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是第一次穿著紗衣出門,恍若身披霓虹,人都仰慕這份風采,不到一個月的光景,街上就有許多同樣在黑衣外罩上七彩霓裳的男鬼女鬼,這些人都喜歡在都城中行走——就這兒有太陽,能照出這種感覺。


    過了一年,人間那投降、叛逃、投降、殺梁武帝的宇宙大將軍侯景,稱帝之後被殺,用鹽醃漬之後扔到,被城中百姓分而食之。簡文帝的女兒,他的寵妃,也吃了一塊。


    蕭衍:“鼠輩!”


    侯景驚怒交加,一瘸一拐的跑。他足下有肉瘤,隻善於騎射,跑走時不穩。


    他雖然滅國極快,卻也要在小帝鎮中放上幾十年。若不然那些效忠他的士兵,剛剛死下來,還願意效忠於他,為了他舍生忘死。等過上幾十年,士兵們適應了平靜安穩的地府生活,有了家業積蓄之後,誰還惦念舊主?


    大部分被覆滅又極有凝聚力,有一隻忠心耿耿的軍隊的掌兵權臣,隔絕一段時間,就是為了避免這種事。有三條路,要麽立刻下地獄,要麽立刻當差,要麽去敵鎮中。侯景稱帝了,待遇格外不同,送來讓蕭衍知道他有多蠢。


    另一個皇帝元善見,生前被高澄質問:“陛下何故謀反。”高澄被廚子捅死,他弟弟高洋則廢帝自立。


    這話太過囂張跋扈,地府中的皇帝們、當過官員的人無不感慨憤恨。


    高洋死後見了他就懵了,他奪權靠的是兵權,輪允文允武和單打獨鬥,他都不是元善見的對手。元善見能挾石獅子以逾牆,射無不中。


    一個人單挑高家兄弟二人,都不用拓跋氏其他人幫忙。


    高殷和高演這對叔侄雖然都是好皇帝,讓國力超過周國,卻有血海深仇。高殷十四歲繼位,十六歲被叔叔高演奪位,不久被殺。高演殺了侄子之後又覺得對不起二哥,把帝位傳給了弟弟高湛,以免兒子高百年被殺。


    死後剛被二哥和侄子逼問責罵沒幾年,就看到了乖兒子被說話不算話的弟弟殺了。


    人間總是動亂,在周帝宇文邕、陳帝陳霸先在位時期,工作量銳減。宇文邕也覺得自己國庫空虛,南朝十萬僧眾,積蓄財寶無數,就開始挖寶藏抓壯丁。


    閻君們已經搬到了新宮殿中,背後是高山,殿前寬闊的廣場,廣場兩側排列衙門。上了高高的丹陛,在那以花椒塗牆、朱砂漆塗柱的宮殿中,都尉威嚴,扈從恭謹,牆壁上掛著龍紋玦、諸子百家畫像、地獄圖,還有天宮與龍宮送來的喬遷賀禮圖。一麵牆書架,存放了無數卷軸、一函函的書、一摞摞的紙。


    閻君們座位距離和過去差不多。剛開始因為屋子大,就分開一些,相距一丈,以便堆更多東西。後來在嬴政分獼猴桃的時候,發現太麻煩了,原先可以隔著人在背後傳遞,現在得用真炁托著盒子,距離稍遠些的說話也不方便。就又把高台挪回去。


    嬴政看了看日曆,問扈從:“我上次休息是什麽時候?”


    “是梁簡文帝蕭綱繼位那年,三十三年前。”


    嬴政心說我有十多年沒挪地方了,對同僚說:“諸位閻君,我去休息一段時間,住一住新房子,與家人團圓一會。”秦王的聚會總是沒有我,現在想和他們談一談府兵製的優劣,宇文泰創造的府兵製很是不錯。


    “快去吧,如今北齊有蘭陵王高長恭,周陳兩家各有英主,三分天下,還挺穩固。”


    “過兩天一起鳧水。”


    “等著誰一統天下就該你加冕了!我看快了!”


