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年嚇了一跳,過節也嚇了一跳。


    逢年被嚇是因為那男子看著形跡可疑,怕是個壞人,過節被嚇,是因為這人本該在肅東,怎麽跑這兒來了?


    逢年拉了拉過節的袖子,過節回過神,對著心生恐懼的逢年道:“別怕,我認識他。”


    逢年一愣:“認識?”


    她看看過節,又看看那高大的男人,有些不知所措。


    過節不願讓逢年知道太多,就讓逢年先回府。


    可逢年也不願把過節一個人留在這兒,麵對那個看起來有些可怕的男人,過節見她不聽話,硬把她推進了小門,然後將門關上。


    小小的巷子裏頓時隻剩下過節和練啟明,兩人相對無言,誰都沒有說話。


    時間夾雜著夕陽灑落的暖黃色日光,靜靜在兩人之間流淌,過節雖被曆練的八麵玲瓏,但本質其實還是個冷性子,練啟明則是屬於人狠話不多的類型,要他們為情愛大喊大叫大哭大鬧顯然是不可能的。


    但表現平靜,不代表內心平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練啟明上前,抱住站在小門前的過節,低聲問她:“當真要我把心挖出來,你才肯信我是真的喜歡你嗎?”


    一門之隔,趴在門板上偷聽的逢年咻地一下紅了臉,她很是無措地原地轉圈,好半天才從門邊跑開。


    第二天,殷箏回殷府看望老夫人,逢年沒忍住把過節的事情跟殷箏說了,殷箏叫來過節詢問,過節跪地給殷箏磕了幾個響頭,也不知是


    愧疚自己說話不算話,還是恨自己不爭氣,好不容易這輩子能跟在殷箏身邊,卻又栽倒在了名為練啟明的絆腳石上。


    殷箏拉她起來,見她眼眶通紅,伸手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淚水,笑道:“哭什麽?能遇到相知相愛的人,你該高興才是。對了,有件事我還沒告訴你們倆。”


    殷箏喚了門外的十九,十九端來一個扁扁的木盒子。


    殷箏從裏麵拿出逢年過節兩個人的賣身契,說道:“還是上回殷夫人跟我說有管事想要娶過節我才想起來,你們倆若陪我入宮,怕是會過得不習慣……”


    說到這裏,殷箏看了眼過節,過節立刻明白,殷箏不是怕她們倆不習慣,而是怕逢年再像上輩子似的因她而死。


    “……可就這麽放你們在府裏,我又擔心殷夫人會隨便把你們指了人嫁了,所以我替你們消了奴籍,這契紙也算作廢,你們各自拿去,記得好生毀了。”


    逢年過節齊齊愣住,殷箏還對過節道:“你生意做得不錯,記得好生照顧著逢年。”


    兩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從此便不再是奴婢。


    過節還好些,逢年自小為奴,又不像過節似的遇到過什麽波瀾,一朝得了自由反而害怕,被殷箏和過節哄勸了許久才定下心,跟著過節一塊去收拾東西,搬出殷府。


    ……


    安置好逢年過節,殷箏回宮,遇到聞澤不免多說了幾句:“肅東王好手段,找準了過節的軟肋,自己用軟刀子慢慢磨,最後再讓自己兒子一斧子下去,過節能頂住就怪了。”


    殷箏讚歎肅東王這些時日來的算計,殊不知肅東王也在讚歎殷箏提前就消了過節奴籍的手段——


    “此女也不知是心地純善,早早就為自己的兩個丫鬟安排了出路,還是算準了過節會被打動,特地做了安排,等著本王把樹都種好養大長果子了,再來摘本王的果實,若是後者,其心機之深沉,不可小覷。”


    練啟明聽不懂自己親爹說這話的意思,卻也不問,一臉肅冷的模樣看得肅東王痛心疾首直拍大腿。


    他和自己親兒子解釋:“殷府的人若是知道我要讓過節做肅東的世子妃,定恨不得八抬大轎立馬將她送去肅東,隻因這麽做能和肅東王府搭上關係。


    可那殷府二姑娘並未勉強過節,還在過節被你打動後告訴她奴籍早早就消了,但卻不是為了逼她嫁去肅東,隻是剛剛好湊了巧,這麽一來,過節心裏定是對殷二感恩不已,越發念著這段主仆舊情,而殷二從頭到尾隻消了個奴籍,甚至沒有費工夫逼過節嫁給你,卻獲得了未來的肅東王妃的恩情。


    “這麽說你可聽得懂?”


