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慕蘭朝她招手,“來得正好,我正要跟你介紹一下。”說著便拉起阿蓉的手笑道:“可還記得小時候老跟你一起玩的萱萱姐姐?瞧,這位就是,一別十年了,你們倆都長成大姑娘了,來,快來跟萱萱問個好。”


    李蔓兒一愣,“娘你說什麽?什麽萱萱?”


    因為前些日子一直被年關在自己家裏,她對外界的事一概不知,也就無從知曉淩家找回齊萱的事了。所以現在娘忽然提起什麽萱萱,她根本想不起來是誰。


    淩慕蘭笑著提醒她,“怎麽會忘了呢?你小時候我們在江北,娘常常帶你去見婉柔姨母,還有她們家的萱萱姐姐啊……”


    “齊萱?”


    這麽一說,李蔓兒終於想了起來,可更加疑惑了,不可思議的看看阿蓉,再看看自己的娘,“齊家人都已經死了嗎?她,她怎麽會是齊萱?”


    淩慕蘭歎道:“娘也是今天才知道,原來萱萱並沒有死,而且就在臨安郊外待了這麽多年……”剛才已經感慨了大半天,她便趕緊跟李蔓兒說,“這就是萱萱,沒錯的,你瞧,跟婉柔姨母長的多像啊!”


    說到這,她又想起了要緊事,趕緊跟李蔓兒說,“對了,你們已經見過一回了,那日你沒禮貌,娘的臉都被你丟光了,現在大家都在場,快給萱萱道個歉。小時候天天在一起玩,長大了千萬別生分了。”


    淩慕蘭語罷便想拉著李蔓兒往前,好叫兩個姑娘站進一些,但李蔓兒卻本能的後退一步,狐疑的打量起阿蓉。


    齊萱還活著?而且她就是齊萱?


    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淩慕蘭知道李蔓兒還有點不相信,笑著跟她說,“傻丫頭,你表哥跟我還會騙你嗎?”


    “不對,”李蔓兒忽然想一個問題,問阿蓉,“如果你真的就是齊萱,那天怎麽沒認出我?雖然長相可能不同了,但我的名字又沒變,難道你也不記得我了嗎?還有,從那時到現在,都已經幾個月了,你為什麽不在那時候說明自己的身份,現在才說?”


    一個死了這麽多年的人忽然冒出來,誰知道她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這種時候,她倒聰明起來了!淩瑧心裏暗歎一聲,終於開口說,“萱萱失憶了,幾年前出了一些事,她一直想不起來自己是誰,至於她的身份,也是我先發現的……這其中的具體細節,我方才已經跟姑母講了。此事說來話長,等日後叫姑母講給你聽吧!”


    他特意看了看阿蓉,再跟李蔓兒說,“總之,她就是萱萱,不會有錯。”


    因見她跟阿蓉說話的語氣依然不算友好,淩瑧的這句話的語氣稍重了些,意在告誡李蔓兒,不可對阿蓉無禮,在場的人當然都能聽得出來,淩慕蘭擔心她又惹淩瑧生氣,趕緊道:“娘剛才說的什麽?快來跟萱萱道個歉。”


    李蔓兒自己也聽出來了,雖然極不情願,但為了淩瑧,隻好強壓下不甘,勉強給阿蓉施了個禮,木著聲說,“萱萱,那天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氣了……”


    這幅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阿蓉當然看得出來,但她有氣度,不屑於跟對方一樣,便露了個笑,說,“沒關係。”


    如此便算是將這一頁掀過了,淩慕蘭問淩瑧,“你父親可知道這件事了?”


    淩瑧點頭說,“文叔已經向父親稟報過了,父親說,年後他會回家……為我們籌辦婚事。”


    他大大方方說完,特意看了看阿蓉,未出嫁的姑娘家,在外人麵前提到自己的婚事,難免有些羞澀,阿蓉臉微微一紅,抿唇一笑。這副恩愛模樣落在別人眼中,叫李蔓兒頓時猶如五雷空頂。


    他們還是要成婚?


    也是啊,她早就知道,表哥與齊萱訂過親,現在既然齊萱沒死,那表哥要娶的人不就還是她了!