    嬴政溫柔又愉快的笑了笑,眼睛亮亮的走開了。


    尉繚子忽然探頭出來看了看:“我以前見過這種表情。”


    第198章 聚會+後續


    一百年前新建的青山上人煙稀少,樓閣與茅屋不多, 精致輕巧仙氣飄渺, 一直都允許百姓進山采摘山花野果蘑菇、拾柴。但也有禁忌, 所有房舍和天池都以五十步為限,不許人靠近。


    秦王們問起:“這山不是禁苑, 又不允許人靠近房舍百步之內,屋內有什麽珍寶麽?”


    嬴政:“珍寶太多了,又不想浪費人手看守, 用法術也一樣。”


    嬴柱問:“以前有人販賣天池水, 後來好像是抓了一批小販?”


    始皇扶著樹歎息:“不知道哪裏來的傳言, 說喝了天池水來生可得長壽。我們縱然在天池中戲水,這水又不是藥酒……”


    把神仙當成天材地寶了?神仙的洗澡水等同於仙丹??


    祖宗們狂笑不止。


    往上走了沒多遠, 和不少背著簍簍的人擦肩而過, 先到了半山腰的一處住宅, 看著也不太像宮殿, 就是普通鄉紳人家而已,比城裏的住宅沒大多少。門緊閉著, 窗口垂著竹簾, 也能看到光芒閃耀, 珍寶滿堂爍爍放光。


    喬遷得送土特產, 東海龍王拔了一條龍合抱的那麽多十尺珊瑚樹, 南海龍王送了一掛珍珠簾,十二位閻君一人一個。一張高的玉化白鍾乳,既可煉丹又可裝飾, 山中散仙也扛來了十二根。就連天帝也送了一顆下品蟠桃樹,種在主峰上,附言說一千年開花,一千年結果,一千年成熟,很快就能吃上了。賀禮都是一打一打的給,就算隻認識一位閻君,送禮的時候也得帶上另外十一個人,這已是風俗


    各地山神更是弄了不少漂亮的樹苗來栽在房前屋後,洞庭龍王抱來一大堆太湖石,藍田山神帶來了羊肉串和白玉。閻君們互相也贈送喬遷賀禮,祖龍把自己心愛的兵馬俑挑挑揀揀摘出來二十二個,還有從周天子廟中奪來的九鼎八簋等禮器中選了十樣,分贈給同僚,送給朱砂痣閻君的是一套新臥具,自己也收到十一份賀禮,其中有幾分很普通,他剛開始有些生氣,呂雉勸他:“別的閻君,窮呀。”


    五十步外都能從窗紗看到屋裏,慢說是平民百姓,就算是公子王孫當了校尉扈從的,搬運東西時都起了歹心,隻是都很冷靜,沒有化妄想為實踐的蠢蛋,隻是偷偷摸兩把親一口,回去默默的魂牽夢繞就罷了。


    三歲孩兒持金過市,有點故意害人來盜取的嫌疑,本著愛護百姓的原則,幹脆讓人無法靠近。要不然在這私下無人的荒山野嶺,看到一間空屋子裏滿是珍寶,太讓人想動手偷東西了。


    秦王們遙望屋裏,看到窗下堆滿落花。


    莊襄王問兒子:“這山脈有名字麽?”


    嬴政短暫的沉默了一小會:“叫五嶽。”


    秦王們:“……”


    “因為有五座山峰?”


    “我看這掛著太陽的天柱峰確實有點像泰山。”


    “你去過泰山嗎?”


