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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我們這到底是上哪兒去啊?”王江寧氣喘籲籲地蹬著自行車,頗有些怨憤地喊道。


    從探事社一出來,李老吹就給自己叫了個人力車,並讓王江寧騎自行車跟著,美其名曰幫助王江寧恢複體力。王江寧心裏明鏡似的,知道師父這麽做還是因為他摳。


    那拉車的估計是才接到第一單,兩腿生風跑得那叫一個飛快,竟是讓蹬著自行車的王江寧都有點追趕不及。


    “別著急,等到地方你就知道啦!”李老吹一邊吃著包子,一邊回答著王江寧,語氣格外悠閑。


    王江寧隻得咬咬牙,忍受著冬日早晨凜冽的寒風,繼續猛蹬著自行車,追在人力車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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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官,到了。”在城南的一個小巷子前,那拉車的嘎吱一下把車放下,露出憨厚的笑容。王江寧抬頭一看,眼前這個地方,他並不陌生。這裏名作貓魚市,顧名思義,就是賣貓啊狗啊魚蟲之類的寵物市場。


    王江寧不知道李老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隻得停好自行車,扶著李老吹往巷子裏走去。這貓魚市巷子口雖小,但肚子很大,因而進了巷口,會有一種別有洞天的感覺。賣各種貓狗魚蟲的多是地攤,但也有不少鋪子,有些鋪麵還不小。


    南京城南特別是水西門一帶,各類手藝作坊林立,從古至今便漸漸形成了以行當命名的地名,頗為有趣。這貓魚市不消多說,其他諸如弓箭坊、豆腐坊、顏料坊、銅作坊、銀作坊、鐵作坊等等,也是五花八門。


    王江寧正興致勃勃地瞅著哪家的貓漂亮,李老吹忽然開口說話了:“江寧,你看這各種行當,它都有自己的規矩和地盤。賣貓魚的在貓魚市,賣豆腐的在豆腐坊,賣菱角的在菱角市。為師之前說過,咱們搞偵探的,也有自己的地盤劃分。你跟為師這麽多年,這貓魚市你想必也來過,可你從未接過這水西門附近的案子吧?”李老吹眯縫起眼睛,麵有得色。


    “對嘛,師父你還是個什麽,管長?”王江寧一邊敷衍著李老吹,一邊繼續偷瞅著腳邊一隻三色大花貓。


    “那是自然。”李老吹對這隻三色大花貓也來了興趣,俯下身子揉了揉貓腦袋,那賣貓的販子忙不迭地開始介紹這貓有多麽聰明伶俐。


    “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大家都知道一定要劃片才能讓人人有飯吃,但是你怎麽劃分這地盤,又是個麻煩事兒。所以這三十多家偵探社來來回回合計了也不知道多少次,才劃了六個區域,每個區域少則兩三家多則七八家。每月初,我們六區管長就要一起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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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區管長,聽起來怎麽和什麽大官一樣?”


    “不是官,但比官管用。”李老吹故作玄虛地點了點頭,“咱們這行當,大多是大清朝時的捕快改行來的。民國民國,怕是不比大清朝強到哪裏去,大清朝的捕快可勤快著呢。民國的這些警察要是靠得住,哪有我們這些人吃飯的機會呢?”李老吹這番話,王江寧倒是深表同意。


    “這江湖上四大門八小門三十六行當個個都有祖師爺,匠人拜魯班,戲子拜明皇,咱們偵探這行當是大清朝之後才出的新行當,再加上大家大多是捕快出身,拜的祖師爺自然就是展昭。”李老吹又捋了捋那大花貓的毛。


    “展昭?”王江寧硬忍住沒笑出聲來,想不到自己這行當的祖師爺居然是那個傳說中的禦前四品帶刀護衛。


    “所以這六區探首每月一會,咱們也有個名頭,就喚作禦貓會了。當然,這隻是原因之一,之所以叫禦貓會,其實也是因地得名。你看。”李老吹說著用手一指遠處一個鋪子。


    王江寧順著望去,隻見那鋪子有二層小樓,門上懸了塊小匾,上書二字“禦貓”。


    “所以你們每次就在這個,禦貓,這家店裏開會,所以叫禦貓會對吧?”王江寧有點想笑,但還是憋住了。


    “等會兒上了樓,莫要亂說話,一切看師父眼色行事。”李老吹叮囑了王江寧一番,拄著拐杖踱著步就進了“禦貓”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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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鋪子門麵不大,陳設也頗為簡單,一張八仙桌放在正堂中,旁邊有兩三把椅子,左右隨意擺放著七八個貓籠,大多是空著的,隻有三四個貓籠裏麵關著貓。


