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孟問她:“你要睡了嗎?”


    佟彤搖搖頭,“睡不著……對了,你平時漫漫長夜都幹點兒什麽殺時間呢?”


    換了普通人,叫男朋友陪著熬夜總歸不太厚道。她毫無心理負擔。


    希孟果斷起身,取來她給他的舊平板。


    “最近在看公開課,”他點開個鏈接,邀請她,“想學什麽隨便挑。我充了半年的白金會員。”


    佟彤想給自己分心,心不在焉地瀏覽課程標題,理科、文科、藝術、經濟……


    最後不知怎的,手指魔怔地定在一個標題上:


    《r國政治經濟詳解》


    畢竟還是放心不下……


    希孟歎口氣,拿過平板,打開個視頻軟件。


    “看個電影好不好?別想這些了。”


    佟彤乖乖“嗯”一聲:“你挑吧。不要恐怖片。”


    他於是搬來幾個枕頭,在她床上堆了個舒服的窩,把她放進去,自己靠在旁邊,給她拉了半截被子。


    然後挑了個從片名到簡介都冒傻氣的喜劇片。


    “彤彤,我放啦。”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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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合院裏很快傳出一陣陣誇張的滋哇亂叫。小臥室裏微光閃爍,五彩繽紛,人氣十足。


    希孟怡然自得地看著影片裏一群傻帽上躥下跳,找到了極大的智商優越感。


    轉頭一看,小姑娘抱著他胳膊,正慢慢往下出溜,已經睡著了。


    他笑了笑,把她放平,被子提到她下巴底下。


    他自己也臥下來,擠在單人床的另一邊,一手摟著她,一手越過她肩膀,把平板移到床頭櫃上,支好。


    ……不管怎麽樣,電影先看完。


    人類編劇還是挺有才的,知道怎麽讓人欲罷不能。


    電影接近尾聲,忽然床頭櫃上,佟彤的手機嗡嗡的響聲,開始玩命顫。


    希孟拿過她的手機一看,微微一驚。


    也不顧上看電影大結局了。手機屏幕上閃著個通話請求,頭像赫然是一副乞力馬紮羅山水彩畫。


    “……佟老師?”


    佟彤還在熟睡,她從2019連軸轉到2020,這時候“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進入了嬰兒父親般的睡眠。


    希孟猶豫了一下,接通了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沒有來信選登,因為最近修改章節都會待高審_(:3」∠)_


    今天再試試看


    第92章


    政變發生的時候, 佟爸佟媽和幾個同事正在博物館裏看展。


    這是r國首都唯一一座大型綜合博物館。中央展區是曆史文物,裏頭的展品從幾十萬年前的古猿牙齒, 到殖民時期的長`槍短炮,到該國末代王後私人收藏的首飾, 五花八門什麽都有。


    左右兩個側翼還分別充當了科技館和植物園, 承擔起了少兒教育的重任。首都中小學校的學生春遊秋遊, 基本上都在這個博物館度過。


    如今,中庭其中一個展廳裏還開辟了特展,展出最近中國援建公司挖出來的一批鄭和時期的瓷器。


    當年, 這些瓷器萬裏迢迢從中國運過來, 當成國禮贈送給當地首腦, 曆史文化意義都十分重大。當地大學還特意聯係了一些中國博物館,從中國請來了一批外銷瓷, 與這批新出土的鄭和瓷對比展出,兩國專家合作, 做了一期詳細的“海上絲綢之路”主題。


    瓷器以青花為主,主要出自全國各地的民窯, 器身的花紋充滿異域風情,都是中國工匠們根據外國客戶的需求定製的。


    佟爸佟媽一邊看一邊評論:“跟故宮裏那些真挺不一樣的……不知小彤見過沒有……”


    就在這時,轟隆隆,一片漆黑。


    停電了。


    黑咕隆咚的展廳裏尖叫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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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這r國政壇也挺奇葩的。幾十年前, 把奢靡腐化的末代國王趕到海外去了,大家歡慶解放;不知為何,卻還把那末代王子留在朝廷裏給了個官, 大概是因為那時候教育程度高的人才太少了,得省著用。


