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被回廊上呼嘯而至的冷風激了一下,端王驀地打了個哆嗦,覺得顧衡的回答風馬牛不相及,寥寥數字卻又透著一股好笑。正是因為聖人已經奔五十了,老大和老三如今才鬥得跟烏雞眼兒一般……


    但是自小生活在皇宮中的人,心思轉的本來就比別人快。端王的心猛地一陣抽搐,他麵無表情地轉過來正對著顧衡,咬牙切齒一般低斥,“你腦子裏轉的什麽念頭趕緊給我打住,還嫌眼前不夠亂嗎?”


    顧衡趁著沒有從人在跟前,也是麵無表情地回望過來,“不光是我,隻怕很多人都盼著殿下趕緊趟進這團亂渦裏來。有時候……獨善其身的想法是好的,但也要看別人肯不肯給這個機會?”


    端王氣得臉上浮現一絲猙獰,額頭卻像針紮一般一跳一跳地疼。好在他還記得這是皇宮內苑,不是大聲爭論的好地方,狠狠瞪了一眼後就率先大步往外走。


    顧衡明知周圍暗處有人遠遠的盯著,卻還是好整以暇地撣撣膝蓋上的灰塵,無事人一般閑站了一會兒,這才快步跟了上去。


    安定門南月牙胡同的私宅,端王一下馬車就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像頭困獸一般在書房裏走來走去。王府總管魏大智知機地留在外麵,將一幹侍奉的人轟得遠遠地,又搬了把凳子親自守在門口。


    沙罩內的燭火飄飄忽忽,映得端王臉上明明暗暗。


    他忽地苦笑了一下,撫著額搖頭道:“難怪這麽多人爭著想當人上人,他……一句話就撓了我多年的清淨修為,到現在為止還為此忐忑不定。佛祖若是曉得,肯定會不喜的。”


    顧衡知道他此時的心思極亂,幹脆垂眉斂眉靜默在一旁。


    端王看他這副樣子反而極不順眼,“在宮裏的時候你不是很會說嗎,這會兒怎麽成了啞巴了?也不看看那是什麽地方,若是讓別人聽去一字半句,你有幾條小命都不夠填。”


    顧衡瞅了他半會兒,慢吞吞地道:“殿下一向穩如磐石,今日卻讓聖人的一句話打亂了道行。不是因為聖人的話有什麽機鋒,而是因為殿下的內心如同冰麵下的岩漿,一直在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淅淅瀝瀝的雨點兒敲打在瓦麵上,外麵狂風開始大作,屋子裏也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沉寂。


    端王勃然大怒,將案桌上已經謄抄好的《摩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一把就全數拂在地上,麵色陰沉地看過來一眼,“真是信口雌黃,我心裏想什麽難道我自己還不知道,用得著你在一旁粥粥,馬上給我滾……”


    屋子外的魏大智嚇了一跳,他服侍端王這麽多年,少見這位主子亮高嗓門說話。正要推門查看,就聽房門哐當一聲又被踹了回來。天上陡然響起一丟串兒的炸雷,震的人後背上直起雞皮疙瘩。


    顧衡收回隱隱作痛的右腳,撩起衣袍下擺跪在地上,直直著身子道:“殿下小心謹慎了這麽多年,自個苟安一隅,得到的是宗室和朝臣們的輕視,得到的是百姓疾苦官吏弄權的爛攤子。您如今隻是苟活罷了,還想蒙著眼睛捂著耳朵還要躲到什麽時候?”


    外麵的風雨越發急驟,端王麵色陰冷得如黑沉沉的夜空。


    顧衡卻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昂著頭大聲道:“當今聖人就隻有這麽幾個成年的兒子,大皇子好大喜功,最大的願望就是到邊疆去跟北元人打打殺殺,手頭有點兒錢就恨不得全部裝備到手下的嫡係兵將身上。這樣的君主,實非百姓安樂之福。”


    “至於三皇子更是不堪盛名,每日邀約幾個才子編撰各種文典,看似清高實則豪奢。一本翁瓚的《積古圖》花費兩萬兩白銀,一本舊藏宋刻本的《忘憂清樂集》花費五萬兩白銀,再厚重的家當也經不起這麽倒騰。”


    想起那場大夢裏敬王反複無常的手段,顧衡冷笑,“可見作養文氣,也是用臭不可聞的銀子堆起來的。朝堂早就私傳,整個江南道都是三皇子和周家的錢袋子,所以衢州銀課案才查得這麽費勁……”


    端王已經氣糊塗了,扶著額頭聽這人書生意氣上來將朝中上下一一針砭。


    末了沉默半晌,終於苦澀開口,“其實……我在朝臣當中的風平也不好,少年時好多人都說我性情剛愎暴躁,有失上位者的仁義氣度。你沒看見這些年敬王的為人處事,盡往仁義大度上麵靠!”


