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忍心傷害到嫿嫿,可是現在不得不這麽做!你今日剛被陛下訓斥完,一部分大臣見勢頭不對,已經開始討好祁禹,他們就是一些隨風倒的牆頭草,誰得勢就想支持誰,我們不能讓這些人站到祁禹那邊,要盡快扳回一局才行。”


    祁歎捏緊了手裏的卷軸,青筋凸起,神色掙紮,“……我會找其他辦法。”


    衛貴妃厲聲道:“歎兒,你不能婦人之仁!我為了你籌謀這麽多年,不會讓你因為一個女人心慈手軟!”


    “我……”祁歎抿緊了唇。


    衛貴妃看著兒子終是不舍得強逼,緩了口氣,低聲誘哄,“嫿嫿如今是祁禹的王妃,你隻有快些得到皇位才能得到她!除此之外,你沒有任何辦法,現在祁禹還沒有碰過嫿嫿,可是你也知道嫿嫿的姿色有多動人,祁禹能忍多久?你如果不抓緊時間,就真的晚了。”


    祁歎瞳孔一震,拒絕的話卡在喉嚨,嘴裏發不出聲音。


    衛貴妃看出他動搖了,於是再接再厲的柔聲勸說:“你也是為了你們的將來,嫿嫿會體諒你的。”


    祁歎掙紮片刻,眸色終是沉了下去,點了點頭。


    第57章


    翌日, 安嫿正在和芯月在花園裏說話, 管家來報,景韻帝急召她入宮。


    安嫿一愣, 看時間早朝應該剛散,有什麽事需要皇上親自召換她?


    她垂眸思索了片刻,毫無頭緒,隻得起身先入宮再說。


    芯月卻一把拽住她, 圓圓的水眸中滿是擔心,她也覺得事情有些反常。


    安嫿不由笑了笑,安慰她,“別擔心, 你皇兄還在宮中呢,不會有什麽事的。”


    芯月這才略略放心, 鬆開了手。


    安嫿安撫完她, 不敢再耽擱,換了身宮裝便匆匆忙忙進了宮,一路上左思右想,仍舊想不到原因。


    難道皇上知道是她讓人散布的消息?


    今日的天色有些陰沉,烏雲壓著太陽, 宮內的紅磚碧瓦顯得有些暗沉, 偶爾一兩隻鳥雀從樹梢飛過,更顯壓抑。


    安嫿跟著管事太監一路左拐右拐, 沉默不語。


    “王妃, 到了。”管事太監躬身道。


    安嫿抬眸, 發現管事太監竟然把她引到了景韻帝平日召見大臣的朝思殿。


    安嫿心下驚疑,麵上不顯,低頭款步隨管事太監走入大殿,殿中寂靜肅穆,她抬眸極快的看了一眼,祁禹、祁歎分別站在大殿兩側,在場的還有幾名大臣,其中墨亦池、李梁也在,地上跪著幾名衣衫襤褸的男人。


    安嫿看了看,竟是前幾日尋到王府的那幾個漢子,月餘未見,為首的牛大董鼻青臉腫,身上還掛著繃帶。


    她斂下思緒,垂著眼眸規規矩矩的給景韻帝行禮,嬌柔的聲音在大殿裏響起,“兒臣拜見父皇。”


    “起來吧。”


    景韻帝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謝父皇。”安嫿心裏微微忐忑,起身走至祁禹身側站好,祁禹遞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安嫿心裏安定了一些。


    她一抬眸正好撞到祁歎正看著她,卻見祁歎慌亂的移開了眼,左右閃躲,似乎有些心虛。


    安嫿皺眉,暫時隻能猜到景韻帝召她前來,或許和青縣的女人們有關,她的視線不由落在地上跪著的幾個漢子身上,他們個個身上帶傷,戰戰兢兢的跪著,似是被嚇到了,牛大董還算淡定,還睨了安嫿一眼。


    安嫿心裏輕笑,這人還真是個膽大的。


    景韻帝終於開口,聲音低沉,“禹王妃已到,說吧。”


    祁歎略一猶豫,站出來朝景韻帝拱了拱手:“殿上的這幾人來自青縣,他們說禹王和王妃拐騙了他們的妻女,害得他們妻離子散,他們苦苦尋來時,禹王和王妃不但不讓他們的妻女回家,還派人毒打了他們一頓,逼他們簽下放妻書,兒臣作為弟弟不敢審問兄長,隻好來稟明父皇,這是他們的請願書。”


    祁歎說著把手裏的卷軸呈給了皇上,皇上低頭查看。


    安嫿眉頭一跳,終於明白祁歎為何心虛了,心裏不由一涼,看來祁歎今日是有備而來。


    她正想開口解釋,李梁突然出列,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臣也想求皇上做主,禹王妃不但害得他們妻離子散,還誘拐了臣的妻子,哄騙她不讓她歸家,臣多次上門想領妻子回家,禹王和王妃都出麵阻止,害得臣的妻子有家歸不得,臣孤獨寂寞,常以淚洗麵。”


    安嫿在心裏嗤笑一聲,看來李梁自以為找到了祁歎這個靠山,今日也來橫叉一腳。


    李梁聲淚俱下,揚聲道:“禹王妃一直煽動女人們不守婦道,讓她們拋夫棄子,實在欺人太甚,請皇上為臣等做主啊!”


