲,王江寧拉開了呂衝元這邊的車門。還好,對方依然沒有動靜。


    “幹嗎?”呂衝元揉著惺忪的睡眼,一臉茫然地看著王江寧。


    “那邊有人。”王江寧皺著眉頭小聲說道,依然目不轉睛地盯著林子。


    呂衝元看王江寧這副緊張的樣子,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他迅速從車上跳下,凝神聽了一會兒,也沒聽出什麽動靜來。


    “是不是李姑娘回來了?”呂衝元把聲音壓得很低。


    王江寧正要答話,林子裏突然傳出來一陣猛獸的低吼聲。


    呂衝元和王江寧同時瞪大眼睛對望一眼,呂衝元反應極快,一個側身就躲在了王江寧身後。


    “你,躲後麵幹嗎?”王江寧也不敢回頭罵,隻能兩隻手握著手槍緊張地對著林子。


    “打人我沒問題,這聽聲音肯定不是人,八成是豺狼虎豹什麽的,你的槍肯定比我的功夫好使。”呂衝元躲在王江寧背後探頭探腦。


    -


    王江寧正想再說幾句,就聽呂衝元一聲暗叫:“來了!”


    果然林子裏哢嚓哢嚓的聲音又迅速響了起來。不管來的是什麽,林子裏那東西明顯是在加速朝這邊奔過來。王江寧凝神瞄著林子,盡管隻能看到十米左右的距離,但他知道這次絕對不能打歪。


    說時遲那時快,一陣響亮的嘶吼聲後,王江寧便看見兩道冷冽的目光衝著他直射而來。緊接著,一個黑色的影子閃電般從林子裏躥了出來。王江寧也來不及看清楚到底來的是什麽東西,舉槍就射。


    “砰”的一聲槍響,但卻什麽都沒有打中。


    那畜生反應奇快,幾乎在王江寧開槍的同時一個轉身就又消失在了晨霧彌漫的小樹林裏。王江寧連那東西的個頭都沒看清楚,更不要說看清那到底是什麽東西了。


    他這一槍自然把車上睡覺的幾個人都驚醒了,鍾濤抓著葉老四和小魯的肩膀,一臉驚恐地喊著“怎麽回事”,梅檀也難得地緊張了起來。


    “看清楚了嗎?是什麽東西?”王江寧依然不敢放鬆警惕,舉槍瞄著林子。那畜生動作奇快,指不定還會從什麽方向衝出來。


    “黑的,沒老虎大,肯定不是老虎。像是狼,沒太看清。”呂衝元依然躲在王江寧身後,絲毫不在意自己的麵子問題,並且還幸災樂禍地補了一句,“但是你肯定沒打中。”


    “再說風涼話就把你扔林子裏。”王江寧沒好氣地頂了回去。


    -


    “又有動靜。”呂衝元凝神聽著,“馬蹄聲,這回是馬蹄聲。和那畜生一個方向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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