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方麵覺得自己真的沒辦法再忍下去,一方麵又在試探自己還能堅持多久,這樣來回碰撞徘徊的情緒起碼糾纏了她快兩年。


    這期間她還要不斷被提醒他是個多棒的男人,有多少女人對他虎視眈眈,他的花邊新聞,他的小道消息……


    可她知道,真正能擊敗她的其實從來不是這樣的外部幹擾,危機往往都是先從內部產生裂紋,再一點點擴大漫延直至無法挽回的地步。


    柏溪覺得與婚姻相比,她更想要的其實是陪伴。


    是如果我需要你,你就可以隨時出現在我身邊,如果我撒撒嬌說今天就躺一天吧,你也能抽出時間陪著一起的任性的男人。


    但紀寧鈞顯然不是這樣的男人,那為什麽不重新換一個生活,換一個男人?


    徹底想通這件事的晚上,柏溪一個人毫無骨氣地哭了大半夜,早上起來眼睛當然是腫成核桃,整個人卻放鬆了下來。


    她原本就是樂觀的個性,既然已經要這麽做,就不會再因為之前的事困擾自己。


    這麽一來,心情轉好,情緒放鬆,病情居然很快就好起來。不到一周她就出了院,再在家裏靜養兩天,滿血複活。


    想通的另一個好處就是,她再也不用去等紀寧鈞電話了。


    隨他之後聯不聯係,反正她還是該吃吃該喝喝。正所謂,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壞身體沒人替。快樂一天也是一天,悲傷一天也是一天。


    基金會的人們也開始說柏溪整個人精神起來了,腰不酸,背不痛,一口氣爬五層樓都不喘!


    “肯定是跟老公和好了吧。”童杉這個八卦精過來賣弄自己的核桃大的小腦子:“是不是夜夜笙歌啊,你看你整個人喲——嘖嘖,容光煥發哎!”


    說話的時候還特地用了港台腔,配合她的眉飛色舞傻叉得剛剛好。


    柏溪隻是朝她做了個鬼臉,腹誹夜夜笙歌個鬼啦,她已經決定要徹底斬斷這段婚姻了,離婚協議她都找律師又修正了一份。


    和上一份差不多,她的核心訴求不在於財產,一心隻想要速離。


    至於攤牌的時間,她都已經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紀寧鈞能為她布置那麽大的生日禮,她也要學會感恩別把事情搞得太僵。


    就挑在最輝煌的那天提出吧,巨大的快樂下,應該能衝淡婚姻破裂帶來的小小失望感。


    這麽等啊等啊,柏溪一直等到紀寧鈞公司的年報出爐,上一年集團的各項業務都很亮眼,淨利潤更是同比增長了六成。


    他這個新任掌門人在自己的第一個任期就交上了漂亮的成績。


    年會自然要多盛大就多盛大,她這位ceo太太,理所當然要來露一把臉。柏溪完全是盛裝出席,專門請了一個人來抱她的曳地長裙。


    裝飾精致奢華的宴會廳裏,柏溪喝過兩杯香檳才等到自己姍姍來遲的先生。


    紀寧鈞剛剛從直升機下來,頭發倒一點沒亂。身上保守的藏青色西服,讓他看起來有超出年齡的深沉感。


    廳內頓時掌聲響起,氣氛熱烈,他依舊從容,雙手合十向著大家打了聲招呼,又壓著西服前襟,向著兩邊各鞠了一躬。


    柏溪有片刻出神,無論何時,無論他們何種關係,她都必須承認。


    這個男人始終是她見到過的最優秀、最英俊、最無與倫比的男人。隻是這個全世界最好的男人……並沒有那麽愛她。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情緒這個東西真的很重要,前一段時間我也是因為婚姻裏一些事情想不開吧,這種情況隻差不多維持了一個多月,我立刻全身爆發濕疹,真是要了老命了……


    所以大家一定要開開心心的,不然不良情緒的長時間堆積,一定會在你的身體上爆發出來。還是那句話,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壞身體沒人替~哈。


    第35章 chapter 35


    紀寧鈞一個起身,第一眼看到的也是柏溪。


    她是真的很難被忽視,緊身長裙將她的好身材修飾得淋漓盡致,又是十分顯眼的紅色,哪怕千萬人中也是最耀眼的那一個。


    印象裏,柏溪是真的極少穿這樣鮮豔的顏色,紀寧鈞縱然已經看過她千萬種美麗,還是被這一份明豔俏麗所傾倒。


    紀寧鈞眼尾噙上笑意,他徑直走過去,給了柏溪一個大大的擁抱。


    柏溪正目不轉睛盯著杯子裏一塊櫻桃,踟躕著到底該怎麽把它弄出來吃掉,就被這男人緊緊抱進懷裏。


    她笑著舉起兩手,重點保護她手裏的杯子,手肘架在他肩上蹭了蹭,笑著抱怨道:“哎哎,注意點影響,這邊好多人呢!”


