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差不多。柏寒低聲說:“梁哥,長短腳,喝了孟婆湯你會忘記我麽?”


    “不會。”梁瑀生篤定地搖搖頭:“蓬萊不會給我們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我估摸著怎麽也能醒過來,就是時間長短的問題。隻要在15號天亮之前出來就算過關。”


    “再說,別的都放一邊,你還怕我忘記你嗎?”他溫和地笑著,握緊她手掌。


    柏寒摸摸左手晚上係在墨綠念珠上的繡花手帕:那是她的24歲禮物,夜行僵屍任務中梁瑀生送的;原本以為是什麽貴重珠寶之類,想不到他在城中店鋪裏淘到這個。


    “嗯,我也不會忘記你。”柏寒對自己說。


    臨近子夜,十八位乘客等待在豐都鬼城門外廣場。


    “城中塵,城中塵。”楚妍扯扯柏寒衣袖,“小柏,知道願力嗎?我有點猜到巫山派要我們收集鬼城中塵土的目的了。千千萬萬年被世人稱頌膜拜叫成“鬼門關”或者“十八層地獄”,就算是普通木頭也會顯靈的,何況這座鬼城的曆史比我們原來世界長久的多。”


    柏寒也聽過這個說法:“這裏被叫做豐都,大概是距離陰曹地府最近的地方了。”取出占雨石查看,背麵一半江水,一半高山,正是依山傍水的豐都鬼城。


    三隊隊長都做著最後的戰前動員,叮囑大家把傷口(做路引刺血之處)用巫山派提供的符咒重重包裹,切不可泄露血氣。整裝待發的柏寒五人把手掌緊緊搭在一處:“一,二,三~”


    距離子夜還有一分鍾的時候,把路引放在頭頂,一角含在口中據說活人頭頂和雙肩各有一盞燈,難道和這個有關?閉著眼睛的柏寒默默琢磨,半天才睜開眼睛,隨即屏住呼吸:


    麵前山頂矗立著玉皇大帝雕像、坐落著豐都鬼城景點的整座山都消失了,眼前昏昏暗暗,依稀矗立著一座建築物;回過身去,“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的滔滔江水赫然不知去向,視野中隱約可見數道青白人影慢慢行走。


    我們到了陰間!


    第183章 酆都八


    2017年11月14日


    柏寒定定神, 又把口罩戴得更嚴密些, 和隊友們並肩而立。三位隊長互相打個手勢,匯合各自隊員陸續朝著前方黑乎乎的建築物行走,新人們跟在後頭。


    那是座古代城池,遠些還模模糊糊,走的近了便發覺相當宏偉,有些像不夜城:城牆朝左右延伸開去看不到盡頭,城樓高聳堅固,看起來固若金湯, 牆頭掛著白色燈籠。城門上方刻著“酆都”兩個大字,又有寫著“幽冥地府鬼門關”七字的牌匾。


    果然,這裏便是酆都城,所謂的幽冥鬼界, 陰曹地府。


    柏寒收回目光,把注意力集中在從四麵八方匯集而來的陰魂身上。果然都是新死之人,個個麵無表情, 搖搖晃晃朝著酆都城門走去。


    那裏矗立著兩位青麵獠牙的鬼差,依次從亡者手中接過路引查驗, 便由亡者踏入酆都城中。


    距離城門隻有數十米遠,三隊放慢腳步,互相點頭示意才依次朝前走去。走在最前麵的是梁瑀生, 鎮定自若地把黃紙路引遞給左首那位鬼差,後者例行公事般翻過來查驗,隨即揮手放行。


    成功了!柏寒興奮地想, 排在趙邯鄲後麵慢慢朝前移動。這兩個鬼差看起來和我們在采集“江底泥”時候遇到的惡鬼差不多,怎麽才和普通人差不多大小?輪到自己了,她連忙收斂心神,目光盡量自然的盯著地麵。好在運氣不錯,巫山派看家本領確實靠譜,鬼差並沒發現麵前是個活人,照例讓她過去。


    進城便是一條足能容納百人並肩而行的筆直大道,應該就是巫山派地圖中的黃泉路了。一部分人猶猶豫豫踏上黃泉路前行,,還有不少人在城牆附近徘徊不前他們應該是新死之人,本能的不願離開塵世半步。


