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三打隆基


    趙飛燕和趙合德以及圍觀群眾都支持李隆基稱臣納貢把楊玉環帶進來,趙麗妃和江采萍的樣貌他們能見到, 都不怎麽好奇, 這兩個美人美則美矣, 沒那麽大的名聲。


    “對。人間處處歌楊花。她不該在外麵逍遙自在。”衣裙也穿了,荔枝也吃了, 全家都受用了,雖然是李隆基自己不上進,可她但凡有些氣節, 也不會一身侍父子——武曌好歹是先當了寡婦, 她這逆流而上。她就不會以死相拒麽?


    一條白綾, 一把刀,了結了自己姓名, 以死全節的男女有多少, 唯獨她不是。那人間的普通婦女, 被當地土豪惡霸強搶去時, 都有幾個曉得懷揣利刃,要麽攮死惡霸, 要麽弄死自己, 絕不讓對方得逞。


    “那不知廉恥的婦人, 來到這裏隻怕玷辱龍氣之地。”


    “我不信風水。讓她來。”


    李隆基還想著她去青樓會遭遇什麽事, 不用王菱細講, 他雖是皇帝,自己可占著一個宜春院,都是選拔進去的有妓術的婦女。十分痛心:“皇帝召見, 誰也不敢違抗,不怪她”


    李世民伸手去摸刀。你祖宗我,著名的能忍氣吞聲,後來每逢皇帝不肯納諫,臣子就都拿唐太宗舉例:你瞅瞅太宗,多能忍,你再瞅瞅你自己。


    我估計再過一千年,他們隻會說‘你看看別人家的皇帝’,還是要讚頌我。你跟我說誰都不敢違抗?認出我了還敢說這話?醫館中說人老了年老氣弱腎氣不足精神昏亂,怎麽死了還這樣?我也沒捅你丹田啊!哦,腎好像在那兒。


    武曌喃喃道:“難怪呢。”


    劉徹:“你真矯情。你隻問問這些人中,誰沒被人違抗過?”


    誰不敢硬撅皇帝的麵子?有原則的人那麽多。如果一個皇帝身邊的人,都事事順從,沒有半句違抗,那是皇帝攬在自己身邊的人有問題。我可愛的兒子以前就常常頂撞我,我從來都不介意。唉,我兒子到底跑哪兒去了,那天看那位小龍君像我兒子,就算思念他,也不至於如此吧。


    李淵看這混蛋子孫竟然還麵帶留戀深情,氣的酒都喝不下,咬一口烤肉:“把他變成楊玉環吧。去,換上女裝,過來賣笑,把祖宗逗笑了還罷,若不能今日就把你打成一張壁畫!讓武媚娘料理你!怕不怕?”


    武媚娘:我就成酷刑的代名詞了?


    趙飛燕鼓掌大笑:“你可真會玩!去呀,我倒要看看梨園教師有多大技藝,是不是徒有其表。”能教戲的一定能演戲,他總不能教藝術鑒賞。不管好不好,一定好笑。


    李旦在屋中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遠遠遙望著兒子陌生的蠢臉,一陣陣的歎息。他現在應該做的是跪下痛哭流涕的懺悔,可不是倔強啊。


    李隆基臉上一陣陣湧起憤怒的漲紅,欲反抗又無力,沒有底氣,實在是沒有底氣。在祖宗麵前,不論是文治武功,都有些欠缺。要是早死二十年一定理直氣壯!都怪安祿山那畜生!!深受皇恩,欲壑難填。


    這要求不同於過年宴會上出來表演個才藝,那無論是彈琴擊鼓歌舞刷劍還是摔跤,他都盎然展示自己。現在是羞辱。


    李世民擺擺手:“不必了。李隆基,滾到柴房去。”


    長孫皇後恰如其時的遞上一本《帝範(開元修訂版)》,摔在李隆基眼前:“去跪著背書。”


    別人都不能摔這書,隻有她能。


    李隆基拾起書,看著就像偽書,想起來肯定不是。


    他拾起書攥在手裏,回首自己那光輝璀璨的前半生,扼腕歎息:“安祿山史思明安慶緒等人死去多年,不知他們現在何處?”


    李治總是那個情緒控製的比較好的人,淡淡的告訴他:“安祿山在地獄中受盡折磨,其他人也是一樣。我們都能去折磨他,你去不了,剛死的皇帝要被軟禁在這裏。”


    劉秀淡淡的說:“這是為你好。”有太多人痛心的追問地府為什麽不能解決人間的災禍,說來說去,連地府都敢賴,就是不說人間皇帝昏招迭出。閻君就要太學努力宣講這一切禍根都是由皇帝而起,隻有為明君效力才能保證生命安全。


    有人又問:“你到此處多久了?怎麽才問安祿山的下落?”