    以前她總是三分責怪,七分幽默,現如今七分詰難,三分給了麵子。


    周圍響起一陣熱烈掌聲、口哨聲,再加上原本就有的歌聲,早就是嘈雜不堪。紀寧鈞又沉浸在這個擁抱裏,壓根沒聽出她語氣中的不同。


    “想我嗎?”紀寧鈞厚著臉皮硬是將太太在懷裏揉扁搓圓了好一會兒,才姍姍把她放開,牽著她一邊往旁邊走一邊問。


    這個問題實在有點可笑,柏溪沒再給他台階:“你覺得呢?元旦都是我自己過的。”


    紀寧鈞回頭來盯著她看了一眼,姿態放得很低,說:“好了,都怪我,我保證過了這個年,我一定多抽一點時間陪陪你。”


    “三年又三年。”紀寧鈞投來納悶一眼,柏溪朝著他笑笑:“你有時間陪我,我還不一定有時間應付你呢。”


    原本溫柔體貼的太太一下子變得咄咄逼人起來,紀寧鈞多少有幾分不太適應。他兀自揣摩著是不是又哪裏得罪到了她,腦子裏瘋狂回憶起哄女孩子的那些招數。


    柏溪倒是在深呼吸後變了張臉,甜甜笑著對他說:“好了,今天晚上是你的主場,咱們都要開開心心的。”


    年會其實沒什麽花樣,無非就是一大群人穿著平時不敢穿的衣服,相互聚在一起玩一些平時不能玩的遊戲,借著鬧騰和酒勁說一些平時不敢說的話。


    柏溪因此過去幾年都不肯跟著紀寧鈞過來,今天破天荒地來了一次,事實立刻證明這確實是個很爛的注意。


    她已經見過了一場最無聊最爛的紅毯秀,又接連聽了好幾位領導冗長拖遝的發言,好不容易熬到節目表演,好幾個人的破碎歌喉聽得她整個人冷汗直冒。


    柏溪大半個晚上都在不停搗鼓手機,萬分嫌棄的樣子連紀寧鈞這種直男都看了出來,不停在她耳朵邊上嘀咕著:“不想呆著,我就陪你出去走走?”


    柏溪朝他翻了個白眼,說:“懶得出去,我穿著高跟鞋呢。”


    “可你在這兒呆著不是更難受嗎?”紀寧鈞不停拿胳膊肘拱她:“走吧,我帶你出去走一走,回來的時候差不多就結束了。”


    “哎呀,我真的不想出去。”柏溪再三否決,紀寧鈞還是不停在搗亂,臭男人最後甚至想直接把她打橫抱起來,讓她在所有人麵前丟臉。


    柏溪這才沒多囉嗦,整理了下裙子,跟著男人從第一排往邊上走。路上路過紀寧鈞媽媽跟榮開宇,四個人相□□頭,氣氛更加尷尬。


    離了舞台,她才問:“咱們去哪兒啊?”


    紀寧鈞人高馬大,步子也比一般人跨的要大,柏溪幾乎追不上他,反拽著他胳膊:“你走慢點兒呀,到底幹什麽呀?”


    紀寧鈞這才停下來等一等她,後來大概是真的嫌棄她走得太慢,還是一把將她抱起來,小跑著衝出了年會現場。


    從這扇門出來,他才漸漸減慢了步子,後來又把柏溪放到了地上。


    他這時突然拍了拍手,柏溪正在納悶呢,就聽見一邊有滾輪摩擦地麵的聲音,聽得出來車子因為巨大的受力而變得有些臃腫。


    很快她就看見一輛車上擺滿了紅玫瑰,車子龐大到需要五六個人才能推得動,鄭慈宜跟童杉都當起了苦力。


    柏溪一時間有些錯愕,怔怔看著紀寧鈞完全不知道該說點什麽。男人則是一臉溫柔的笑意,像是對著她說:“喜歡嗎?”


    如果依照她之前作作的性格,她還真的可能會興奮得跳起。隻是現在……她非但不覺得有什麽好感動的,反而整個人都隻覺得尷尬。


    尤其是鄭慈宜她們笑著來說“你看紀寧鈞對你多好啊”、“你不要在生他的氣了”、“你們倆要好好的”之類,她就更加覺得尷尬。


    原本兩個人的問題一下子被放得很大,好像全世界都知道紀寧鈞柏溪夫婦之間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了明天——這還不夠尷尬嗎?


    柏溪憋了好一會兒,才沒讓自己的臉色太過難看。她拉過紀寧鈞,低著聲音道:“你幹嘛突然來這一招?”


    紀寧鈞說:“上次你不是怪我沒給你買花嗎?這次正好有機會一次性給你補齊了,你看你喜不喜歡?”


