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山後山,夜黑風高,登雲道上卻是燈火通明。索橋兩側哨站之內,人煙鼎沸,吵嚷之聲不絕於耳,絲毫不像是夜色應有的點綴。然而眾人之所以聚集在此,卻是因為今日登雲道上有鬼火妖獸作祟,而眾人欲與隔岸之人相通卻始終不得。


    因此心生恐懼之下,卻是沒有一個人從索橋之上安然通過,而隨著膽大之人逐漸“以身試法”一去無蹤,鬼火妖獸之說便在這些山賊心中越發根深蒂固,深信不疑。


    然而兩側哨站之內的眾人卻毫無察覺,這一切皆是有心人所為之,而他們哨站之內,便藏著這三名有心人之二,如兩隻猛虎蟄伏,伺機而動,不動則已,一動則行斬首之事。


    右側哨站之上,一道青色身影負手而立,雙腳點在哨站哨塔之頂,宛如一片樹葉一般輕盈無比。若是明月當空,隻怕早已引起哨站之人的注意,而若有女子則定會誤以為仙人下凡。可是如今月隱星稀,青衣人的身形卻是完美隱藏在月色之中。


    “哈..”


    眼見哨站之中眾山賊麵麵相覷,各個都想上橋一逞英雄,卻是心中無膽的樣子,青衣人終是沒有忍住,一聲輕笑出口。然而正當笑聲傳出瞬間,青衣人腳下一點塔間,並非發出絲毫聲響,人卻已拔高而起,宛如鬼魅。


    哨站之內本就嘈雜無比,加之青衣人如此小心翼翼,自然無人察覺他的存在,然而就在青衣人再度找尋一處落點,藏身其頂之時,卻發現那座建築之下的陰影內,竟還藏著一人。


    “怎麽還不來...怎麽還不來!”


    這人一臉胡須縱橫,長得膀大腰圓,手中卻是按著一柄奇型彎刀,正是烏索爾。此刻他心中滿滿皆是疑惑,不知為何登雲道如此大的動靜,竟然遲遲沒有引到頭目級以上的山賊前來。


    自己與其餘兩人所定的計劃,可是圍點打援,可如今圍點的人已被圍死,這想要打的援卻遲遲不來。烏索爾不比諸葛瑾,他知道小風有多少斤兩,那鬼火雖然嚇人,可實際上卻無法致人死命,至少對他來說是這樣沒錯。


    隨著時間不斷流逝,烏索爾心中焦急萬分,一是心急自己計劃莫非已被二弟看破,二卻是擔心小風會堅持不住,被兩方人馬所擒。


    同一時間,索橋對麵,前寨方向中,諸葛瑾亦藏身在哨站之中。不過他選擇的方式卻是與那名神秘青衣人頗有相似,亦是選擇了一處建築登頂而上,亦是將身形隱藏的完美無疑。


    可是他同樣也是心中暗覺不對,因為這裏的動靜已經足夠大,可來的人卻皆是成幫結夥,皆是無關緊要之輩,並沒有什麽帶頭之人。事若反常必有妖,諸葛瑾深知此點,


    就在這時,一陣勁風忽然自前寨方向疾吹飛來,諸葛瑾回神之間卻是眉頭一皺,他的武功雖不到絕頂之境,可卻因諸葛世家之故,在見識方麵不比江湖老一輩弱上多少。


    夜空之下冷風自然尋常不過,可如此勁風疾吹,他卻瞬間判斷出這不是巧合,而是人為。當即心念一轉,神算心經急速運轉,凝神朝著勁風的方向看去,卻見一道人影朝著自己這個方向襲來。


    “高手..”


    諸葛瑾當即僅以輕功判斷出對方實力要高於自己,因為江湖人的輕功與武功大多並行而存,輕功高絕者武功也弱不到哪裏去,這是因為絕妙的輕功輔以絕強的內力,方能發揮最大的速度,而這種速度才能入了一些江湖老怪的眼。


    不過世事風雲多變,這種常理也不是一成不變,比如諸葛瑾就不知道這江湖上還有秋月無邊這樣的怪胎,隻練輕功不學武功,全速施展之下輕功已達綠級水準,可其內功修為卻連赤級下品亦不曾踏足。


    諸葛瑾心中一方麵不解這小小的山寨之內,為何會有這種高手,而另一方麵則以做好迎戰的準備,因為他不相信這名高手隻時來烏山寨看風景。而自己三人之中,屬自己武功最高,與此人些許還有一戰之力。


    “不好!”