    李隆基真是滿心委屈,他倒是想問,可是一來到這兒什麽都沒看見,先被人來了四箭,抓蝴蝶晾幹也就釘的這麽結實,然後又被揍,又被貫穿了釘在地上,又鬧鬼,隨即是王菱帶來噩耗。


    人生的大起大落莫過如是,剛剛還在擔憂自己死後有何麵目去見列祖列宗,列祖列宗就要把自己的皮扒了。


    可無論如何,不能讓玉環流落青樓啊!他看向那膩在一起的一胖一瘦姐妹花:“趙皇後,如何讓玉環來到這裏?”這裏雖然不是什麽好地方,總好過……總不會有人侵犯她。就算是挨打挨罵,也主要是衝著我來。這要是在外麵,遇上了李瑁,哦,他還沒來,可是早晚會來的。


    李世民扶額:“先別燉肉了,給我煎藥。”氣暈過去。


    長孫無病低聲說:“難道這不好?楊氏也該一同受罰。她若好些……”皇帝對她言聽計從,兩次趕回家都被接了回去。她就該發揮這份依賴,好好勸皇帝勤政愛民。可別說不會,誰生來也沒學過怎麽當皇後,不過是效法古代賢後們,並加以思考、改良而已。


    熱心人士趙合德低聲教他要如何申請寵妃來到這裏,姐姐天天捏自己的小肚腩暢想楊玉環的舞姿,實在討厭。她雖然不嫉妒,知道姐姐就是好奇胖女人怎麽跳舞,但也有點厭煩。


    劉邦近年來在修煉,去問了正經的老神仙,老神仙說的是‘你把心裏的壞水倒幹淨’就能入門。沒有神仙天天琢磨著坑人侮辱人控製人,非得把紅塵俗世都放下,才能入門。他現在正在由表及裏的努力——盡量少說話。今天實在忍不住了,一臉高瞻遠矚深藏不露的說:“不知是你們唐朝的民心還可用,亦或是安祿山實在太差。”


    大概是安祿山太差吧,本就是胡人,又有認貴妃當幹娘這種記錄,正經挑剔的人才們都不樂意依附這種人,剩下的人才也湊合,就算打得下也治理不了。朝中實在是無人,是謀反的大好時機。這是道德問題,可比愛好罵街糟糕的多。


    當時還以為蜀中也會有人謀反,幹掉唐朝與安祿山分庭抗禮,沒想到,真有幾個能臣猛將得到重用。“總歸是氣數未盡。李二郎,你也甭生氣,讓安祿山的幹娘來吧。”


    李世民深深歎氣:“當初安祿山起兵,用楊國忠當借口。他就該直接殺了楊國忠,禪位給太子,以絕借口。”這是老笨蛋能做到的最佳解決辦法。一個優秀的皇帝,譬如我,可以親征安祿山。


    皇帝們都點頭。他們都沒遇到過清君側的人,謀反的就真謀反。


    劉啟想起被腰斬的晁錯,笑道:“很多人都以為,我殺了晁錯之後,七國之亂沒有直接平複,是我損失。他們不懂。那七人不敢直接說要謀反,要找借口。殺了晁錯,七王謀反的心不變,但他們軍心渙散,再舉兵已經失去名分大義。”


    “亡國不可以複存,死者不可以複生”


    李治幽幽的說:“我記得他打算禪位給太子,但楊玉環以死相逼。”


    “嗬。”


    “嗬嗬。”


    公式非常明確,楊玉環要死>大唐江山要完,這真是打死都不多餘。


    李世民低聲問:“王菱當真騙他了?”


    “是啊。阿耶您看,李隆基如此急切,不顧自己還沒有存身之所,也要換她來此。”


    “李隆基來的這一路上,什麽都沒打聽?地府哪有青樓?”所謂的銷金窟也隻是歌舞、優伶匯聚的地方,技藝大過美貌,也不提供某些不可描述的服務。


    有鬼耳朵尖:“什麽?這兒哪有青樓?我都找了二百多年了!”


    武曌笑道:“王菱,他那被廢的皇後,為了氣他,就說把楊玉環賣入青樓。諸位幫個忙,別告訴他實話。”


    皇帝們紛紛點頭答應,露出了‘可以啊’‘我還能幫王氏一個忙,說我去賞玩過’的表情。


    來地府之前就打聽過很多事的皇帝們嗤嗤的笑:“誰會在剛死時打聽青樓啊。”我們打聽的是政治環境,老婆孩子,爹媽。


    劉病已鄙夷道:“咱們固然不會,那可是李隆基心中眷戀之地,焉能不問。”


    ……


    閻君們正在埋頭翻閱奏本。忽然有人出聲:“嗯?李隆基要用十件珍貴陪葬品換取楊玉環。”


    如同冷水掉進熱油鍋裏,閻君們:“什麽?”


    “十件珍貴陪葬品?”


    “他不知道市價麽?”


    “財迷們!重點是他想稱臣?他有什麽用啊。”


    “你什麽眼神?他就沒說要稱臣。”


    “啊。”


    “不對,他一定覺得自己有用,但僅有十件陪葬品這也太扣門了,他當初對楊玉環可不是這樣。”


    “他給楊玉環再多,也隻是府庫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現在陪葬品越花越少。”


    “微?不?足?道?”