    聽到李梁這句話,景韻帝臉上顯出三分怒意,一掌拍在桌案上,怒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祁禹和安嫿一起跪到地上,隻是兩人麵上都不見慌張,反而沉著冷靜。


    祁禹聲音沉穩的沉聲道:“回父皇,兒臣與王妃問心無愧。”


    景韻帝坐在龍椅上麵色沉沉的看著這個兒子,祁禹即使跪在地上依舊沉靜穩重,不見絲毫膽怯,身上的氣勢竟隱隱有些壓人。


    他不由心驚,他已經許久不曾正眼瞧過祁禹,這個他一直盡力忽視、打壓的兒子,何時竟然成長的如此出眾?


    他忽然發現,遠遠望去祁禹的身形像足了年輕時候的他,隻是五官隨了阮皇後,更柔和一些,他瞳孔震動,疑惑掠過心頭,暗暗攥緊了衣擺,上麵的龍紋變得破碎。


    安嫿的聲音打斷了景韻帝的思緒,景韻帝收回視線,坐在高大而冰冷的龍椅上努力挺直了背脊。


    安嫿如實開口:“父皇,殿上之人所說的妻女應該是指在兒臣鋪子裏做活的女人們,兒臣與王爺初次見到她們時,她們剛逃難到京城,為了孩子們可以有一口飯吃,正想賣身,兒臣和王爺見了,忍不住困惑這些女子何以會流落至京城,便問其緣由,女人們說她們都來自青縣,青縣受災,家家戶戶沒有飯吃,她們的夫君為了省糧食便把家裏的女眷都趕了出來,最小的女孩尚未滿月,她娘餓的沒有奶水,便嚼路邊的野菜喂給她吃,她一直哭,直到沒有力氣昏睡過去,這群女人的鞋破了,腳也磨出了血,卻仍一步一步走到了京城,就因為她們想活下去,因為這裏是天子腳下,她們想總會有條活路。”


    安嫿不緩不慢的娓娓道來,聲音清晰悅耳,讓人既有畫麵感,好似看到了那群可憐又無助的女人們,景韻帝忍不住追問:“然後呢?”


    “後來,兒臣和禹王便收留了她們,兒臣為了讓她們有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便讓她們在兒臣所開的鋪子裏做活,她們現如今生活安逸,吃得飽穿的暖。”


    安嫿頓了一下,繼續道:“前些日子確實有幾人找來,說是她們的相公,兒臣私下詢問過她們的意見,她們都被相公傷透了心,不想再回到為了一口吃食便犧牲她們的相公身邊,所以兒臣才把這些男人打發走,但兒臣可以發誓,絕對沒有讓人毒打他們,更非用此逼迫他們簽下的放妻書。”


    景韻帝皺了皺眉,“你說的都屬實?”


    安嫿道:“句句屬實,父皇如若不信可以找雲裳香閨的婦人們前來問話,一問便知。”


    景韻帝沉吟片刻,吩咐身邊的沈公公把人帶來。


    安嫿心下閃過一絲疑惑,祁歎不可能真的好心為這群漢子做主,他的目標應該是祁禹,可是這件事情的真相隻要詢問青縣的婦人們便可知知曉,祁歎既然設了此局,便不會讓她和祁禹如此輕易解開,她不由轉開視線看了看,隻見殿下跪著的眾人和李梁都不見慌張,心下不由一沉,恐怕祁歎尚有後計。


    她回過頭與祁禹對視了一眼,漂亮的鳳眸顫了顫,顯得有些慌張。


    祁禹看起來並不擔心,他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安嫿的手,他的手心溫暖有力,安嫿漸漸鎮定下來。


    祁歎看著他們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眼中閃過陰霾,他一動不動的保持著負手站姿,拳頭卻緊攥起來,指骨微泛青白,耳邊不由響起衛貴妃的話。


    ‘你隻有快些得到皇位才能得到嫿嫿。’


    他的眸子沉了又沉,看著大殿上的龍椅,眼神漸漸變得堅定起來,不再猶豫不決。


    不一會兒,沈公公便把人帶進了大殿,青縣女人太多,不可能都領到殿前,因此他一共帶了三人做代表,分別是林宛柔、孫娘和林娘。


    祁歎把安嫿剛才所說重複了一遍,末了景韻帝問道:“王妃說的可是真的?你們據實回答。”