    淩慕蘭點頭道,“那就好,那我可就放心了。”


    趁著別人說話的功夫,李蔓兒再度悄悄打量一番阿蓉。從玲瓏坊裏待過,又在淩府裏養了些日子,她的氣度愈發好了,現在穿著一身淡紫軟綢襖裙,襯的身段尤其好,乍一看去,同自己這樣的貴女根本沒有區別。


    她才是表哥名正言順的未婚妻,那這些年自己的這些心思,全是白白浪費了嗎?


    她自己跟娘親回到臨安的時候,舅父都未曾回來看過一眼,現在為了她與表哥的婚事,那個避世歸隱了幾年的舅父居然就要回來了!


    她自己沒失憶,也還能隱約記起小時候同齊萱在一起玩耍的情景,可時隔多年,現如今諸事都已麵目全非,即便麵對著失而複得的幼時玩伴,李蔓兒心中卻並沒有什麽喜悅可言,有的,全是滿滿的不甘……


    另外的三人還在說話,可說的什麽,她已經全然聽不見了,直到眼看天色不早,娘親淩慕蘭跟淩瑧與阿蓉告了別,領著她坐上馬車,她的腦中還是一團亂麻。


    兩家離得並不近,坐一趟馬車就得花半個時辰,與去時的滿心期盼截然不同,李蔓兒知道了阿蓉的身世,此時正一頭亂麻。


    她對齊萱的記憶還停留在十年前,且也已經非常模糊,雖然小時候的確是常常玩在一起,但這一些點情誼,抵消不了李蔓兒心中的失落。


    本來以為世上沒了齊萱這個人,表哥便沒有婚約在身,那她近水樓台,完全可以喜歡表哥,現在她的感情已經這麽深了,齊萱卻忽然回來了……那她呢,誰能告訴她,她該怎麽辦?


    往常愛說話的女兒一下沉默下來,淩慕蘭當然能察覺出來,也大致猜到了原因,輕歎一聲,勸她說,“蔓兒,從前娘叫你收了對你表哥的心思,你不當回事,這次無論如何,也要聽娘的。你表哥同萱萱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就連你舅父年後都要回來,這婚事已是板上釘釘了。”


    李蔓兒沒有接話,想了一會兒,忽然憤憤道:“就算她是齊萱,但她爹娘都不在了,什麽都沒有,還要賴在未婚夫家,不怕別人說閑話嗎?”


    “怎麽又這麽大火氣?”淩慕蘭皺眉瞪了她一眼,歎道,“你就是死心眼,跟你爹一樣!”


    她頓了頓,指正李蔓兒剛才的話,“她那是沒辦法,再說,她人就在江南,好不容易找了回來,我們倘若視而不見,那還像話嗎?還有,誰說萱萱什麽都沒有?她爹娘雖然不在了,但還有姑姑啊,她姑姑還是堂堂王妃呢……”


    話說到這,淩慕蘭忽然想到一件事,自言自語道:“如今萱萱既然還活著,那她的東西,玉瑾也該還給她了……不行,改天見到長啟,要跟他說說……”


    李蔓兒在旁聽的糊塗,“什麽她的東西,娘你在說什麽啊?”


    淩慕蘭歎道:“自然是齊家的家產啊!想當初齊家那麽大的家業,遍布江北各地,因為一家三口都沒了,隻有讓萱萱的姑姑來接手。現在萱萱既然也找回來了,那這些家業也該是她的啊。”


    不過話雖這麽說,她也有些擔憂,“隻是不知玉瑾能不能做得了主啊!”


    李蔓兒哼了一聲,“娘你可真愛管閑事!”


    淩慕蘭歎道:“我倘若不管,如何對得起婉柔的在天之靈?你小時候身子弱,常常半夜三更的生病,婉柔專門派了個車夫在我們家,就為了方便我們給你請大夫……再說了,萱萱很快就會成你的表嫂,都是一家人,多替他們操操心也是應該的。”


    話說到這兒,她又有了一個主意,“不過你說得對,還未成親,總住在一個府上也不太好,不如這樣,我把她接到咱們家來,我跟婉柔拜過姐妹,論說,她也該叫我一聲姨母的……”


    “娘!”


    話還沒說完呢,被李蔓兒跺腳打斷,“娘你成心氣我是不是,你若是真的把她叫到咱們家,我,我就走!”