    有些話幹脆說得直白一些,省得這小子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顧衡不比其餘的人,他有這個膽子也有這個才能翻起一片大浪。


    青年眼中卻有不容錯認的熱切,那種熱燙幾乎要灼傷人,“殿下也知道那是少年時的缺憾,如今誰不稱許殿下穩重知禮。大皇子是長子,三皇子是寵妃之子,殿下您還是皇後嫡子,那把椅子又有什麽不能爭的?”


    端王腦中如同煮開了的水,眼看著就要沸騰起來。


    這些話他小的時候隱隱約約想過,長大後卻想都不敢想。胸中又悶又苦,聲音就如同冰錐一樣尖利,冷冷截斷顧衡的話語,“老大背後有他的外祖莊老將軍,老三有周貴妃和周閣老,我什麽都沒有。”


    顧衡直直地望過來,“殿下……你有皇上!”


    端王慢慢瞠大眼睛,一時失了莊重笑得喘不過氣來,“滿朝文武都曉得當今聖人厭棄我,一年當中隻是逢年過節的時候按照慣例問我幾句。他老人家看重的是肅王,寵愛的是敬王,以後或許還有下麵幾個未成年的小兄弟,無論如何都輪不到我……”


    顧衡等他自嘲完了,才繼續慢慢道:“龍生九子各有所好,您怎麽斷定聖人不喜歡如今的您?同樣是天皇貴胄,您就甘願臣服於不如您的人?這世上的事兒就是這樣,您爭了也許得不到想要的,但是不爭就什麽也沒有!”


    端王連指尖都帶了冰冷的寒氣,神情平靜的不帶人味兒。


    疲倦地指著大門道:“我今天晚上什麽都沒聽到,你今天晚上也沒到我府上來過。這些大逆不道的鼓動之語若有一字一句流露在外,就是潑天的禍事。我要是被圈禁起來了,你也跑不了……”


    夜越來越深,地上的寒氣也越來越重,顧衡知道有些時候要適可而止。咚咚磕了幾個響頭後,態度恭謹地卻退著出了書房。


    槅扇被大風吹開半邊,紗罩內的燭火熄滅了,書房突兀地陷入黑暗當中。端王突然雙手蒙麵,全身不可抑製的顫抖起來。他的思緒被另外一種酸澀的浪潮席卷——自己在別人的心中……已經變得這麽沒有出息嗎?


    生與死的界限,往往是讓人琢磨不透的。十五年了,阿娘已經走了整整十五年了。這麽長久的日子,卻又過得這麽快。


    隻能依稀記得她穿著緋紅撒金綾子百褶裙,回轉身子時明媚的笑容,象銅鈴鐺掉在地上時的清脆嗓音。那時候的她,張開的雙臂為自己遮擋著風雨。那樣的日子仿佛就是永遠,隻是一夜之間,自己的驕傲自己骨子裏的尊嚴,就隨著她的莫名逝去煙消雲散了。


    顧衡說的沒錯,我如今的確隻是苟活罷了,也許……是該好好爭一爭了,大不了把這條命還回去就是了……


    初夏的風雨來得快去的更快,月亮很快就在雲彩中重新露了頭。穿過重重黑暗,有些許銀輝撒在端王一貫冷肅的臉上,竟透著一股從未有的溫柔和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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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六八章 得意


    王府總管魏大智親自把顧衡送出門, 一邊小意地道歉:“大概是入夏了殿下的火氣比平時大, 昨天我把茶水上慢了, 就挨了一頓好訓……”


    剛剛被罵得灰頭土臉的顧衡卻沒有想象當中的難過,反倒是一派雲淡風輕的轉過來安慰道:“這一向朝堂上不太平, 連我都受了一些池魚之災,殿下不過是為我著急罷了。還勞煩大總管平日好生伺候著,殿下——這兩天多半不願意見我了!”