    不過那王子一直規規矩矩的,換了好幾屆政府,一直都埋頭為民謀福利,官升了好幾級,成了核心首腦人物。


    r國和平了好幾十年,大家早就忘記末代王朝,一心勤勞致富,還開始招商引資鋪路修橋,眼看要跑步邁入小康,突然挨了當頭一擊。


    眾人如夢方醒,才知道這王子幾十年來一直在臥薪嚐膽,壯大實力,聯絡了一幫遺老遺少,趁著r國總統出國訪問,幹淨利落脆地殺進了總統府,宣布複辟。


    小王子熬成了老王子,頭都禿了,眼也花了,背也駝了,抱著總統辦公室裏的地球儀老淚縱橫。


    民眾當然是不幹了,國際輿論也一片譴責。但譴責沒用,人家策反了軍界高層,兵權在手,誰敢亂動。


    首都一片混亂,斷水斷電斷網,想從地方上搬救兵都沒法聯絡。


    隻有忠於總統的一些精英禁衛軍,還在想辦法奪取首都的控製權。


    博物館裏這些倒黴的中國專家,直到在黑暗裏被困了一個小時,才從大喇叭廣播裏聽到了老王子的複辟宣言。


    不敢出門,外麵街上劈裏啪啦的交火。


    大家隻能循著微微亮光的緊急逃生路線,開著五花八門的掌上照明設備,摸著展廳裏的玻璃架,踏著老舊的木樓梯,一步一步的小心走到博物館大廳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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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飄著幾顆白牙,有人開口說話。


    “我是博物館館長,”一個蒼老的聲音自報姓名,用英文說,“大家都別慌,先報個數——姓名,國籍,有沒有受傷。”


    博物館館長是個西裝革履的老爺爺,早年也是留洋海外的國家級人才,本來也是高官厚祿的坯子,因為不喜歡鑽營,自請留守博物館傳道受業,至今已好幾十年了。


    他苦心經營,在經濟條件有限的情況下,把這個首都唯一的綜合博物館做成了地區性知名博物館,成了r國的文化招牌。隻要是在首都住過三兩個月的,就算是外國人,也都對他有所耳聞。


    因此老館長一說話,鴉雀無聲,大家都配合地自報家門。


    此時臨近閉館,博物館裏隻有二十餘遊客,幾個值班員工,還有一個中方派來的文保專員,負責照看講解特展中的中國瓷器。


    加上老館長,正好三十人。


    遊客中有一半都是持贈票組團來玩的中國工程師。除了有人受了點驚嚇,摸黑走路的時候摔了幾跤,沒有嚴重的受傷情況。


    大家點亮手機,權當照明。黑暗中幽幽的幾點微光,照亮了大廳裏豎著的一圈巨型非洲民族雕塑,看起來有種神明降世的悚然之感。


    “博物館已經有了幾十年的曆史,裏麵的藏品代表了我們延續百萬年的文明,是r國所有人心目中的文化象征。”老館長十分鎮定,言簡意賅地說,“我相信,雖然政局在激烈震蕩,但不管是哪一方,都會尊重我們祖國的曆史文化,不會對博物館有所損壞。請大家放心地留在這裏……”


    他話音未落,轟隆一聲劇震!


