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衡利弊間,心中便有了思量。


    半響,嬴晏垂下眼睫:“二爺若是想娶,嬴晏自然願嫁,隻是,二爺。”說著,她拉下放在唇上的手指,揚起瑩白小臉看他,一字一頓,“我隻做正妻。”


    謝昀滿意她識趣,心情頗好。


    上一世他遇見嬴晏太晚,若非如此,豈會讓陳文遇將人騙得五迷六道,捷足先登?


    謝昀眯了眯眼眸,總算收斂了寒意,他輕嗤一聲,垂下精致眉眼看她:“妻為娶,妾為納,我謝昀想要女人,自然要八抬大轎,正大光明娶進來。”


    尋常女子聽此話,約莫會一池春水蕩漾,嬴晏卻隻失神一瞬,很快便神色如常。


    她點頭誇:“二爺楚楚真君子。”


    謝昀睨她一眼:“才發現?”


    “……”這人真是厚顏無恥啊,什麽誇讚都能麵不改色收下。


    “二爺說的是。”嬴晏彎眸笑,也不知臉羞麵紅,隻問:“那二爺以為,我何時恢複女身合適?父皇可會降怒?”


    謝昀輕笑,微微俯身,湊近她耳邊低語,極輕極涼的聲音仿佛繞著誘惑:“晏晏這麽迫不及待想嫁我麽?”


    哪裏迫不及待了!?


    嬴晏震驚,半響方才斂了神色,溫聲軟語,“二爺說是便是。”


    謝昀不滿意這個回答,他目光落在她白皙耳垂,驀地升起惡意心思,心思微動間,便咬了下去,唇齒撕咬,又麻又疼。


    嬴晏周身一激靈,差點伸手拍上他臉。卻被謝昀輕而易舉握住了纖細手腕。


    謝昀意猶未盡鬆口,神色稍霽,此生漫長,他有耐心等她卸下心防。


    謝昀伸指輕點她眉心:“封王那日。”


    嬴晏一愣,他是說在封王那日恢複女身?難不成還要在滿朝臣工麵前突然以女身出現?這也太囂張肆意了吧?


    “……”


    嬴晏沉默,父皇怕是得氣得嘔血吧?


    “二爺可是在說笑?”嬴晏也顧不得他方才咬她,小心翼翼問道。


    謝昀輕嗤,微挑眉尖,懶洋洋一笑:“給諸人驚喜難道不好?”


    嬴晏眨了下眼睫,怕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不過轉念一想,這位爺一向不是低調之人,想必她日後怕是想低調也不成了。


    謝昀深長睫羽垂下,那裏情緒幽幽莫測,深深看她,而後扯了一抹近似溫柔笑容。


    *


    兩人一道去了肅國公府。


    讀過書後,嬴晏便回宮,謝昀則去了大哥所居的落霧居。


    落霧居已經掌了燈,明亮的燭火將屋室照得亮如白晝。


    謝時坐姿端正,一手握著茶筅,一手執著鎏金水壺,動作優雅,正在點茶。


    “二弟何時屋中藏嬌了?”


    他後來遣人打聽一番,今日並無哪家姑娘出入肅國公府,隻有十四皇子嬴晏,頻頻出入肅國公府。


    “大哥聰慧,想必已經猜出一二。”謝昀模樣懶散的坐在矮椅上,胳膊撐在椅邊,指尖立著一隻羽色豔麗的鸚鵡。


    鸚鵡一雙黑如墨玉的眼睛滴溜溜轉著,一張小嘴緊閉,不肯說話。


    謝時淡笑:“我素聞十四皇子男生女相,不想是位嬌嬌姑娘。”


    謝昀扯了下唇角,冰涼的手指撫過鸚鵡羽毛,意有所指,“不止是嬌嬌姑娘,難纏的很。”就如這隻鸚鵡,每次見著他,明明閉門墐戶,卻一副乖巧模樣。


    眼前男人氣勢駭人,鸚鵡翠色羽毛一抖,尖著小嗓:“二爺威武,二爺威武。”


    謝昀輕嗤,點它小腦袋,語氣不滿,略帶凶狠:“方才怎麽不說話?嗯?”


    “二弟,”謝時搖頭失笑,遞了一杯茶給他,“你與一隻小鸚鵡計較作甚?嚐嚐為兄手藝,可有進步?”


