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秦文柏肝腸一下子氣硬了,溫柔的臉色蕩然無存,激烈搖晃她的肩:“讓出哪兩成了,溫州的還在不在?”


    “不在,那是另外的一成……”


    繡莊到底變成什麽樣了。秦文柏一把將人從腿上推下去,胡須氣得發顫,大嚷:“賬本,把賬本拿來給我瞧瞧,我倒要看看你這個敗家娘們敗光了多少,”他看薑如巧伏困在地支支吾吾不去行動,更加來氣,直接喊管家:“管家!把杭蜀繡莊的賬本拿過來。”


    “沒有賬本,全都沒了,杭蜀繡莊成蘇綿雨的了!”薑如巧恨丈夫說變臉就變臉,除了利益毫無人性可言,氣得一股腦說了出來。


    秦文柏直立的身軀有泰山將崩的頹圮之勢,身形往後打晃影,一手捂住胸口位置,顫抖指尖指著地麵的人:“你敢再說一遍?”


    這時管事攜帶了一本藍封賬本匆匆趕來,他看到箭弩拔張的場麵,緊了緊懷中賬簿,心中了然,趕忙將賬簿放在了老爺身旁的桌幾上,繼而行禮退下。


    秦文柏拿起賬簿翻看。


    從今年二月份的看起。


    二月份,繡莊景象蕭條,常有入不敷出的境況。


    情況到四月份,蘇家繡坊入駐後開始改善。


    五月份薑如巧讓出兩成股,成為了蘇家掌控的後,關於那兩成股的賬目這邊就沒有了。


    七月份少了溫州那邊的賬目。


    十月份,距離現在一個多月前,剩下的兩成也不複存在,賬簿記錄已經終止,留下是十月份以前的老賬目。


    秦文柏摔下賬簿,衝到薑如巧麵前,狠狠一巴掌掌摑下去:“敗家婆娘,老子英明一世,怎麽娶了你這個鬼東西回來!”


    薑如巧沒形沒象,滿地打滾躲開丈夫,一邊叫喊冤枉:“關我什麽事,我一切都是按你吩咐做的,事到如今就全賴我嗎。”


    “噢,”秦文柏恍然大悟,嗬嗬冷笑:“你一開始就含糊其辭,給老子想套,想說那最開始的五成是我答應的,後來也都是我遵照我的吩咐。”


    秦文柏說完怒氣更盛,大步躍上前,用腳尖狠踢薑如巧:“賤人,還想狡辯栽到我頭上,死不悔改,喪門星,老子要休了你!”


    薑如巧啊啊慘叫,用手護住臉鼻要害,念及自己還有間糧鋪作為退路,奮勇直起,擒住秦文柏的身子,恨聲回罵:“老匹夫,一輩子怨人不怨己的臭德性。”


    “你有多英明?明知我是個內宅婦人,看到點起色就被蒙蔽,敢把這麽大生意給我管,瞎了你的狗眼。”


    “那蘇綿雨生性狡詐,我看你也不一定能鬥得過她,我被那蘇綿雨整得死去活來,你一句安慰沒有,還敢給我臉色看。”


    “說白了,繡莊是你從白蕙蘭那裏奪來的,白蕙蘭是打算拿來給秦蓁當嫁妝。呸,搶老婆女兒的東西,還真當是你自己的,老不羞。”


    “你要休就休,這破地老娘也待不下去了,與其被你那些小妾整死,老娘自己搬出去過去!”


    秦文柏老胳膊老腿被潑婦按在地上,雙手反擰別在後背,額角掙得青筋凸暴也掙脫不開。


    “瘋了,你這個瘋婆娘!”