    三等座和新人們進城便放慢腳步,腳步挪得比蝸牛爬行還慢,薛鴻文興奮地朝兩隊做出ok手勢他們的車票顯然開始倒計時了,隻需待滿24小時即可。


    還是三等座幸福。柏寒開始懷念蹲在百福佛珠圈子便能過關的日子,隨即無可奈何地邁開腳步。同伴們也走得很慢,盡量不引人注目地打量四周:望不到盡頭的黃泉路像條寬寬緞帶鋪在地上,左右兩側卻是蒼茫荒野,除此之外看不到什麽。抬頭望去,柏寒不由自主腳步一頓:頭頂烏雲密布,匯聚而成一個不斷旋轉的大大漩渦,其間不時閃動龍蛇般的閃電,似乎隨時有什麽東西要鑽出來似的。


    陰曹地府是這個樣子?柏寒不敢多瞧,開始觀察身旁緩慢行進的亡者。看得出不少人是壽終正寢的,麵容祥和平靜,穿著嶄新壽衣;另外一部分人卻淒慘不堪:有的少了半個腦袋,有的鮮血淋漓,顯然是橫死之人。


    奇怪,地球有幾十億人,每時每刻不知死亡多少人,都放進來也裝不下啊?難道隻有中國人才會來酆都?沒有路引的進不來怎麽辦?柏寒百思不得其解。


    和相像中戒備森嚴不同,除了門口兩位鬼差,酆都城中看不到其他守衛,隻有無窮無盡的亡者匯成一條蟒蛇般的長長隊伍緩慢行進。


    秩序也太鬆散了,沒看到守衛,萬一有人搗亂怎麽辦?算了,想來闖進陰曹地府的人也不多就是了。柏寒走在梁瑀生和楚妍中間,偷偷從衣袋裏取出占雨石:剛才還位於高山流水中間,現在石頭背麵上方是一個和頭頂相同的巨大漩渦,下方則是一條寬敞道路,其餘混沌一片。


    天氣預報石頭可真管用。


    要走到什麽時候?柏寒也不知道,隻好沉住氣和同伴們保持相同速度。後半夜就這麽過去了,奇怪的是柏寒不覺得累,偶爾像棵樹般立在黃泉路當中歇腳,於是跟在後麵的亡者便繞過她繼續行進。好在兩隻小龍確實很乖,藏在背包裏一聲不響。


    對於蓬萊乘客來說,能提前完成靈異任務是最好不過的事情,最後一晚實在難熬;可惜這場鬼門關任務足足耗到第七天才出現曙光。


    前方緩慢行進的亡者中突然冒起耀目紅光,令茫然無措的柏寒精神一振:找到關裕豪了!看看時間,居然11月14日午間12點整,我們走了整整半天?


    和柏寒五人並肩行進的二等座自然興奮不已,慢慢斜刺裏朝紅光處靠攏,沒多久便把一名亡者圍在當中;看得出後者受了傷,身上幾處都有傷口,腦袋也沾滿鮮血,滿臉茫然無知。


    朝五人打個手勢,彭博先是取出繩索把關裕豪魂魄和自己綁在一起,這才被同伴簇擁著朝後疾奔。


    僅僅奔出一步,左側荒野便冒出一位紅發獠牙、手持鋼叉的鬼差,像隻青蛙似的跳到二等座諸人麵前。


    果然就像巫山派說的,開口泄露陽氣便會招來惡鬼夜叉,在黃泉路上走回頭路更是如此。柏寒雙腳不敢朝後移動,原地側身張望。


    二等座顯然也是久經陣仗,擋在前頭的老張老朱雙雙迎前對敵,一人輪著長刀擋住鋼叉,另一人陡然刺中鬼差肩膀看起來不難對付啊?


    就像驟然被電流擊打似的,老張老朱忽然同時鬆手丟開兵器,整個人也無聲無息滑倒在地;怎麽回事?


    柏寒驚訝地瞪大眼睛,眼瞧著彭博突然喊了句什麽,一隻銀光閃閃的男人身影出現在他身前;老張老朱立刻能動彈了,支撐著往起爬。


    柏寒緊緊盯著,那個惡鬼有什麽奇特之處?這回輪到周丹寧出手,隻見他敏捷地拔出一柄長劍,由彭博迅速從懷中取出一小瓶朝劍上灑了些水便發動進攻;兩個回合便削斷鬼差胳膊,彭博趁機從後夾擊結果對方。


    原來鬼差也可以殺死,而且守護神也不能像幽州一樣變回實體,柏寒略有些失望:不能和大黑親熱了。糟糕,就像一棵棵野草受到雨露鑽出土壤,道路兩側冒出的鬼差夜叉越來越多,一定是被泄露的陽氣召集過來的。


