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聖通歡快的宛若少女:“老師!您要我去耗費重金所做的投資,收攏廢太子的生母和太子生母,終於有回報了!雖然劉炟薄情無義,沒有追封生母為皇後,但劉肇一氣追封了他的生母梁氏和廢太子生母宋氏同為皇後。她們要去帝鎮裏生活了嗎?她們對劉炟不會再溫順守禮吧?”


    “被追封的皇帝不去帝鎮,要麽是因為投胎太快,要麽是沒有執掌過天下,名不副實。被追封的皇後嘛,很少,大多投胎去了。譬如漢武帝的李氏(李夫人)、趙氏(鉤戈夫人),以前沒有前例。”


    郭聖通想了想:“希望她們能去,哪怕不能發揮什麽作用,把劉炟和竇氏打一頓也蠻有趣的。”她也無聊得慌。


    呂雉問:“她們每天都做什麽?”


    “養蠶織布,練劍。”郭聖通時常諄諄教誨,什麽男尊女卑,什麽三從四德,雖然不全是放屁,也得看看對方是個什麽東西,有沒有德,配不配尊。


    她學的也是五經四書,還不敢直接罵周禮和孔子是胡說八道,先給加一條限製,撬開一條縫。然後再提倡古代的一言不合血濺五步的勇士、遊俠——言必信,行必果,不愛其軀,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


    最終達到的目的是:砍他!!如臂指使的砍人!


    “自古以來對婦人都已貞順為先,那沒有用,不要總把她們圈在宅子裏,讓她們出去走一走,看看那些當了鬼卒、從事工作的婦女,還有地府那些改嫁的例子。想要改嫁的、想要去工作的不要攔著。”


    畢竟皇帝越來越多,沒必要養這麽多婦人,可以適當的送走一批。


    “是,老師。”郭聖通有點苦惱:“我倒是想讓她們出去幹點什麽,畢竟養蠶織布賺的錢少,我懸賞她們的錢到現在還沒回來。可她們膽小,我若不帶著她們,就不肯出門。”


    郭皇後的陪葬品很多,那也不能隻出不進啊。按照一個太子生母一大筆錢來和鬼卒們懸賞的,每送過來一個人,就要花出去一筆錢。


    呂雉思考了一下要不要請婦好過來給她們講講課,學習一下被人稱頌的上古之風。花錢懸賞讓鬼卒們把這樣的女人送來,可不是為了處於憐憫,也不需要幾個畏畏縮縮被嚇破膽子的漂亮女人。又擔心婦好別有心機,會和自己作對。她本人無法理解真·軟弱順從是什麽心態,虛與委蛇很聰明,陰麗華那樣全身避禍也聰明。但是唯唯諾諾聽天由命就……太賭命了。


    “梁氏宋氏不怨恨麽?”


    “唔,她們隻怨恨竇氏,我正在教她們,根源在皇帝不在竇氏。”郭聖通嘲諷的抿抿嘴:“難道皇帝能為人走狗嗎?”


    “別著急,仇人見麵分外眼紅。教她們用劍就行了。”


    閻君們也收到了二鬼被追封為皇後的消息,隨手查了一下,估計肯定不在地府了。咦?居然在?


    他們簡單的探討了一下:“以前沒有先例,追封的皇後送去帝鎮嗎?”


    “讓她們自己決定在哪兒呆著,反正不用我們養。”


    在帝鎮中。


    劉炟才驕傲了三年多,在帝鎮裏享受了一下被人誇獎的感覺,又一次被打壓下去,被踩在腳下。


    而且這次是真的,原先隻是言語上的訓斥,而這一次則是真的被揍了,他一輩子都沒被揍過。


    劉秀罵完了孫子開始罵兒子:“子不教父之過,這就是你自己選的太子,這就是你自己教出來的新君!這就是你治理的天下!這就是你立的皇後,任用的外戚!”