    屋裏一共三個人,兩個夥計正在專心逗貓,壓根兒沒注意到李老吹師徒。而一個掌櫃模樣的小個子,一看到李老吹就熱情地打起了招呼。


    “李當家的來啦!快快快,上麵請……這位是?”小個子望向王江寧,露出迷惑的表情來。這人走到近前,王江寧才發現他腿腳似乎不太好,一隻腳有點跛。他留著一縷細長的小胡子,打量起人來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


    “我徒弟,王江寧。”李老吹微笑著介紹了一下王江寧。


    “掌櫃的好。”王江寧衝小胡子抱了個拳。


    “原來是王兄弟,久仰久仰!以後就要多多關照啦。”那小胡子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條縫,“二位,樓上請,諸位當家的已經到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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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你們這禦貓會,好歹也是咱南京城偵探社的大行會,這也太不講究了。”扶著李老吹上樓的時候,王江寧低聲嘀咕道,“下麵那三人怕是隨便來個練家子就能給全放倒了,如此鬆懈,豈不是很容易被一網打盡。”


    “哼,你懂什麽。”李老吹十分不屑地吹了吹胡子,“那兩個夥計,你以為真是夥計啊,他們就是通天手霍家兄弟。那個小胡子是他們三叔霍老三。”


    王江寧這回可真是大驚失色。霍老三的名頭王江寧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通天手霍家兄弟在南京城可是響當當的一塊招牌。此二人據說是天津衛津門大俠霍元甲的後代,戰亂後避居南京城。這二人的霍家拳十分了得,在南京城硬是憑著兩雙鐵拳打下了通天手的諢名。不過此二人並非仗勢欺人之輩,平日裏也極少拋頭露麵,是以王江寧隻聽過通天手的威名,卻從未見過此二人。


    沒想到這樣的人物竟然就在這“禦貓”鋪子當夥計。不對,這哪裏是夥計,這是一對鎮宅的門神啊。王江寧一念及此,頓時收斂起了對禦貓會的輕視戲謔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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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位,久候了。”王江寧正悶頭想著事兒,前麵李老吹已經在抱拳打招呼了。王江寧猛一抬頭,這才發現已經到二樓了。


    這二樓上竟是別有洞天,空間和下麵差不多大,卻隻擺了六把椅子和六個手台,因此顯得非常寬敞。屋子的牆麵上掛著幾幅畫像,都是或佩刀或執矛的武士,王江寧也看不出好壞來。屋裏一共六個人,五人坐在五張椅子上。另有一個十來歲出頭的小潘西,紮著小辮,一臉的稚氣未脫,似乎是給諸人端茶倒水的,見李老吹進來便上來扶住李老吹。


    最讓王江寧詫異的是,那端坐的五人,居然人手抱著一隻大黑貓!而那張明顯是給李老吹留著的凳子上,也臥著一隻大黑貓。


    令王江寧有點兒發毛的是,那黑貓一對黃色的眼珠子,正直勾勾地盯著他。


    第五十四章 明爭暗鬥


    “李英雄,你這老杆子年紀大了,怕是睡過頭了吧,我們這麽多人等你一個。”聽到李英雄師徒進來的動靜,坐在最靠近門口椅子上的一個鷹鉤鼻瘦老頭陰陽怪氣地說道。這人一身長袍馬褂,頭上還戴著一頂瓜皮帽,雖然沒有留辮子,但是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子大清朝遺老的酸臭味。


    王江寧有些不服氣地上下打量著鷹鉤鼻老頭,然而對方似乎沒把李英雄師徒放在眼裏。他看都不看二人,細致地撩撥著懷裏的小黑貓。那貓倒不是全黑,脖子上有一圈白毛,看起來更像是一隻貓頭鷹。