    “他這麽認為。”


    “給嗎?”


    “給啊,現在在敵鎮關著也是浪費,昏昏沉沉的有什麽意義。不允許他們離開帝鎮便是。”


    “讓她也一同受罰才好。”


    “不能給。雖然他們可以先受懲罰,但這突然降價,不公平。”如果說是個特別賢明的寵妃,對國家對皇帝有貢獻,沒被追封為皇後,咱們少要一點意思意思,讓她過去和丈夫團圓也行,那也值得。楊玉環不行。如果拿團圓當做獎勵,就不能獎勵混蛋。


    管仲探頭道:“沒錯,市場秩序很重要哦。”


    ……


    皇帝們濟濟一堂,但最活躍的隻有那麽幾個,高談闊論,豪氣幹雲,其他人隻能在旁邊竊竊私語。


    李淵歎了口氣,當眾嘲諷道:“都說知子莫若父,全是胡扯。誰能知道自己的兒子會幹什麽呢?以為會謀反的沒謀反,以為不會謀反的卻謀反了。”


    李世民心說:是嘲諷我。但是這又有什麽意義呢?


    劉邦:“唉,哪有盡如人意的兒子呢?要求低點,是親兒子就行了吧。”


    竇惠聽的直瞪眼。


    從漢文帝到唐高祖,無不惋惜搖頭。


    劉啟小聲問:“鄧通那事兒還沒過去?都多少年了?您不是,哎?”


    劉恒輕輕踢了他一下。


    扶蘇仰頭看了看天空,開玩笑道:“我替我爹表示同意。”他可能覺得我不太安分,等我死後,又怪我為什麽那樣安分守己。


    喝了一回酒,吃了些東西,又開始歌舞娛樂,拿出自己新創作的樂曲來炫耀,這些還是很有意思。


    愛什麽就炫耀什麽,劉秀現在就很想拿自己新得到的一幅卷軸出來炫耀。但劉驁正在炫技的吹奏竹笛,李隆基本來在心神不寧的等著愛妃的結果,卻無可避免的被竹笛吸引,隨之輕輕打拍子。


    趙飛燕伴隨著曲樂起舞,她雜裾的仙鶴主題舞衣黑白分明,頭上帶了一叢珊瑚冠,仿冒鶴頂紅。現在的布料沒有彈性,為了方便都把褲子做的很寬鬆,以便行走下蹲。她的黑褲子,在腳踝處用特製的綁腿勒緊,細細的黑色絲繩勾勒出從小腿到腳踝之中最纖細的部分,真如鶴腿一樣。又細又長,看一眼就能想到是怎樣婀娜多姿的女人才會擁有如此的一雙腿。


    李旦揪著兒子的衣服把他扯進來:“你還看!我跟你說的話,你都記住了嗎?”


    李隆基點了點頭:“阿耶,你不用擔心我。出去躲避幾日。”


    李旦也想出去躲一躲,可他出不去,隻能躲在屋裏捂著耳朵學鵪鶉。隻能抱住衣衫襤褸、身上倒是光溜溜傷口完全愈合的兒子,摩挲著他的頭和後背,該叮囑的都叮囑了,再說不出什麽話,隻是默默的抱了一會。


    忍不住落淚,他本想依靠兒子,沒想到也靠不住。爹媽靠不住,自己不行,兒子也靠不住。


    從窗口往外望去,王嬿正打算展示和公孫大娘學的劍器舞,皇帝們都興致勃勃的等著看。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哎嘿終於放假啦’的快樂。公孫大娘生前以獻藝為生,死後也是一樣,她的陪葬品雖然不多,但每逢閻君的宴會、高官的宴會,就重金請她去舞劍,很快就富了。


    王嬿雖然小有修行,以前學的是殺招,不是舞蹈。特意請公孫大娘教授舞蹈,舞起來和那首詩果然相差不多,來如雷霆收震怒,罷若江海凝清光。


    扶蘇率先高呼:“妙哉!”


    “漂亮!”


    “好矯健!”


    “名不虛傳!”


    “比公孫氏不差分毫。”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李旦在淚眼朦朧間,隻覺得他們吵鬧。


    李隆基把頭埋在父親的柔軟的肚子上,深深歎氣:“我以為自己已經盡善盡美。沒想到我……我這是自食惡果。”


    李旦輕聲說:“其實陛下不在意男女之事,我們要的這是國祚延綿。高宗宮裏有徐慧妃的妹妹,武後的姐姐,又如何。你不該封她為貴妃,更不該重用外戚,荒廢朝政。”


    “是。這些事我後來都想明白了。”


    “那你怎麽還一味的懷念楊玉環呢?你要她來這裏幹什麽?”李旦歎氣道:“哪有自備罪證的?到如今太宗不願和武後說話,就為了避嫌。等到楊玉環來此,他們問問你李瑁的事,你那武氏妃子再拈酸吃醋的報複一番,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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