    二等座也動起來了。隻見老張老朱已經站起身,看上去沒受什麽傷,又一隻守護神被召喚出來,一前一後罩住五人。彭博朝著自己和同伴們兵器上灑了些水,又遠遠對柏寒幾人招招手,這才牽著關裕豪的魂魄朝來路疾奔。一隻隻鬼差夜叉像狩獵的鬣狗般從四麵八方匯集過去,很快沒了蹤影。


    走了十二個小時?可速度非常慢,以彭博他們的速度歸程可以縮短一大半,隻要他們的守護神給力應該能堅持回去薛鴻文也侯在城門呢。那瓶水就是雷雪換給他們的聖水?我們對敵的時候恐怕得依靠大黑他們才行。


    少了二等座五人,柏寒陡然覺得危險多了,路程也似乎艱難不少。前方道路依然漫無邊際,耳邊斷斷續續出現哭叫,奇怪,我有幻聽了?


    不不不,確實是女人發自肺腑的哭叫,聽起來正被人苦苦折磨著。一副情景突然出現在柏寒腦海:兩條慘白僵硬的大腿倒戳在石磨裏,青麵獠牙的惡鬼獰笑著朝前猛推,血肉碎渣便順著石槽流在地麵....


    難道是十八層地獄到了?


    悄悄取出占雨石,果然背麵有了變化:頭頂依然是烏雲匯聚成的漩渦,寬敞筆直的黃泉路盡頭卻多了座寶殿,前方則是條貫穿左右的河流;道路兩側的曠野則各多了數座古怪符號,數數共有十八座。


    果然如此。柏寒朝身畔同伴連打手勢,大家都鬆了口氣:總算不用這麽走下去了。看看時間已是傍晚六點。


    一天前柏寒還嫌棄豐都鬼城泥雕木塑的十八層地獄很是殘忍,和此時陰曹地府中所見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某個男人被押在鋒利刀尖組成的山峰底下苦苦哀求,依然被小鬼兒毫不留情的扔到山間,頓時肚破腸流,場麵十分血腥;還有人不知在塵世間犯了什麽過錯,居然被鬼差活生生剝皮抽筋,居然還沒死去,很快成了個活蹦亂跳的血人....


    太惡心了,柏寒有些想吐,深深吸了一口清涼海風才強壓下去,梁瑀生牽住她手掌。身畔楚妍臉色也很差勁,眾人收回目光不敢多瞧,順著黃泉路大步前行,任鬼哭狼嚎不絕於耳。


    咦,足足經過十八處地獄,耳邊多了波浪拍擊岸邊的聲音,奈何橋就在前頭!柏寒精神抖擻,腳步也快得多了。


    麵前果然橫著條波濤洶湧的赤紅大河,足足有數裏寬,離得近些有陰寒之氣和腥風血雨撲麵而來。河上架著三座並列石橋,血浪般河水從橋下滾滾流過;左首第一條是赤金色,中間那條是銀白色,右首那條最不起眼,卻正被無數亡者踏在腳下朝對岸魚貫進發這條就是奈何橋了。


    孟婆孟婆看到了!柏寒凝神細瞧,果然能看到個青布衣衫的婦人立在奈何橋頭,身旁有口大鍋,鍋底卻沒有木柴;她垂著頭,隻要有亡靈經過身畔便從鍋中舀起一碗湯遞過,後者咕嘟咕嘟喝了,這才慢慢騰騰踏上奈何橋。


    隻要喝了她的湯,再往橋上走兩步,任務就算搞定了。


    手掌被梁瑀生捏捏,後者朝她點點頭,又朝隊友們打個手勢,帶頭朝等候在橋頭的亡者隊尾走去,柏寒四人也拉開距離跟在後頭。


    長蛇似的隊伍行進並不快,半天才邁出幾步,隊尾柏寒能看到前方孟婆慢吞吞的彎腰舀湯,再遞到亡者手中;這幾個簡單的動作顯然重複了千千萬萬年,被她做的從容不迫還帶著莫名詭異的美感,多看幾眼便舍不得把目光從她身上離開。


    這是怎麽回事?柏寒連忙呼吸幾口,轉而盯住身前一位高個子亡者後背,這才好過不少。眼瞧著隔了十來個人的梁瑀生慢慢排到鐵鍋之前,一顆心高高吊起她會不會發現我們是活人?