    “隻有阿政去過泰山。”


    嬴政想起當年爬山的經曆:“確實像,更陡峭些。”他的小宮殿坐落在第二高峰的頂端,第一高峰是掛著太陽的筆直山峰,沒人住在哪兒。


    起了五層樓,又有亭台,以懸梯相鏈接。


    經過整整半日的爬山之後,終於到了他的宮殿門口。前後被各種花包圍了,苦於無人打理,不論是蘭花還是木槿,都開出一份山中野花的自由自在。


    呂雉打扮的格外溫柔,眉心畫了蕭綜的妻子壽陽公主發明的梅花妝,和以前用金箔貼額頭做‘佛妝’不同,以胭脂做梅花,畫在眉心。一套乳黃色的曲裾,下露鵝黃色的裙子,這妝容和衣裳很是混搭,當年流行這套衣服的時候還不沒有這種妝容呢。


    在門裏拱手拜了拜:“我已置下酒肴,請祖宗們享用。”


    知道有聚會,提前帶了三十個獄卒上來收拾三十年無人居住的宮殿,多插些桃花杏花增添陽氣,桌上放的也是鮮桃鮮杏。獄卒中有幾個善於烹飪的,準備起來比當年在帝鎮中準備聚會親自動手容易多了,隻是缺乏那時候一起動手的熱鬧氣氛。


    菜肴烹好,拿她辛辛苦苦禦風拎上來的縹瓷來分裝,宴會就成了。死後多年都沒有樂舞,沒人講究這些。在房簷下掛了銅鈴與風鈴,聽點山風就行了。


    說來奇怪,禦風帶三十個魂魄不難,帶兩箱子瓷器和一隻羊、四十斤牛肉卻差點把她墜下去。


    秦王們早就不被過去的禮法拘束,坐在門口台階上歇歇腿再往裏走:“阿政的妻子很漂亮啊,現在很少見穿秦衣的女人了。”男男女女都圖漂亮,個個服妖。


    秦王妃都沒來,山高路遠,爬不動。


    嬴政愉快的點頭,眼看著天下太平在即,他的心情好的快要冒泡泡了,似乎一鍋微開的水,熱乎的燙人。“夫人的喜好端莊,不流俗。”


    “不錯,眼下流行的菩薩妝,以瓔珞與飄帶為衣,坦胸露乳,叫人看了”


    “可開心了!”


    “哈哈哈哈”別人家的女人穿低胸衣裳,當然是一件好事!看不見不吃虧,看到了也白看。


    呂雉:“嗬嗬。”


    嬴政:你們幹點正經事吧。


    屋內到處擺設的都是山海之中的珍品,對於送禮之人來說卻隻是當地特產。


    嬴稷扶著柱子喘了一會,爬上高山的辛勞漸漸退去,左右打量,不由得開玩笑道:“我們登山算是封禪,你們小夫妻是祭祖。”


    嬴政:“哈哈哈哈”


    眾人:“哈哈哈哈哈”實在是太好笑了!


    進了大門,庭院中按例不種樹,在房簷下的陰影中擺了百餘個兵馬俑作裝飾,栩栩如生的人俑手裏拿著武器,到叫人嚇一跳。


    呂雉在前麵帶路,嬴政現在對這套小宮殿的內部構造還不清楚。帶到了高台上的正廳,一人一桌,桌上自有九個碗(取代鼎),兩壺酒,一隻酒爵。四麵的竹簾都卷了起來,三麵是山,一麵可以遙望主城。毫無疑問,那能遙望主城一麵是主位。


    “閻君請坐。”


    “今日祭祖,昭襄王請。”


    嬴稷繼續往上客氣,爺爺給自己打下基礎,用商鞅變法,這才為將來中原爭霸打下基礎:“孝公才應該居於主位。”


    嬴蕩默默在心裏派了一遍座次,準確的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看了看,有胡椒炒蛋,真是奢華啊。


    胡椒的價值極貴,人間的富豪以胡椒湯鬥富,在地府一樣是稀罕物(邊境的城隍給送了兩鬥)。雞蛋更是了不起,因為不是每一隻雞都能成功讓自己相信自己變成一隻能下蛋的母雞,這種新鮮的炒蛋而不是貢品水煮蛋的價值和等重的銀子一樣,有價無市,主要供給閻君、都尉和校尉這一級的人(這次是山神賀禮——撿的山雞野鴨蛋)。


