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嘉行拍拍他的肩,帶著許梨離開。


    許梨滿心疑惑,但看著秦昭臉色不好,也沒繼續問。上了車,陸嘉行闔著眼養神,冷不丁開口,“你想問什麽?”


    車裏除了司機,還有上車就睡著的許安歌,許梨知道他在說自己,往他身邊湊,嬌嗔道:“你怎麽知道我有想問的?”


    “因為比你多吃八年的飯。”陸嘉行聲音冷,嘴角卻勾著,眼沒睜說,“想問吳朗?”


    許梨輕聲笑,故意誇張說道:“陸總多吃八年飯就是厲害啊!”


    陸嘉行知道她是哄自己玩,但挺受用,礙著車上有司機在,簡單回:“情路不順,又被家裏逼婚,那小子脾氣躁,直接跑到廟裏做了俗家弟子。”


    “就為這個?”許梨腦子飛快的轉,說,“聞澈之前說有個吳大師給他看命,該不會就是吳朗哥吧?”


    陸嘉行手撐著頭,這次是真的笑了,搖頭歎,“吳朗是神神叨叨瞎說,聞澈是腦子不好全信。”


    許梨知道陸嘉行有些話不想當著司機的麵講,等把許安歌送回去,下樓時才問:“吳朗哥跟秦助理……”


    陸嘉行喉結輕動,沒什麽情緒的嗯了一聲,他餘光瞄到一邊,“怎麽,很稀罕嗎?”


    “當然不是!”許梨這一聲很明朗,陸嘉行笑了笑,說,“秦昭想得比較多,吳朗也不是糾纏的人,所以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話說完陸嘉行打了個噴嚏,許梨眼神動了動,攔腰抱住他,小聲說:“著涼了吧,那你抱著我就不冷了。”


    陸嘉行身體一直算不錯,大冬天也習慣穿得不多,邊抱邊嘀咕道:“不應該啊,好好的打什麽噴嚏。”


    ……


    與此同時,得了假的秦昭沉沉坐在家裏,看著電視櫃上他和父親的合照。自父親走後,他亦是一個人,若不是逢年過節陸嘉行帶著他,他都不知道閑下來能做些什麽。


    他想起兩年前吳朗父親住院那次,全家人大年三十被迫擠在醫院,吳朗給他打電話,嘻嘻哈哈說:“反正你也一個人,要不來醫院給我當苦力吧!我爸太煩了,我都被折騰的三天沒睡覺了!”


    秦昭去了才發現病房裏熱熱鬧鬧的擠了一大家子人,吳朗他爸紮著點滴,跟小孩子似的鬧:“我不要打點滴,過年打點滴,寓意一年都要打點滴!”


    吳朗扒拉著自己雞窩似的頭,“秦助你終於來了!我爸快把我煩死了,走走走你陪我去天台跳個樓!”


    吳朗媽媽笑得眼褶子橫飛,“要跳你自己跳,人家小秦一表人才,跟你跳我都嫌虧!”


    那天一大家子在病房守著牆上色調不正的電視看了個春晚,兩位老人還給他發了紅包。秦昭看到吳朗媽媽看自己的眼神意味深長,他便想得更多了。


    那一家子人那麽好,他舍不得去破壞。


    如今他事業有成,可這諾大的房間仿佛隻容得下他這一聲歎息。


    陸嘉行放假這一招也太誅心了。


    過了會兒,秦昭的電話響了 ,他猶豫到最後一秒才接起來。


    那邊是吳朗一本正經的聲音:“你好,在下戒色,施主可聽說過‘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嗯……在下的意思是,施主那可有酒肉,給我送點來,可否?”