    “回陛下,王妃所言都是真的。”


    三人跪在地上一齊答道,除了林宛柔,孫娘和林娘都是第一次麵聖,孫娘還算淡定,林娘卻嚇得說話聲音都是抖的。


    景韻帝眉頭鬆了鬆,“起來回話吧。”


    林宛柔和孫娘站起身,林娘卻全身顫抖,跪著未動,牙齒抖得咯咯作響。


    安嫿以為她是嚇的,躬身想要扶起她,她卻驚慌至極的後退,躲開了安嫿的手,安嫿不由皺起秀眉。


    林娘眼眶含淚,看了安嫿一眼,小聲道:“王妃對不起……”


    她說完轉頭朝皇上磕了一個響頭,抖著聲音的道:“皇上,王妃說的都是真的,隻除了一樣……”


    安嫿收回手,明白過來林娘恐怕就是祁歎的‘後招’,她麵色平靜的看著林娘。


    “哪一樣?”景韻帝問。


    林娘不敢抬頭看安嫿,低垂著頭哆哆嗦嗦的回道:“民婦……民婦的相公找來之後,民婦不舍得留在家中的小兒子,所以想要跟夫君回去的,可是王妃說女人不是一定要和自己的丈夫過一輩子,兒子還可以和別人生……”


    她尚未說完,景韻帝便大聲怒道:“混賬!”


    天子之怒,非同一般,一屋子的人全都跪了下來,林娘更是嚇得說不出話來。


    景韻帝眼睛冒火,他呼吸變得急促,林娘的最後一句話反複在他耳邊回響,讓他火冒三丈。


    他攥緊了拳頭,強忍著怒氣,過了一會兒,方沉聲道:“說下去!”


    林娘跪趴在地上繼續道:“……民婦拗不過王妃,隻好聽王妃的,可是民婦擔心相公會一直糾纏不肯走,便問王妃該怎麽辦,王妃說……王妃說……”


    林娘咬著唇,似乎心中不忍,說不出口。


    景韻帝一聲怒吼:“說!”


    “王妃說王爺會找人解決他們,民婦當時不知道王妃說的‘解決’是怎麽解決,現在才懂……”


    林娘一口氣快速說完,閉著眼睛,淚止不住淌了出來,也不知是害怕的,還是內疚的。


    第58章


    安嫿心裏咯噔一跳, 沒想到林娘竟說出了這般謊話。


    滿室寂靜, 隻有林娘的話音在大殿裏回響。


    待反應過來,孫娘再也忍不住了, 怒罵出聲:“林娘,是王妃救了你和你未滿月女兒的命!你怎能恩將仇報!”


    林娘側偏過頭,不發一言的嚶嚶哭泣。


    沈公公厲聲道:“陛下在此,豈容你喧嘩!”


    孫娘隻好憤憤不平的收了聲, 跪在地上請罪。


    安嫿看著林娘若有所思,這番謊話林娘一個人是無論如何也編不出來的,看來她已被祁歎收買,隻是安嫿想不通, 林娘是一個極其感恩圖報的人,平時待安嫿極好, 冬日時知她怕冷, 還親手做了護膝送給她,祁歎給了林娘什麽好處,竟將林娘收買了?


    不待安嫿細想,景韻帝便沉著聲音斥道:“為了私欲,不讓婦人歸家, 為了名聲, 肆意殺害無辜,禹王!禹王妃!你們現在可有話說!”


    安嫿跪下, “回皇上, 絕無此事。”


    林宛柔看出事態嚴重, 擔憂的皺緊了眉頭,也跟著跪下,“陛下,此事嚴重,請陛下莫要隻聽林娘一人之言。”


    祁禹仍是一副沉著的模樣,倒是惹得祁歎多看了他一眼,微微皺眉。


    牛大董往前爬了兩步,大聲道:“皇上,草民被打傷時聽到了,要殺草民的黑衣人對另一名黑衣人說‘禹王說了不能留活口’,就是禹王派人要殺草民!是草民僥幸才逃過了一死。”


    其他人紛紛點頭附和。


    牛大董說的情真意切,看來他被‘刺殺’的時候是真的聽到了黑衣人‘無意’的對話,隻是黑衣人若真想殺他們,他們這些不懂武功的農家漢哪裏逃得掉,不過是有人故意演了一出刺殺的戲碼給他看罷了。


    安嫿一時之間竟有一種百口莫辯之感,她不由抬眸看了祁歎一眼,看來祁歎與衛貴妃這次是成竹在胸。


    她的性格越是焦急就越是沉穩,因此即使現在心中慌亂,在大家看來她仍麵色平淡,而祁禹則是真的從始至終都麵不改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妃我嬌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雲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雲朵並收藏妃我嬌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