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靈魂出竅一瞬間,元無極感覺一身的輕鬆。


    大學畢業,被分配到房管所混了幾年,一張報紙一壺茶的日子怎麽也壓製不住他躁動的青春夢想。


    一次在扶貧點上見到省城前來捐贈失學兒童的大學上鋪的兄弟,幾年未見,上鋪的兄弟繼承家業,已經成為省城著名的企業家。


    回到市裏,像大學時一樣,兩人坐在街邊燒烤攤上,兩打啤酒下肚,一夜促膝長談,元無極被徹底點燃了激情。


    第二日就去單位,在滿臉驚愕和惋惜的局長注視下,毅然決然辦理了辭職手續。


    冬天有朋友在群裏發一個北國風光,千裏冰封,大雪之中倩麗一抹的照片,羨慕嫉妒恨啊,隻是已是春天,數著日子鼓了整整一年的勁,好不容易到了冬天,昨晚終於下雪了,晚上睡覺前扒著窗戶看外麵路燈中的漫天飛雪,想著明天在選了幾百次才選定的公園橋邊去堆個什麽樣雪人,穿什麽靚衫、畫什麽妝、梳什麽頭發、擺什麽poss,輾轉反側弄的一夜都沒睡好;次日早上起來卻是豔陽高照,雪在昨天半夜就住了,地上連點雪印子都沒有......


    計劃了兩三年,沒黑沒明的工作,終於盼來boss給準了假期,一月前便呼朋喚友,從下載出遊線路,驢友店谘詢,大包小包購買物料,從指南針、礦泉水、吃的喝的到內衣褲,車裏塞得滿滿登登,掰著指頭算著要擁抱大海的那一天終於就要來臨,結果一場台風不期而遇,風雨交加,連門都出不了,懷揣一絲希望查查攻略,“因台風因素,此地有暴風雨,請提前做好安全防備。”


    ......


    夢想總是那麽豐滿,現實就那麽骨感。


    人生總是這樣,天隨人願,隻有十之二三,幸運與不幸運,美好與不美好,“七分靠打拚,三分天注定。”打拚沒得問題,但是有時候老天的那三分卻是最關鍵的三分,忙忙碌碌的像個小螞蟻找到了一塊大蛋糕,拚了一身的氣力終於快搬到家門口了,卻碰上一隻尋食的母雞......


    下海的日子也遠沒有憧憬的美好。


    經曆了太多的艱難困苦,終於在上鋪兄弟和老局長的幫助下,元無極才挖到了第一桶金,公司慢慢走上正途。


    生活總是在你剛看到美好的時刻在後麵給你狠狠的一刀。


    一年前,元無極感覺上腹部總是莫名痛感,去體檢時,醫生檢查出來他的肝髒邊有個瘤子。


    過了一周,再去複檢的元無極直接被拉到省腫瘤醫院。


    當救護車進入腫瘤醫院,元無極透過車窗看到這個熟悉的大樓時,心中滿是荒涼。


    他的大學母校就在腫瘤醫院對麵,記得上學時和同學調侃時說:祝你早日到對麵樓上。


    沒想到當日的笑言成了現實。


    從那天起,元無極便感覺自己身體中住了一個惡魔,而他,被逼迫成一個鬥士,每天都在和惡魔戰鬥,每天感覺被打的遍體鱗傷。


    那種逐漸深入到毛孔的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讓他喪失對生命的留戀,他感覺每一個細胞都散發著戰鬥過後的硝煙。


    這場戰鬥,最後同歸於盡。


    在靈魂脫離軀體的那一瞬間,他感覺一身輕鬆。


    最起碼元無極就是這種感覺,他感覺自己的靈魂終於脫離了這個腐敗的肉身,終於得到了升華。


    他不由酣暢淋漓的大喊了一聲。


    聽後來大魏乾陽宮值夜的宮女傳說,那天晚上有紅色光芒閃過,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穿透緊閉的殿門。


    在偏殿焦急踱著步的大魏皇帝元韜泓猛地站定身子,一把抓住身邊鐵衣衛指揮使,自己小舅子崔牧雲的胳膊,喃喃說著:“生了,生了,梓童生了……”


    一個穩婆急急推開沉重的殿門,大聲叫道:“快去稟報皇上:誕了個皇子,母子平安!”