    練啟明搖頭:“皇、太子妃殿下不是那樣的人。”


    肅東王哽住,然後擺擺手:“算了算了,反正隻要不與她為敵,她強就由她強吧。”


    說完又哼笑一聲:“這麽說來,你們繼續信她敬她也是件好事。”


    練啟明看了眼肅東王,並不覺得自己親爹有多英明,隻覺得親爹的腦子習慣了爾虞我詐,已經沒救了,人太子妃不過是心善主動替自己的兩個丫鬟消了奴籍,竟還要被他胡亂猜疑。


    也不嫌累。


    作者有話要說:肅東王:不孝子!


    ——


    來了來了,這章 繼續發紅包~


    希望我能... ...算了不立g了,還是默默努力比較好。


    ——


    謝謝水月久安的地雷!愛你=3=


    第51章


    終於在九月的最後幾天, 衛十硯抵達雍都。


    各地官員離開轄地都得提前報備,所以早早便有消息傳開, 說從黔北來雍都慶賀太子大婚的不是年僅十五歲的黔北王祁少真, 而是因黔北王太過年輕,暫代玄武營統帥一職的大將軍衛十硯。


    因這些年來戍守黔北邊境, 衛十硯作為玄武營的大將軍, 在各地都頗有威名, 即便是在遠離黔北的繁華雍都,亦有不少對他崇拜至極的狂熱分子, 因他的到來而激動不已。


    這樣的情緒被一點點散播出去,即便是原先不知道衛十硯的人,也都開始對衛十硯的到來充滿了期待。


    更有些人得知衛十硯的原配已去世多年, 且膝下無兒,隻有一個原配帶來的拖油瓶, 便打起了要替其續弦的主意, 即便自家沒有年齡適合的女兒,也能找別家給他們拉媒, 一旦成功了, 兩家都得記著媒人的好,豈不美哉?


    因這種種,衛十硯入城當天可謂是萬人空巷,大街兩旁圍聚了不少的百姓,邊上的酒肆茶樓也都人滿為患。


    衛十硯領頭騎馬,身後跟著他的親兵與幾大車賀禮, 他們都是真刀真槍浴過血的兵,即便此番前來是為祝賀儲君大婚,也難掩他們身上那凜冽肅穆的軍人氣勢。


    不少人被這樣的氣勢所震懾,一時間竟都寂靜無聲,直到一條帕子隨風落到了衛十硯肩頭,眾人才齊齊回神,於人群中爆發出激烈的呐喊與歡呼,更有源源不斷的帕子與鮮花被擲向那英武不凡的將軍。


    高樓之上,因看呆了眼而被風吹落手中帕子的姑娘羞得滿臉通紅,她捂著臉想要躲到窗後,可又舍不得錯過這次難得的機會,便硬撐著在窗邊佇立,視線緊盯那騎在馬上漸行漸遠的衛十硯。


    可惜直到身影消失在視線盡頭,那男人都不曾回頭看她一眼,叫她失落至極。


    ……


    得知衛十硯到來,賀輕雀特地入了宮,說是找殷箏,實則是想看看能不能和入宮覲見的衛十硯撞上。


    聽聞北地苦寒,農業商業都一般,出名的文士也不多,所以黔北之人多以軍功發家,因此玄武營算是七大營中實力最無可指摘的一營。這次賀輕雀特地帶了一小部


    分朱雀營的兵來,若能得衛十硯允許,讓她帶來的朱雀營和隨行而來的玄武營到城外切磋切磋,那她真是做夢都能笑醒。


    為此賀輕雀特意帶著殷箏在紫宸殿的附近溜達,結果被羽林軍報到了皇帝麵前。


    皇帝不明所以,叫人喚她們進殿。


    一旁的聞澤猜到了賀輕雀想幹嘛,倒也不怎麽意外,隻是聽說殷箏也在,便表現出了些許的不自然。


    同樣變得不自然的,還有從入城開始就一直保持著沉穩淡定的衛十硯,似乎入城以來遇到的種種,都比不上羽林軍口中提到的“殷姑娘”三個字。


    不過片刻,殷箏與賀輕雀一塊踏入殿內。


    衛十硯的視線自殷箏出現後就再沒有挪動過,他定定地看著殷箏的臉,像是透過她看到了恢複記憶前溫柔而又堅強的安武。


    當真是越來越像了。


    在場的肅東王也有一樣的想法,總覺得這位殷府二姑娘,越看越像他記憶中的安武,但聽說她身體不好,還時常生病——這點倒是和看似柔弱,實則強健得像頭小牛犢的安武不同。


    殷箏與賀輕雀向皇帝行禮,皇帝問她們為何在紫宸殿外逗留,賀輕雀便直言了來意。


    皇帝看向衛十硯,眾人也隨著皇帝的目光看向了衛十硯。


    衛十硯這才收回落在殷箏身上的視線,道:“太子殿下婚期將近,大喜的日子,恐怕不好見血。”


