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鶴仙家的?”夏露道,“他們店不是晚上才招待妖怪嗎?”


    “白天也行。”賀猙一臉冷酷地打開app,“我說行就行。”


    神州行,你最行。


    夏露躺在溫暖的被窩裏,看著和煦的陽光一點一點爬上窗台,心情也變得亮堂起來。明明隻在回憶中度過一夜,卻莫名生出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仿佛這樣的安寧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以為你會選擇投胎轉世,都做好了將你搶回來的準備。”賀猙慢吞吞戳著外賣軟件上的菜單,垂著眼問,“為什麽選擇我?找回心魂,安心轉世,不一直是你的願望嗎?”


    夏露想了會兒,才看向賀猙低聲說:“因為有隻大貓總是很孤獨,我舍不得他。”


    賀猙戳屏幕的手一頓。


    看著他這漫不經心實則滿心瘡痍的模樣,夏露有些心疼,問道:“為什麽不告訴我,當年的事不是你錯?”


    “沒什麽好說的。”賀猙道,“總歸是因我而起。”


    夏露側身躺著,為他鳴不平:“天道也太不公平了,袁祁罪該萬死,為什麽隻罰你?”


    “因為共生的關係,你們靈力共享,功德也共享。你積攢的那些功德,也全都成了那老王八的囊中之物,天道無法分辨。”賀猙不太願意提及這件事,冷哼道,“即便能分辨又怎樣?我自己的仇就該我自己來報,哪裏用得著天道開眼。”


    聽他嗓音越來越冷,夏露隻好岔開話題:“不該你扛的就不要硬扛,多委屈啊。”


    “多幾項罪名而已,誰在乎?”


    “我在乎。”


    聞言,賀猙一怔,猛地抬頭看她。


    夏露又輕輕的,堅定地重複一遍:“我在乎,也心疼你。賀猙,我想和你在一起。”


    “真的?”賀猙聲音很低,怕驚破一個美麗的夢境般摸了摸夏露的臉,小心翼翼地問,“我妖品差,脾氣差,名聲也差,還傷害過你……即便這樣,你也願意和我在一起?”


    “一直都願意。以前對你不鹹不淡,不是因為不喜歡你,而是因為心魂缺失,看什麽都是風輕雲淡的,感知不到那麽強烈的情感。而且,總是害怕自己會給你帶來傷害。”


    “傻不傻?被傷害的一直都是你。”說著,賀猙按下手機錄音暫停鍵,十分認真地說,“你剛才說的話,我已經錄下來了,不要反悔。”


    “……”夏露半晌無言,“我送你手機,不是讓你這麽用的。”


    “不要反悔。”賀猙無視她剛才的話,伸手攬過她的肩頭,將她緊緊揉入自己懷裏,在耳畔道,“沒有後悔的機會了,聽見沒?你是我的,永遠。”


    “這是什麽霸總宣言?”夏露又暖心又好笑。感受著賀猙懷裏的溫暖,她失神了一會兒,才從他懷裏掙開,端視賀猙冷峻的臉說,“但有一件事我要問清楚。”


    賀猙不假思索地點頭:“你說。”


    “你想和我在一起,是不是為了彌補前世的錯?”


    “你怎麽會這麽想?”賀猙驚異於她這番猜測,抿著唇片刻,才說,“去年遇見你時,我根本不記得以前的事。我承認我對前塵往事有愧,但隻有對你才是喜歡,不一樣。”


    見夏露笑著沒說話,他又強調一遍:“我喜歡的,是那個拚盡全力也要和我結緣的你。”


    第63章


    不知為什麽, 夏露有種會心一擊的感覺。


    原來冷酷無情的老妖怪不經意間說起情話來,也是那麽的溫柔繾綣呢。


    見她定定地望著自己, 也不說話, 賀猙忽的有些忐忑, 皺眉問:“你不信我?”


    夏露搖了搖頭。猶豫了會兒, 她抬手覆在賀猙緊握的拳頭上, 莞爾道:“我隻是覺得,坦誠說真話的你很帥,不像以前,你總是凶巴巴的,把真話都藏在心底。”


    賀猙怔了怔, 緊繃的身體緩緩鬆懈下來。他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 攤開手掌,將夏露的指尖包在掌心揉了揉, 低聲說:“你完了, 被我這隻妖怪盯上,注定逃不掉了……也,不許再逃。”


    “我不逃。”窗台上的一尺暖陽發著光, 映著夏露剔透的眼眸。她笑了笑,說,“但你要明白,我的生命須臾一瞬,你的壽命卻是天長地久,有些問題不是光靠一腔勇氣就能解決……”