    宮外早都等著的大太監高遷忙從一旁執事宦官的手中接過早就準備好的玉碟,一路小跑到偏殿,一進門便大叫著:“賀喜萬歲爺,天佑大魏,皇後娘娘誕下龍子。”


    偏殿侍候的宮人皆跪倒:“天佑大魏,皇上大喜!”


    元韜泓喜笑顏開,從袖筒中掏出一把金瓜子,放進玉碟中叫分給宮女和內侍,轉身對旁邊景陽宮道人邵傑道:“真是皇子,玄靈子,你且回宮設壇,待朕去太廟給祖宗上罷香,就去西苑齋醮,拜謝三清菩薩。”


    說著就帶著高遷急衝衝去太廟了。


    崔牧雲無奈的笑笑,叫內侍去通知各處掛上喜燈,叫傳事小黃門去議事堂,給等在那裏的群臣報喜。


    讓另一個執事黃門宦官隆材去拱衛司,叫拱衛司分別帶上紅蛋和蒸糕前去各世家府上報喜。


    忙的一晚上不曾停腳。


    倒是宮人也習慣了國舅爺的指派,不敢有什麽怨言,加上崔牧雲出售闊綽,捏著懷裏的銀錢,跑的更加勤快。


    首先映入元無極眼簾的,是一張梳著反綰髻的圓圓的笑臉。看見元無極睜開眼,便驚喜的笑著說:“娘娘,你看,好一個俊俏小郎君哩。”


    “晴竹,抱來我看看。”


    元無極想要說些什麽,隻是嘴裏發不出聲音。


    一個臥躺在盤龍寶帳中穿著粉色短襦對襟宮裝,臉上有些虛弱的清麗婦人從圓臉宮女手中接過元無極,元無極這才透過模糊的視線觀察到,自己成了一個小小嬰兒。


    正在迷惑,被那美顏宮人在臉上親昵的親了一口,元無極從心裏湧上一股暖意。


    這就是母親吧。


    在原來那個世界,元無極母親在生他的時候因難產去世,他從小就渴望能擁有母親懷抱。


    莫非是生病痛苦的時候咒罵老天得到了回應?


    好吧,感謝老天。


    元無極深深地嗅著母親身體淡淡的甜香。


    真好,煥然一新沒有病痛粉嫩的身體,美麗溫馨的母親,暖暖的懷抱。


    真好,元無極再不去費勁這是什麽年代?這是什麽地方?


    太費思量,反正自己剛剛出生,有的是時間了解,一陣困意湧來,沉沉睡去。


    在睡夢中的元無極自然不知道,由於他的將臨,攪亂了整個大魏朝堂。


    昨夜降了一場久違的雨雪,城中各坊坊牆間衣衫襤褸的難民跪在街邊歡呼,也不覺得細細的雨雪打在麵上的生冷。


    隻要老天還給點活路,活下去的意願就自然在心中升起,開始收拾行裝,有的已悄悄向城門聚集,一等天亮城門開啟,就回村中。


    默默思量,趁著地裏還未上凍,再問莊主討些黍子,明年收點,也好度過年饉。


    至於路上奔馳的駿馬和馬背上帶著紅色喜帽的軍士,倒不曾注意,隻是偶爾馬蹄濺起的泥水打濕衣衫,也隻是抱怨偷偷抱怨幾句。


    雨雪帶來冷意壓不住晉王的怒火。


    幾位小宦官戰戰兢兢的抬著被剛剛杖斃的最受晉王寵愛的東廂房小黃門的屍體送出府外,隻因早上多了一句嘴。


    一個宮女送茶進去就被晉王踹出殿外,跪在殿外的雨地磕著頭。


    王妃那更是不敢去,從娘家帶來的的嬤嬤平日都不曾紅過臉,自打早上一盆洗臉水澆了一頭,這會還不知躲在哪哭著那,反正在府中驕縱慣了,挨點打也是應該的。


    梁普剛進院子,豎著耳朵聽了下聲音,便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又悄無聲息的溜了出去,這個時候,最好躲得遠遠的。


    中書省的值房就剩下幾位書吏在默然收拾著文書,雖然晉王這幾日不曾到中書省,可誰知道啥時候過來呢?


    上官們都借著為夏侯將軍出征準備得借口早躲得沒了人影,就可憐這些下苦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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