    秦昭聞言,低頭苦笑不語。


    ******


    那邊陸嘉行帶著許梨到了舊城區的一個修車廠。


    “在這裏?”許梨問。


    停車場簡陋廢舊,裏麵要不是橫著幾輛車,都看不出來正在營業,加上他們來這一路,挨著的門麵房也都這副模樣。許梨知道李韻家並不在本地,有此一問,也是應該。


    “這是她表哥的修車廠。”陸嘉行讓司機在外麵等著,帶著許梨進去,裏麵出來個絡腮胡子男人,看到陸嘉行客氣的伸手,“陸總,您來了。”


    陸嘉行絲毫沒嫌棄他那一手汙油,回握上,說:“這是許梨,許教授的女兒。”


    絡腮胡子人一凜,自我介紹,“我、我是李韻的表哥,孫雲。”


    他帶著兩人進了旁邊的屋子,陸嘉行之前跟他已經溝通過,所以他也沒廢話,從床邊的櫃子裏翻出個藍色的硬皮本子,撣了撣給許梨,“你看看吧,應該有用。”


    本子一看就是女生的物件,書頁上有個被撬壞的密碼鎖。


    許梨問:“這是什麽?”


    孫雲拿出根煙,看到陸嘉行沒點,掛在耳朵後麵,說:“李韻的日記。”


    許梨感到吃驚,瞪大了眼。


    孫雲說:“我表妹家南方的,她出了事家裏人難受,當時流言也聽到了,但沒替許教授說話,對不住了啊。”


    許梨端詳著本子,沒翻開。


    “家裏就指望這個女兒,養這麽大人沒了,受打擊很厲害,他父母回家之後跟親戚都斷了聯係,也就跟我這邊還能說上話。”孫雲坐在床邊,停了停說,“李韻有個暗戀的人,那人並不知情,而且一直還有女朋友,李韻為這個心情一直很不好,加上論文什麽的出了問題,可能好多事湊一起,她才想不開跳的樓。不過她在日記裏有寫,許教授對她很好,就像父親一樣。”


    聽到這,許梨心裏悶悶的,陸嘉行走過去,什麽都沒說,隻是牽起她的手。


    愛人的體溫是最無形的力量,許梨吸口氣,對上孫雲的視線,“你現在把這個日記交給我是……?”


    “我尋思著這東西是李韻親筆寫的,你們學校肯定有學生的留檔作業什麽的,做個比對就行,這方麵我也不懂,你拿走看著辦,反正用這個肯定能洗清許教授身上的汙水。”孫雲說罷往外走,“你想想吧,反正日記我給你了。陸總我外麵有活,先忙著。”


    孫雲不是忙,是想給許梨留思考的空間。


    這日記裏不僅記錄了李韻有男朋友,在感情上跟許澤隻有師生之情,還有她背著許澤論文造假,心裏一直很愧疚。


    日記是很私密的東西,若不是死者已逝,活人的清白還要明了,許梨怎麽都不會翻開去看。


    陸嘉行站在一邊,淡淡看著他,直到見她合上本子才說:“要怎麽辦都看你。”


    修車廠的房子四處露風,許梨鼻尖紅紅的,縮了縮脖子把筆記本放了回去。


    ……


    孫雲在外麵抽煙,看到出來的兩人沒拿著日記本,“你們……”


    許梨問:“東西是李韻的父母給你的吧?”


    孫雲把煙扔地上踩滅,“嗯。”


    許梨又問:“他們當時不肯拿出來,現在又為什麽給你。”


    孫雲瞄了眼陸嘉行,腳踢了踢地上的煙頭,“他倆沒什麽經濟能力,靠我接濟不少,我想要,他們就給了。”


    至於孫雲為什麽要拿出來,那就更不言而喻了。——陸嘉行一直不相信許澤是亂搞師生關係的人,他知道許梨也為這個難受,為了讓她能釋然輾轉多年才找到這個被李家人捂得很好的線索。


    若李家人當時拿出來,許澤不至於離開學校。


    陸嘉行是用了手腕,不過他沒施什麽壓,而是在這裏要被惡意強拆的時候提前給孫雲露了信息,一整條街的人聯合起來提前做了防備,采取了措施,才沒被惡意強拆成。


    陸嘉行對孫雲說過,他不想強人所難,但許澤跟李韻是清白的,李家這邊不願出麵,他也會找到別的證據。


    許梨對孫雲說:“麻煩你告訴李韻父母,我父親一直很愧疚,覺得不管什麽原因,他如果教好李韻,都不會讓她走向歧途。還有,李韻生前參加學校的誌願活動,她走的前一天學校發了獎狀,我父親再也沒機會給她。過歸過,功歸功,這個獎狀幫我轉交給她父母吧,希望他們也能釋然。”


    獎狀是許梨剛才回家從許澤書桌裏翻出來的,當年李韻死後,許梨看到許澤常看著這張獎狀流淚。


    孫雲拿著獎狀,怔愣片刻追出去,“你們,你們為什麽不拿走日記公開?”