    一想到貓頭鷹,王江寧不由自主地又想起艾梁手下那隻極其罕見的雪鴞,看來身上帶白毛的動物都不太好惹。


    李英雄也隻是用鼻子哼了一聲,看來這二人的關係是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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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二叔還是這麽喜歡開玩笑。李叔,快過來坐。這位一定是李叔門下的高徒王江寧王兄弟吧,久仰久仰,這禦貓會難得來個新人,難得啊。”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十分恭敬地站起身來迎了迎李英雄。


    這人看起來是在座的人當中最年輕的,戴著一副眼鏡,留著精幹的短發,穿著西裝,十足的知識分子氣質,不像是個偵探,倒像是個學校的教授。此人對李英雄師徒的態度倒很是溫和,雖然比王江寧年長幾歲,但毫無架子,對王江寧這個新人的態度也十分非常和善,讓王江寧頓生好感。


    “江寧,這位就是新任的五老知事萬籌萬老板。年輕有為,念過私塾的,半年的光景就進了會,不可限量。”李英雄看起來也對這位眼鏡男十分客氣,熱情地給王江寧介紹著。


    王江寧這回倒是真吃了一驚。五老村是南京城裏最大的一片居民區,很早就有了五老知事這樣的民間自選出來的準偵探社。平時大到殺人放火,小到鄰裏糾紛,都由五老知事來負責上下調查打點。到了如今,上一代五老知事幹脆把這個名頭作為偵探社的名字發揚光大了。隻是這一代新任的五老知事,也就是這個叫作萬籌的人,王江寧倒是沒怎麽打過交道。


    在眼鏡男萬籌的引導下,李英雄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原本趴在座位上的那隻黑貓,見到李英雄過來依然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直到李英雄準備落座,它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跳到椅子的扶手上臥著,一雙眼睛警惕地盯著王江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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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英雄已經到了,咱們就抓緊時間,趕緊議事。不過,英雄,會裏的規矩,你定是知道的,真做了決定嗎?”王江寧剛往李英雄背後一站,就聽到一個如洪鍾一般的聲音在屋子裏響了起來,震得王江寧耳朵疼。


    循聲望去,隻見說話的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頭發亂糟糟的,有些不修邊幅,但是眼神卻是淩厲非常,整個人頗有些猛獸氣息。他豹子一般的雙眼盯著王江寧,讓王江寧渾身都不自在。王江寧聽這人的口氣,猜他八成是禦貓會會長之類的人物。


    果然聽到此人發話,在座的眾人都不再說話,隻是齊齊地看向王江寧。王江寧一時間有些莫名其妙。李英雄衝眾人拱了拱手,氣定神閑地對那亂發老者說道:“張兄明鑒。我年事已高,精力不濟,也不怕諸位老兄老弟笑話,我現在已經是提筆忘字,事不記三天。李英雄探事社的招牌,以後就由劣徒王江寧來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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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江寧心中頗為震動,師父這話是什麽意思?不過他也來不及多想,見眾人都在看著自己,急忙抱拳衝在座的諸人笑道:“晚輩王江寧,見過各位前輩。”


    其他人還未接茬,緊挨著李英雄坐的一個尖嘴猴腮的猥瑣男子便一邊逗著貓下巴,一邊陰陽怪氣地說道:“李英雄,你這徒弟年紀輕輕,能不能擔得起李英雄探事社的招牌自然你說了算,但是能不能進得了禦貓會……嘿嘿。”此人說話的聲音十分尖細,乍一聽如女子一般,但是王江寧好歹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他細細一聽就知道,這說話的人八成是個太監。王江寧偷偷瞄了那人一眼,隻見那人也在斜眼看自己。王江寧心中一凜,迅速把目光又收了回來。