    話還沒說完, 賀猙便不耐煩地俯身,將那番不愛聽的話盡數堵了回去。


    千年來初開情竇的大妖怪,連談起戀愛來也是攻城略地般的強勢,與其說在談戀愛,倒不如說是在進食,隻是憑借本能行動掠奪,根本沒有什麽方法技巧可言。夏露感覺嘴上一陣刺痛,頓時疼得悶哼一聲,捂著嘴蹙眉說:“不是這樣的,不可以咬。”


    賀猙略微淩亂的頭發垂了一縷在額前,眸光深邃得沒有邊際。雖然情難自禁,他到底還是聽進去了幾分,當即放緩動作,輕輕碰了碰夏露唇上破皮的地方,像是歉意安撫,又像是獸類間的示好。


    夏露被他弄得又癢又好笑,朝後縮了縮身子道:“別鬧了,都是口水。”


    “都在一起了,誰親嘴會沒點那個?”賀猙按住夏露的肩,沉沉地威脅,“不許躲開,否則我要動真格的了!”


    夏露氣息還有些不穩,望著他急躁的眼眸說:“你這啃來啃去的,不叫親嘴,叫吃飯比較合適。”


    “哼,我又沒親過別人,怎麽知道你們人類接吻是怎麽回事?”賀猙言之鑿鑿,試圖甩鍋,“電影裏不都這麽演的嗎?”


    夏露拉長語調‘哦’了聲,笑得意味深長:“這麽說來你還提前做了功課?可影視劇和現實有區別的,電影裏的那些不顧時間場合強吻的霸總放到現實生活中來,大都會挨揍吧。”


    “那你說怎麽辦?”賀猙半分也不肯退讓,用命令的語氣斬釘截鐵道,“教我。”


    “教?呃……”夏露的眼神有些飄忽,“這個,我也沒實踐經驗啊!不過,理論倒是比你多一點……”


    說著,夏露低笑一聲,微微抬起頭,伸手將他的腦袋壓低些許,這才在他驚愕的目光中微微側首,貼上了那兩片刀鋒般的唇。


    夏露沒敢睜眼睛,睫毛像晨風中的蝶翅輕顫,但很溫柔投入。她感到賀猙渾身繃緊僵直,怕驚破一個美夢般屏住了呼吸,深邃的眼中有浩蕩的夜空。


    此刻,野獸垂下他驕傲的頭顱,匍匐臣服,等待心愛姑娘的垂憐。


    那是一個青澀幹淨的親吻。


    回過神來時,賀猙將反客為主詮釋得淋漓盡致。他是個糟糕的學生,依舊沒有什麽方法可言,連談戀愛都是靠著那股子打架般的野蠻霸道。


    好像有睡衣扣子崩落在地上的輕微聲響,夏露意識到了不對,及時製止賀猙道:“……算了算了,停。”


    “為什麽?”賀猙暗沉著眼問。


    “暈車……”夏露嘴唇像擦了口紅,籲出一口氣委婉說道。


    賀猙實在搞不明白她在說什麽,眉頭重新皺起:“又沒開車,怎麽會暈車?”


    “車速太快,所以暈車。”見賀猙歪了歪腦袋,夏露索性放棄,身子往被窩中縮了縮,拉過被子蓋住半截臉,甕聲說:“算了,反正你也不懂,這種事慢慢來吧,急不得。”


    賀猙滿臉寫著‘不開心’三個字,意猶未盡,也不管什麽車速不車速的,伸手去扒夏露的被子。夏露嘴巴還麻著呢,臉上的熱度也沒散,硬是攥緊了被子不給他下手的機會。


    一人一妖正鬧著,門鈴響了,隱約聽到一口南方塑普傳來:“賀先森,房(黃)鶴樓的外賣到了,請林(您)下來簽收一哈!”


    送外賣的妖怪應該來自弗蘭省,口音可愛又質樸。夏露正好逮著機會脫身,忙對欲求不滿的大妖怪道:“外賣來了,快去!”


    賀猙沉沉看著她,如同在盯著美味佳肴,不願動。


    夏露隻好又輕輕推了推他的肩,放軟聲音說:“我餓了,快點快點!”


    賀猙深吸一口氣,眼裏是顯而易見的克製,說了聲:“等會兒再收拾你。”就在夏露額上一吻,不情不願地起身出了門。


    樓下,妖怪外賣員依舊熱情洋溢:“祝林用餐愉快,給個好評……”


    話還沒說完,賀猙已經砰地一聲關上門。不稍片刻,就見賀猙提著兩紙袋餐盒上來,夏露笑著說:“不要遷怒啊,賀先森。”


    ……


    靈魂離體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夏露躺床上休息了一整天才稍稍緩過神來,期間化出原形的妖獸一直蜷縮守在她身邊。


    大概太過安逸,又也許是忙了一天一夜累著了,猙難得睡得深沉,龐大的身軀隨著呼吸起伏,喉嚨深處發出輕微的咕嚕聲。傍晚最後一束陽光照在他柔軟的皮毛上,折射出黑中帶紅的光澤,夏露睡醒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擱在床上的細長尾巴。