    老夫妻倆驚天動地的打了一架,家裏人都離暖廳退避三舍,不敢上去拉架,關鍵是秦文柏並未開口叫人來幫忙,不想被人看到他堂堂男子被女人按在地板上揉搓的醜事。


    這事兒鬧過後,秦文柏倒沒有立即休妻,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杭蜀繡莊。他派心腹去打聽,還真的輕易打聽到一樁石破驚天的大消息來。


    心腹竟然發現紀昭、雲霜……還有秦蓁!她們幾個經常出入繡莊。再進一步勘察,得知杭蜀繡莊的現任東家正是秦蓁。


    秦文柏著實雲裏霧裏的吃了一驚。在他眼中,秦蓁隻是一個自幼失恃,性子沉悶,不太愛說話的平平無奇的孩子,自薑如巧設計將她嫁去農家,他幾乎都將這個女兒遺忘了。


    原來是假的,都是假的!一年前他親自去簫家盤問紀昭她們的下落,那個時候秦蓁就在扮豬吃虎,一問三不知。


    何止,此女心機頗深,韜光養晦這麽多年,不顯山不露水,待時而動,背後給她爹捅刀子!


    秦文柏又氣又想笑。原來繡莊的主人是自己的女兒,那想要回來還不輕而易舉,她敢反抗,看他不活活撕碎了她!


    同一個屋簷下瞞不住事。薑如巧很快得知這件事後,同樣驚得無以複加,她不敢細想,今日敗落的局麵,會是自己設計那場婚事造成。


    秦蓁在這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受害的傀儡,還是……幕後黑手的推手!如果是意外,秦蓁意外的動心思奪回母親繡莊並不奇怪,可她背地裏還召集了雲霜宮如雪等人。


    且她此刻回究細節,當初她之所以膽大包天偷龍轉鳳,一時的心動是源自於秦瑟無意間提出的一句話:想代替姐姐嫁去沈家。


    她那顆蠢蠢欲動的心便因為這句話著魔,開始悉心策劃。直在得知繡莊真相之前,她依舊被這樁勝利衝昏頭腦,從未察覺其中的不對。現在想來,裏麵有兩處致命漏洞。


    一是女兒秦瑟的野心。秦瑟從小知自己是私生女,處事謹慎規矩,眼界有限,怎麽會提出取代長姐這樣與她膽小性格有出入的事情。


    至於女兒怎麽被秦蓁說服的,那很簡單,女兒的弱點是好吃懶做貪圖富貴,嫁去沈家,還是在得長姐許可確定不會出事的情況下,傻子也願意幹。


    她恨的是,為什麽秦瑟被姐姐挑唆的事情不跟她說!如果早知秦蓁故意想嫁去簫家,她一定會有所警覺,不至於縱虎歸山,敵暗我明。


    二處漏洞,是她的計劃很順利。並不是格外的順利,一些差點被秦蓁發覺又被掩蓋痕跡的小勝利,悄無聲息的滋長她的得意。


    現在想起來,如果那些故意的波折都是秦蓁製造出來的話……細思極恐。最重要的是,連沈家那邊都被安撫住,願意娶一位剛認祖歸宗不久的私生女進門,當時連秦文柏都覺得不可能的……難道又是秦蓁在背後作妖?她竟然掃平了所有障礙,讓事情進展順利,她一個不出閨闥的姑娘怎麽做到的?!


    綜上,秦蓁取得繡莊的原因大有可能不是意外,而是一場精心策劃。至於策劃嫁去簫家的目的並不難猜到。倘若秦蓁嫁去沈家,以沈家的門戶森嚴,眾人盯梢,秦蓁不可能悄無聲息的經營繡莊。


    這件事之所以令夫妻倆震驚,是秦蓁給他們事情前後的印象反差太大,從默默無聞的千金農婦,搖身變成站在他們對立麵的商敵。所以任何的揣測都是疑點。


    臘八這天,瑞雪紛飛,漫天飄絮。中心大街上摩肩接踵,置辦年貨之際,經營鋪麵的、擺攤的、扛著流動貨攤躥巷叫賣的,都客繞雲集。在今天,叫賣做臘八粥食材的生意特別紅火。有些家吃得早的,隨做飯飄著蒸汽混著粥糜燉爛的濃香飄窗十裏,充實的滋味驅走了冬季的嚴寒,大家夥揣著袖子紅著鼻子笑著,隻看到冰晶皚皚的素麗,感覺不到寒冷。


    第68章


    位於大街偏正中心的大商鋪杭蜀繡莊,今日也門庭若市,座無虛席。被麵、被褥、被套、茶巾、地毯、窗紗、坐墊、紗屏、衣物……年關定製其有關各種繡樣的單子不勝枚舉。地方有限,有些大訂單得當麵詳談的預約排到了年前廿十都有。