    “大呼小叫成何體統!”淩慕蘭氣的想扇她一巴掌,卻終是下不去狠手,隻使勁點她腦門,“這些天的女德真是白學了,聽說萱萱在農戶家待了六年多,成天過苦日子,人家看著都比你強!”


    又拿她來跟齊萱比,李蔓兒簡直委屈的想哭,想到齊萱不僅搶了表哥,現在連自己的娘親都處處想著她,又氣的發狂,手裏使勁絞著絲帕,怎麽樣也咽不下這口氣!


    ~~


    送走了那母女倆,總算隻剩兩個人了,淩瑧斟酌著,想再告訴阿蓉安順王的事,還再想著說辭,卻見阿蓉一臉興奮的跟他說,“太好了,我還有一個姑姑,總算還有親人在世!還有,雖然你表妹有些不招人喜歡,但你姑母看上去人很好,她居然認識我娘,今天多虧了她,我才知道了我娘這麽多事。”


    她的眼裏重新有了光,不似前幾日那般失望灰心,他忽然有些不忍心,好不容易重又見到這樣快樂的她,他卻又要來打擊她了,告訴她,她的姑丈便是她的仇人,而那位姑母,她還是不要指望的好……


    這樣殘忍的事,她會不會又失望一場,又是好幾天不再說話?


    他想來想去,決定還是一點一點告訴她,便先說道:“表妹的確是有些驕縱,但我的姑母是個很知禮的人。我小時候,她還未出嫁,經常同我娘一起照顧我,她待我很好……可人跟人不同,有些事,並非的如表麵那樣,所以對於沒有親眼所見的,不可輕信,也還是不要抱太大的信心為好。”


    他的話說的模模糊糊,阿蓉聽得雲裏霧裏,隻好問,“你能不能說的具體一些?我聽不懂……”


    淩瑧笑笑,“今天晚了,你好好睡一覺,我先送你回去,明日跟你說。”


    自打知道了身世,她一直睡得不太好,的確也有些頭疼,便說好,跟著他往回走。


    兩人慢慢走著,深秋的庭院中有種說不出的寧靜,走到某處小園子,阿蓉忽然說,“等一下。”


    淩瑧停住腳步,想問她什麽事,卻見她踮起腳尖,抬手摘了他肩上的一根落發,笑著說,“我眼力好吧,你穿這樣顏色的衣裳,不仔細瞧根本看不出來的。”


    他一怔,隨後看看左右,見並無閑雜人等,便猛然抱住了她的腰,收進自己懷中,阿蓉小低低“啊”了一聲,問道:“幹嘛……”臉卻一下緋紅。


    他低聲說,“終於又見著你這樣笑了,前幾天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你,你沒有精神,我心裏也跟著你難過。”


    他的俊臉近在眼前,能感覺到他溫熱的鼻息,阿蓉臉更紅了,低聲說,“先放開我……”這可是在你家裏啊……


    可淩瑧卻不打算聽她的,徑直低下頭去,好好親了親那嬌豔欲滴的櫻唇,才戀戀不舍的放開。


    阿蓉如從眩暈中蘇醒,直覺渾身柔弱無力。


    緩了一陣,她才跟他說,“我也不想你陪著我難過,隻是那時候覺得,我還沒能見見他們,他們居然就已經都死了……心裏很失望,也怪自己,什麽都想不起來。”


    他點頭說,“我明白,以後都會好起來的……”再度抱了抱她,他鬆開手,催道:“咱們快走吧。”


    怎麽忽然一下這麽著急?她有些奇怪,“你有事嗎?如果有事就去忙,不用送我。”


    他喉頭動了動,低聲跟她說,“再不走,我怕我又想親你了。”


    聽見這句話,阿蓉臉又一紅,趕忙轉身逃走,淩瑧則牽唇一笑,跟上她的身影,兩人卿卿我我,一路穿過連廊與花徑,走回琳琅閣。


    他送到院子裏,阿蓉心裏還在羞,不叫他進門,他隻好止住步,看著她進到房中,便打算自己回去。然才剛抬腳走了幾步,人還沒出琳琅閣的院子,就聽見阿蓉慌慌張張的喊他,他一驚,趕忙回頭去看,阿蓉已經跑了出來,懷中抱著賽雪,來到他近前,一臉焦急的說,“賽雪好像病了。”


    淩瑧一怔,趕緊去看賽雪,見小雪球無精打采的窩在人懷裏,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又懶洋洋的低下了頭去。


    阿蓉著急的說,“它前兩天就不怎麽吃東西,今天白天就一直睡,剛才我一進門,看見它正在吐呢!”