    就在此時,諸葛瑾忽然心中輕呼一聲不妙,隨即身形一轉,立時朝著登雲道方向奔去,竟是也不管哨站之人是否有看到自己。原因無他,正是因為他發現那名高手忽然調轉方向,不再朝著自己的方向衝來,而是直奔登雲道索橋而去。


    同一時間,黑霧繚繞的登雲中,索橋中心之處黑袍小風靜立當前,身邊卻躺著一地的持刀男子。這些人無不是雙目遠睜,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更有甚者全身衣物多處燒焦,可謂死狀淒慘。


    然而隻有小風這個施法之人心中明白,這些人根本就沒有死,而就算真的有人身死,那也是被活活嚇死的。這些人不過是憑借一時的勇氣衝上登雲道,卻走了不到五分之一的路程,當身後不再有同伴的聲音,而前方盡是黑色迷霧的時候,恐懼已再度出現在心中。


    小風所做的,就隻是調轉識能操控火焰,在他們心智最為薄弱之時加以攻擊,如此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對方嚇暈嚇慘,可隨即卻是要付出體力,一具一具的將他們拖回中心,隻在靠近中心地帶的區域邊緣,放置幾具衣物被燒焦嚴重的山賊。


    隨著時間的流逝,小風的魔力消耗微乎其微,可是體力卻是漸漸支持不住,好在這些人也並非前仆後繼,這才讓自己有了喘息的時間。同時小風亦在心中思考,這久久無人再來,是不是烏索爾與諸葛瑾已然得手?


    可如果他們得手,卻為何沒有按照原定計劃通知自己?莫非是他們那邊出了什麽亂子,又或者....想到這裏,小風不願再想,因為每當自己有這種壞念頭,並且盡數想完之後,便基本上如數應驗,當然這僅限遊戲之內,否則他便是神人了。


    然而就在這時,小風識能加持之下,卻是聽到索橋之上再度響起了幾聲腳步。當即無奈之間,一抬掌,兩道綠色火球再度出現,自身下懸浮而起,漸漸匯成一雙凶獸怒目,朝著腳步聲的方向漂浮而去。


    “嗯?”


    可就在下一刻,小風卻是輕疑一聲,因為這腳步聲竟就此消失不見,仿佛那人就這樣站在原地不動了一般。小風心中疑惑之間,下意識的調轉識能,將方圓五十步的距離壓縮成登雲道兩側的矩形區域掃去。


    然而下一刻,他卻是立即睜開雙眼,眼中驚訝之色一閃而逝,猛然轉身之間迅速後退。可打眼之間,卻見一名滿頭白發的年邁老者,佝僂著身形手中拄著拐杖,就這樣安靜的呆在自己原本的身後所在,看著自己。


    “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麽鬼怪,我當是什麽人在此作祟,原來是你,當真無所不用其極。”


    這名年邁老者,正是之前消失在聚義樓中的胡伯,而他此時開口間語氣依舊,語速依舊,可用詞卻無半分年邁老者之態,反而有些鋒芒之色。


    小風見狀,心知此人武功高絕,絕非是自己可以匹敵的,而同時也擔心起那個方向的諸葛瑾來,心中暗想莫非諸葛瑾已然出事?他可不想自己是天外客之身,他若死了,那便是真的死了。


    “後生,你還有心思擔心別人,老夫該說你重情重義,還是鼠目寸光呢?”


    老者的一句話徹底將小風從擔心的情緒中拉脫出來,小風知道此刻對方沒有立即動手,定是有著某種原因,也許是因為他自恃武功高絕,知道自己毫無勝算,這才多言了幾句。那麽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必畏手畏腳,當即開口便是一句:


    “前輩說的不對。”


    “哦?你說,老夫說的哪裏不對了?”