    那些尾巴的絨毛密而短,和豹尾很像,尾巴尖是火紅色的一簇,看起來十分有力。正好奇地觀察著,猙忽的醒了,怕癢般抽走了尾巴,轉而調轉身子,將巨大的腦袋擱在了她的被褥上,歪頭蹭了蹭她的掌心——動作很輕,不至於壓傷她。


    “哪裏都能摸,尾巴不可以。”賀猙低沉的嗓音從腦中傳來。


    “為什麽?”夏露問。


    “癢。”


    “哦?”夏露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從床上爬起,偏偏要去擼他的尾巴,順著擼完逆著擼。


    順著擼還好,逆著毛撫摸尾巴的時候,猙渾身的毛都炸起來了,弓著背連連哆嗦幾下,才橫過暗紅的眼睛看夏露,眯著獸瞳傳音入腦:“我看你是欠收拾!”


    夏露睡精神了,正好沒事幹,饒有興趣地說:“原來你也有弱點啊?”


    猙沉吟了片刻,才調開視線,藏起尾巴趴下道:“隻有在你麵前,我渾身都是弱點。”


    他說這話時有些漫不經心,沒有絲毫刻意。夏露心尖一顫,愣了一會兒,才轉身躺在他腦袋邊,摸了摸他的皮毛說:“在我心裏,你很強大。”


    猙明顯被這句話取悅了,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隨即習慣性的在她臉上一舔……


    靜默了五秒後,夏露生無可戀地抹了把臉,飄下床道:“我去洗臉。”


    去大浴室慢騰騰泡了個澡,夏露抓著吹得蓬鬆的頭發進門,結果一抬頭就發現賀猙頭發半濕,赤著上身躺在她的被窩裏。


    夏露怔在門口,以為自己開門的姿勢不對,退出去重新開一次,賀猙依舊靠在床頭,暖黃的燈光下,他身材矯健,模樣很是養眼。他甚至幫忙掀開粉紅色的草莓印花被褥,邀請般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抬抬下巴無聲命令道:過來一起。


    夏露不曉得他又在上演哪出言情劇,沒繃住笑了,問:“你這副尊容,不去自己房裏,躺我這兒幹什麽?”


    “我們不是在一起了嗎,當然一起睡。”見她站得遠遠的,賀猙皺眉‘嘖’了聲,“快過來,被子裏的熱度都快散了。”那可是他紆尊降貴,好不容易溫暖好的被窩。


    “道理我都懂。”夏露道,“可是你為什麽不穿好睡衣?”


    賀猙低沉道:“穿什麽?反正是要解開的。”


    “可住嘴吧你,今天我沒一點力,最近又發生了太多事,根本沒緩過神來,哪有心情跟你胡鬧?”夏露拉開梳妝台抽屜,找出吹風機,問道,“怎麽不吹幹頭發?還滴水呢,別把床弄濕了。”


    “麻煩。”賀猙皺眉,“到底過不過來?再磨蹭,我可要用強了。”


    “這就來了。”夏露走到賀猙身邊,將吹風機插好,揉了揉他濕漉漉的頭發,“別動,我給你吹幹。”


    “說了不用吹,你能不能和我幹點正經事?”賀猙十分不耐煩,攥住她的手腕道。


    “這就是正經事,隻有男朋友才能享受我的服務。”夏露拍了拍他的爪子,低低道,“我認真的,說了不要來霸總那套。我喜歡你,你也喜歡,這並不代表我們就要馬上上-床,你總得給我一個時間適應吧?激情來的快,退的也快,不利於感情的長久。”


    賀猙眉頭皺得更緊了,聽天書似的,問:“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兩個人談戀愛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多少問問我的意見。”夏露打開吹風鍵,呼呼的熱風吹得賀猙眯眼直躲。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適應那嘈雜的聲響,垂著腦袋任由夏露折騰。


    “我今晚能……嗎?”淩亂的額發下,賀猙的眉目深邃了不少,張嘴說了句什麽。


    吹風聲太大,夏露沒聽清,就暫且按鍵停下,問道:“你剛說什麽?”


    “我說,今晚能和你……嗎?”賀猙抱臂靠著,十分嚴肅且認真地重複了一遍。


    抱歉那兩個字自動消音,夏露舉著吹風機陷入呆滯。


    可賀猙並不是在開玩笑,甚至還有理有據,目光灼灼:“你剛才說要我多問問你的意見,現在我問了,你的回答呢?”


    第64章


    夏露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 賀猙滿腦子裝的都是奇怪的想法。怎麽說呢,也不知道是原形畢露還是人設崩塌, 弄得人又好氣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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