    李英雄一聽此人話中帶刺,眉毛一挑,正要開口接招,那年輕的五老知事萬籌卻先搶過話頭,十分誠懇地望著猥瑣男子,道:“荊掌櫃不是向來說英雄不問出處,豪傑怎論出身嗎?論年紀,這位王兄弟隻怕比我也小不了多少。論出身,荊掌櫃您是宮裏出來的,張會首更是麻匪出身,他老人家卻也是一直引以為豪的嘛。咱們這些人裏,還真就是李英雄老爺子和吳大掌櫃是正宗捕快出身。關鍵呢,還是要看王江寧小兄弟有沒有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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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萬籌的一席話,登時證實了王江寧的猜測,這賊眉鼠眼的荊掌櫃還真是宮裏出來的太監。王江寧頓時又想到曲文秀身邊的那個太監管家吳一峰,他怎麽碰到這麽多宮裏跑出來的太監?而那個一副豹子頭樣子的張姓老頭,果然就是這禦貓會的會首了,他還做過麻匪,那豈不是和李錯說得起話來。


    王江寧正在這兒胡思亂想,那萬籌的話已經把荊掌櫃惹得有些上火了,他那臉本就甚是猥瑣,這怒火一起更是擰到一起,活生生一副老鼠模樣。


    “你們這是來吵架的還是來議事的?吵架的出去,議事的留下。”一直沒吭聲的一個黑衣男子端起茶碗來咂了一口,聲音冷若冰霜。王江寧知道這人就是萬籌口中的吳大掌櫃了,此人以前也是捕快,但是看起來卻和李英雄關係冷淡。


    “老吳說的是。英雄的決定,我們當然尊重,但是你這個徒弟能不能入會,還是要大家商議。英雄,我不是不給你麵子,你們既然推我做這個會長,我自然要按規矩來。”那聲如洪鍾的張會首說話風格頗為豪邁,但看得出,他對李英雄還是比較尊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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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江寧此刻已經是十分茫然。他完全搞不清自己為什麽一定要加入這個禦貓會,師父剛才那番話又到底是什麽意思。如果是為了做一區的探首,王江寧自問也沒這個心氣和本事。在座的這些人大多能當他的爸爸甚至爺爺了,聽他們之間的說話語氣,像是個個互相不對付,也就那個萬籌還比較和氣了。


    而且,入這個會貌似就要養貓,這種非常離奇的規矩王江寧也是第一次聽說。他倒是不反感貓,可這黑貓看他的眼神怎麽這麽邪性,看得他渾身發毛。可李錯身邊還帶著月餅,這貓怕是養不起來啊,不然豈不是要天天打架?


    想到李錯,王江寧愣了一下,他說這黑貓的神情看起來怎麽這麽眼熟,這分明就是貓形態的李錯啊!


    李英雄哪知道王江寧這時候滿腦子想的是李錯,他看王江寧一臉躊躇的樣子,還以為他在擔心這繼承探首的事,便衝王江寧鼓勵似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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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李英雄便不再管越發茫然的王江寧,傲然環視了一圈眾人,反手指著王江寧說道:“我現在雖然記性不好了,但是規矩忘不了。王江寧的入會案……就定金安仁的案子吧。諸位意下如何?”


    他此言一出,王江寧更是驚得目瞪口呆,而其餘眾人則各懷心事。


    吳大掌櫃不置可否,依然是一副冰山模樣,巍然不動。


    賊眉鼠眼的荊掌櫃荊公公似乎也有些吃驚,他又偷瞄了一眼王江寧,硬是忍住沒說話。


    鷹鉤鼻楊二叔眉頭緊皺,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著王江寧,似乎對他頗為不服。


    張會首有些疑惑,唯獨萬籌拊掌笑道:“英雄出少年,我看行。”


    “他若是不行,入會之事不提,我也自當退位讓賢,探首之位,能者居之。”看到眾人大多疑慮,李英雄又押上了一枚籌碼。王江寧心中暗暗苦笑,哪裏見到過這樣強加給自己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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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位若是沒有意見,那便如此決定,由王江寧小兄弟來辦金老板的案子。”半晌後,張會首見也沒人反對,便下定決心,轉向吳大掌櫃道,“老吳,金老板的案子是你轄區的事兒,你給王小兄弟再介紹介紹,大夥兒也一起再幫著參詳參詳。”


    “是。”吳大掌櫃點頭應了,便麵無表情地介紹起來。他說得十分簡明扼要,基本上就是把李英雄和韓平給王江寧說過的複述了一遍:玄一閣的掌櫃半手金金安仁,清晨在秦淮河邊遇害,整個人如油炸火燒一般。有多人目擊他是在水裏燒起來的,十分詭異。而遇害前他最後一次出現,便是晚上的時候在玄一閣裏被人叫了出去。店鋪的夥計卻沒看到叫走掌櫃的到底是何人。