    魏大智見他還有心情打趣,一顆心頓時放了一半下來, 不免多絮叨了幾句,“殿下年輕時脾氣也蠻大,一個不好就要動鞭子, 為此不知受了聖人多少的責罰。直到……穆娘娘去了,殿下的拗脾性才改好了些。”


    沒有親娘護持的皇子,無異於沒有甲殼的幼獸, 唯一能做的就是縮著身子盡量躲在巢穴裏。若是不小心伸出利爪, 很可能被更凶狠的獵物撕咬的皮肉都不剩。


    ——對這一點, 顧衡深有體會。


    迎麵有幾個仆役躬身行禮, 魏大智一邊笑眯眯地揮手讓人過去,一邊轉頭歎道:“……卻不想又改過了頭,這些年吃齋念佛就跟廟裏的菩薩一般,我生怕他撇下這一大家子去當什麽出家的居士。”


    他抬袖擦著臉上橫生的皺紋, “要是穆娘娘在世看見他這副清心寡欲的樣子, 還不知道該怎麽傷心。我們當奴才的又不敢深勸, 今天幸虧有你在一旁幫襯……”


    顧衡深深看過去一眼。


    幹脆打開天窗直言不諱道:“其實這些話都含在大家的喉嚨眼兒裏, 就是不敢大張其鼓的說出來。眼下的朝堂就是一團渾水,太過孤高離群反而引人注目。我雖然主動開口勸了殿下,可也不願殿下動作太大腹背受敵……”


    都是些一等一的人精尖子,有些鼓麵兒根本用不著重錘。


    魏大智微微躬腰,微斂眉目道:“咱們這些當奴才的,隻一心一意的惟願主子好。這闔府上下明白人不少,但把這些話真正說出口的,且把話一字一句說到殿下的心坎兒上,小顧大人你是第一人。”


    顧衡輕歎了口氣,“我是撥了這個頭籌,隻可惜還是被殿下轟出來了……”


    魏大智眼角抽動了幾下,心想不把你趕緊轟出來,難道還把你留下好茶好飯的招待著,那主子爺的臉麵往哪裏擱?再說有些事總要想明白想通透了,自個才願意往裏頭使勁,沒聽說過強按牛頭不喝水嗎?


    回到巾帽胡同,顧衡才感覺自己的肚子餓的不行。今天一天到晚都在忙些亂七八糟的事,竟然沒有好生吃一頓飯。在端王的私宅裏,除了喝過幾口茶,連點心都沒撈到一塊吃吃……


    正房的案幾上燃著一盞仙人指路青瓷燈,桌上扣著幾個巴掌大的細白瓷碗,觸手一摸竟然是微溫的。


    伏在軟榻上打瞌睡的顧瑛揉開酸澀的眼睛,笑道:“哥哥你怎麽這時候才回來,吃過飯沒有?今天我烙了餅子,垛了葫蘆餡兒的肉鹵,還燒了掛汁羊頭。你多半已經吃過飯了,要不要當宵夜再吃一點?”


    顧衡的心從裏到外都敞亮開來,故意皺著眉頭摸著肚子道:“今天在外頭忙壞了,到現在都沒吃一口熱飯。我以為大家都睡了,就在巷口胡亂吃了一碗餛飩……”


    顧瑛所有的睡意都被驚跑了,一邊重新收拾碗筷一邊小聲埋怨,“怎麽也不打發錢小虎回來說一聲,家裏的廚子都是現成的,打聲招呼就能送過去,何苦幹等著餓肚子?”


    被人放在心坎上疼惜的感覺真好,顧衡越發覺得自己的委屈受大了。


    理直氣壯的抱怨道:“衙門裏的破爛事兒你也不是不知道,這邊好不容易弄清楚了,那邊那又冒出來一樁,弄得我簡直沒心情吃飯。等覺得肚子餓了時,結果看什麽東西都覺得沒胃口。”


    顧瑛舀湯的手頓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捋了捋頭發,“剛搬進來的時候,我真不該把那些仆婦小廝盡數打發了。象哥哥身邊也該置幾個長隨,可以做些像這種送飯跑腿的活計……”


    烙餅雖然有些涼卻,但是吃在嘴裏更顯筋道。葫蘆餡兒的肉鹵子裏麵顏色褐紅,加了木耳、麵筋、黃花菜,散發著撲鼻的異香。羊肉熬的酥爛,用筷子輕輕一戳就連皮帶肉的垮了下來,含在嘴裏竟是入口即化。


    顧瑛的口味清淡,顧衡的口味稍重,所以就特地備了一碟黃豆醬在旁邊。


    這醬是顧瑛頭年自己烰的,如今吃著正好。豆子經過一年的窖藏,變得軟糯可口鹹香適宜,加些黃瓜絲綠豆絲蔥白絲,往麵餅上一夾,吃在肚子裏是一種沉甸甸的飽足感。


    顧衡一氣兒吃了七八張麵餅,又啃了小半個羊頭肉,喝了一整晚的蘿卜羊肉湯,然後靠在椅子上用著消食解膩的釅茶,心滿意足的歎了口氣。


    他望著院子上空似圓非圓的月亮,真心覺得這才是人過的日子,一時間竟然想不起自己從前孤身一人是怎麽熬過來的?難怪人家說小媳婦兒熱炕頭,這成了親的日子果然不錯!