    披著赭褐麂皮絨大氅的中年男子立於門外,抬眼幽深的望著這裏的從牌匾到梁柱,嘴邊漸泛起一抹冷笑,向後抖掉披風霜雪,大步邁入。身旁的薑如巧緊跟著,一臉找事的尖銳模樣。


    秦蓁正在內廳同貴客商談,聽夥計進來稟報後,她黑眸忽閃耀芒,站起來欠身衝客人行禮道歉,得對方諒解後,讓宮如雪替她位置,她路過門邊取下楠木架上的石榴花坎肩披上,手捧暖爐,盈盈朝外頭走去。


    秦文柏徑自坐在櫃台邊的上賓客座位,薑如巧列於其後。秦蓁穿過人群走過去,到秦文柏麵前,福身施禮:“爹,”目光掠向薑如巧,“主母。”


    “你心裏還有你爹,還有我這個主母?不到一年,你就用黑心手段把繡莊搶了過去,讓你爹差點氣死!你可真是他的好女兒!”薑如巧立刻疾言厲色的先發製人。


    她這一拔高聲音,引來不少流連在壁邊架子上觀摩繡品的客人傾耳拭目,動作仍舊裝模作樣的停留原地。


    他們中不少繡莊的老主顧,對繡莊主人的變幻莫測看在眼裏,但理不清怎麽回事,大部分人到今天,才曉得現任東家是前第一任東家的女兒,這裏頭好像有莫大隱情哩。


    秦蓁抬手拭美眸,嬌弱卻清晰有力的聲音字字傳到四周人耳朵裏:“好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主母可知這般添油加醋汙蔑我,讓我好生心寒。繡莊現在是在我手裏不假,那是由於前任的蘇東家找到了我,她家與我生母有點淵源,將繡莊相贈。其中曲折三言兩語未能說清,黑心手段四個字我是不認的。”


    秦文柏在一旁沉默,觀察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對手。聽到這裏,暗道不妙。本來還掌握了一些她們是如何騙取薑如巧手上股份的證據,也就是所謂的黑心手段,但秦蓁此刻不承認是跟蘇綿雨合謀,而是蘇綿雨相贈的,到時也可一句話推脫到蘇綿雨身上。這裏手裏的證據都作廢了,不能作為控訴秦蓁的利器。


    “哈,人家會白給你一間繡莊,當人家傻子?還在這裝什麽可憐,”薑如巧盛怒拍桌,將來之前就憋積的話一股腦吐露:“你敢說你跟簫家的婚事不是你一手策劃的,那樣你就不受沈家管製,好背地裏謀奪家產是吧。當初秦瑟來找我提頂替你婚事的事我還納悶,想來就是你在背地裏慫恿嗷!……”


    見妻子白癡到把這種無憑無據落人口舌的事說了出來,秦文柏狠狠在她手背上掐了一記。


    秦文柏慌忙想說點什麽掩蓋這個話題,秦蓁那邊卻叫起來:“婚事掉包竟然是妹妹和你……主母!事關瑟兒聲譽,我不想多提。但子女婚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一個沒了親娘的姑娘家,內無助力,外無眼界,我連簫家什麽樣的都不知道,怎麽會,怎麽有能力把自己嫁去簫家?”


    她吸納一縷氣,麵帶淒楚微笑,再度盈盈一福身:“姻緣天注定,我隻當跟沈家沒緣分,還要感謝主母設計讓秦瑟頂替我去沈家,賜予我與簫家的良緣。”


    雖笑猶哀,我見猶憐。雖笑猶怒,振人發省。


    薑如巧瞠目結舌:“你你你,明明是你自己設計的!……”


    “都停!”秦文柏眼瞪大得如銅鈴。


    戲還沒開鑼,敗家婆娘就把來時壯大的氣勢敗得一塌糊塗!