    “金老板的屍體現在在警察廳的停屍房。不過聽說那些警察至今毫無進展。”吳大掌櫃三言兩語就說完了,幾乎沒有什麽有效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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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兄弟,你可知這金安仁,是怎樣的人物?我們為何要如此重視他的案子?”看到王江寧臉上的失望,五老知事萬籌笑眯眯地說道。


    王江寧偷偷瞅了一眼李英雄,見李英雄不動聲色地微微點了點頭,他這才開口說道:“正要向各位前輩請教。之前聽師父說,半手金金安仁金老板,除了在玄一閣當鋪為古玩鑒價,還是放高利貸的老手。同時,他也是我們南京城大大小小三十多家偵探社重要的信息來源,我們還是他的保護人。”


    “他們是你的前輩,我可算不起什麽前輩,你叫我一聲萬大哥便是。”萬籌笑著揮了揮手,“既然禦貓會決定把這件案子給王兄弟來辦,那也不用瞞王兄弟。你前麵說的都對,半手金做當鋪生意隻是一個幌子,當然,他眼光也確實不差。但是他過手成金的本事,主要靠的還是你說的高利貸。這南京城的富貴人家,要說有一半和他做過買賣,我是相信的。他也確實是我們的重要信息源,這樣的人物,手眼通天,消息自然靈通,大家雖說不至於要指著他吃飯,但是沒有他我們肯定是吃不飽的。更重要的,就是你說的最後一條了,我們確實是他的保護人,隻是這個保護人的意思,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樣。”萬籌說到這裏,又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張會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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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直說了吧,反正王小兄弟你也不是外人。”張會首接過話來,一說話就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撲麵而來,“金安仁做的這些買賣,大多見不得人。放高利貸,自然得罪的人也不少,記恨他的人數不勝數,黑道白道都有人想要他的命,他自己也心知肚明。雇傭保鏢,那隻是下策。金安仁是聰明人,他的方法,是拿住所有人的把柄,然後用他玄一閣這麽多鋪子和關係讓對方投鼠忌器。他曾經公開放出過話來,他要是死了,隻要查出是誰下的手,他掌握的那些料就能讓對方生不如死。一招確實很有效果。他手上不知道掌握了多少黑白兩道的各種隱秘事,他若是來做偵探,隻怕我們都幹不了這行。”


    王江寧靜靜地聽著,依然一頭霧水。


    “此人到底是如何自保的,其實我們還真是不全了解,不過我們也不需要了解,我們甚至也不需要派人去保護他,他有的是夥計和護衛。說我們是他的保護人你聽不明白,倒過來說你定能明白了,他是我們的雇主,生死契約。”萬籌又接過話來,提到“生死”二字,總算是不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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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了。”王江寧頓時恍然大悟。金安仁掌握再多隱秘事,但也絕不可能在死了以後再查是誰殺了自己,所以他未雨綢繆,提前就把這種“死後事”委托給了禦貓會。禦貓會隻需查到是誰殺了金安仁,自然有他的手下去收拾對方。而這種事定然是不可能委托給警察的,天知道警察局局長有多少把柄在金安仁的手上。而金安仁這樣特殊的人,也不太可能有哪一家偵探社敢單獨接這個案子。


    “還真是孺子可教啊。”楊二叔又陰陽怪氣地說道。王江寧一看此人就感覺在看一隻禿鷹,渾身不舒服。楊二叔卻沒搭理王江寧,而是轉頭用略帶嘲笑的語氣對李英雄說:“李英雄你莫擔憂,咱老哥倆的恩怨那是咱們的事,這案子關係到咱禦貓會和南京城這麽多偵探社的生死,我不會兒戲的。”


    李英雄用鼻子哼了一聲,算是回應了。


    楊二叔笑著看向王江寧,語帶調侃:“小杆子,你楊二叔辦個案子,貴著呢,今天免費給你點料。”


    第五十五章 天網恢恢


    “前輩抬愛。”王江寧急忙一拱手。以後怕是跑不了要和這些人打交道,王江寧可不想現在就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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