    聞澤卻說:“無妨,我不信這些,而且我也很好奇,玄武營是否真的如世人所說的那樣厲害,衛將軍若不介意,不如再加上麒麟營與北營。”


    此言一出,殿內的武將都有些躍躍欲試,雕塑一般矗立在皇帝身邊的羽林軍統領更是戰意十足,內心直呼太子殿下提了個好建議。


    肅東王雖統領青龍營,卻沒有尋常武將的好勝心,對切磋比鬥之事也不熱衷,但他仔細觀察了一下聞澤,又細細品味了一番聞澤剛剛說的話,不知猜到了什麽,便開始推波助瀾:“既然朱雀玄武都上了,怎能少得了肅東的青龍營,可惜臨西那邊的人還沒到,不然加上白虎營,東南西北中五大營便算齊了。”


    “是啊,如此難得的機會,不比上一場豈不可惜?”


    “隻要定下規則,點到即止,再備


    好大夫,想來也不會出多大的事。”


    “可惜缺個南營,不然便可湊齊七大營了。”


    “南營近來人手奇缺,怕是參與不了。”


    聞澤和肅東王不過起個頭,便讓衛十硯原本的拒絕被人遺忘,最後由皇帝下口諭,將此事交由兵部安排,時間便定在婚禮之前。


    衛十硯還想拒絕,不曾想一直沒有出聲的殷箏突然開口,說道:“殷箏也格外仰慕驍勇之師,不知可否懇求陛下,讓最後勝出的一方,於大婚之日護送殷箏出閣?”


    這話一出,比試的彩頭頓時就有了,畢竟殷箏不是尋常女子,分量也非尋常太子妃可比,甚至至今還有人稱她神女,若能獲得護送殷箏出嫁的資格,那將會是極大的殊榮。


    還有些不包含在七大營內的將領向陛下申請參與這次的比試,而衛十硯則因為勝者能護送殷箏出嫁,不再出言推拒。


    之後還有一場宴席,皇帝見殷箏麵露疲色,便讓她先回去休息。


    殷箏謝恩告退,可她在離開紫宸殿後並未回扶搖閣,而是去了東宮。


    肅東王能發現聞澤有意促成比試,殷箏自然也能發現,她不懂聞澤目的為何,卻隱隱有預感,這事和自己有關。


    而且她總覺得聞澤最近幾天一直在躲著她,是因為兩人的賭約?還是因為……幽州那邊查到了什麽?


    殷箏想起,聞澤最近一次告訴她長夜軍從黔北傳來的消息是在半個月前,他說那些鴿子確實飛到了幽州,為防打草驚蛇,長夜軍在鴿子落地前便將鴿子攔截,並開始了對幽州州牧李純的搜查。


    那之後聞澤便沒在她麵前提起過幽州的事情。


    應當是聞澤查到什麽,卻沒告訴她,心虛了。


    殷箏想得明白,但她卻不曾細思為什麽聞澤會因為有事瞞著自己而心虛,仿佛不追究背後的因果,就能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一樣。


    皇帝那邊的宴席持續了很久,殷箏也在東宮等了很久,期間她有些犯困,就在榻上睡著了。


    睡夢中有人碰她的臉,她以為是江易,便想把對方作亂的手拂開,結果一掌揮過去,對方非但沒有把手收回,還反握住了她的手。


    寬大的手掌一碰便知不是江易,殷箏睜開眼,對坐在榻邊的聞澤


    道:“我睡了多久?”


    聞澤見她一臉睡到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迷糊,便大著膽子捏了捏殷箏綿軟無力的手指,回道:“快酉時了。”


    殷箏沒想到自己居然一口氣睡了將近兩個時辰。


    聞澤趁著殷箏還未清醒,又捏了兩下殷箏的指腹,這才把殷箏的手放開:“賈圓說你還未用午飯,我叫他去準備了些吃的,你吃完再走。”


    殷箏嗯了一聲,從榻上坐起來,揉了揉因睡姿不對導致酸痛的脖頸,並問聞澤:“你先前讓長夜軍調查李純,可曾查出些什麽?”


    聞澤抬手替她把壓歪的珍珠排簪擺正,隨口道:“暫時還沒有。”


    殷箏看向聞澤:“你的演技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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