    現在追究替嫁的真相還有意義嗎?就算把秦瑟拉到這來,控訴是受秦蓁挑唆,別人會相信嗎?人都是同情弱者的,群眾隻看到秦蓁鳳凰落草窩,秦瑟烏鴉飛枝頭,有哪個傻子相信秦蓁會把她自己設計的貧瘠鄉村裏去?這件事鬧開,隻會將當初人們認定的秦家無情無義陷害長女婚事的醜聞再翻出來做飯後談資罷了!丟醜的是秦家。


    “什麽設計來設計去的?小肚雞腸的婦道人家!秦蓁你聽著,以前的婚事是沈家突然改了主意,你自己沒本事留住人家的心,怪不到任何人頭上。”秦文柏還要點臉,勉強解釋了一句。


    這套說辭秦家一年前就說過了,老生常談翻出來味如嚼蠟,遠遠沒有剛剛爆的幾個內料猛,信服力微乎其微,在場壓根沒幾個人聽進去。


    秦蓁諾諾低頭不語。


    薑如巧還想反駁什麽,被秦文柏一眼給瞪了回去。


    秦文柏抬頭眯眼觀女兒楚楚姿態,自省自身的盛氣淩人,整了整衣襟,聲色放軟不乏力度:“秦蓁,以前的事暫且不提。說說眼前的,你明知繡莊是我的命根子,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得了過去,從來不去通知我一聲,暗暗占有。讓我以為繡莊被外人奪去了,日夜難安。這些都是你的不是吧?”


    拿了自家爹的東西,卻不告知,偷偷摸摸經營,這就控訴了秦蓁的心機,揭開她那張偽孝的麵孔。


    “並非女兒暗暗占有,不去告知,”秦蓁為難的抿唇,怔忡的目光仿佛在回憶,眼潮泛起酸楚淚意:“‘你已嫁到農家,從此就是賤民,我們秦家,容不得有這一門鄙陋的親戚。從此抬頭相見不相識,擦肩相遇兩不知。’您的話字字言猶在耳,每思之令我痛斷肝腸。不止是我,當時在簫家,簫家人,還有許多來簫家看熱鬧的村民,都聽到了,女兒不敢不遵從。”


    “你……”


    周圍客人飄來鄙薄目光。她說很多人都聽到了,將他反擊造謠汙蔑的話茬生生堵死,秦文柏欲辯無辭,目眥欲裂,臉色青白交加。


    秦文柏差點在大眾控訴的目光下支撐不下去。他不選擇一開始就進內廳談,是特意選在大庭廣眾下,讓秦蓁背上不孝不義名聲,失道寡助,礙於天理人情不得不將繡莊歸還。畢竟如果私談硬逼她的話,以她掌控了繡莊的實力,不答應他也奈何不了她。


    如今交手後深知了此子的狼子野心,句句摘脫自身,潑他們髒水,假扮可憐,私了是行不通了。秦文柏不得不忍氣吞聲,語重心長道:“爹說那話也是為了秦家門楣考慮。過去了,都過去了,父女倆哪有隔夜仇。”


    秦蓁欣喜感恩:“多謝爹爹成全,我會用心經營好繡莊的。”


    秦文柏差點噎出聲,他忙道:“胡鬧,女兒家哪會做生意,爹是為了你好,也是出於對繡莊的考慮,繡莊還是交給秦家,我才放心。”


    秦蓁微微一笑:“爹爹既都同我冰釋前嫌,有些話女兒就不必避諱了。一年前的繡莊是什麽光景,大家都有目共睹。現在繡莊蒸蒸日上,與從前天差地別。可見術業有專攻,爹爹不太適合管理這一行呢。我有幸繼承幾分我娘的優點,對繡莊事業天賦異稟,爹你就支持我吧?”


    秦文柏的臉被打得啪啪作響。既被推翻了先前他看似好心的一番話,還被指出他的無能。這哪是女兒,是仇人吧!


    秦蓁叫下人遞來一把圈椅,離秦文柏就近的坐下,拉他廣袖輕晃,乖巧的笑意甜美嬌憨:“爹,誰都知道,杭蜀繡莊是我娘,白蕙蘭開創的。現在她的親生女兒繼承她的衣缽,不也是佳話一樁嗎?蘇東家輾轉將繡莊交給我,也是她的一番美意,我不好隨意拱手相讓,辜負她的恩情。我現在跟您誤會解開了,即便是我經營繡莊,我會用掙的錢好好孝敬爹您的。”


    秦文柏犯難了,這話從理性上講,鋪子是蘇綿雨送的,情分上,她又搬出白蕙蘭說事兒。合著就想讓外人知道,這繡莊跟他秦文柏沒關係,從找事起都是他的無理取鬧?