    “阿歡以前沒有這樣過,我也不知道它這是怎麽了。”她擰著眉頭看他,“你說,它會不會死啊?”


    “先別急,”淩瑧安慰她一句,再自己去查看小貓,抱到手裏才發覺,這小東西渾身無力,看來的確是病了。


    他索性進到房中,問琳琅閣的丫鬟們都給賽雪吃了些什麽,晚彤也皺著臉說,“賽雪已經兩天沒怎麽吃東西了,今天隻喝了些牛乳,剛才還都吐了出來。”


    “那兩天前呢,都吃了些什麽?”他又問。


    晚彤回憶了一下,“兩天前……奴婢喂過三條小魚給它。”


    話音剛落,另一個婢女常春出來說,“奴婢那天也給它喂了兩次牛乳。”


    常春才說完,又有叫伴綠的丫鬟出來說,“奴婢也喂過,賽雪吃了兩塊肉排。”


    阿蓉吃了一驚,“你們給它吃了這麽多東西?”


    難怪它不舒服呢,這是硬生生撐出來的毛病啊!


    小丫鬟們一見她著急,立刻撲通撲通跪了一地,她嚇了一跳,趕緊擺手說,“沒事沒事,你們快起來吧。”貓還沒好,再把人給嚇著。


    因為賽雪實在漂亮,又十分黏人,琳琅閣的小姑娘們都很喜歡它,也都想給它喂食,前兩天阿蓉正難過呢,無暇他顧,所以一不留神之下,導致它吃多了。


    淩瑧笑笑說,“以後安排一個人喂食就好了。個個都搶著喂,它不會說話,又貪吃一些,。很容易撐壞的。”


    阿蓉點點頭,吩咐常春,“以後就拜托你來喂它吧,有好東西你們自己先吃,別叫它太養尊處優,不然都忘了抓老鼠,豈不成了沒用的廢貓?”


    才被嚇壞了的小丫鬟們又立刻被她逗笑了,常春也趕緊應下,房中氣氛又舒緩下來。


    本以為這毛球是吃了什麽有毒的東西,原來是虛驚一場,她也鬆了口氣,跟淩瑧解釋說,“從前阿歡都是自己找吃的,能吃飽就不錯了,無論如何也不會吃撐,賽雪現在過上好日子了,沒想到還得了這種富貴病。”


    淩瑧也笑了笑,說,“先叫它空空肚子,再服些雞內金,忌油膩,過幾天應該就好了。”


    難為他神醫弟子,現在居然給畜生開起了藥方。


    可也沒辦法,誰叫那是心上人的貓呢!


    阿蓉點頭說,“記下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剛才我大驚小怪,叫你笑話了吧。”


    他哪裏會笑話,她的什麽舉動落在眼裏,都會平添愛意,若現在不是周圍一堆丫鬟,他說不定還會跟在小園子裏那樣,好好親一親她。


    現在什麽障礙都沒了,一切都順理成章,他忽然有些按耐不住,想快些到明年開春,好盡快把她娶進門。


    第四十一章


    本就在家中悶得久了, 加之齊萱的事, 李蔓兒接下來的幾天心裏一直不舒服,好不容易,有城中貴女們相聚的機會, 她原是想出去散散心, 卻沒料到,又遇見了“長舌婦”周甯,期間竟一直纏著她打聽齊萱的事。


    周甯是出了名的愛八卦,因從自家長輩那裏聽了點風聲, 一看見李蔓兒來,便趕緊拉著她問,“聽說你表哥原來的未婚妻又找回來了, 到底是不是真的?”


    最近一提齊萱就煩躁,李蔓兒並不想聊這個話題,便隻嗯了一聲。


    周甯驚訝道:“真的?那你快跟我說說,她到底是怎麽找到的?聽說是落了難, 到淩家去求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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