    劉莊無言以對,悶悶的生了一會氣,把劉炟揪起來再打一次。


    劉炟算是明白了,不論祖父光武帝罵誰,反正父親肯定是打我。


    馬明德默默的坐在旁邊,也不為他說話。平心而論,太後的外戚飛揚跋扈,和死掉的先帝關係不大,這個竇氏臨朝稱製,行使的是皇帝的權力,是太後下達的政令,先帝怎麽能為此負責呢。


    可是她和劉炟的關係也沒那麽親昵,她選擇的宋貴人姐妹,皇帝不喜歡,她立的太子被皇帝廢了,生前和皇帝說不要封賞自己家的外戚,皇帝偏不聽話,使勁封賞,把她氣得夠嗆,還造成了後患。


    劉炟看著憤怒的父親和端莊冷漠的母親,近於絕望。自己明明沒有犯錯!


    鬼差們來了,劉炟本以為是竇皇後死了,正打算責怪她害自己,結果是兩個還算眼熟的女人。


    宋氏和梁氏都願意留在帝鎮,和竇氏見一麵再走。


    她們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誰都知道不隻是見一麵,誰會和害死自己和自己父母的人見一麵就走了?兩人拿來的行李不多,都是一卷席子,一根木棍,還有兩三件衣服。


    劉炟的嬪妃中,隻有宋氏姐妹是明德皇後親自選的,馬明德按照選了兩個和自己很相似的女人,相貌端莊,有母儀天下之相,舉止有禮,喜歡讀書,做事端正謹慎。


    劉炟生前一點都不喜歡這兩個女人,死後也不指望她們能來救自己。


    梁氏一見到明德皇後就哭了起來:“先帝,明德皇後…嗚嗚嗚…”


    馬明德問:“你怎麽了?”她頓了頓:“我知道人間廢了太子,劉炟跟我說太子不賢。”


    宋氏拜倒在地,抓著明德皇後的衣角:“竇氏說太子窮凶極惡。說您年僅四歲的孫子劉慶窮凶極惡!有謀逆之心。太後明鑒,我們母子奇冤。”


    說窮凶極惡還沒什麽,皇帝的兒子有個窮凶極惡混不講理的不算意外,一說年僅四歲就出問題了。


    劉莊越發生氣,以良好的體力把劉炟揪起來一頓搖晃:“我還以為竇氏和王莽一樣,假裝的好,你是個被騙的傻子,原來你對自己的親兒子連一點父子之情都沒有!”


    你他媽哪怕說他不愛學習、好吃懶做,都比窮凶極惡聽著可靠!


    劉炟非常委屈:“她們巫蠱詛咒竇氏!”


    竇氏是這麽跟我說的,這件事肯定是真的,誰會用被詛咒來騙人?


    他聽不進去宋氏說話,當年也不給她辯解的機會,但劉秀和陰麗華、劉莊和馬皇後不同。


    劉莊抽出木棍來晃了晃:“竇氏說什麽你都順從?你是皇帝還是她是皇帝?”


    陰麗華把她扶起來:“你坐下,別怕劉炟,慢慢說。”


    以前他們對後宮爭鬥不感興趣,沒有仔細打聽劉炟的後宮秘史,打聽兒子喜歡誰跟誰睡覺很變態的,隻要有孫子就行了。廢太子的事都被他敷衍著糊弄過去了。


    現在看來,這竇氏很不簡單。


    宋氏把梁氏拽過來,梁氏比她更加貌美嬌柔,隻是臉上籠罩了一層濃鬱的哀愁,一種棄婦的可悲神情。她介紹到:“這位是被追封的梁皇後,劉肇的親生母親。”


    劉炟在旁邊冷漠的扭過頭去,看都不看這兩個女人。


    宋氏也一眼都沒看劉炟,端端正正的說:“明德皇後選了我們姐妹做貴人,服侍皇帝,太後令皇帝立我的兒子劉慶為太子。竇氏在太後去世之後掌管後宮,就誣告我巫蠱詛咒她,還說年僅四歲的劉慶窮凶極惡,天天在陛下耳邊泣涕哀告,陛下早有廢立字行,也不調查我的宮殿,直接廢了劉慶,還要治他的罪。我們姐妹為了避免竇皇後以巫蠱為借口,重蹈巫蠱之禍,牽連慶兒和全族,趕緊自盡。”


    梁氏抽泣著說:“竇氏無子,搶了我兒子撫養,又害了宋姐姐母子,把劉肇立為太子……我們不甘與竇皇後爭風,隻求能有容身之所,可是竇氏還不肯放過我們,就派人誣告我父親‘惡逆’,我父親被抓進牢裏被她害死,我們姐妹憂憤而死。光武皇帝,孝明帝,嗚嗚嗚嗚,您要為我們做主啊。”


    梁氏姐妹一度受寵,但因為比較安分守己不如竇氏能控製住皇帝,也沒想到會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劉秀想了很多,他後宮中一團和氣,沒有這種血腥殘忍的事。皺著眉頭問:“你的後宮中有三對姐妹,是不是想效仿成帝?”


