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部穿透了沙室的牆壁,柯闖跌入了甬道,渾身上下鮮血飆出,幾乎要斷成幾節。


    “你們到底怎麽辦事的!”收回踹出的腳,青年麵色鐵青,“怎麽會讓一個金丹混進來!”


    “這家夥想必是四天前的那個!”娘娘腔麵色發白,“沒想到他竟然沒死。”


    “那就現在送他上路。”青年臉上閃過一抹陰翳。


    見他發話,大胡子屠夫從後腰拔出了一把剔骨刀,一言不發的走到柯闖麵前,舉起了鋼刀。


    “你……”柯闖張口,鮮血四流。


    冒著寒光的剔骨刀直直落下。


    “轟隆!”


    隨著一聲巨響傳來的還有地動山搖。


    被直接晃了幾個踉蹌的大胡子屠夫將剔骨刀從男人的脖頸前移開,向後連退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扭頭回望,就見沙室的屋頂整個垮開,淩厲的旋風夾裹著萬頃黃沙傾斜而下!


    在這黃沙瀑布之中,有一點白色飄逸而出,落在了他的鼻尖。


    那是一片雪花。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1-17 17:07:53~2020-01-18 20:22: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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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0章


    沙漠裏怎麽會有雪?


    大胡子屠夫捏起鼻尖的晶瑩, 入手卻沒有濕意, 反而像是被狠狠的蟄了一口,從皮肉到髓骨都感受到了疼意。


    這不是雪。


    這是招式!


    顧不上給半死不活的柯闖再補一刀, 屠夫腳下一蹬, 整個人撞回淪為沙海的內室,甫一進入,迎麵便撞上了剔骨鋼刀一般的狂風。


    屠夫狂怒一聲,不管不顧的向鳳風眼衝。


    平日裏隻有他剔人的份,哪能容忍有人剔他?


    然而, 即便罡風拿他沒有辦法,那混雜在風雪中的萬頃黃沙豈是好相與的?


    層層塌陷的沙層砸在身上宛若千錘百煉的鋼板, 壓得他步步深陷,眼看就要被砸入流沙之中——


    “叮。”


    清脆的撥弦聲從被沙子填滿的屋內傳來, 一聲嗬斥緊隨其後:“老四, 退!”


    聽到這聲音, 屠夫腳下一頓, 不甘看了一眼如瀑布般的沙幕,身體一鬆,被湍流的沙河衝了出去。


    而在大胡子屠夫始終沒有衝進的沙幕之中,一道旋風翻攪著群沙, 在已被衝垮的沙室內形成了咫尺見方的風眼。


    在風眼周圍,閉目施咒的中年人懷中抱著一隻琵琶,手在琴弦上飛快撥弄,清脆的琵琶聲在黃沙中跳躍, 竟硬生生在刮骨的風刃中開辟出了一方空地,將他與青年攏在其中。


    而那桀驁青年站在原地,似是分毫不懼肆虐的雪風,甚至還在符咒斷後掐住了血衣女子的後頸,讓她動彈不得。


    相比較於這二人的八風不動,距離稍遠的娘娘腔就狼狽多了,隻見他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把綴滿寶珠的鋼傘,單手插入沙中,在風沙中苦苦支撐。


    淩玥剛一躍進風眼,就知道這次踢到了鐵板。


    如果說一名築基修士法力波動是螢火之光的話,那這間不大的沙室內就算是日月星齊聚了。


    金丹。


    她掃過持鋼傘的白麵小生。


    元嬰。


    她看過彈琵琶的中年書生。


    ……還有看不透的。


    捏著血衣女子的青年注意到她的視線,露出了一個殺氣四溢的笑容。


    這人給她的感覺遠遜於趙乾峰,又淩駕於肖楚、師千凡,硬要找個接近的話,那就隻有何尋雙……


    分神!


    這家夥,是個分神修士!


    做出判斷的一瞬間,她扭身對著身後的遮羅仙來了一記直踢。


    沒有防備之下,女沙蠍被她一腳踹飛,徑直沒入了遠處的沙河之中,不過她見機也快,愣是忍著疼鑽了出去。


    以遮羅仙的實力,留在這裏純粹是累贅,還不如趕緊出去救人。


    她一走,屋內的局勢就變成了二對三。


    不,若是把被狂風困住的白麵小生給刨除掉,那就算二對二,哪怕雙方實力懸殊。


    不過淩玥本來目的就是救人,而不是分勝負。


    “這不是想去那日喀城的兩位鑄劍師姑娘嗎?”青年張口就報出了二人的來曆,“我本來想親自去把兩位給請過來,沒想到你們這麽迫不及待。姑娘家矜持一點雖然不錯,不過熱情也沒什麽不好。”


    “果然一路上鬼鬼祟祟跟著我們的是你。”淩玥挑了一下眉。


    “哈哈哈哈哈姑娘這可誤會了,”青年仰頭大笑,“跟著你們的隻是一些小嘍囉,還沒到我出手的時候呢。”