    秦文柏內心拂鬱,他來之前就清楚自己占的公理不多,本還想憑孝義二字恐嚇嚇退這個內閨女子,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隻能死咬住她是秦家女兒這件事,按家規辦。


    “蓁兒,不是爹不答應,爹也為難……按照家規,這間鋪子是該給你另一些弟弟的,不該由你來繼承。當然,爹不會厚此薄彼,等你讓出了這間鋪子,爹會給你應有的另一間鋪子作為補償,你看如何?”秦文柏道。


    秦蓁眸閃一逝的幽光,猶豫徐緩的道:“爹,你是不是記錯了,我記得娘還在世時,說過要將這間繡莊給我作為陪嫁的。爹曾是靠娘發家,對她又敬又愛,當時也答應了的,您不會忘了吧?還是你即便記得這件事,也想違背娘的遺願?想搶走,娘留給我的東西?”


    哈!秦文柏震怒之下,心尖陡然生出暢快之感!這個逆女先前一直虛與委蛇扮好人,讓人揪不住錯漏,如今終於沉不住氣,竟敢說如此大逆不道之言!雖觸他逆鱗,卻也正給了他撕開血口的契機。


    第69章


    秦文柏當即猛的暴怒拍桌,發飆指責:“放肆!為了得到繡莊,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敢詆毀起你爹來了。”


    秦蓁動作微緩的從椅上滑落,立跪在地:“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複我。莫大恩情,孩兒豈敢造謠生母遺願,詆毀父親。我隻是猜測,爹可能忘了什麽……”


    “忘什麽!”秦文柏逮著機會,恨不得一雪之前連連敗退的恥辱,額頭粗筋盡浮,指著地上的人狂暴怒罵:“我是敬愛蕙蘭不錯,正因如此,今天才不能姑息你這個逆女無事生非,我要替蕙蘭好好教訓你!蕙蘭的遺願,我當然會遵守了!可你娘的遺願隻不過是叫我好好將你撫養長大,除此之外,沒有交待其它事情。蕙蘭沒有你這般鬼心眼多,死前還惦記著繡莊!”


    “那也許爹是不知情……”


    “我不知情?那時你才四歲,你來同我說,你娘的遺願你知道,我卻不知情?你娘纏綿病榻時,我日夜守候,直至她死前閉眼的一刻。若是不信你盡管可以回秦家去問一些老傭人。你娘臨終前都是我守在她身邊。我才知道她的遺願是什麽!”秦文柏十分揚眉吐氣的說了出來。


    日夜守候,這倒是真的。


    秦蓁嘴角微微一哂,瞬間壓了下去。多說無益,她從地上站起來,在眾人心驚膽戰的注視下,繞到櫃台裏側,半晌,開鎖拉屜,又從裏麵取出一個紅木雕花錦盒,再從裏麵取出一本小冊。


    層層包裝,甚是嚴密。


    秦蓁走回秦文柏麵前,恭謹的將冊子雙手遞奉:“這是娘生前親手寫下的陪嫁單子,她知自己命不久矣,為我安排了許多事情。”


    秦文柏不可置信的接過,快速翻看,果真是白蕙蘭的筆跡。


    怎麽可能呢?他那時跟多名女子媾和,還生下了秦瑟好幾年,跟當初答應白蕙蘭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早已背道而馳,那一陣,他也察覺到白蕙蘭對他冷淡許多。於是在白蕙蘭染疾後,他生怕與妻子間的隔閡,會讓生意紅火的繡莊繼承權出什麽變故,還好,妻子隻提出要給秦蓁當嫁妝。他自然不懼怕一個四歲的毛娃娃,怕的是妻子暗中搗鬼,轉交給她那些徒弟,於是日夜不離的守候,直到白蕙蘭死,他以丈夫的名義順理成章將繡莊接收。白蕙蘭是什麽時候寫下的遺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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