    一陣破碎的爆炸聲。一個炸彈落在右側翼的植物園溫室外麵。殖民時期就種植的奇花異草瞬間粉身碎骨,衝擊波擊碎了一整麵牆的玻璃。


    地動山搖,木質的地板吱嘎作響。幾扇展板撲到地上。


    老館長被當場打臉,肺都要氣炸了,揪著西服領子開罵:“誰敢對博物館動手!誰敢毀文物!我、我去向總統投訴他……我跟總統是大學同窗……”


    旁邊有個館員弱弱地提醒他:“總統好像已經被廢了……”


    老館長呆滯了好一陣,“哦。”


    一道手機光劃過空氣。高級工程師佟建軍先生揉著被磕青了的胳膊肘,建議:“先躲到地下一層去吧。”


    他的同事,工程師李傑搖搖頭,“外交部應該已經介入了。咱們得想個辦法向外界發個訊號,告訴他們到這裏來營救。”


    大家漂洋過海,不遠萬裏來異國工作,已經對這種突發事件做好了心理準備。況且早在出國前,就已經做好了相關的應急培訓。


    此時雖然情況緊急,但是沒人過分慌亂——至少沒有表現出來。


    另一個同事也說:“就是,佟教授,關教授,你們剛才跟女兒視頻是在哪兒?說不定那裏還有訊號……”


    工程師們沒有什麽特殊的尊稱,工作時互相叫個“張工”、“李工”就算完事。可這兩位的姓氏都太湊巧,“童工”、“關公”什麽的,聽起來多讓人鬱悶呐。


    所以隻好根據職稱叫“教授”了。


    大家還在討論要不要找信號,外頭已經稀裏嘩啦下起了煙花雨,比同一時刻,北京城裏的煙火表演還熱鬧。


    老館長拍板:“遊客都先下樓!在到地下一層咖啡廳集合!不要出去,外麵越來越不安全了!”


    但隨即有人問:“館長,那你和工作人員呢?怎麽不下來?”


    老館長抬眼望著大廳裏的巨型雕塑,慢慢說:“我們得把上麵展出的文物打包裝箱,運到地下,以防炮火波及。諸位不用等我們了,快下去吧。”


    他說話的工夫,不知哪兒又從天而降幾個炸彈,大廳另一側的玻璃也碎了好幾麵,連帶著一連串的裝飾品轟然落下。


    “夥計們,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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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到如今,隻能乖乖聽指揮。遊客們商量了一下,關掉大部分手機省電,隻留一兩部照明,然後順序下到地下一層。


    博物館主體建築龐大而堅固,原本是末代國王為了慶賀自己生辰,主持修建的新王宮。由於揮霍民脂民膏太多,王宮沒修完就爆發民變,整座建築被收歸國有,簡單整修後成為博物館,一磚一瓦都精致美觀,代表著勞動人民的汗水和智慧。


    大家在連綿爆炸聲中走下厚重的旋轉樓梯,佟建軍先生忽然止步了。


    “不成。老館長那裏人手太少,全部文物裝完箱不知要到猴年馬月。我得去幫一把。”


    他旁邊的關曉萍女士捋起袖子就往上跑。


    “走走走,我早就跟你說上去幫忙,人家在上頭‘冒著敵人的炮火’,咱們在底下縮頭烏龜,多丟人哪!”


    李傑連忙製止:“哎,咱們是外國人,沒必要在異國他鄉的政治衝突裏摻和一腳吧?都上有老下有小的,還是保存體力,還不知啥時能脫險呢。”


    關曉萍不幹了,把她特意帶來拍照的大紅絲巾往腰上一纏,笑道:“上頭還有從中國運來參展的東西呢!咱們中國同胞要是都不管,回頭毀了,新聞裏一報,全國人民都要問了,怎麽沒人管呐?——有,當時博物館裏有中國人,可都躲在地下室睡覺呢!聽著上頭叮咣亂響的cei東西,他們就當催眠曲!——咱們那可就全國出名了,我看怎麽也得上好幾天熱搜吧……來來老佟,咱們提前統一一下采訪口徑……”


    關曉萍女士就是個被事業耽誤的相聲演員。張口就是一套一套的,聲音在空曠的樓梯間回想,倒把在場的中國人都逗樂了。


    文保專員黎教授也說:“我去我去!我們博物館的幾十件瓷器還在上頭呢!雖然投保了,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它們碎啊!”


    其他國家的幾個遊客也不約而同地說:“上去幫忙吧!人手一多,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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