    好在孟婆似乎沒留意這點,依舊低頭用長長湯勺在鐵鍋中攪了攪,舀碗湯遞過去;梁瑀生雙手接過,用胳膊擋著送到嘴邊,腳下卻沒停頓,身後亡者也慢騰騰站在他原來的位置。


    成了!柏寒沉住氣,見梁瑀生步伐放得極慢,任後麵排著隊亡者喝下湯超過他朝奈何橋走去。下一個是趙邯鄲,他也順利從孟婆手中領到湯碗,轉而離開隊伍。


    等我們都拿到孟婆湯再順序上橋好了,反正任務隻說“登奈何橋”,可沒說非得爬到橋頂。踏上去走兩步意思意思,盡量回到入口再喝湯。柏寒壓抑住成功的喜悅,眼瞧著前麵領到湯的高個子亡者一飲而盡,原地愣了愣便朝奈何橋走去,自己也站到鐵鍋前。


    這幾天討論任務的時候難免提到孟婆,有人說“就是孟薑女嘛”,又有人說“就是個陰間神仙,跟判官黑白無常似的”;大家還苦中作樂準備見識見識,回去也好吹牛。


    青布長袍,身材中等,黑發挽著發髻看起來孟婆隻是個普通婦人,放在人群中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絲毫沒有過人之處。她始終低著頭,連額頭都不抬一下,柏寒隻好放棄“看看她長什麽樣”的努力。


    巴掌大漆黑湯碗沉甸甸如同鐵錨,柏寒不得不用雙手捧住。咦?碗中混沌湯水像頭頂漩渦般滴溜溜自行轉動,好奇怪,她沉住氣穩穩托住,朝同伴們靠攏。


    奈何橋名聲好大,離得近了便發覺橋麵連扶手都沒有,隻能容三人並肩行走,匹練一般高高搭在河麵;對岸有處虛無混沌的石台,過橋亡者排隊過去再也沒有出現,想來便是輪回台。不遠處還矗立一座碧瓦樓台,大概便是巫山派地圖所繪的“閻王森羅殿”。


    梁瑀生朝四人打個手勢,率先捧著湯碗跟在一位亡者身後,柏寒幾人屏住呼吸。說時遲那時快,單腳踏上橋麵瞬間他身體頓了頓,忽然端起湯碗湊到嘴邊喝了;他像是有些猶豫,卻終究無法回頭,僵屍般抬腳朝橋頂行去。


    糟糕!難道上了橋便不能回頭?梁哥?柏寒想也不想揚手便是一枚袖箭纏住梁瑀生胳膊,離得最近的趙邯鄲也順手扯住她手中蛛絲,合力想把他拽回來。


    手中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湧來,柏寒站立不穩,連同趙邯鄲一起跌跌撞撞被扯上石橋,就連後麵幫忙的沈百福都被拉得失去平衡。


    咦,我是誰?我為什麽在這裏?柏寒雙眼茫然無知,像嬰兒般什麽也不懂了,隻覺得單手捧著的湯碗傳出陣陣香氣,想也不想便大口喝得幹淨。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2018年最後一天,感謝讀者們的支持,請在這章留言,發紅包發紅包,感謝大家幫助!


    第184章 酆都九


    2017年11月15日


    可算快到家了。跳下大巴車的柏寒把沉重背包往肩膀提提, 左右張望著快步跑過路口朝家的方向走去。


    還是家鄉好,臨近年底依然溫暖還帶著江南水鄉特有的風情, 可比寒風徹骨的北京舒服多啦:送她到車站的室友張彥把圍巾帽子裹得嚴嚴實實呢。沒走幾步柏寒就拉開大衣拉鎖, 伸著胳膊小步奔跑杭州,我回來啦!


    “蔥包燴, 素燒鵝,長壽糕和冰糖銀耳湯~”念出最後一個名字的時候,柏寒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會長胖會長胖?可香噴噴的味道徑直朝鼻子裏鑽,口水差點流出來, 也顧不上那麽多了:“在這兒吃一份打包兩份~”


    店老板孫奶奶遙遙應了一聲, 在後廚叮叮當當折騰幾下, 美味佳肴就這麽送到麵前。把剛出鍋的素燒鵝夾進蔥包燴裏頭, 再塗上辣醬大大咬一口,久違的味道令柏寒心滿意足。夾著厚厚豆沙、灑滿甜桂花的長壽糕則帶來滿滿負罪感, 冰糖銀耳湯更是隻敢喝一口。


    咦?狼吞虎咽的柏寒迷惑地停下筷子, 一陣清涼鹹腥的冰冷海風突然迎麵吹來, 這是怎麽回事?我....我從來不怕長胖啊?我最愛喝可樂吃提拉米蘇, 坐火車回家的時候還泡方便麵吃火腿腸啊?