    終於讓來讓去,互相讚美了一下對方生前的功勳事跡,既是禮節,也是表明自己不忘舊事。那雖然不是過往雲煙,在現在也沒什麽價值,仍請閻君夫妻坐了主位。


    呂雉幽靜淡雅的坐著,心中籌劃的是他們離開之後的娛樂。


    先喝了兩輪,一輪敬閻君,一輪祭祖先。


    各自說起自己的為難之事。


    嬴政歎了口氣:“宇文邕性果決,有智謀。陳霸先算是奇才,英武過人,政治清明。不知道誰能平定天下。”


    “高偉號為‘無愁天子’,整日譜曲填詞,與數百宮人高聲唱歌。這樣的人不值一提。全靠高長恭威懾外國。高長恭如今年已三十歲,他還能領兵多少年?”


    嬴蕩:“高長恭如今已受忌憚。天下三分能僵持些年,一旦其中一個滅了,另外兩家……早晚要分出勝負。看誰家先有不肖子孫。”


    始皇沉吟了一會,心說他們滅了也會增加我們的工作,什麽時候才能加冕,辟雍正好可以當做禮堂,一切從簡也挺好的。禮服早都做好了。“我不著急。”


    嬴稷在短暫的靜寂之後,歎了口氣:“眼下招賢的工作幾乎空置。


    城隍篩了第一遍,為了搶功,把還活著的人才也舉薦上去,餘下的人再被鬼差們摘選忠厚老實的人,落網的寥寥無幾。


    有那死後讀書明理的人,又要被太學舉薦上去,偶有漏網,典農的人愛若珍寶,搶著奉上。”


    其他人毫無心理負擔的笑了起來:“野無遺賢,萬邦鹹寧,天下得其用,這是好事兒啊!”


    挖掘人才,原先是嬴稷的愛好,現在是他的工作,卻收獲很少,就像一個淘金而隻淘到沙子的人一樣難過。


    誰都懂,即便如此招賢閣也不會被取消,這是一種態度。但無事可做很痛苦。


    呂雉忽然說:“先王,我聽人說,不論是過去(始皇)焚書,還是前些年的江陵焚書,那些書在人間絕跡,十不存一,可是燒過之後都到了陰間,有心人都收集了。”


    提起江陵焚書,他們就不得不感慨其蕭衍的兒子多奇葩,那蕭繹嗜書如命,打仗時也要收集圖書,戰敗了逃命之前要先燒書。德行如此,活該有徐娘半麵妝的惡毒皇後。


    蕭繹的皇後徐昭佩,和丈夫關係不好,嫌他是獨眼龍,見他時隻畫半張臉的妝,大肆嘲諷。後來與人私通,卻要殺掉蕭繹寵愛的妃子,叫人疑惑她到底是嫌棄還是愛,不論是爭寵還是嫉妒,都是因為想要獨占皇帝啊。這對夫妻遠不如蕭昭業和何婧英那樣豁達。


    這說起來就讓人生氣:“獨眼龍真是人醜心惡。”


    “他當初手握重兵,坐視蕭衍和兄弟們殺戮殆盡,真叫天下人齒寒。”


    “聽說前些年,達摩禪師不遠千裏從西方佛國趕來怒斥蕭衍。”


    嬴政點頭:“確有此事。蕭衍死後不安分,要拿造寺、度僧、寫經、放生的功德來換菩薩位置。這自是癡心妄想。不過菩提達摩來到這裏見他,沒有怒斥。”


    莊襄王問:“那他們說了什麽?兒子,你知道麽?”


    護送老和尚過去的人都記下來了,閻君自然知道:“菩提達摩見了他,直接問:“現在懂了嗎?”蕭衍大怒,被其他人攔走。其他人向菩提達摩請教了一番,那老僧言簡意賅,最後又對著蕭衍大笑不止,跟他說:“現在是好時候!”。”


    這得回憶梁武帝生前與達摩的會麵,還有那著名的三個問題。


    梁武帝問:我造寺、度僧、塑像、抄經…(充錢),有多少功德?


    達摩:如同在影子上下功夫,是鏡花水月。(本身沒有操作,充錢沒用,換個號就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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