    “我讓你送花就送花嗎,何況人的想法都是一時一時的,我那一次可能是想要花吧,但我現在又不想要了,我想要吃的了,你該怎麽辦?”


    “那現在就滿足你咯。”紀寧鈞向著她笑,露出一臉“我就知道”的神情,說:“你仔細看看這些花。”


    柏溪依言看過去,剛剛她還以為這些紅紅的都是玫瑰呢,仔細一看,原來個個都是雞蛋大小的草莓。


    童杉偷偷摸摸想從邊邊角角拿一個塞嘴裏,被眼疾手快的鄭慈宜發現,狠狠給了她手背一下子:“這些都是我家柏妞的,你想幹嘛!”


    童杉抱怨:“她都有那麽多了,我吃一個又怎麽樣?”她向著柏溪挑一挑眉,說:“是吧,溪溪,我保證我就吃一個。”


    柏溪忍不住在心裏輕輕歎了聲,覺得紀寧鈞這家夥完全是把她當成小孩兒了:“沒事,你想吃就吃吧。”


    這一次換成紀寧鈞尷尬起來。


    鄭慈宜見柏溪態度這麽冷,趕緊跑過來戳戳她,小聲抱怨著:“你幹嘛呢?寧鈞很花心思的,幹嘛老是板著張臉?”


    這麽多人麵前,柏溪還是忍住了沒讓紀寧鈞更沒麵子。她碰了碰他胳膊,做了個手勢,示意他跟著自己往外走。


    柏溪原本已經想得很好,等年會開完,等年會開完,等他徹底享受完了自己的巔峰時刻,再在回去的路上跟他好好說一說。


    但是她覺得自己真的等不到那個時候,很多事情,一點點地都砸進自己腦袋裏,她忽然覺得還是早點說完比較好。


    ……她是真的很怕自己又一次心軟,在他刻意製造出的溫柔陷阱裏,一點點的迷失掉自己,又一次回到原來的老路上去。


    已經深冬,外麵的天氣冷得人瑟瑟發抖。兩個人盡管站在室內,隻是透過玻璃聽著外麵呼嘯的晚風,就覺得冷透了。


    紀寧鈞仍舊沒反應過來,帶著幾分幹幹笑容地看著柏溪道:“是不是剛剛的禮物——”


    “禮物很好,真的。”柏溪打斷他:“我能感受到你的誠意,能感受到你是確確實實有記得我說過的話的。”


    但凡換成另一個男人,粗心一點的,馬虎一點的,一定不會記得她幾個月前無意中提到的一句話,更是很難將她的任性要求兌現。


    可是,僅僅如此,就足夠了嗎?


    “我本來想等今天的所有節目結束,等你高興的時候,再好好跟你說這件事的,不過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柏溪深呼吸了幾口,明明之前已經將今天的情形想過成千上萬次,可是真的履行的時候,她才知道這有多難。


    但再難也比不過等待他的日子。


    柏溪一時間不想看他,扭頭向著窗外,冷冷看著行道樹上的葉子因為大風而劇烈抖動,地上落了一層舊葉。


    好消息是,新的嫩芽會很快隨著春天萌發。


    她也會像冬天化開的雪水,貧瘠土地上綻放的鮮花,那樣一點點的恢複過來。時間,永遠都不會辜負熱愛生活的人。


    “紀寧鈞,我們離婚吧。”柏溪終於說了出來。


    同一時間,那個緊緊壓在心上的大石頭忽然落了下來,她整個人如帶著負重爬山涉水,倏忽卸下一切完全放鬆。


    原來這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難。


    紀寧鈞可沒有她這樣的運氣,他整個人都愣在原地。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可能是喝醉了,出現了幻聽。


    要麽就是柏溪喝醉了,胡說八道。


    紀寧鈞一把抓過她胳膊,整個人逼近過去,擰著眉說:“什麽叫離婚?柏溪,你把話說清楚,我如果有哪裏得罪了你,你可以告訴我。但你能不能不要輕易說這兩個字?”


    有很多感情就是這樣,在如此的逼迫裏一點點變淡的。


    柏溪卻不是逼迫,不是惺惺作態,更不會是看似放手實則為了挽回的欲擒故縱:“我是認真的,離婚協議書我已經放在你床頭,等你哪天有空,我們一起去民政局辦手續。”


    紀寧鈞耳邊嗡聲更響,他想他還是喝醉了,不然怎麽會如此頭痛欲裂,連同步子都有幾分踉蹌起來:“離婚協議書?”


    “對,是我讓律師擬出來的。你放心吧,婚後財產,公司股份,我都不想要,連同我們在住的房子,你也可以選擇晚一點交付……我隻拿回本來就屬於自己的東西。”


    紀寧鈞畢竟在商場摸爬滾打這麽多年,他很快地冷靜下來,大腦迅速分析。他意識到柏溪是真的想跟他分開,而且做足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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