    聞言,謝昀放下鸚鵡,接過茶杯,總算神色正常了一些:“大哥手藝一向好。”


    謝時淡淡一笑。


    謝昀飲過茶,又道:“大哥,我要娶嬴晏。”


    謝時微怔,隻問:“真心?”他這個弟弟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既然已經心中已有決定,想必已經將事情全部安排穩妥。


    謝昀笑笑:“此生所愛,隻此一人。”


    謝昀點頭:“好。”


    屋室內茶香彌漫,麵前的檀木小桌上隱隱有水霧之氣蒸騰。


    謝昀深長的的睫羽蓋下,擋了紛雜情緒,神色似是淡薄,緩聲道:“婚姻大事,少不得父親與母親,還有勞大哥,寫一封信給母親。”


    “自然。”謝時應下。


    說罷,謝時凝謝昀眉眼,欲言又止。


    “二弟……”


    話未說完,便被謝昀打斷,他舒展眉眼,隨意笑道:“大哥,我心中知曉,既已做出選擇,斷無後悔之理,不必安慰。”


    謝時微微歎了一口氣。


    二弟看似肆意妄為,其實每走一步,心中皆有思量。


    當年謝家與陳家決裂,母親身為陳氏女,處在中間,亦是難做,偏偏陳家咄咄逼人,不肯善罷甘休,父親顧念母親心神,便不肯對陳家出手,怕傷夫妻情誼。


    可是謝陳兩家恩怨,既已結下,那必然得有了斷。


    二弟說他自小長在母親身邊,與母親感情深厚,若是由他出手,想必母親傷心更甚,倒不如他這個常年不長在母親身邊的次子去當惡人。


    二弟手段果決狠戾,雷厲風行斬了其中紛擾,大傷陳家,卻也讓母親傷了心。


    ……


    從落霧居出來之後。


    謝昀抬頭看天,正是月黑風高之夜,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樹枝輕搖,有簌簌摩挲聲響起,清晰刺耳。


    雖然早已過了春分,燕京城的晚上依然涼意浸衫,瑟瑟夜風卷袖,分外孤寒。


    謝昀眉眼煩躁:“什麽時辰了?”


    陵石回道:“亥時二刻。”


    謝昀“唔”了一聲。


    “想必嬴晏還沒睡著。”謝昀驀地勾唇一笑。


    謝昀自言自語:“按蹺之術倒是許久不曾碰過了,甚是生疏,不若今夜重新拾起,那便去昭台宮看看嬴晏吧,想必她心中一定感動。”


    說話間,他一副善意大發的模樣,理由也找的冠冕堂皇。


    陵石抬頭看了一眼自家二爺埋在夜色中稍顯詭異的俊臉。


    他默然,十四殿下應當不會感動吧。


    作者有話要說:  謝昀:一直都是你。


    嬴晏:……?


    謝昀:還有,關於我的傳聞都是假的,隻有一句是真的。


    嬴晏:那句?


    謝昀:虎狼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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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就要入v啦,屆時萬字更新奉上,評論掉落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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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昭台宮。


    嬴晏剛回來, 雲桃便上前:“殿下, 方才陳公公來過。”


    嬴晏抿唇,默了半響:“可有說何事?”


    雲桃搖頭:“陳公公說等殿下回來, 他晚些再來。”


    嬴晏頷首:“知道了。”說罷,抬腿往殿內走去。


    昭台宮華麗, 卻也荒涼,傍晚之際, 若不掌燈, 愈發顯得孤寂蕭瑟,嬴晏視線劃過,殿內立著的幾根朱漆大柱已經落了漆, 隱隱可見細微裂縫和斑駁。


    這座宮殿, 她已經住了快八年。


    那時三哥意外薨逝,母後一朝被廢,幽閉昭台宮,無數宮人落井下石、捧高踩底、避之不及。


    她自有記憶起,便知父皇不喜歡她。後宮皇嗣紛爭,而她身負女扮男裝的之罪,也不敢與其他兄弟姐妹親近。


    三哥身為太子,政務繁忙,每日裏能陪她的時間也不過一小會兒。在她幼年的記憶中, 隻有母後、三哥和霜露姑姑三人的麵孔是清晰的。


    直到後來,又多了陳文遇。


    十二歲那年,她路過浣衣局, 正瞧見陳文遇被人欺負,比起那些自幼入宮、早就有了各自依仗人脈的宦官,十六歲才入宮的他便顯得孤苦伶仃,無依無靠。


    雖然她也不受寵,但好歹還是皇子,虛張聲勢嚇一嚇人還是容易的。


    那時陳文遇同她說,願入昭台宮陪十四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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