    宋氏姐妹,竇氏姐妹,梁氏姐妹,你是對姐妹花有什麽特殊的偏好嗎?


    在旁邊嗑瓜子的一家三口表示不滿。


    趙飛燕嗑瓜子的時候從來一亂扔瓜子皮,攤開手掌,手指上放著瓜子,手心放著嗑完的瓜子皮。都嗑完之後扔地下。這其中的區別在於——不扔一大片。


    她幹脆把手裏一把瓜子皮砸了過去,宛若天女散花的扔了劉炟一身,本來要扔劉秀的,但瓜子皮不聽話:“呸!劉炟也配和我家陛下相比?竇氏那個小賤人也配跟我比?他這好色薄情之徒,不要臉的癩皮狗!還巴巴的跑出去說他有多可憐,多不被父母疼愛呢,啊呸。哎?劉秀,你這話說得對,他別是來我們姐妹眼前裝可憐,騙我們同情他,想要別有所圖吧?”


    趙合德立刻配合姐姐,柔弱的靠在皇帝身上,用不高不低正好聽的清清楚楚,甜軟嬌弱的聲音抱怨道:“他還摸我的手呢。”


    劉驁知道她在胡扯,因為三個人整天待在一起,劉炟隱晦的抱怨時他也聽著呢。命令道:“劉莊,把你兒子管好點。”


    劉莊:“不用你教。”


    劉秀氣的臉上發青,這幾個不請自來的人實在是討厭:“劉炟,你這薄情寡義之人,毀我大好河山。”


    圍觀全程的劉盈可高興了:“怎麽樣?我就說他是個無用之人。”


    扶蘇陷入的良久的沉默,傷感的歎了口氣:“真是出人意料,他怎麽能相信一個四歲的孩子…唉。”


    劉盈:“他根本不在乎啦,那種神情我看得出來。”


    扶蘇伸手把他摟在懷裏,摸了摸後背。


    劉盈:???啊!哈!嘿嘿嘿,歪打正著。


    被一個溫和、整潔、可靠的人,用溫柔有力的雙臂抱一抱,令人身心愉快。


    宋氏和梁氏現在隻能留在帝鎮中,但她們才不會和劉炟住在一起。死前滿是怨恨的情緒記憶猶新,恨得不隻是竇氏,也恨皇帝,按照老師的教誨,去找鎮長。“老師讓我們來找您,說您會安排我們住宿。”


    梁氏柔柔的抿著嘴:“老師還說讓我們在這裏養蠶織布。”


    扶蘇聽完事情的前因後果,敬佩的看了一眼劉盈:夫人收郭聖通做學生時,我還覺得沒有什麽大用處,沒想到她要郭聖通做了這樣的事。當年孔子有七十二賢人,說不準夫人能湊夠七十二皇後。“你們盡管放心,阿盈和我同宿,你們兩個住在一起。”


    劉盈帶她們去看空屋子:“夜裏如果要睡覺,把門窗都上閂,遇到意外危險就喊人救命。劉炟如果來找你們,可以揍。”


    二美人盈盈下拜:“多謝鎮長。”


    劉炟所寵愛的竇氏,可以說是宮鬥大贏家。當年滿宮廷都是自己家人,一上朝,前兩排是家庭聚會,前五排是同黨聚會。權勢蓋過了當年的大將軍大司馬衛青,可謂繁花似錦,烈火烹油。