    顧瑛忙忙叨叨的把桌上的碗碟收拾好,交給後在外麵候著的粗使婆子。這兩個看著還算本分,所以才特地留了下來,當然工錢定得比當初高些。


    顧衡見了就低笑道:“咱們才成親時,宅子裏的人手都是鄭績幫著雇的。你也曉的他心眼多,若是在裏頭撒幾個人手的話,咱們根本就不知道。既然這樣索性全部都打發出去也好,你空閑了自個到經濟行裏重新雇幾個人過來。”


    喝了一口熱湯後,連心帶肺都舒坦起來,“人心隔肚皮,咱們也不知道鄭績如今是什麽心腸,所以格外小心些也沒錯。寧可雇些生手進來慢慢教,也不能自個糊弄自個用些另含心思的人。”


    正在淨室裏洗手的顧瑛就頓了頓,“……哥哥,鄭績他真的是我的親哥哥嗎,我總覺得這件事不像真的。從我們成親到現在為止,他都沒在我跟前露過麵,我連問都沒法問。布莊裏的董掌櫃不知根底,我也不敢胡亂問。”


    顧衡心裏把鄭績翻來覆去罵了好幾遍,麵上卻不敢露半點聲色。


    將女郎一把摟在膝上輕聲道:“當年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我不知道,可能連鄭績都不是很清楚,所以才有意無意的避開你。你也不要刻意放在心上,以後有機會自然會弄明白,我的瑛姑可不是喜歡鑽牛角尖兒的人……”


    開始還是脈脈的安慰話,到最後聲音已經有些按捺不住的暗啞難耐。


    畢竟軟玉溫香抱滿懷,兩個人自成親之後聚少離多,在一起溫存的日子竟然少的可憐。顧衡越想越覺得自己虧大了,剛剛新婚第二天就被派往衢州查案,滿朝文武算下來,隻怕沒誰有自己這麽悲催了。


    先前在端王的私宅裏,特特戳穿端王心內潛藏的陳年痼疾,有那麽一會兒工夫心裏竟然浮起一絲愧疚。但現在顧衡的心裏坦然的不得了,心想等這些破事了結完之後,就帶著小媳婦兒在外頭找個地方好生玩幾天……


    初夏的衣裳本來就穿的輕薄,滿腹愁緒的顧瑛忽然就感到身子底下有些燥熱,羞得一下子彈跳起來叫嚷道:“哥哥你身上都有汗味了,還不趕緊去洗洗。開始看見你實在餓的慌,我都沒好意思嫌棄你。”


    顧衡抬起雙肘聞聞身上的味道,是有些不好聞,但也不至於讓人退避三次。心裏頭就明白這是小媳婦兒害羞了,當下也不說破,拿了換洗的衣服自去淨室裏梳洗。


    想著妹子對這種事兒麵子淺,顧衡很快就將自己打理幹淨。


    出來後就見外邊已經熄了燈,內室裏光線暈暗。他輕手輕腳撩了寶藍紗帳一看,女郎除了外衣向裏側著身子睡了。還散了發髻,如絲緞的長發散了滿枕都是。


    說實話滿懷別樣心思的顧衡有點失望。


    轉念一想這丫頭白天要打理榮昌布莊,回到家裏還有七七八八的雜事兒,累了乏了也是有的。輕歎口了氣,老老實實的把被褥扯了一半蓋在身上。方閉了眼忽覺身上一重,一團滑膩溫熱翻過身來緊緊抱住了他……


    顧衡一時歡喜得找不著北,壓著嗓門道:“我以為你睡了……”邊說邊把手滑進被褥,觸摸記憶裏的那團香軟,含糊笑道:“今兒晚上我們……你一定要依我……”


    趁機輕聲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黑暗中顧瑛飛紅了臉,嗅得他身上皂角的香氣,狠狠掐了一記嗔怒道,“如今你也學壞了,在外頭不知和些什麽人呆在一起,聽了什麽亂七八糟的話兒,學著別人弄出這些花樣,誰耐煩理你這些混帳話,累成這副模樣了還不安分睡覺……”


    顧衡卻一下子聽出女郎狠話裏的軟糯之意。


    一起長大的就是有這種好處,即便是真生氣也可以耍痞賴不理。顧衡心口劇跳,一麵急急拉扯著女郎身上的貼身紫色羅衣,一麵瞅準時機軟語央求,“你先別睡,千萬就依我一回試試,我真真想了好久……”


    顧瑛的回答是脹紅臉狠啐了一口,然後拿被褥蒙住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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