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姐姐,快!”許展詩三步並作兩步奔向離火蛇越來越近的宋青時,飛快用手中的匕首替她解開了束縛。


    “許姑娘,您怎得來了?”宋青時毫不拖泥帶水,被鬆綁後拍拍身上的灰便隨她來到了窗戶處,跳上客棧的屋簷。


    “隴西王大人略施小計,找到了宋姐姐您被關押的位置,特派臣女前來救您。”許展詩輕笑道,向宋青時伸出一隻手:“還請宋姐姐隨我來。”


    宋青時剛想抱怨嶽停雲怎得派許展詩這一弱女子前來營救。站在房簷上朝遠處一望,才發現,伊旬城的城門外,黑壓壓一片,全是兵。


    有銀甲藍旗的遼東火炮營大軍,也有若羌國軍隊深黑色的鐵甲。


    伊旬城內有嶽停雲帶來的一半精兵守著,伊旬城外又聚集了這麽多軍隊……他是何時與若羌國君取得聯係的?


    宋青時還來不及多想,就被許展詩打斷了思緒:


    “大戰在即,火勢逼/人,還請宋姐姐跟著展詩,一同在城裏避避。”


    接著,許展詩便牽起宋青時的手,帶著她,十分熟練的在伊旬城的各家房梁上飛躍。


    這模樣,像是她已經來此城中許多年了。


    作者: 沒有一眼心動一見鍾情這麽扯的事兒喲,可汗喜歡許展詩肯定有理由。許姑娘和可汗副cp的故事應該會放在番外裏寫,就不耽誤正文劇情啦!


    第三十六章


    許展詩拉著宋青時在屋頂上快速飛躍。


    許展詩顯然是有備而來,替宋青時準備了一身同樣的黑色鬥篷, 二人隱匿在夜色中, 輕易不會叫人察覺。


    事實上,白鴻客棧失火, 城外被士兵包圍,也無人會注意到房梁上兩個一閃而過的身影。


    宋青時畢竟是個行動力極差的千金小姐, 被許展詩拉著奔了一陣,逐漸地有些體力不支。好在整個過程並未持續太久, 兩人在屋頂與小巷內來來回回竄了一陣, 很快便來到了一處人家廢棄的院落。


    許展詩輕車熟路地在雜草叢生的牆邊尋了個狗洞, 帶著宋青時順利潛入。


    小院似乎荒廢了有些時日了,伊旬城中風沙很大, 久未清掃的石階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門口的石像也久不見擦拭, 整個院內平添了些恐怖的味道。


    “宋姐姐請隨我來。”許展詩輕而易舉地繞過前院, 找到一處並未上鎖的偏門, 帶宋青時進入了室內。


    房間內依舊是久無人居住的模樣, 雖是布滿灰塵,但好歹家具尚在。宋青時打量一圈, 室內的陳設似乎並不是很華貴的模樣,倒像個普通人家的大堂。


    許展詩脫下套在騎裝外的黑色披風,墊在椅上,示意宋青時與她一並坐下:


    “兩軍交戰,城內凶險, 還請宋姐姐與展詩一同在此處暫避。條件雖苛刻了些,好在還算安全。隴西王大人亦會派人盯住此處,時刻保護宋姐姐的安危。”


    宋青時歇了會,緩了緩神,一時之間想問的事情太多,竟不知從何說起。


    “多謝許姑娘出手相助……”宋青時想了想,勉強先道了一句感激的話。


    “宋姐姐不必言謝,此事終究是因展詩而起,展詩承擔後果,也是理所應當的。”


    宋青時搖搖頭,示意此事怪不得許展詩。她將四周打量了一番,小聲問道:


    “許姑娘……似乎對這伊旬城內頗為熟悉?”