    有廚房經驗的同學們都知道,炸東西的時候一旦開大火,就容易炸糊。


    竇家就糊了,全家都糊了。


    竇氏怎麽能甘心滿門被滅呢,她摩拳擦掌,準備找到劉炟,把他控製住,讓他好好責罵劉肇。我對他那麽好,他如此報答我,如果不是我把他抱來撫養,他哪有當皇帝的機會!恩將仇報的小人,老狗生的白眼狼。


    感覺有熱鬧看的韓都尉親自跑來接一位太後。


    竇氏到了帝鎮中,幾年的幽閉時光把她的飛揚跋扈消磨殆盡,隻剩下無助,淚光盈盈的撲向劉炟:“陛下,臣妾自陛下去後,生無可戀,痛不欲生。”


    劉炟被父親揍了這幾年,非常生氣,滿腔怒火都想對她發泄,可是看到她梨花帶雨,看她說的這樣可慘,又下不去手。怨念衝天:“滾開!你自己做的好事!連累朕被人好一頓毒打!”


    劉盈趕緊拎了一個籃子去摘覆盆子(刺泡)。


    劉秀本來想讓皇後把她揪到屋裏來,關起門來在探討問題。這樣丟人的事,被眾人圍觀,讓他沒法抬頭見人。奈何陰麗華和兒媳婦一看就是端莊斯文不能動手的人,他隻得親自出手,一把揪住竇皇後的胳膊:“閉嘴。”


    宋氏大叫一聲:“你放開她!”


    她和梁氏看到仇人來到這裏,趕忙回去拿木棍。


    竇皇後都覺得好奇,誰會來救我?


    拿著木棍跑過來,宋氏當仁不讓,一棍子輪在竇氏的後腦勺上。


    老師給她們訓練用的木人上寫著仇人的名字,她以為砍稻草人非常爽,是她做過最爽最痛快的事,沒想到打仇人有過之而無不及。這種柔軟的觸感,這種容易摧折的身體,這種驚恐。


    竇皇後在跌倒時轉過頭來,看到兩張熟悉的麵孔,這兩張臉已經有十多年不見了,她震驚的叫不出來,她哪裏想得到,當年如喪家之犬跪伏在地上參拜皇後的太子之母宋氏,居然敢做出這種事。


    宋氏劈裏啪啦一頓揍,招呼梁氏:“來啊!”


    毆打和自己有殺身之恨的人非常愉快。


    劉秀對此很有經驗並且懶得怪,揣著手慢條斯理的看著眼前這一幕,根本不介意。


    劉炟很生氣,這打的哪裏是竇皇後,分明是怨恨朕,她們不是想打竇氏,其實是恨朕:“你們兩個毒婦!膽敢在朕麵前無禮”


    梁氏抓緊時間在竇氏身上打了兩下,麵對著皇帝,含淚道:“妾,我,我”


    “你真不行。”宋氏手裏倉啷啷寶劍出鞘。


    這哪裏是木棍,分明是偽裝成木棍形態的兩把劍,和寶劍唯一的區別在於沒有劍鍔。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宋氏問:“有何不妥?”


    劉炟震怒:“你們兩個罔顧禮教,膽敢犯上作亂。即便劉肇追封你們為皇後,你們也應該啊啊啊!”


    梁氏拿木棍狠狠捅在他小腹上,和宋氏不同,宋氏從來就沒受過寵,她當年卻曾經很受寵。失寵之後隻是哀愁思念,等到竇氏逼自己自殺,皇帝坐視不管,那就成了刻骨銘心的仇恨。宋氏怨的是皇帝廢太子還逼死自己,她怨恨的則是誣陷殺害自己父親負心漢。


    她抱著劍,像抱著世上最可靠的東西,嚶嚶嚶的哭著:“我,我這樣才叫犯上作亂。何須巫蠱,我要手刃此賊婦。嗚嗚嗚嗚”


    劉盈抱著一籃子洗好的草莓走過來:“好!接著打!”說罷,往扶蘇嘴裏塞覆盆子。又拎著籃子向韓都尉讓了讓。


    韓都尉歎道:“你們越發愜意。”


    劉徹情不自禁的開始鼓掌:“好!打得好!”淡然從容的抓了一把,被劉盈瞪了一眼,全當沒看見。這草莓雖然不大,卻很紅很甜,非常新鮮,酸甜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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