    老者問出這句話時,麵上神色依舊淡漠,語氣卻不帶半分怒意,反倒像是一個年邁的長者,聽自己的晚輩講述趣事一般充滿好奇。小風見狀心中不解,可卻依舊直言不諱道:


    “晚輩自知武功不及前輩,因此與其擔心自己的安危,卻不如將心思放在旁處,做些有意義的事。”


    小風這句話看似是臨危不亂,實則卻是一句試探,他在試探對方究竟有沒有對諸葛瑾下手。隻要對方隨意的說出,或者表現出一絲自己這是在做無意義的事的意思,那麽自己便可以判斷出,諸葛瑾已然遇險。


    “哈哈哈,擔心同伴也是好事,隻是你的擔心多餘啦,老夫可不是你的同道之人,自然也不會像你這般牽扯旁人。”


    聞言之間,小風立即明白對方這句話下隱藏的信息,心中無奈之間,卻是確定諸葛瑾無事,轉念間,再度明知故問道:“卻不知前輩認為晚輩是怎樣的道,又如何牽扯旁人?”


    然而此言一出,老者麵色卻是驟然一寒,隨即一股冷意直襲小風周身而去。小風識能加持的雙眼之內,隻見一道藍色波紋正朝著自己襲來,心知避無可避索性不退反進。然而就在下一刻,老者口中卻是輕疑出聲。


    “嗯?”


    原因無他,正是因為當這藍色波紋與小風所穿黑袍接觸的瞬間,便忽然潰散了一部分,仿佛是被小風的黑袍吸收了一般消散於無。而那一瞬間極冷的寒意,也隨之消散一空。老者見小風不退反進,心中不禁疑惑,頓時出聲。


    可下一刻,他的麵上卻是出現一抹怒容,隨即語氣怪異的道:“神君禦火,真焰隨行,無知莽夫將你們魔教視為神明,有誌之士卻將你們視為草芥!小小西疆奇術,又如何撼我中原神州?”


    老者越往後說,神情便越是激蕩,這給了小風一種錯覺,那就是自己吃了他家珍藏多年的大米,而他恨不得將自己碎屍萬段一般。眼見老者神色越發激奮,小風一時間卻是不懼反笑,心中一陣玩味升起的同時不忍打斷。


    自己多次被人看做魔教妖人,可這教究竟是什麽自己還一無所知,今日終於從對方的口中,聽到了這魔教的全名,正是:


    “好個修羅地教,好個有情有義的魔教妖人!今日老夫便成全了你們!”


    話音落罷,老者周身氣勢暴漲,一抬手,一道宏大掌力脫手而出,顯然方才諸多言語皆是在暗運內力,這一招而出,卻是全力而為,朝著小風激射而去。


    老者麵上的笑容小風盡收眼底,他自知避無可避,可對於這一掌,他的臉上卻也同樣出現笑容。因為自己此刻身上,仍有磷粉之火可用,心念一轉之間,抗拒火環之力頓時凝結,一瞬之間,正是掌力與自身交接之際。


    “轟!!”


    一聲爆響傳出,小風隻覺一股巨力襲來,下一刻人便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倒飛而出,可他本身卻是毫發無損。這便是將抗拒火環這種火牆出現瞬間強製擊退的魔法,施加在自身身體表麵的妙用。


    雖隻能持續一瞬之間,可若使用完美,這一瞬間卻是趨近於絕對防禦,當然也隻是趨近而已。隻是小風此時被宏大掌力送飛而出,他雖然沒有被這一掌打死,可若就這樣落地,摔也要將他這個脆皮法師摔成重傷。


    隻是小風此刻卻沒有半分懼色,隻因他在被擊飛的瞬間,看到老者臉上笑容閃現的瞬間,同時聽到了一個遠方傳來的蒼老聲音。而當這個聲音徹底響起之時,眼前老者麵色驟變,猛然轉身看向登雲道另一側。正是一句最為簡單的:


    “小輩,你說你要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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