    許展詩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般發問,回答道:


    “展詩年幼時曾在伊旬城中待過一些時日,此處便是當時的住所,年久失修罷了,還望宋姐姐莫要嫌棄。”


    宋青時似懂非懂地“嗯”了聲,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她原本隻知曉許牧出身在嶺南,功成名就後便一直住在京城的宅邸,不料許展詩竟在千裏之外的伊旬城中度過一段時光。眼前這名女子,看似溫婉怯弱,實際上她的本領和實力,定是遠不止這些的……這樣聰慧活潑的許展詩,將她困於宮中,埋於漫天書卷裏,當真是為難她了。


    想必對於那些朦朧舊事,許展詩也不願提及吧……宋青時這樣揣測著,沒再窮追不舍下去:


    “隴西王大人他……可還安好?”


    “除了整日擔心宋姐姐,一切皆好。”許展詩笑道:“如今十萬大軍圍城,王爺勝算應當不錯,姐姐隻需耐心等待,很快便能相見了。”


    宋青時這才從許展詩的話語中得知。嶽停雲早在路途上突厥人的不斷偷襲的過程中便察覺出了些許異樣,那次宋青時的令牌掉落,更是讓嶽停雲起了疑心,在通往伊旬城的旅途中安排探子觀察了許久,終於看破了突厥人指望在宣寧國軍隊出城途中設下埋伏的詭計。


    再後來嶽停雲幹脆將計就計,假意赴突厥王之宴於伊旬城中,暗地裏卻派白燁帶著嶽停雲的虎符與正向城中趕來的若羌國軍隊會合。兩兵聯合,包圍伊旬城,城內城外的宣寧國軍隊裏應外合,一齊將突厥王的騎兵圍在城中。


    “雖說王爺在一定程度上化被動為主動,但想必埋伏於附近的突厥士兵也會迅速察覺出異樣,往這邊趕來。外加突厥騎兵一向驍勇善戰,守在城中的這些皆是忠良,未必是好招惹的。”許展詩遺憾道:“王爺自覺一場惡戰在所難免,擔心宋姑娘安慰,才派展詩帶姐姐來此躲避。”


    宋青時輕輕拂去桌麵上的灰塵,歎了口氣:


    “也不知這突厥王會不會是個好相與的,若是他得知自己大勢已去,能坐下來與隴西王大人好生談談,歸順我宣寧皇朝,不再與叛軍曲氏交好,也當是替城中百姓免了一場浩劫了。”


    “突厥王……”許展詩頓了頓,沒再說下去。


    宋青時被抓去了這麽些時日,對於突厥王與許展詩的關係,心中已有各種猜測,於是溫和問道:


    “許姑娘可曾與那突厥王打過照麵?為何他會忽地對您下手,生出這麽些事兒來?”


    許展詩猶豫了半晌,搖搖頭:


    “應當是……並未打過照麵。隻是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相熟,像是很久以前再哪兒見過似的。”


    “當真叫人摸不著頭腦呢。”宋青時溫和笑笑,悉聲安撫道。


    “無論如何,此番是展詩害了宋姐姐,讓姐姐平白無故受了這麽些驚嚇苦楚。展詩不知該如何才能求得姐姐原諒……”


    “許姑娘莫要難受,青時無事。青時還要感謝許姑娘及時出手相助,想必這次隴西王大人識破敵軍詭計,也少不了許姑娘的功勞罷。”


    “展詩不敢邀功,更不敢求什麽,隻願戰事早日停歇,兄長也能平安無事便好。”


    聽聞許牧在與曲氏交戰的過程中深受重傷,右腿格外嚴重,雖是不影響日後行走,再想長期騎馬殺敵恐怕是難了。


    身為他妹妹的許展詩,一定心急如焚吧。


    宋青時頷首,江山太平,河晏海清,這又何嚐不是她的願景呢?待到今冬過去,春暖花開,他們便都能回京城了吧。她望向身旁的許展詩,會心一笑:


    “許姑娘是個心性自由的人,這些年來待在宮裏,想必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許姑娘在王爺身邊待了有些時日了,您兄長也輔佐了王爺多年,情誼深厚。若是一切安穩了,不如求王爺給個恩典,讓姑娘以後莫要再受這些條條框框拘著了。”


    “拘不拘著也並非展詩能選的。”許展詩無奈道:“兄長在朝中樹敵不少,爹娘年紀也大了,展詩若不能替他們出些力,今後的生活恐怕更難……”


    聽她提起爹爹和娘親,宋青時也不由得想起遠在京城的宋閣老與宋楊氏。她一去這麽久,也不知他們是不是擔心壞了。


    她想回京城去,她想再度見到他們……


    宋青時一靜下心來想事,整個破舊的房間便變得悄無聲息,唯有門外戰火的嘈雜與喧囂驚擾著本應寂靜的夜。


    宋青時盯著布滿灰塵的地板,正欲昏昏睡去,忽地耳畔好似傳來一聲細微的響動。


    這聲音似乎不是從外頭傳來的,倒像是從這廢棄的宅子裏。


    宋青時原本以為是誤入的鳥兒或者冬眠被驚醒的老鼠……可仔細一聽似乎並非如此,窸窸窣窣,竟像是人的腳步聲!


    夜深人靜,古城廢屋,大堂內隻有她與許展詩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宋青時被這陣腳步聲驚得不寒而栗,慌亂中悄悄握住許展詩的手。


    她尚未來得及回頭看去,一個黑影猛地從房梁上躍下,身手矯捷,絕非常人所能及。


    那黑影一躍而下,直接落在堅硬的地麵,對準許展詩的後腦,猛地劈下!


    許展詩剛還在小憩,根本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被人擊中,直接暈了過去。


    未被襲擊的宋青時怎會不慌亂?她一把摟住跌倒在地的許展詩,拚了命地向往大門外逃去……她記得許展詩說過宅邸外有侍衛在暗中保護他們的,侍衛……侍衛!


    年久失修的木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向內推開,一群人手持火把,踏入屋內。


    火光明亮中,宋青時看清了他們的裝束——不是胡人,更不是從天而降的歹徒,正是身著銀藍色盔甲的禁軍暗衛。


    他們不是嶽停雲的人嗎?他們為何會襲擊許展詩?他們要對她做什麽?


    原本空蕩蕩的大堂內,所有的出口霎時間被幾名禁軍暗衛包圍,他們望著驚慌錯愕的宋青時,相視一笑。


    “宋姑娘,得罪了。”一人言道。


    “爾等奉陛下之命,伴於隴西王身側。陛下有旨,若是宋姑娘此番失蹤大難不死,爾等便會替陛下借機除掉宋姑娘。”


    老皇帝……竟是老皇帝?


    也隻有老皇帝,能不顧嶽停雲的意願,輕而易舉除掉一切他認為礙手礙腳的人。


    這隻老狐狸,掌權數十年,即便已是苟延殘喘,仍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他覺得或許會威脅到嶽家皇位的人。


    他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宋閣老,唯恐宋家與皇室聯姻後,內閣首輔宋國忠會憑借“國丈”的身份居功自傲,威脅帝位。他終究還是擔心唯一有出息的兒子嶽停雲對宋青時一片癡心,會被妖婦所蠱惑,將萬裏江山誤交到奸臣手中。


    他才不管宋國忠是不是數十年勤勤懇懇從無二心,他也不管嶽停雲沒了宋青時是否會悲痛不已。曲將軍,亂臣賊子必死無疑。許牧,身受重傷,即便大難不死也難在親征沙場了。老皇帝的三個“必除之人”裏唯獨剩下一個宋國忠,他不會放棄。


    既然找不出光明正大的理由幹掉宋閣老,便暫且除去他的左膀右臂宋青時罷。痛失獨女,孤家寡人,年逾花甲的宋閣老恐怕是再也翻不出什麽水花了。


    “陛下有旨,不能讓宋姑娘活著回京,故此……”


    匕首尖寒光微現,直勾勾地向宋青時刺來……


    作者: 女主死,全劇終……個屁2333!信我,快完結啦(大概下星期?),也快甜啦!不he我葛芸香就是混賬烏龜王八蛋!