    公開了,當年那些子虛烏有的留言就會徹底被擊垮,那些像陳西北一樣落井下石的人就會被打臉,但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同樣李韻那些深藏的秘密也會被公開。


    李韻是不想讓人知道的,否則她不會給日記本上上鎖。


    而許澤,也不會想用這種方式。


    許梨淡淡笑,人顯得很溫婉,她說:“李韻是我父親的學生,我要叫她一聲師姐,師姐從圖書館跳下來那一天我剛好看見了,她當時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我很難過,我和我的家人都不想她死後還要攤開了被人非議。”


    許梨不想用這種公開日記的方式,她知道自己父親也不想。


    孫雲腳下似被釘住般沉重,直到陸嘉行的車消失出視線,他才緩緩拿起電話打給遠方的李韻父母。


    ******


    回去的車上許梨好久都沒說話,到了家也不肯上樓,陸嘉行讓車等著,陪她在家屬院裏散步。


    過了會兒許梨才開口,“謝謝你幫我們家。”


    陸嘉行很淡定,“嶽父的事也是我份內的事。”


    許梨是真沒想到這話能從陸嘉行嘴裏說出口,頓時瞪眼看他,男人麵容還是一貫的冷傲。


    她揉揉鼻子,“……對不起,好像讓你白忙活一場。”


    “我無所謂的。”陸嘉行知道許梨心裏肯定一直梗著這個事,他隻是想讓她釋然。至於要怎麽做,陸總心裏歎,孩子大了總要讓她自己放手做事,給她自由決定的權利。


    許梨其實看完李韻的日記就釋然了,她相信許澤知道後也會的。——至少對錯不論,許澤身為老師,在學生的心中是得到肯定的。


    ……


    兩人繞著家屬區走了好久,許梨偷瞄陸嘉行,也猜不出對方什麽心情。


    “你怎麽都不講話呀?”許梨問。


    陸嘉行擰眉,“講什麽?”


    兩個都不是來話的人,許梨想起奶奶教她的,對待陸嘉行要主動點,有什麽說什麽。


    風刮過,樹葉吹落,許梨生怕他覺得自己沒領情,鼓足勇氣說:“陸嘉行,你對我也太好了,我真的好愛你呀!”


    說完漲紅著臉,羞憤的想自己剛才到底在說什麽!


    陸嘉行頓了一下,轉過身饒有興致的看著她,視線灼灼像要燒起來,末了扣著她的頸部往懷裏摁。


    “哎呀,你別在這,這可是教師家屬區……”


    “我上學的時候就不怕老師,何況是現在。”陸嘉行唇往她臉上湊,“自己作死,那就別掙紮。”


    許梨跟他講道理,“我又沒說什麽……”


    “你說得很好。”陸嘉行親了一下她的臉頰,許梨臉紅得更厲害了。


    這片家屬區她從小溜達,從沒想過有一天能跟打小喜歡的人在這裏打情罵俏,也豁出去了,閉上眼,溫柔的等著對方的吻。


    陸嘉行的這個吻很淡,輕輕落在她的唇上,很快分開,然後環著她,溫聲說:“我在q大附近看了套房子想買下,你要真愛我,等考完試就搬來跟我住,每天早上,我送你和安歌上學,晚上再來接你倆下學,以後我都守著你們母子倆,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陸總一人帶倆娃!


    放心吧,下一章大結局甜飛啦!


    第83章 小甜梨


    聽完陸嘉行的話, 許梨把臉埋在陸嘉行帶著淡淡薄荷香氣的衣服上, 悶聲哭了。


    陸嘉行不知道該怎麽哄,拍著她的背, “怎麽了?”


    許梨吸吸鼻子, 輕不可聞的說:“雷峰塔前的願望實現了,我高興的。”


    四年前她去考察, 遇到一個負責人惡意刁難、騷擾, 陸嘉行帶著人追去杭州,幫她解圍出頭。她那時失憶症狀沒好,西湖邊遇到個算命的騙子老頭,算說她失憶前受過許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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