    “不過嘛,”瞥了身穿紅裙的楊戩一眼,他收斂笑容,話鋒一轉,“也幸虧你們自投羅網,不然等到你師妹被魔教那群家夥帶走,我還真的要費點功夫才能得手。”


    穿著阿賈尼送的那條聖女專用紅裙,麵紗護體的楊戩心中毫無波動。


    甭管這群人是不是眼瞎,好歹禍水東引的計策成功了。


    趁著青年的注意力被自家“好單純好不做作,與之前那個妖豔聖女好不一樣”的小師弟引走,淩玥把那名跪在地上的血衣女子打量了個遍,就見她頭部在青年的壓製下垂落,如瀑的黑發灑落一地,將麵容遮擋的嚴嚴實實,讓人看不出個子醜寅卯——本該如此才對。


    然而,從第一眼起,淩玥就認出了她。


    即便是麵部被發絲擋住,她還是能想起那雙沒有眼白的眼睛是如何隔著一道院門與自己對望的。


    西跨院裏的神秘女人怎麽會在這裏?


    這群家夥用活人喂養的妖怪……難不成就是她?


    與她從西跨院脫困那日相比,女子身上的血衣黯淡了許多,不少地方還沾著幹結的血塊,整個人形銷骨立,哪有半點火燒雲湖侯府時的風采?


    或許是感覺到了她的視線,女子吃力的抬起頭,露出了那雙漆黑的眼睛。


    心悸感。


    感受一瞬即逝的顫抖,淩玥中斷了與女子的對視。


    心髒跳如擂鼓,金丹蠢蠢欲動,僅僅一個打眼,她就感覺全身的骨髓都要被對方吸出,又像是有什麽東西要被強製灌入。


    “不可以哦。”察覺到了淩玥的動作,青年語氣輕佻,“隨便與仙人對視的話,你就會像那個觀棋的樵夫一樣,被抽走歲月,變成一具空殼。”


    王質遇仙。


    淩玥心頭一跳。


    樵夫王質在砍柴時遇到了兩名童子圍石下棋,一局之後,腳下斧頭已爛,下山之後,才發現已是百年之後。


    單說王質,恐怕能對號入座的沒有幾個,若提起“爛柯人”,那在修真界可謂是如雷貫耳了。


    畢竟,與他傳奇經曆相對的,還有他那堪稱驚悚的死法。


    沒有後世附會的延壽仙棗,也沒有畫蛇添足的長壽友人,樵夫王質走出山林的那一刻,他就隻剩下了一副老朽的空殼,沒掙紮幾天就化為了塵土。


    那一盤棋的時間,耗盡了他的命。


    淩玥隱隱覺得,自己好像搞清楚所謂的“喂食”是怎麽一回事了。


    “二弟,換首曲子,”把手搭在腰間的劍柄上,青年咧了咧嘴,“要纏綿一點。”


    話音未落,青峰出鞘!


    “走!”


    在變調的琵琶曲中,淩玥翻手一掌。


    番天掌第一式——風雪無人歸!


    在驟起的風雪中,楊戩想也不想的拔出身後油紙傘,對準被困在風暴裏的白麵小生直刺而出!


    “鏘!”


    掌與劍,紙與鋼。


    “嘁,這男人婆吃什麽長大的,力氣怎麽這麽大!”


    被回震的手腕發麻,手持鋼傘的娘娘腔倒退一步,持續不斷的風刃割的他渾身生疼,即便修為占優,卻在交鋒中吃了一次暗虧。


    楊戩乘勝追擊,紙傘連招不斷,迫使後者步步後退,眼看就要突出重圍——


    “小娘子,要去哪兒啊?”


    隨著懶洋洋的一聲問詢,正與淩玥僵持的長劍回轉,銳利的劍氣擦著楊戩的麵紗飛過,眨眼間刺透沙幕,劈出了一道月型缺口。


    楊戩腳下一頓,趁著這個功夫,白麵小生就纏了上來。


    “魔禮青的三尺青峰。”盯著男人斬出的那一劍,淩玥脫口而出。


    “小娘子見識不淺啊。”青年回身一劍。


    紫色光華自手掌綻放,淩玥雙手夾住劍鋒,反手一撥——


    “叮。”


    青年伸手一敲劍身,震顫的劍鋒與少女掌心生出縫隙,瞅準機會,他手腕一扭!


    青峰寶劍被整個轉起,劍刃與紫光相磨,拖出令人牙酸的長音,淩玥五指一攏,死死扣住即將被抽出的長劍,手下一別。


    “哎呀呀,”青年挑眉,“一般的鑄劍師可沒這個本事。”


    話雖如此,他眼中卻不見緊張,渾身彌漫著閑庭信步般的懶散。


    不能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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