    莫名其妙的柏寒撥撥黑發,隻好拎著一摞食盒朝家走。剛才好像是海風啊, 可這裏又沒有大海, 怪怪的。她隻顧埋頭趕路,不小心撞到迎麵一個男人,後者拎著的礦泉水都掉了。


    “草,沒長眼啊?”那男人伸指大罵, 唾沫星子噴的老遠,把柏寒準備道歉的話語統統噎回喉嚨。看柏寒瞧他一眼轉身就走,那男人氣哼哼的追過來嚷著“賠錢”,一看就不是善茬。


    剛好前麵是家銀行,柏寒匆匆奔跑進大廳,回身甩出幾張一塊錢:“給,我報警了啊!”


    瞧著那男人罵罵咧咧走遠,柏寒朝兩位保安點點頭,這才推開大門。迎麵又是一陣冰冷海風,她雙腳仿佛被釘在地麵:我為什麽不給他一拳?要是還敢囂張就再給他記一旋風腿,跆拳道黑帶可不是好惹的。


    這種古怪設想把柏寒驚呆了,把雙手伸到眼前細細打量:她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女生,地鐵還遇到過色狼呢。


    好像哪裏不太對不過這並不影響柏寒匆匆趕回家裏,按動電梯按鈕的時候憧憬著小黑狗搖著尾巴撲到膝蓋上的情景,還有....他倆沒打架?


    房門一開冷冷清清,客廳餐桌還擺著殘羹剩飯,看起來像中午吃剩的。視野中沒有小黑狗的蹤影,柏寒奇怪地徑直穿過客廳,喊著“爸爸,媽,我回來了。”


    臥室門是開著的,母親正煲電話粥:“那我得趕緊出了,要不然春節一過就得跌到底....太黑了,這幫莊家靠著內幕消息吃肉,我們能喝幾口湯....”


    又在聊股票啊?柏寒朝著母親揮舞手臂,對方卻不耐煩的擺擺手,全部注意力都在聽筒上。柏寒隻好把背包和一摞食盒放在客廳,興奮地衝進臥室撲在自己單人床上打了個滾兒。


    隻聽咪嗚一聲,一隻被打擾的大白貓很不樂意地躥到窗台,打了個哈欠。“大白~”柏寒親熱地摟著它親了幾口,對方卻認生,尾巴豎的像旗杆,嗷嗷叫著掙脫她懷抱跑路了。


    真不乖!柏寒悻悻地想,它應該搖著尾巴撲過來舔我的手才對,而且....怎麽變成白色了?她甩甩頭,視線透過玻璃窗落到樓下綠地,她的父親正和一位花枝招展的女人牽手摟腰大跳交誼舞,瞧著著實親熱,旁邊還有兩人鼓掌叫好。


    柏寒的心慢慢沉下去。


    “餓死我了。”隻聽拖鞋聲響,打完電話的母親踢踢踏踏走進客廳,緊接著傳來蔥包燴的味道和不滿的嘟囔。“也不給我熱熱。”


    等爸爸回來吃這句話在柏寒舌尖轉了幾轉卻沒能出口,於是父親進門便大發雷霆。“我這緊趕慢趕回來吃飯,你倒好,都吃上了。”母親也不甘示弱:“誰知道你天天外頭幹什麽去?偷雞摸狗的,當別人是傻子呢?”


    爭吵很快升級成侮辱咒罵,緊接著是碗筷摔碎的聲音,桌椅也咣當倒在地麵。柏寒想去勸架,手按住門把手又停住了,大顆大顆淚珠滴在地板別吵了,我還帶了全聚德烤鴨和稻香村點心。


    這樣的場麵柏寒並不陌生,甚至早早習慣了;朝夕相處的夫妻還不如陌路人,連彼此最後一分顏麵都撕掉了,為什麽不放彼此解脫?她努力考到北京上大學、至今不肯返回家鄉,都是為了離他倆遠一些,再遠一些。


    有那麽一瞬間,柏寒以為等待自己的是滿桌豐盛飯菜和父親母親發自內心的笑容,現在發覺顯然是美夢一場。她抹抹眼淚,看看牆上日曆發誓:過完年我就回北京去。還有....她困惑的東張西望,又推開窗戶:海風為什麽這麽大?這裏又不是海邊。


    具有相同困惑的不止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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