    第三十七章


    稷安元年,春, 京城。


    三月杏花白, 街道熙熙攘攘。長門街的酒肆裏、茶樓前人影綽綽,一副盛世安好的景象。


    景寧皇帝最終沒熬過去歲的寒冬, 於臘月末,年關前駕崩於乾坤殿內, 享年六十六歲。


    兩個月守孝期一滿,隴西王嶽停雲登基稱帝, 時年十九。


    誰也沒想到, 這個發家於戰場, 眾人口中“生性暴虐,陰鷙可怖”的男人會選了“稷安”這麽個象征著太平安好的年號。有些滑稽, 也有些耐人尋味。


    不過事已至此,再也無人敢指責嘲諷嶽停雲用什麽年號, 亦或者出身低微、生母早逝的過去種種。年紀輕輕平定四海之亂, 一朝登基稱帝, 昔日裏再怎麽看不起他的, 如今也隻有豔羨臣服的份兒了。


    隻聽聞去歲寒冬,隴西王與若羌國君聯軍圍攻伊旬城, 突厥王身陷困境。為保城內百姓與數名突厥精兵的安危,突厥王同意和談,歸順於宣寧國朝廷。


    突厥倒戈,叛軍曲氏孤立無援,不出兩月, 便被遼東火炮營的副將許牧圍攻於祁連山,遂飲鴆酒自盡。三萬西北神策營殘軍群龍無首,亦歸降於朝廷。


    一個月前,隴西王嶽停雲登基,大赦天下,四海升平。如今到了三月,春光正好,新帝決意在安和宮設宴,邀萬國來朝,一是彰顯天下太平的景象,二是試探人心,探得各國歸順之意如何。


    這麽一來京城可就熱鬧了,普通百姓們鮮少看到此番盛景,各郡縣、各屬國的車馬絡繹不絕。今兒瞧見一群身著奇裝異服的東瀛武士,明兒圍觀一車打扮稀奇古怪的天竺僧侶,那叫一個大開眼界。


    當然,除了萬國宴,百姓們另一個感興趣的大事,便是新皇的立後之事了。


    當今聖上嶽停雲年少時征戰沙場,無心沉迷於男女情愛,因此尚未娶妻。如今登基稱帝,京城的達官貴人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絕好的機會,紛紛張羅著把自家姑娘亦或沾親帶故的適齡小姐們往宮裏送,皆道“哪怕做不成皇後,能入的了陛下的眼,當個妃子也是光宗耀祖”。


    隻可惜,貌美的姑娘們一個接著一個的送進宮去,卻又全都原封不動地被扔了回來。好端端的嶽停雲,年輕氣盛的新皇陛下,竟跟個瞎了聾了一樣,麵不改色,無動於衷。


    據說前些日子有個不懂事兒的姑娘膽大了些,自持美貌,信心十足,竟趁著陛下熬夜批折子的空當,主動脫了衣服往嶽停雲的寢殿裏藏著,結果被嶽停雲一把揪了出來。皇帝老爺幾個陰沉的眼神過去,嚇得那可憐的姑娘屁滾尿流,磕頭請了幾個時辰的罪也沒能得到寬恕,結果害得她父親也跟著被貶了官。


    此事一出,眾說紛紜,民間的說法更是多種多樣。有人懷疑陛下會不會有什麽隱疾,有人說陛下或許是個龍陽……當然,更普遍的說法是,陛下早已心有所屬。而那個人,正是已經“葬身於伊旬城之亂”的內閣首輔之女宋青時。


    他在等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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